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我沒瘋..

第81章 我沒瘋..

暮春三月, 早長莺飛。

和煦的春風吹動柳枝夭夭,吹開桃花朵朵,一場狂風驟雨般的大戰終于平靜, 壓抑許久的人們急需一種宣洩。皇城達官貴人的親眷趁着如此美景良辰奔走活躍起來,他們除了踏青游玩外, 還是在勢力重新洗牌的京都獲得新的姻親與盟友。

其中,尤枝枝便是他們最想攀扯和籠絡的人, 可她被迫坐了三個月的月子,未在貴婦圈露過一面, 這也導致了人們對她愈加好奇, 關于她的傳言也傳的越來越玄乎。

清明這日,少不了的游園會上,貴婦貴女們紮堆, 話題裏自然少不了尤枝枝。

“這個尤姑娘我在楚尚書府裏見過一面,當時中書大人為了她, 不惜得罪兵部侍郎和大理寺呢!”

“中書大人算什麽, 她如今可是殿下落難時認下的阿姐,比親姐還要親呢!如今這形勢,殿下不日便會登基, 到時候, 這位尤姑娘指不定會如何呢!”

“我倒是聽說,她生養的孩子就是殿下的,不然, 官家怎麽就讓她住進長公主府。”

“你說的不對,如果她生養的是殿下的孩子, 為什麽現在不納進宮裏?”這位說話的是安平侯府的夫人,她府上有個待嫁的嫡女, 早已打起了入宮為後的打算,如果尤枝枝的孩子是殿下的孩子,又是殿下患難的情誼,對自己倒成了不小的威脅。

“你們這些不過是道聽途說罷了,我可是聽說,這位尤姑娘眼光高于頂,她竟然将中書大人圈禁府中,脅迫他做自己的面首呢!這消息可是我府上的婢女聽長公主府婢女說的,千真萬确。”

“什麽!”衆人錯愕得一時反應不過來,她們都難以想象,前段時日,她們還在驚駭于東方溯坑殺了十萬北遼軍,又帶兵一路殺回京都,不知又造了多少血債,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厲鬼。

可如今這個厲鬼竟被尤枝枝圈禁在府中,她哪裏來的膽子,要求他當自己的面首!

不過,她們聽到這個消息,除了驚駭還有些許竊喜,要知道,把這樣一位殺人不眨眼的圈起來,天下可真是太平了。

“聽說尤姑娘的孩子要百日了,不知會不會大擺筵席。”

她們是極希望去的,一則滿足幾月來越攢越多的好奇心,二則無論尤枝枝與中書大人有糾葛還是當朝殿下,都是要好好巴結的。

可惜,尤枝枝誰也沒請,她只請了她最親近的幾個人為小青梅慶百日。昙花、栓子、荷香、玉樞、蘭芝、進思,還有旺財,方一在京都平亂後就帶着十萬大軍返回西境,做了西境的守軍大将,故而沒能參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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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枝枝抱着小青梅坐在上首,就在大家相互謙讓着即将落座之際,東方溯不請自來。

他毫不客氣地擠掉了昙花緊挨着尤枝枝坐的想法,率先落座,昙花站在那裏神色一瞬從喜到氣又挂上了笑,“中書大人還是如此當仁不讓。”

臭脾氣也不知道改改。

尤枝枝則玩味地狎了東方溯一眼,挑弄算不上,卻是好奇他何時知難而退。

“中書大人日理萬機,不必特意跑來我這陋室參加宴會。”尤枝枝淺淺笑道。

這意思是,沒請你來別賴着不走。

東方溯仍是那萬年不變的氣韻淡定,“我來只是為了送禮。”說着将一個紫檀木匣放到她的面前,尤枝枝落了一眼,沒打開的意思,倒是她一旁坐着的蘭芝,打破了這份尴尬,

“大人送的禮物小青梅定然欣喜至極。”她打開木匣,只見兩張薄紙,心中微疑,待到展開紙張,赫然發現是地契房契。

“醉仙樓!”蘭芝幾乎是尖叫出來,“大人買下了京城最好的酒樓?!”

玉樞卻淡聲回道,“這本就是大人的産業。”

聞言,尤枝枝心中微擰,狠狠地懊悔了一把,在樊帝城時按步掙銀兩要少了,就該一步一兩銀子。

就在尤枝枝想着再怎麽敲東方溯一筆的時候,只聽他微微啓唇,語調不疾不徐說道,“禮物送到,我也不便就待。”

話雖這樣說,可他哪有起身離開的意思,明明占了昙花的坐,還這樣理直氣壯。

蘭芝連忙招呼,就怕尤枝枝真的趕人,“大人送來了這樣好的禮物怎麽能走呢,我必定得替妹子好好敬大人幾杯酒。”

說着,她斟滿一杯,站起身敬酒,“我妹子喂奶不能喝酒,今日的酒我全替她喝了。這第一杯敬大人,多謝大人送的如此好禮,正是妹子和我最想要最需要的,大人真是善解人意、慷慨大方。”

見尤枝枝仍是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踢了她一腳。

尤枝枝頭也沒擡,逗着小青梅,“小青梅,你說怎麽會有人這樣呢!每次送禮都送的這麽俗氣,沒有心意。”

“确實是。”栓子如今膽子也大了,“上次枝枝過誕辰,大人也送的金子,如今這個倒是異曲同工啊!”

“俗氣怎麽了!我就喜歡俗氣!小青梅也定然喜歡對不對,蘭芝姨經營好了以後給你當嫁妝好不好?”蘭芝是護定了東方溯。

尤枝枝擡眸瞪了眼蘭芝:我不要面子啊!

蘭芝:面子哪有銀子重要。回頭你有氣再沖我撒,求求給我家大人留個臉吧!

她見尤枝枝不買賬,快速快速轉移了話題,“我最近聽到京都裏傳着一個驚天大八卦,說妹子看上了我家大人,妹子今天怎麽害羞了?”

“我什麽時候?!”尤枝枝聽到這話,那雙宛如繁星的眸子瞬間瞪大,仿佛是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景象。眉頭也跟着緊皺起來,如同春日裏的柳葉般彎曲,凝聚起一股怒氣。

栓子隔着蘭芝而坐,此時探過身來,小聲提醒尤枝枝,“枝枝,我也聽說了,這事在京都傳的沸沸揚揚,都說你要強行留中書大人在府裏當面首。”

這話可把尤枝枝吓得夠嗆,似是自己不為人知的醜事被曝在大庭廣衆之下一般,可在座之人除了她外,臉上不同程度閃過絲絲尴尬,卻沒人表現出驚訝。

這已經是無人不知的秘密了。

她迅速看向東方溯,見他面色如冰封的雪山般沉寂,可她卻無端感受到雪山下随時會爆發的火山。

尤枝枝強行咽了口唾液,試圖解釋,“這件事不是我傳出去的。”

可那日屋裏只有他們二人,難不成是襁褓裏的小青梅嘛!

他神□□淡如冰,眼神深邃如海,讓人無從窺探,只能等待着他主動宣判,

“是我傳出去的!”

“什麽!”一句話激起千層浪,衆人錯愕得無以複加,都難以置信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什麽。

尤枝枝更是心中一凜,雙臂陡然顫動,小青梅感受到母親的情愫變化,不安地“哇哇”大叫起來。

尤枝枝哄着小青梅,心裏納悶又忐忑:東方溯又在謀劃什麽驚天大計劃嘛!她可不想成為被算計的其中一人。

最難以接受這個消息的還數蘭芝,“大人,您是開玩笑的吧!!”

“沒有。”他語态堅定。

栓子:“那肯定瘋了。”

蘭芝捅了他一錘。

又聽見東方溯聲音低沉而有力地道,“我沒瘋。”

每個字都如同磨砺過的玉石,圓潤而堅定,語氣中沒有絲毫的動搖,都承載着他的信念和決心。

屋裏空氣壓抑而靜匿得可怕。

玉樞适時又挑起一個新的話題,“尤姑娘,這是小青梅的閨名,您過目是否喜歡。”

尤枝枝一聽,念了那麽久的名字終于起好了,迫不及待接過來看。

“萱瑤。”尤枝枝念出聲,“好名字。一聽便是美好的寓意。我喜歡這個名字,像是替我說出了為人母親對孩子的祝福和希冀。”

“珍貴如瑤,快樂如萱。”玉樞解釋着寓意,神情複雜地看向東方溯,似嘆似喜,“尤姑娘喜歡便好。”

這個名字實則并非出自玉樞之手,而是東方溯想了整一百個名字後選出來的,可他怕說是自己起的名字尤枝枝不接受,只得讓玉樞代為轉交。

只要尤枝枝喜歡,誰起的又有什麽關系呢!

栓子送的禮物仍是一只烤雞,昙花仍是一本菜譜,只是這次的菜譜比之前華貴許多,不僅有圖畫,還有文字,是他請了太醫院和禦膳房一同為小青梅繪制的食譜,從三個月到三歲,一日三頓,幾乎沒有重樣。這樣的用心是無人能及的。

東方溯這一局又輸了。

至于荷香,她的禮物有些極其特殊。

只見荷香步履沉重離席,繞到桌前鄭重跪下,将自己過往所做之事一五一十詳細說了。從東方毅用表哥之時诓騙于她,讓她下毒毒害東方溯,到她發現表哥之事有假,在投奔尤枝枝時,卻不料被東方毅的人再次跟蹤,導致了尤枝枝的籬笆院多次遭遇刺客,之後還被劫走。

說完,她眉眼間似是卸下了千斤巨石,前所未有的輕松,等待着尤枝枝對她的宣判,無論是嚴刑拷問、投入狼窩,亦或者投入大獄淩遲她都毫無怨言,只求贖罪。

時間一滴一漏地過去,沒人催促尤枝枝,荷香的事情,早在昙花密令進思透露給尤枝枝的時候,在座的諸位便一個接一個地都知道了。

栓子搭在雙膝上的手緊緊攥起,他聽到荷香做的那一切時,不知道有多恨,又有多氣,他當即找到了荷香,想把她揍一頓,可他又無法對女人下手,一雙手愣是在柱子上錘出了坑窪。

他想過把荷香碎屍萬段,可到了這個時候,又忍不住想替荷香求情,最終,他還是忍住了,他從不幹涉尤枝枝的決定,且會無條件支持,這次也一樣。

尤枝枝身體微微晃動,哼着小曲哄着小青梅入睡,臉上帶着溫和的微笑,那雙如同秋水般的眸子充滿了慈愛和溫暖,時間仿佛在這刻停滞,萬物俱消,只剩歲月靜好。

小青梅睡着了,尤枝枝喚來奶娘将她抱走,才緩緩看向荷香。

她的眼眸平靜極了,栓子心中無端心疼起來,尤枝枝這是心傷透了。

半響,她一句話沒說,倒了一杯酒端到荷香面前,遞給她,

“喝了這杯酒,前塵今世恩也罷、怨也好,一筆勾銷。”

她的語氣中不帶一絲溫度,如同飄渺的冰霧,仿佛所有的情感都被冰封在心底,讓人感到一種不可觸及的距離感。

荷香看着那杯酒,重重磕了個響頭,雙手顫抖地接過來一飲而盡,等待着屬于自己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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