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發瘋轉場.

第73章 發瘋轉場.

“昙花呢?”坐在馬車裏的尤枝枝眉頭緊皺, 如同春日裏的新柳被風吹折,顯露出深深的憂慮。

蘭芝身體松垮垮地靠在車篷上,眼睫不再是輕盈自如地閃動, 而是像被重物拖住,顯得疲憊不堪, “昙花是誰?”

“就是你們說的宛白。”

蘭芝眼睫微掀,恍然道, “你說的是殿下啊。前線回來的将士裏沒有他。”

頓了一息,蘭芝又怕尤枝枝會胡思亂想, 補了句, “殿下身份貴胄,也許為了安全起見,扮成了一個小卒隐匿在大軍裏。”

“不會的。”尤枝枝回得幹脆而篤定, “如果他随前線将士回來了肯定會來找我的。”

“那,那可能是……”

蘭芝正在絞盡腦汁猜測着東方溯可能的計謀, 馬車門“吱呦”響動, 厚厚的門簾被掀開,東方溯鑽了進來,蘭芝見狀朝東方溯恭順而欣喜地行禮, 知趣地閃出馬車。

東方溯端坐在坐墊上, 脊背挺直地靠在車篷,他的身影在晨光中若隐若現,顯得神秘而清冷, 帶進來戰場的殘酷冷冽。

尤枝枝打了個寒顫,身形陡然僵硬, 緊緊抓住衣裙,肩膀不自然地聳起, 仿佛承受着巨大的壓力。

東方溯眼睫投下一片陰影,“你還怕我?因為我屠了北遼軍?”

尤枝枝輕輕地搖了搖頭,眼神中帶着一絲不安,“沒有。我只是擔心昙花。”

聞言,東方溯神色黯淡幾分,背部彎曲,肩膀下沉,骨白的手指支上額頭,方才的緊繃與試探退卻,眼神中流露出淡淡疲憊和沉重,

“殿下請纓帥大軍率先前往京都。”

果然,尤枝枝的憂心不是無緣無故的,“可是大軍裏有好多北遼人,最重要的是還有東方毅,你真的相信東方毅要與你當好兄弟,共同對付二皇子他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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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東方毅,東方溯臉色愈加陰沉,“他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可是,殿下如果連他都對付不了,以後繼承大統,如何駕馭朝堂。”

東方溯這話說的竟讓尤枝枝無言以對。她像一個不放心兒子遠走他鄉的老母親,可她也知道,一味将昙花護在翅膀底下,他永遠也成不了展翅昂翔的雄鷹,

他本來就是天上的霸主,而不是鄉野裏的野雞。

更重要的事,尤枝枝相信,昙花如果坐上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老百姓才能最大可能過上好日子。

可是……

怎麽想面前這個人都是最大的障礙,鬼使神差地,尤枝枝直率問道,“昙花在京都沒權沒勢,年紀小,你輔佐他,也是看中了他好駕馭吧。”

聞言,東方溯眼底輕晃,溢出絲絲縷縷的苦澀,他眼角輕佻,勾得妖冶邪惡,“你非要這麽說,也不錯。”

“他只要老老實實做他的官家,我做我的中書令,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朝堂按我的想法運轉。皆大歡喜。”

“狼子野心。”尤枝枝被他無賴的模樣氣得咬牙切齒。

“你應該感激我,以如今的我,自己坐上那個位置輕而易舉。”東方溯眼神中透着一絲戲谑和挑逗,即使因久病面色蒼白,這份笑也絲毫不減半分危險和邪魅。

尤枝枝對昙花未來的處境充滿憂慮。

馬車的輪子在泥濘的路上開始緩緩滾動,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那是鮮血浸濕的山路,

“通向權力之巅的路總是這樣屍橫遍野嗎?”

“一将功成萬骨枯。自古如此。”東方溯語氣沉重,嘴角垂下,仿佛在嘆息某些悲涼和落寞。

馬車行進了整一日,馬車內的兩人皆已困倦難耐,顧不得什麽往日糾葛,并排躺下。這輛馬車狹窄,兩人幾乎緊貼在一起,東方溯的雙手安分地垂在身體兩側,雙目緊閉,安安靜靜地在睡覺。

尤枝枝則睡得不那麽踏實,地方狹小,她被拘得難受,月份大了,仰着頭睡覺壓得喘不動氣,一會往左側身,一會又往右側身。

就在她側向東方溯的時候,肚子裏的小青梅仿佛感受到了什麽,猛踢了母親肚皮幾下,把尤枝枝踢醒了。

醒來時,正好撞上東方溯的雙眸,那個整日冰封雪飛的眼底,似是萌發出一片翠綠鮮嫩的綠草,無限柔軟。

尤枝枝趕忙把肚子從東方溯手邊移開,像是護着嫩雞的母雞,伸着雪白的脖頸,極力抗争着什麽,

“這是我的孩子,她姓尤,跟你沒任何關系!少打壞主意。”

東方溯攥了攥僵直的左手,手上還殘存着小青梅與自己打招呼的悸動,他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的奇妙與頑強。

也深深地觸動了內心更加深層的柔軟。

“你說過很多遍了,我知道。”可東方溯卻覺得她是承認和喜歡他的,這就是自己的孩子,他會守護和保護她。

不再因為她是尤枝枝的孩子。

馬車裏好長時間沒有動靜,東方溯雙目漫無目的地望着棚頂,聲音很輕,平淡而猶豫,“你還願意邀請我去你的籬笆院嗎?”

尤枝枝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我邀請的是四處流浪、無處可去,又要被你們抛棄的宋先生,與你何幹!”

最關鍵的是,宋先生溫柔得體,體貼入微。

她的語氣很沖,似是對他騙自己的事很介意,落在東方溯耳中,卻像是多了份情感,怎麽說呢,生氣也是好的,總比冷淡好。

即使這份生氣是對“宋先生”的那又怎樣,“宋先生”本就是他!

走走停停過了半個多月,他們才趕到京都城下,比預期的時間晚了十天左右,可東方溯一路上一直不緊不慢,尤枝枝看着一日好幾次的八百裏加急,急得都要睡不着覺了。

“再不快點趕路,京都都是東方毅的了。”

東方溯慵懶地側在車篷裏,單手枕在鬓後,看着一卷書,仿佛在享受着片刻的寧靜和安逸,

“不急。讓他們多厮殺一會,咱們到了正好收拾殘局。”

果然沒打什麽好主意!

“可是昙花,昙花如果被東方毅算計了,你的計劃就失敗了。我們還是趕緊行軍吧。”

東方溯垂下書卷,淡淡看着她,不疾不徐道,“你如今月份大了,經不起颠簸和長途跋涉,你需要休息。”

“我可以的,你看,我現在身體還很敏捷。”尤枝枝本來盤腿坐在那,忽然就站了起來,頭頂“噔”得碰到棚頂,“哎呦”一聲。

東方溯起身将她拉進懷裏,語氣随意卻篤定,“放心,我的計劃從來沒有失敗過。”

尤枝枝掙紮着從他懷裏掙脫出來,心道:你的計劃不失敗不等于昙花沒事。

說不動就不說,她還有後招,假傳了東方溯的命令,“進思,你們家大人說,你駕車走的太慢了,快點。”

“就是大人讓我駕慢點的。”進思撓着頭,一臉難以置信看着尤枝枝。

尤枝枝睜着圓亮的大眼睛,比他還真誠無欺,“你家大人讓你駕的慢點,沒讓你這麽慢。”

進思将信将疑地點點頭。

她又把這件事告訴了玉樞,玉樞靜靜地看了尤枝枝幾息,看得尤枝枝都心虛了,差點逃跑時,玉樞拱手應道,

“多謝尤姑娘傳話。”

尤枝枝長長舒了口氣。

行軍速度雖然快了些,可到京都城下時,仍是慢了一步。北遼軍和城內禁軍雙重圍堵下,昙花率領的大軍死傷慘重,東方毅早已不見了蹤跡。

“昙花,你沒事吧?傷到哪裏?”尤枝枝見到昙花第一眼,關切地握着他的雙手,上下打量着。

他身穿銀白色铠甲,腰間挂着長劍,威武而英俊。铠甲上的似龍似蛟的圖案彰顯着他的高貴身份和地位。

昙花搖搖頭,眼中滿是愧疚,“姐,對不起,本打算你到之時打開城門迎接你……”

“昙花,不要因為我有任何負擔。只要你平安無事就好。”

昙花越過尤枝枝肩頭看向軍帳外,沒有見到東方溯的身影,也沒有見到玉樞和方一。

“姐,怎麽就你一個人?”

“我把他們都打發去了城牆底下。”尤枝枝一想到因為東方溯拖拖拉拉導致了昙花身處險境,她就生氣,語氣也透着不善。

想不勞而獲、漁翁得利,門都沒有,昙花才配是黃雀。

可昙花聞言,迫不及待拿起頭盔,告別尤枝枝,朝軍帳外奔去,看見蘭芝和進思在外面,對蘭芝道,“勞煩看顧好我姐。”

蘭芝報之以禮,“遵命,殿下,讓進思跟着你。”

昙花沒說話,算是默認。

兩人騎馬奔到汴京城門下時,老遠看見東方溯站在轅車上,正在和城樓上的國舅喊話。

“東方溯,我不知道你用了什麽辦法讓淮陽王倒戈,但是汴京城,你休想踏進一步。”

那個聲音高傲而不屑,“你機關算計又如何!以為在朝中經營多年,就能打得贏我!這大慶的江山,最終是我們的,我坐在高位上,你只能成為一攤爛泥,被打回原形。”

東方溯蒼白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生氣與憤怒,冷笑道,“被打回原形的是你!”

話音落,一計冷箭從背後射來,直直地插到國舅胸口,

他難以置信地朝後看去,從城樓頂上栽下來,一頭紮在泥土裏,

摔成肉泥的臉上,還能看見瞪大的眼睛,眼珠子仿佛要從眼眶裏跳出來,嘴巴張得大大的,足以塞下一個雞蛋,定格在剛才的震驚裏。

昙花眼神中閃爍着不明的光,仿佛在凝視着一位神聖的存在,有着些許敬佩和尊敬,在這背後,卻又擰着一股酸:有些事,東方溯總能做的這麽輕而易舉。

這時,汴京城的城門緩緩打開,東方溯淡聲下令:

“進城。”

話音剛落,他餘光掃見身旁的昙花,頃刻臉色大變:

“尤枝枝呢?!”

“在中軍大帳。”昙花回完這句話,心中無端收緊,升騰起濃濃的不安。

當他們趕回中軍大帳,只見裏面空無一人!

尤枝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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