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湊整
第五十九章 湊整
知人知面不知心,這句話江可現在是深有體會。
如果在以前,有人問江可你覺得身邊哪個人最不可能是壞人,江可會毫不猶豫的說出曾曉凡的名字。他雖然和對方接觸不多,但曾曉凡展現給別人的形象就是老實、淳樸、沒有壞心眼,任誰也想不到隐藏在笨重的黑框眼鏡後面的那雙眼睛,到底在思考着什麽。
于是江可就直接問了,“你到底想幹什麽,我沒招惹過你吧?”
“你背叛了我。”曾曉凡陰沉的盯着他,“我們本來都是一樣的人,但是你背叛了我!”
江可滿腦子問號,“什麽?”
曾曉凡靠在生鏽的鐵門上,微微低着頭,厚重的劉海遮住了眼睛,小半張臉都隐藏在陰影之中,這使他顯得莫名陰森。
他緩慢的說道:“江可,你知道嗎,這個世界其實是非常不公的,這種不公從出生開始就存在了。”
“小時候,每次我路過商店門口,都能看到很多小孩子被家長帶着在裏面挑玩具,他們有錢,可以随便買,而我只能羨慕的看一眼櫥窗裏昂貴的汽車模型。”
“上學的時候,不管我怎麽努力,我熬夜做題做到深夜兩點,筆記寫了一本又一本,也比不上班裏那個天才,他根本不學習,上課睡覺,下課就玩,但是他照樣能考第一,我的成績卻始終在中游徘徊,永遠也趕不上他。”
“工作之後也是這樣,我極力壓榨自己的時間,上班時一絲不茍,下班後也去做副業,但就算如此又能怎樣,我還是脫離不了這個底層,我每天一睜眼想得都是怎麽活下去,怎麽活得更好,那些人呢,他們只是運氣好而已,就能每天享受生活,什麽也不用幹。”
曾曉凡越說越激動,随後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仿佛忽然平靜了下來,聲音變得更低了。
“我以前總是在問為什麽,後來我又想,憑什麽,憑什麽他們就可以過得那麽舒服,這就是不公平。”
江可:“……”
聽了這麽一大段慷慨激昂的發言,江可大概是明白了,這人就是個憤世嫉俗的精神病吧!
他遲疑道:“那你為什麽說我背叛了你?我又不是有錢人,我跟你一樣是個每天苦兮兮的打工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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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是這樣的,但是你卻出賣自己的身體和有錢人搞在了一起,沒有做任何努力就實現了階層的跨越,這難道還不算是背叛嗎?!”
江可再次無語了。不是吧大哥,談個戀愛你都要管,你腦子是不是有點兒問題啊?
很顯然曾曉凡的腦子确實不太正常,甚至比陸辭還要扭曲,這是純粹的反社會分子,他平等的仇恨每一個過得比他好的人類。
江可忽然想到曾曉凡口中一直在提的他們,這個他們似乎不僅僅是指社會上普遍的所謂的上流人士,好像還有特指。江可心中浮現起一個不得了的猜測,難道說曾曉凡就是…
“…那個電視上報道的連環殺人魔,是你嗎?”
被揭穿身份,曾曉凡并沒有慌亂,甚至都沒有辯解,他發狠的道:“是又怎樣?那些人都該死。”
他像列清單一樣按順序說起了那些被害人,“我殺的第一個人,是我老家的一個光棍,前半輩子不學無術,只知道混吃混喝,某天買了張彩票中了五百萬,然後就在城裏買了房子,還結了婚,而我呢,我寒窗苦讀十年,卻在這座城市裏掙不來一席之地,你覺得這樣的人該不該殺?”
江可不知道該怎麽說,但是他能明顯感覺到曾曉凡的三觀有些問題。
如果是江可的話,肯定也會嫉妒,覺得怎麽偏偏就是這人運氣這麽好,為什麽這種好事落不到自己頭上。但是他不會去傷害對方,就算那人真死了,他的生活也不會發生任何改變,這種損人不利己的行為江可幹不出來。
說到底江可還是很知足的,或許是悲慘的童年經歷使然,江可覺得自己現在能夠吃飽穿暖,有地方住,手裏有幾個閑錢,可以偶爾去酒吧撞撞桃花運,這樣的日子就已經挺好的了。
別人再怎麽有權有勢,都和他沒什麽關系,畢竟人生的路是自己的,他只想平平穩穩的走好自己的路。
曾曉凡還在說那些被他殺掉的人,無外乎就是原本生活條件一般,忽然發了筆橫財,又或者是原本就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富二代。
江可嘗試着動了動被捆在椅子後面的雙手,繩子綁的很緊,似乎掙紮不開。
能說的話已經說完了,曾曉凡忽然向他走近幾步,從衣服下面抽出一把閃着寒光的尖刀,刀尖直直的沖着江可的喉嚨。
他繼續指責道:“而你,原本也是在社會底層摸爬滾打的一只老鼠,卻攀上別人的高枝變成鳳凰,這就是天大的不公!”
在狹小的房間裏出現了這樣危險的兇器,江可不由得緊張的攥緊拳頭,微微仰起頭,試圖躲避幾乎貼在脖子上的利刃。
“不是,你冷靜一下,那人卻是實在追我,但我也沒答應啊。”
好歹也是做過幾年鄰居,江可還苦口婆心的勸告,“你別這樣,這世界上确實有很多不公平,但我們仍然可以努力過好自己的生活啊,你看你現在身體健康,有份穩定的工作,租得起房子,已經比很多人要好了。”
“閉嘴!你根本不懂面對身份差距時那種無力感,憑什麽他們要在雲端,我就得被踩進泥裏!我不能甘心!”
江可沉默了一下。他怎麽會不懂,他太懂那種無力的感覺了,從最開始他懷疑陸辭是X,想要質問他卻又怕影響到自己的工作時,就已經深深的感受到了這種無力感。
高高在上的身份與地位,他都已經仰望了不知道多少次。
曾曉凡手上用力,惡狠狠的道:“就算你現在沒答應他,遲早也會答應,在此之前,我還不如先把你殺了!”
銳利的刀尖幾乎已經戳到江可的皮膚裏,傷口中滲出幾滴鮮血,順着白皙的脖頸往下流。
江可冷汗都冒出來了,卻還故作鎮定,“不,你今天殺不了我。”
曾曉凡皺起眉頭,明知故問道:“為什麽?”
“今天是十九號。”江可放慢語速,一字一句的道:“你不是要湊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