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瘋魔了

第40章 瘋魔了

徐音不敢動, 不敢讓自己看起來沒睡着。似乎感覺到魏玉離自己遠一點,她才松出一口氣。

廠督喜歡上自己了。

被人喜歡的滋味,是這樣的嗎?

她會喜歡上廠督嗎?

她不知道, 也對“喜歡”兩個字沒有定義。

徐音的肩膀微微一顫, 不知道什麽時候, 她睡了過去。似乎是被人抱起來了, 她往男人懷裏縮了縮,感受到他胸膛的溫度。

現在已經是入秋,天氣冷了。魏玉将她放在床上,默默看了她許久。窗外月光皎潔, 灑在窗棂上。徐音喃喃自語,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魏玉坐在床邊, 也覺得困了, 身子微微往後靠了靠,陷入夢鄉。

“魏玉的機密,”皇帝看着眼前的紙張, 嗤笑一聲,“都是些看不懂的東西。你就偷來這些?”

玲珑不太敢說話, 她鼓起勇氣,還是道:“是。”

皇帝冷笑一聲:“沒用的東西。這魏玉也是精得很, 居然在紙上寫一些這樣晦澀難懂的字符,怕不是他自創的。你已經沒什麽用了, 不如就死在這裏吧。”

玲珑乖順地跪在地上, 沒有半分表情。她神色淡漠,早就猜到了會有這樣一天。她冷笑一聲, 聽見皇帝揮手道:“來人,賜三尺白绫。”

是, 她是曾經對魏玉動了情。

現在剩下的也只是執念,身為這個王朝的犧牲品,她似乎別無選擇。

但是玲珑不想就這麽死在這裏,她想為自己拼一把。禦前是不能帶刀的,但她武功高強,殿內因為此事機密又沒有其他人,萌生出了一個及其大膽的想法——不如就将皇帝刺殺?

還沒有人進來。

玲珑暗暗攥緊了拳頭,就要拔出頭上的簪子——

下一秒,有人推門而入。

光亮很快照進大殿,她一雙眼被刺得生疼。那人大步流星地走進來,沉聲道:“父皇。”

皇帝愕然。

玲珑一時驚訝萬分,來人是三皇子。他來此地作甚?

她沒有在朝堂上周旋過,但是在皇帝和皇後身邊接觸了那麽久,對于朝堂上的事情,她還是知曉一二。三皇子一心想坐上皇位,與太子黨分庭抗禮,而此時出現在皇帝面前,定然沒有什麽好事。

三皇子凝聲道:“父皇,兒臣認為此人還有用,殺不得。”

“為何殺不得?”皇帝冷笑一聲,“一個沒用的廢物,怕是對魏玉動了情。你看看她幹的都是些什麽事情?既然無用,殺了又何妨?”

玲珑微微側首,正巧對上三皇子一雙冷若冰霜的眼眸。她佯裝鎮定,手心卻已經出了汗。

三皇子為什麽需要自己?像他這樣不擇手段的人,沒有理由會喜歡上一個任務失敗的廢物。

“兒臣能利用好她,”三皇子微微一笑,“還請父皇賜給兒臣。父皇想殺她,也只是一念之間,若是她能幹出一番功業,還能繼續利用。若是她幹不出什麽事情,殺了也不遲。”

玲珑移開目光,他陰鸷的眼神讓她心裏陡然一緊。落在這人的手中,也比死了好。

她咬了咬後槽牙。

-

準備回三皇子府的時候,已經快晚上了。

三皇子和皇帝周旋了許久,皇帝最後還是同意三皇子将她帶走。三皇子頗得聖寵,賜一個小小的婢女也不是什麽難事。

玲珑一直低着頭沒說話。三皇子靠在馬車後座,她終于忍不住問了一聲:“殿下可是想讓奴婢鏟除魏玉?”

他笑了一聲,似乎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半晌,他才搖頭:“不是。是殺了皇帝。”

殺了皇帝。

“但他是你的父親。”玲珑忍不住說出這一句話。

三皇子驟然間哈哈大笑起來,瘋了一般。

玲珑沒再說話,等他笑完,馬車內又恢複了一片死寂。此時已經快晚上,又到深秋,大街上已經沒什麽人,車轱辘碾過碎石的聲音格外清晰。

“我們在一條線上,”他淡聲道,“我若是坐上皇位——”

他話只說了一半,又戛然而止。

玲珑只聽見他低低地笑了一聲,不再說話。

一片死寂的夜,馬車途經沒人的街道時,玲珑似乎聽到了有烏鴉的叫聲。

-

徐音起床的時候,發現自己正在房間裏。

窗外在淅淅瀝瀝地下小雨,窗邊一片霧蒙蒙的,什麽也看不清楚。她按了按眉心,第一反應是:找廠督。

廠督在哪裏呀?

徐音微微蹙眉,驟然間又想起昨天的事情。

昨天廠督說、說他喜歡她……

徐音深吸一口氣,一顆心開始劇烈地跳動,一張小臉染上酡紅。她抿了抿唇,想找廠督的心又開始降到極致。不知道為什麽一想起他她的臉就會發燙,覺得渾身都不自在。

窗外傳來福安的聲音:“廠督,您真要這麽做?這可是和陛下分庭抗禮。”

“嗯。”魏玉的聲音淡淡,聽不明晰。在雨聲淅瀝中,徐音也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麽,離開窗邊準備先穿衣服。

今日她的大腦分外清醒,不知道為什麽,想事情都不費力些。

驟然她聽到福安在說話:“陛下想将夫人接回宮中……現在陛下已經知曉了夫人的身份,想必也不可能做出出格的事情。但您若是一意孤行,或許會……”

福安沒敢把“斬首”這個詞給說出來。

徐音瞳仁驟然間一縮。皇帝想将自己接回宮中,但魏玉又不同意?

她身份特殊,是元皇後的親生女兒。皇帝必然不會讓她做一個太監的妻子,這一點徐音也想過,但卻沒想到這一天能來得這麽快。

她站在陰暗的屋子裏,看見窗外是一片頹敗。秋風卷起落葉,她慢吞吞地穿好衣服,又慢吞吞地準備去銅鏡前梳妝。

她感覺到有人推開了門。

徐音抿唇,知道這是魏玉來了。

她沒有任何動作,只是靜靜坐着,也沒有轉過頭去看他。魏玉走到徐音身後,拿起梳子開始梳徐音的青絲。徐音頭發很長,握在魏玉手中的時候,柔軟細膩。

“你聽到了。”魏玉說出這句話,徐音聽到他的嗓音發啞。

她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徐音淡淡開口:“以後不要給我梳頭發了。”

“為什麽?”魏玉問。

她不想再看見魏玉了。

徐音不知道什麽是喜歡,也不知道自己對魏玉是什麽感情。但是她只知道,魏玉和她不會有好結果。

她今後可能會像魏玉所說的一樣嫁給別人,最後忘掉他。只是偶爾在午夜夢回的時候想起,自己和廠督還有這樣一段過往。

她不想再留在魏玉身邊了。

他欺她、瞞她、騙她,她還留在他身邊作甚?

離開魏玉,正好他也不會被皇帝所追責。

“不喜歡你給我梳頭發。”徐音說得毫無情緒,“我不喜歡你,我以後也不會喜歡你。我想回宮去找五公主,我在你身邊過得一點也不開心。”

“你想回宮?”魏玉的聲音開始一寸寸發冷,“你告訴我,這句話是不是你內心所想?”

徐音猛然回過頭,魏玉手中的梳子掉了下來,摔在地上。房間內寂靜,梳子直接斷成兩節。

魏玉今天才感覺到徐音的不對勁。

是了,在這麽多天藥物滋養之下,徐音早就應該變成一個思維正常的人。自己欺她、瞞她、騙她,他配不上徐音,又有什麽資格不讓她走?

魏玉在心裏自嘲地笑了一聲。徐音緩緩地開口:“是。我讨厭你,不喜歡你,你欺騙我那麽多時日,我是時候走了。這就是我內心所想。”

說完,徐音本應該感到暢快的,但心裏卻一陣一陣地發堵,澀得很。她深吸一口氣,遏抑住自己不讓眼淚流出來。

“我、不喜歡你,我們不會有好結果的。”

她說完這一句,直接出了房門。

梳子跌落在地上,顯得孤零零。落葉飄零,魏玉獨自一人站在漆黑的房間裏,第一次感受到被抛棄的滋味。他緩緩地彎下腰,撿起在地上的木梳子,上面還有徐音的青絲。

心裏難受得不能再難受半分,更多的是空落和疼痛,像是什麽最心愛的東西被奪去了,就算是哭泣也尋不回來,一顆心像是被刀剜一般,麻木得已經沒有知覺了。

魏玉勾了勾唇角,笑容僵硬。

走就走吧,她離開自己身邊,或許會有更好的生活在等待着她。

既然知道自己已經是這樣一個十惡不赦的大惡人,魏玉沒有理由讓徐音在停留在自己身邊。

-

“公主回宮——”

随着太監尖細的嗓音,魏玉撩起衣擺,深深地拜下去。他低下眉眼,沒有去看徐音離去的背影。只是在她上馬車的時候,瞥了一眼她的背影。

窈窕而纖薄,不似之前天真的模樣,這次的她截然不同。

“臣,恭送公主殿下。”

魏玉緩緩地說完,發現自己的嗓音早已嘶啞無比,像是有什麽卡着喉嚨。秋風一陣又一陣,雨依舊沒有停,落葉漂泊在水坑中,凄涼而蕭瑟。徐音的馬車很快離去,她回到皇帝身邊,自己可以緩過一段時間,皇帝暫時不會對他下手。

但是——

徐音走了。

他還不如去死。

“廠督,您……”福安不敢再說一句話,将想說的話打破了咽下喉嚨爛在肚子裏。

魏玉笑了一聲:“咱家好像,是真的為她瘋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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