第45章 .哪來的雞叫
45.哪來的雞叫
一股寒風撲在腦門上,趴在地上的吉倫瞬間清醒了幾分,他忙說:“那鳥我也不知道是啥品種,是震哥叫我們進喜馬拉雅山把剛破殼的崽子帶出來,好像是景昭養的,我聽說……”
吉倫仔細回想一下,“聽說好像是景昭想跟這鳥融合,你也知道,這老東西養了不少妖獸……”
妖獸,融合……
林煜垂眸沉思了兩秒。
二戰時期,世界生靈塗炭,有些人為了在戰亂中活下去,選擇和妖獸共生,借助妖獸的力量延長自身的壽命,妖獸也借助人類心底的貪欲壯大自身。
這種共生關系匪夷所思,也無法預料後果。
林煜知道景昭的身體狀況是黃昏的夕陽,說不定還沒等林煜找到他,這老東西就先挂了。
可是林煜給過他端粒酶藥物的申請報告,景昭可以直接叫人去申請藥物,他為什麽還要選擇和妖獸共生呢?
除非……
景昭猜出這份報告是林煜抛給他的魚餌!
媽的!
林煜的臉色差到極點,他給江央使了個眼神,江央立刻拽着吉倫的腿,把他拖到屋外,對吉倫的哀求充耳不聞。
正思考着接下來的路該怎麽走呢,耳邊忽然聽見什麽東西在震動,林煜四下張望,見屋內的桌椅都沒怎麽動,待在他衣服口袋裏的毛團子也被這聲音弄醒了,鳥頭從他領口探出。
林煜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是自己手機響了。
有信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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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連忙拿出手機,只剩百分之三的手機屏幕上是徐泠洋的來電顯示,他激動得手都在抖,劃了三下才接通。
“林煜,你在西藏?誰他媽讓你去西藏的,你去哪兒幹什麽?!”
林煜還未來得及開口問他身體怎麽樣了,就被徐泠洋劈頭蓋臉的一頓質問弄得啞口無聲,聽這中氣十足的聲音,應該是沒什麽問題了。
“啾啾——啾啾啾——”
小毛團子好像聽見了徐泠洋的聲音,激動地在林煜的口袋裏撲棱着翅膀,探出腦袋想離電話近些。
“哪兒來的雞叫?”徐泠洋語氣不善。
小毛團子特別有靈性,聽出這不是什麽好話,立馬不叫了,眼淚汪汪地瞅着林煜。
林煜安慰地撫過它的小腦袋,把它按回衣服裏,看着它委屈的樣子,林煜鼻頭也泛酸。
“你說話!”徐泠洋在那邊吼。
林煜的耳膜都在震動,他揉了揉泛酸的鼻梁,沉聲說:“誰跟你說我在西藏?”
林煜第一個懷疑的人是杜川,但是杜川他們跟老趙走了還沒三個小時,沒那麽快把消息傳出去,那徐泠洋是怎麽知道他在西藏的?林煜連任池洵都沒告訴。
徐泠洋那邊卡殼了,但是林煜能聽見他在那頭焦急走來走去的腳步聲。
深吸一口氣,林煜拿着手機的手有些顫抖,好像這不是手機,是拉了保險的手榴彈,“你監視我?”
徐泠洋停下腳步,站在燈火通明的客廳裏,靜靜望着前方一個兩米高的大花瓶,面對林煜的質問,他沒有什麽愧疚或者心虛,而是反問:“我要是不監視你,你打算永遠都不回來是吧?”
這兩件事有什麽聯系嗎?林煜找不到這兩件事有什麽關聯的地方,他嘆了一口氣,“我目前回不去?”
“你什麽意思?”徐泠洋追問。
“你不是在監視我嗎?怎麽會不知道我什麽意思?除了為JC做的事,我還有我自己的事需要處理。”
好端端地被監視,正常人誰受得了,林煜的語氣不免得有些煩躁。
“你他媽敢騙我!你自己說忙完就會回來……”徐泠洋的語氣慢慢弱了下去,聽着有些委屈。
林煜張了張嘴,一股冷風趁機灌進喉管,肺部立刻有些刺癢,他手撐在桌子上,強忍着不咳出聲,“我回去過,你跟那誰的緋聞,傳得沸沸揚揚,我不知道你們兩個人之間發生了什麽,我也沒資格管……所以我……”
林煜的思緒被風吹得有些亂。
“你是因為這件事才打算離開JC?”徐泠洋打斷他,“林煜,你确實沒資格管我的事,但是你招呼都不打,就辭職,未免有點兒太不負責了吧!”
徐泠洋醒了之後,第一個看見的人是華叔,但是他第一個要找的人是林煜,林煜不在他身邊他就心慌。
華叔把這幾天發生的事對他說了一遍,徐泠洋才知道自己被“出軌”了。
而林煜呢,在華叔回到半山別墅的前兩個小時,就離開了。
去哪兒他也不說,只讓華叔尊重他。
他都這麽說了,華叔還能說什麽,只能放林煜走,然後林煜這一走,就走了一個星期!
宋鳴那王八犢子,用他朋友的職業生涯,私自發了一則自己跟徐泠洋的緋聞。
徐泠洋醒了之後,把當時發生的一切問了一遍,聽見宋鳴對林煜說他跟徐泠洋睡了十幾次的時候,徐泠洋直接從床上爬下來,把他踹了一腳。
但是他轉念一想,林煜離開會不會是因為吃醋?
畢竟他恍惚記得,林煜在他吐血的時候非常擔憂。
于是他連忙打開□□,想看看林煜去哪兒了,不看不知道,一看心裏拔涼。
林煜幾天前就收到西藏的消息,準備進藏了,無論徐泠洋這則緋聞有沒有傳出來,無論林煜有沒有吃醋,他都要走,回程日期不确定,就連去辦的是什麽事兒也不知道。
明白過來林煜有事瞞着他的時候,徐泠洋頓時有一種被抛棄被提防的感覺,他覺得自己對林煜就是個外人。
瞬間又聯想到林煜在摩天輪上說的那番話。
林煜的未來沒有他,他對林煜而言只是前輩的臨終囑托,林煜有自己的世界,是他無法插足的世界。
林煜目前所在的地方,地圖上找不到,并且沒信號,徐泠洋讓人盯着林煜的手機,直到有信號了,他就一個電話撥了過來。
憤怒和悲傷淹沒理智,徐泠洋現在根本不可能好好跟林煜說話。
誰知,林煜聽完他這話,悲涼地笑了兩聲,“我負不負責重要嗎?你根本就不需要我,何必留我待着,我能做的,都做完了,亞太區總裁的位置,你早就有屬意的人選了,我死賴着有意義嗎?”
他記得徐泠洋說過,如果不是發生了任池洵的事,徐泠洋壓根不會來找他,他們倆,早就在十年前分開了,不會有重逢,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就像兩條平行線,永遠不會相交。
江央不知道電話那頭的人是誰,但是他看見林煜的狀态不好,為了忍着不咳嗽,他臉都漲得有些紅,身子在顫抖,撐在桌子上的手白得沒有血色。
林煜轉過身,不想看見江央可憐他的眼神,更不想面對他和徐泠洋一模一樣的眼睛。
電話那頭的徐泠洋一直沒說話,但是他壓抑怒火的呼吸聲還是傳到了林煜的耳朵裏。
林煜找了張凳子坐下,“你要是覺得,跟你在一起的這三年,欠你的沒有還清,那就等我回去了再說吧,但是這個回去的時間,我沒辦法給你個準确的答複,很抱歉。”
徐泠洋失聲一笑,“原來,你跑那麽遠,是在躲我啊,你應該很恨我吧,恨我那三年,沒把你當個人看。”
握緊成拳的手,剎那間松開了,林煜眼前發暈,他捂着臉,久久說不出話來。
“林煜,你欠我的,你這輩子都還不清!”
心髒陣陣抽痛,強烈的痛苦湧上心口,林煜喉口酸澀,眼眶發紅。
是,他知道他欠徐泠洋的……
可這話從徐泠洋口中說了出來,就像宣判了林煜死刑,也揭開了他一直隐藏的傷疤。
林煜不可能回頭,他的魚餌斷了,他必須重新制訂追蹤策略,他要在所剩無幾的人生中解開這個執念。
“煜哥!他跑了!”
江央的聲音忽然傳了進來。
林煜從兜兒裏掏出手槍,頭也不回,直接扣動扳機。
踉跄着跑出去的吉倫慢慢倒在地上,林煜連頭都沒回,就這麽把百米開外的吉倫一槍爆頭了,江央震驚到嘴都合不攏。
便宜他了。
手無力地搭在膝蓋上,手機沒電關機了,林煜和徐泠洋之間的對話,也就到此為止了。
徐泠洋眼神空洞地坐在沙發上,明明手機只剩忙音,他卻還是能依稀聽見那道陌生的聲音,是個男人,聲音聽起來清亮,但是普通話說得不好。
徐泠洋頓時覺得有一道綠光,從天靈蓋裏滲了出來,整顆腦袋都在冒綠光。
林煜劇烈地咳嗽了幾聲,直到好受一點兒了,他才煩躁地抹了把臉,站起身看向門外。
吉倫趴在地上,寒風掠過他沒有生機的頭發。
不知道他是怎麽跑的,難道是太健壯了,應該增大劑量?管他呢,反正林煜想問的都問出來了。
林煜讓江央把屍體拖進來,他自己去把手機的電充上,一開機,又他媽沒信號了,林煜幹脆把手機丢一邊兒不去管了,等雪停了,他離開這個鬼地方之後再說。
江央把屍體拖回來之後,外面的天就徹底黑了。
林煜也把店主夫妻的屍體從儲藏室裏拖了上來,江央連忙上去搭了把手。
“你不是天藏法師嗎?等雪停了,把這仨,扔去喂鳥吧。”林煜說完,就上樓想去睡覺。
江央趕緊跟上,走進房間,林煜已經倒在床上了。
小毛團子從他衣領裏探出頭,不停地拿鳥喙蹭他,林煜渾身沒力氣,輕輕捏了捏它的後脖頸,“你是不是餓了?”
“我把奶茶拿上來吧。”江央說,“你再喂喂它。”
林煜點點頭,“順便把火盆端上來吧,我懶得動,麻煩你了。”
“你困了吧,要不要我給你燒點兒熱水你泡個腳?”江央問他。
林煜搖了搖頭,把腦袋往被子裏一埋。
“那我把取暖器也拿上來。”江央在心裏嘆了口氣,轉身下樓了。
林煜不開心,他能感覺到。
江央先把火盆端了上來,裏面有幾塊兒新加的炭,他把火盆放到林煜床邊,從匆匆忙忙下樓,把鐵架子和水壺一起拿了上來,最後才是取暖器。
林煜就躺在床上,看着江央忙上忙下,心裏沒有半點兒愧疚,因為注意力不在這裏,他現在腦子混沌一片,胸悶得喘不過氣。
小毛團子依偎在他懷裏,嗅到奶茶香味的時候,它叫了起來。
江央連忙把奶茶倒進碗裏,遞給林煜。
林煜把小毛團子從衣服裏拿出去,遞給江央,“你喂它吧。”
江央剛把手伸進去,小毛團就張開翅膀呲他,那架勢,好像他再上前一步,就要啄死他似的。
“不行啊,它不讓我親近它。”江央十分無奈。
這小東西還挺認人。
林煜只得翻身坐起,接過碗,拿過勺子,一點兒一點兒把奶茶喂給它喝,它喝飽之後抖了抖稀疏的羽毛,跳到林煜懷裏。
“不知道它什麽時候能長大,它不是凡鳥,長得應該挺慢。”林煜說。
“它為什麽只認你啊?”江央挺好奇。
林煜撓了撓小毛團子的臉頰,它立刻張開翅膀,舒服地閉上眼睛,“我也不知道,它可能喜歡我的味道吧。”
江央笑了笑,又問:“剛剛跟你打電話的,是誰啊?”
林煜停下手上的動作,淡道:“一個老朋友。”
他倆的對話一點兒都不像老朋友,倒像是吵架的情侶,江央以前在寺廟見過吵架的情侶,說好了在佛前求一生一世,結果轉頭就因為旅途中的小問題吵了起來。
林煜也有喜歡的人嗎?
江央瞬間覺得自己和林煜的距離拉近了一些。
林煜看着,就像獨坐蓮臺的佛子,氣質幹淨,不染俗世塵埃,可他也會像普通人一樣,去愛一個人。
江央沒再問,林煜也沒說話,把外套脫了丢在床頭,把小毛團子放進帽兜裏,羽絨服的帽子有毛領,很暖和,小毛團胖胖的身子挪動兩下,把腦袋往翅膀下面一埋,睡覺去了。
弄好之後,林煜就躺床睡覺去了。
這是個雙人間,其他房間沒有炭火,一到晚上就冷得跟冰窖似的,江央就沒去其他房間,就在旁邊的床上躺下了。
木炭上搖曳的火苗泛出幽幽藍光,火花濺出火盆,很快被地面的寒氣侵蝕,熄滅在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