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小霸王與小貓妖(十一)

小霸王與小貓妖(十一)

見四下無人,衛玄這才松了一口氣,他疑惑地道:“阿容,你瘋了不成?謀逆大罪,爺可當不起。”

言罷,衛玄又頗為幽怨地道:“不過,若是說真的,爺還挺想當皇帝的,一人令下,萬人跟從。”

想起紫衣侯府衆人,謝容覺着,衛玄這傻子還是太天真了一些,衛玄這次回紫衣侯府,也不知會不會被紫衣侯府衆人推進火坑。

按着衛玄這傻子的性子,指不定還會在被紫衣侯府衆人賣後,藏着他們幫數錢。

謝容微微地嘆了一口氣,緩緩地道:“衛玄,若是有一日紫衣侯府衆人都不要你這個紫衣侯,你會如何?”

縱是祖父不要他,衛玄覺着,祖母和嬸嬸也不會有不要他的那一日。

他毫不猶疑地道:“他們不會抛下爺的,雖然祖父偏心……但爺好歹姓衛……好罷,縱是祖父能狠下心,祖母和二嬸還有三嬸,她們未必能狠得下心。”

是麽?謝容在心中暗暗嘆了一聲,她的好姑姑謝太後尚且可以為了除去良妃,不顧親情除去她的爹娘。

在權勢面前,有哪個人是不心動的呢?

“阿容,你說祖父他的病會不會很嚴重呢?祖父雖然身子硬朗,但畢竟歲數擺在那裏。”

這時,只聽一陣吆喝聲,馬車忽地停住,謝容直接撲進了衛玄的懷裏,衛玄更是不由自主了喊了一聲,兩人都不由地愣住。

良久,衛玄方聲音低沉地道:“阿容,你的爪子踩中了爺的心口。”

衛玄的氣息從她的頭頂掠過,謝容一驚,連忙跳了起來,她如今雖成了一只貓,但貓的尊嚴還是要有的。

這時,衛十八忽然掀開簾子,他并未察覺馬車內詭異的氣氛,他道:“侯爺,麻煩了,有一名女子攔車。”

“若是要銀子,你給她一些便是,爺趕着回去見祖父,若是旁的,你便吓唬她,再糾纏就帶她去見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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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道理衛十八哪裏不曉得?他的笑僵在臉上他讪讪地道:“侯爺,您還是看清這女子是誰再說罷。”

待到看清攔車的女子後,衛玄只覺着自個兒仿佛吃了一坨屎,這坨屎橫在喉間,上不去下不來。

哪怕這女子戴着面紗,衛玄依舊能毫不費力地認出這人便是梁嬈。

梁嬈這哭包怎麽像狗皮膏藥似的?自從貼上他之後,他死活都撕不掉。

“阿玄,這紫衣侯府是火坑,你回去不得。”

“爺瞧着你才是火坑。”

“阿玄,你信我……”梁嬈試圖上馬車,卻被衛十八攔得死死的。

衛玄拉下車簾,微怒道:“衛十八,別管她,走。”

聞言,梁嬈卻徑直站到了路上,她神色堅毅地道:“阿玄,我做了夢,你回去會不小心打碎陛下賜下的玉如意,陛下他會治你的罪。”

從前他只覺着梁嬈是個會哭的瘋子,如今……衛玄又氣又急,他喊道:“梁嬈,你瘋了麽?爺今日定要趕回紫衣侯府,衛十八,你下去,将梁嬈攔住,爺自個兒駕馬車回去。”

衛十八連忙下車攔住了梁嬈,趁着這功夫,衛玄連忙駕馬車離開了。

衛玄歸家心切,謝容卻是垂頭深思,她覺着……梁嬈這女子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回了紫衣侯府,衛玄才下馬車,在門口迎他的二夫人便将衛玄引到了偏房。

踏進偏房,衛玄便發覺,峥哥兒正跪在地上,而祖母則面色難看地坐在正中。

“祖母,祖父他如何……”

“先別說這事兒……”老夫人擺了擺手,又揉了揉頭。

“祖母,這是怎麽了?”他在路上本還打算問二嬸祖父的病情,二嬸卻是支支吾吾不肯說。

“玄哥兒,祖母求你一件事。”

言罷,老夫人握着衛玄的手便要向他行禮。

祖母疼愛他多年,替他遮掩了諸多禍事,衛玄哪裏會看着老夫人向他行禮,他連忙扶起了老夫人,道:“哪有祖母向孫兒行禮的道理?祖母要求孫兒何事?”

“峥哥兒他……打碎了陛下賜給紫衣侯府鎮邪的玉如意。”

他還以為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事,原來只是一個玉如意,衛玄卻忽然一愣,他想起了梁嬈的話。

他很快便回過神來,他拍了拍老夫人的手,笑着道:“祖母,這又何妨?不過是玉如意罷了,陛下至多會扣俸銀罷了。”

老夫人卻嘆了一口氣,她道:“玄哥兒,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這玉如意并不是普通的玉如意,而是大宋開國皇帝傳下來的玉如意。”

衛玄身子一顫,他道:“這玉如意……”

老夫人嘆着道:“若是丹書鐵券還在便罷了,如今衛家沒有丹書鐵券……”

“不都是玄哥兒的錯麽?”衛峥忽然哼了一聲,他接着道,“若不是玄哥兒他命帶孤星,紫衣侯府……”

“住口!”二夫人李氏一巴掌打了上去,她道,“從小便告訴你要敬兄友弟,你讀的書白讀了麽?”

衛峥不甘心地捂着臉,他憤恨地道:“衛玄他哪裏有當得起紫衣侯這名號的地方?”

“玄哥兒,你祖父還不知曉這事兒,”老夫人嘆道,“玄哥兒,你能不能代……峥哥兒受罰?你是紫衣侯,陛下頂多削了你的侯爺之位,但峥哥他一介白身……”

原來是在這兒等着衛玄呢?謝容悄悄拍了拍衛玄,她只盼着衛玄別應下。

他是不想替衛峥頂罪的,衛玄本想推拒,但祖母身上淡淡的藥味卻讓他開始猶疑。

一番掙紮後,衛玄應道:“祖母,孫兒應下便是。”

“好孩子,祖母對不起你,你去見見你祖父罷……”老夫人頓了頓,眉目間浮出幾分蒼老,她接着道,“道士說餘蔭堂風水好,你祖父便移到餘蔭堂來養病了。”

同祖母又說了幾句,二夫人李氏便引着衛玄進了正房。

“爹……玄哥兒來了……”

“孽障……”

身後不知被誰推了一把,衛玄踉踉跄跄地進了房。

衛玄剛進房,衛三爺便踢了一腳他的腿,微怒道:“玄哥兒,你一回來便犯了這麽大的錯,你還不跪下認錯。”

衛老侯爺剛起身便倒了下去,他伸出手指着衛玄,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後,衛老侯爺被衛二爺扶着坐起。

在衛老侯爺身後墊了枕頭,衛二爺抖了抖胡子,給二夫人李氏使了一個眼神。

李氏連忙會意地道:“爹,玄哥兒他如今主動去認罪,想來也不會牽連整個紫衣侯府,事已至此,爹也不必與玄哥兒置氣。”

衛老侯爺整張臉通紅,他抓起一旁的燭臺便向衛玄砸去,顫着聲音道:“孽障……你果真同你那災星娘一般……你要把紫衣侯府毀了……才甘心麽?”

二夫人李氏勸道:“爹,玄哥兒他已認錯了,這事兒已報上去了,不出幾個時辰陛下便會來拿人。”

被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又被燭臺砸破了頭,衛玄卻只是跪在地上,垂着頭一言不發,無人理會他額頭上的傷,他也只是默默地看着這些人在他面前走來走去。

小的時候,他每每生了病,祖母和嬸嬸都會衣不解帶地照顧他,因而他覺着這世上不會有比嬸嬸和祖母待他更好的人了。

在某一個瞬間,衛玄覺着自個兒仿佛同房裏的人都剝離開來,他只是忽然想起了阿容曾講給他的那個故事。

“從前有個小孩甲,他的家人很寵他,哪怕他拿彈弓彈石子砸路人,家人也會誇他砸得好。後來有一天,小孩甲砸了一個惡棍,然後惡棍就殺了他。”

在此之前,他一直覺着這些年雖沒了爹娘,卻依舊有祖父祖母還有兩個疼愛他的嬸嬸。

他一直懵懵懂懂,哪怕秋狩時她們說他只是纨绔他也未曾戳破,如今才明白,所謂的歡樂,只不過是在劍刃上跳舞罷了。

回了疏影院,衛十八便迎了上來,衛玄擺了擺手,道:“你先下去罷,爺想自個兒待一會兒。”

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侯爺,衛十八欲言又止地退了下去。

等衛十八退下之後,謝容便從衛玄的袖中跳出,她罵了衛玄一聲。

她怒道:“衛玄你這傻子,你知曉你應下的是什麽嗎?你覺着宋珩他會吃飽了撐的,平白無故地召你回來麽?你覺着紫衣侯府的衆人都待你很好麽?”

“老夫人若是果真待你好,她會在暗地裏罵你是掃把星麽?老侯爺若是果真待你好,他會一口一個孽障麽?二夫人和三夫人若是果真待你好,為何不見她們這樣待自個兒的孩子?衛玄,你不能長點心麽?”

衛玄只是慘然一笑,随後伸出手抱着小花貓,用手貼着小花貓毛茸茸的的臉,他低聲道:“阿容……祖母她們從前待爺很好的,為何……”

被衛玄的手緊緊抱住的謝容不由地一愣,衛玄此刻一臉委屈的模樣委實是令人心軟,罷了,謝容一番猶疑,最後還是伸出爪子,輕柔地拍了拍衛玄的臉。

“衛十八,爺想求你最後一件事。”

衛十八不由地紅了眼,這玉如意是峥少爺闖下的禍事,侯爺他何苦把這禍事也往自個兒身上攬?

只是,如今侯爺既然認了錯,若向旁人說不是侯爺的過錯,只怕也沒有人會信。

事已至此,無法回轉。

想着侯爺這次去天牢指不定要受什麽罪,衛十八不禁紅了眼眶,侯爺哪裏受過苦。

侯爺這些年雖小惡不斷,但老夫人和夫人們只是一味縱容,老侯爺又只會打罵。

這樣的紫衣侯府,又能指望侯爺長成什麽模樣呢?

衛十八恭聲道:“侯爺,您說罷。”

梁嬈的話忽在耳邊響起,衛玄苦澀地道:“爺這次只怕是有去無回……你把阿容送出紫衣侯府去,好好照顧阿容,不可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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