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千山不盡圖
第28章 千山不盡圖
“那個冬兒明白殿下的意思……不過,殿下可不可以先放開我一下。”
蕭瑜抱她很緊,冬兒沒辦法騰出手來取出自己剛做好的香囊,她想,如果把這個給蕭瑜,或許他就不會傷心了吧。
“不行……”
蕭瑜低低的聲音幾乎聽不清楚。
“冬兒怎麽一點都不覺得我傷心了,不知道心疼我安慰我呢。”
為冬兒送信保平安,還在長街上聽那個瘋和尚胡言亂語,如今他是氣了惱了,心裏委屈了,想要冬兒哄一哄罷了,怎麽她就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呢。
冬兒很無奈,強從蕭瑜的懷中掙脫出來,眼見蕭瑜垂了眉眼,一副委屈可憐的模樣,冬兒從懷中掏出了自己做好的香囊。
那個香囊是最用普通的淡紫色綢布做的,冬兒擔心蕭瑜嫌棄這個香囊太過素淨,也擔心配不上他的氣雅,于是在綢布上繡滿了細細密密的藍色小花。
她也不知道這個香囊蕭瑜是要随身帶在身上,還是要挂在自己的床頭邊上,所以就在底下墜上了流蘇,也挂了兩個小串珠穿成的繩兒。
按照蕭瑜所說,一面是并蒂蓮花,另一面是雙栖鴛鴦。
香囊做的精致小巧,暗香幽幽,拿在手裏也讓人覺得喜歡。
不過若是細細瞧一瞧,總覺得這蓮花和鴛鴦有些怪模怪樣的。
并蒂蓮花長的實在是過于粗壯結實,好像西看更多完結文加Qqun幺污兒二漆霧二吧椅域的蓬蒿草一樣,至于那對鴛鴦,且不說分不出一公一母來,就算看着也像是灰撲撲的野鴨子,勉強披上了一身彩衣。
看他面色陳凝,冬兒羞澀的說:“奴婢刺繡做的不好,但是這個香囊肯定是很耐用的,殿下可以用很久很久。”
這一點蕭瑜是知道的。
Advertisement
這可是冬兒送的東西,他已經打算了要好好佩戴這香囊一輩子了。
蕭瑜從她手中接過了香囊,連帶把她的手也攥在懷裏。
他明明還在和冬兒生氣,卻難掩眼中的笑意。
“真好看。”蕭瑜回答道,用手指摩挲着那一道又一道緊密的繡線,無論再是針腳淩亂,配線雜糅,這都是冬兒為他做的東西。
“殿下不會又在騙冬兒吧,其實我做衣服做鞋子都還好,只是繡花學的太差,若是殿下覺得醜,冬兒再給你改一改吧。”
蕭瑜搖頭,攬着冬兒坐到桌子前,用沒收起來的紙筆畫了兩幅小畫,一株并蒂蓮花,一對雙栖鴛鴦。
“看,若是讓我畫,也是這個樣子的,這個香囊是冬兒給我的情意,不要多麽惟妙惟肖,要的是我二人情意相通。”
“原來是這樣子……”
冬兒看了看那兩幅畫,嘴角悄悄抿出一抹笑容。
這可是她第一次将做好的女紅送人,就得到了這樣的誇獎,看來繡花并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她答應蕭瑜,以後給他做那種繡線可以堆疊起來的樣式,可以叫花蕊鳥雀都凸出在布面外,看起來更為精細。
“好,只是冬兒也不必刻意為我學做什麽東西,針線活傷眼睛,我不想冬兒受累。”
“嗯。”
兩人對視了半晌,一時不知說些什麽,蕭瑜攬着冬兒,偏身作勢要親她嘴唇。
冬兒下意識躲了一下,正好讓蕭瑜在她鬓角邊上落下一吻。
“那,殿下不鬧性子了吧?”
鬧?
蕭瑜都有些不相信自己聽到的話了。
如今吃穿住行,都仰賴着冬兒,他如今是要和冬兒鬧脾氣的人了,萬事要謹言慎行了。
冬兒不滿地問:“殿下笑什麽?”
明明就是蕭瑜無理取鬧在先的,自己總歸是要和別人說話的,又不是背着他做什麽所謂“出格之事”。
“沒什麽,冬兒送了我這樣好的禮物,那今日午後醒來,我還教冬兒寫字,多教你一會兒,不收費用了,好不好?”
學寫字固然是好的,聽起來卻總像是冬兒吃虧一些。
冬兒半扶着他的手臂嘟哝道:“殿下說什麽便是什麽,反正總也要聽殿下的。”
蕭瑜問道:“哦?那冬兒想要做什麽呢?”
“我來教殿下做花面糕吧,二殿下送來了新的白面,過年那幾天的菜肴都備好了,到時候現做好就可以,但是總不能還是每天喝米粥。”
冬兒拍拍蕭瑜的手背:“我聽說過,梅妃娘娘是西域人,不喜歡吃中原人常吃的米飯,殿下是梅妃娘娘的孩子,應當也是這樣,那冬兒多給殿下做些面食。”
“……母妃她……不是那茹毛飲血的,她很喜歡漢地的菜肴。”
蕭瑜轉過頭輕笑,看來冬兒對他了解的還不夠呢。
“但是我不一樣,其實我是最喜歡吃肉的,吃肉少了,我就會心慌,有時候見了白白嫩嫩,又香又甜的肉,也想要咬上一口。”
他攬着冬兒的腰将她放倒,抓起她白淨的手臂就要咬。
不過最終,是在她手腕上柔柔吻了一下。
冬兒枕在蕭瑜臂彎裏,驚慌又羞澀地望着他唇角柔情蜜意又帶着狡猾和戲弄的笑容。
“哼。”
“好了,我給冬兒賠不是,等到午後,冬兒來教我做花面糕。”
蕭瑜不鬧了,要是再鬧,他可真的忍不住要把這只小羊羔給吃幹抹淨了。
紫宸殿花廳。
有關班茲流民和碓拓的邊關塘報還是一樣的讓人不喜,蕭競權看着桌上層層疊摞的奏折和關報,放下紙筆揉捏眉心,稍顯不耐煩地用手叩擊着書案。
梅妃正在逗弄蕭競權賞的鹦鹉,讓它學說班茲話陪自己解悶,聽到蕭競權長嘆短嘆,問道:陛下既然覺得勞碌,那便不要強逼自己攬下這些政務,小心弄傷了身體。
她戳了戳鹦鹉的腦袋,覺得無趣,便到蕭競權身邊坐下,随手拿起一本奏折翻了翻。
這樣的事,也只有她能做得。
“琳兒珍兒如今也長大了不少,過了加冠之年,何不讓他們為陛下分憂?”
蕭競權不屑道:“蘭兒來了中原多年,卻始終不懂得朝堂之事,國事要務,怎能輕易交由皇子處置。”
他費盡心機歷經千辛萬苦才得來的東西,如何能輕易從手中交分出去?
“臣妾的确不知,”梅妃走到窗邊看雪,“只是以為各位皇子從小到大學的也是這些,歷練一番,有何不可。”
雪地中一個瑟瑟發抖的身影格外惹眼,那是五皇子蕭瑰,已經在廊下風緊的地方跪了一天一夜,若不是李素和悄悄給他披了兩層棉衣,膝蓋下墊了棉褥,夜裏又點了火爐給他吃了寫東西,如今蕭瑰怕是已經凍死在紫宸殿外面了。
不過蕭競權不會。
禦醫就在暖閣裏,一旦他昏過去了,就會将他擡入殿內救治。
蕭瑰一身血肉都被凍得冷似冰碴,地磚中好像有十足的寒氣,直沖着他骨頭縫裏鑽。
“臣妾看五殿下也有些撐不住了,陛下不如就饒了他吧。”
梅妃的話提醒了蕭競權,他知道蕭瑰背着自己做了許多事,宸妃也是。
可是如今幾位皇子勢力不相均衡,後宮中也缺少像宸妃那樣能主管阖宮事務的嫔妃。
真正的處罰,不能有,也不會有。
求情的話,宸妃說不得,蕭競權自己定下的處罰,也不能輕易松了口。
他應了梅妃的話,讓李素帶蕭瑰去暖閣中休息。
“從庫房中取一棵上好的山參給瑰兒炖一碗參湯,午膳……”
蕭競權看了看梅妃,歉疚地說:“朕晚上再陪着蘭兒。”
“好”
昨夜宸妃派人到宜蘭園鬧了一場,蕭競權以處理宮務為由勒令她閉門思過,如今派了李素前去,叫宸妃前來紫宸殿,三人一同用過午膳。
他對母子二人講了不少寬慰的話,蕭瑰懸而不決的心也終于得到了片刻安寧。
在父皇心中,他還是很重要的。
如今當務之急,還是要找到玉芳苑裏的那個小賤人,無論她是死是活。
蕭瑜和冬兒晨起後吃得豐盛,中午便從簡吃了些點心,随後兩人去午睡小憩,蕭瑜說是要給冬兒講一個古往今來世人聞所未聞的故事。
他故作神秘地吊了冬兒許久胃口,撐着手臂枕在床上,看着冬兒生氣不願意搭理他,卻又被那故事牽挂的怎麽也睡不着覺。
冬兒耐不住煎熬,拉着蕭瑜的手求了許久,到最後答應了,從明日起到正月十五,每天起床時冬兒都要鑽到蕭瑜被子裏,抱住他将他叫醒。
饒是如此,還是冬兒讨價還價了很久,因為蕭瑜先前提的條件是要讓冬兒每天早上醒來親他一口。
太羞了太羞了,她不是爬床的小宮女,也不是狐媚勾引的壞女子,不要做這樣有傷風化的事。
她畢竟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即便現在的蕭瑜不同從前,可是他外表看起來還是個俊俏的男兒,而且是冬兒喜歡的人。
再說了,就算是宮女和宦官對食,也是要明媒正娶擺上紅燭花帳的,冬兒依稀記得入宮前見過別家的小娘子出嫁,十裏紅妝,一身婚服美豔動人。
她可以什麽都不要,可至少要穿一次那樣漂亮的婚服,滿頭珠翠,也塗上滿面胭脂水粉。
冬兒也沒有嫌棄蕭瑜不能和她行周公之禮,可是她還是想要在成親當夜親蕭瑜。
她也想告訴蕭瑜,自己從沒有把他當成一個輕賤的閹人。
蕭瑜并不懂冬兒為何如此堅持,他一直向等到自己登基那日和冬兒大婚,當夜告訴冬兒前世今生一切發生過的事,和冬兒圓房。
他并非柳下惠坐懷不亂,只是蕭瑜想要給冬兒一個完整的盛世婚禮,風光無限,百年傳頌。
他想把所有的美好和完整都留給冬兒。
但是蕭瑜實在是快愁悶壞了,不圓房是應該的,畢竟這一世自己和冬兒才相處不久,也不便于告訴她前世之事。
不過就是親一親抱一抱,怎麽就這麽難呢?
妥協又妥協,蕭瑜最終憤憤怨怨說道:“那便從今日就開始,一會兒睡醒來後,冬兒要抱着我叫我起床。”
“殿下真是小氣!”
冬兒一邊生氣,一邊又軟着語氣求蕭瑜給她将那個什麽冠絕古今從來沒有人聽過的故事,她決定從這個故事之後改掉好奇心重的毛病。
“好,我給冬兒講。”蕭瑜清了清嗓子,語調拖着長長的尾音,好似意味深長一般。
“從前昆侖山有一種長情樹,樹上有一種雀兒名喚相思,一棵樹上只有兩只,其中一只喜愛叫唱,勤勤勉勉,對自己的同伴很好,另一只因為翅膀殘缺,擔心飛起來的時候會叫其他鳥族笑話,所以從來不和同伴一起高飛,疏遠同伴。”
“後來喜愛叫唱的那只雀兒不見了,不喜歡高飛的那只才知道沒有同伴是最痛苦的事,向西王母等天神乞求,可以再見喜愛叫唱的雀兒一面,西王母答應了。”
“更為幸運的是,那只雀兒的翅膀不再殘缺了,從此和自己的同伴一起日日比翼雙飛,昆侖仙山中常聽得這兩只雀兒相半歌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