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長生之夢【七】
長生之夢【七】
【而且唐憲宗之時，距離太宗陛下過世已經一百六十多年了，中間添油加醋一把，外帶勸谏再火上澆油一把，太宗陛下從此便成了個吃丹藥過世的典型案例。】
長孫皇後聽天幕的口氣，好像自家二郎并不是吃丹藥吃死的，大大松了口氣。
還好還好，她家二郎沒有變。
而唐憲宗時期的李藩就有億點點尴尬了。
這不是怕舉別人的例子聖人不當回事嘛。畢竟聖人立志于中興大唐，他自然希望聖人可以福澤延綿。
不過……
李藩輕輕嘆了口氣，他都把太宗陛下搬出來了，可惜聖人該吃丹藥還是吃。
只希望今天聖人看了此天幕，可以回心轉意吧。畢竟聖人不是最信此等神仙之術嗎，聽神仙跟他說吃藥無用，應當便不會再吃了吧。
【唐太宗是不是吃死的，沒有定數，但反正這個唐憲宗是沒學會他們家太宗陛下的虛心納谏。唐憲宗一直沉迷于追求佛骨，企圖煉出長生不老藥的迷夢之中，還将上書進言，讓他不要沉迷在追求佛骨中的韓愈貶官，最終吃丹藥中毒，死在了宦官手中。
恕我直言，這佛陀跟道家理論都不一樣，唐憲宗還真是有夠花心的。
不過史料記載，即便沒有宦官來殺，唐憲宗也已中毒太深，命不久矣了。他的兒子唐穆宗繼位後，處死了為唐憲宗煉丹的術士，你以為他就改邪歸正了嗎，沒有！歷史給我們最大的教訓就是歷史永遠會重演。不久，唐穆宗也迷上了吃丹藥，年僅三十，便被毒死。】
李世民：合着朕白給你們做例子是嗎？
等會兒，宦官？
李世民有些不可置信，他們家後代這都是些什麽啊，怎麽還能被宦官給殺死的，這未免也有些過于沒有能力了吧。
他要融了大唐的煉丹爐，煉什麽丹啊，別煉了。
李藩無語望天。
元和中興，難道終究只能是一個夢想嗎？
被點名的唐憲宗格外尴尬，什麽叫花心啊，那自然是多方神佛求告，萬一哪個門路就成了呢？
只是……
他斜觑向身邊各個戰戰兢兢的宦官，心裏頭暗自思量。
要不再換一批？
哎，玄宗陛下也真是的，搞出這麽多爛攤子的事，讓他們這些後輩處理起來可真是有些捉襟見肘啊。
畢竟權力下放簡單，想收回來，可就難如登天了。
【但太宗陛下年輕時對神仙之說是十分嗤之以鼻的，曾嘲笑秦始皇和漢武帝追求長生的事，說秦始皇被方士欺騙，白白花了這麽多時間精力，結果還不是死在沙丘，漢武帝把自己的女兒嫁給方士，結果沒用，就把方士給砍了，由此可知，神仙之事不過是虛妄而已。
這話說的在理，畢竟李賀詩雲：“劉徹茂陵多滞骨，嬴政梓棺費鮑魚。”嘛，後世之人可要好好學學這邏輯啊。】
本來已經快樂地坐等看戲的劉徹萬萬沒有想到還會有他的部分，一時僵在原地。
他差點拍案而起。
可惜面前沒有案。
他不就是被方士忽悠了求了求神，為什麽要一直被拉出來鞭屍啊。
氣死他了，他要把方士全都下大獄！敗壞他名聲！
還劉徹茂陵多滞骨，劉徹是你能叫的嗎？那個誰，李賀！
劉徹大概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一句話叫：人怕出名豬怕壯。
剛好和他非常搭對。
秦都鹹陽
衆人皆拜伏于始皇帝嬴政的腳下，便是連扶蘇，也不敢再發一言。
他感覺自己身上被打的地方更疼了。
鮑魚？
是他想象中的那個鮑魚嗎？
始皇帝看着天幕的視線幾乎要殺人。
梓宮，鮑魚。
好，好，別讓他知道這個秦二世是誰。
他斜觑了扶蘇一眼。
方才天幕說劉據不願做扶蘇，他便隐約有種猜測，那秦二世或許有可能不是扶蘇。
直到方才此言一出，他便知道，他所料不錯。
扶蘇雖然喜歡出言頂撞他的政策，但卻好儒家，最喜歡那些什麽君臣父子之說，會給他梓宮上堆鮑魚？
恐怕扶蘇可以立馬自盡在他梓宮前了。
但秦二世若不是扶蘇，還能是誰？
他雖然對扶蘇不算很滿意，但觀他大秦這麽多公子，卻也沒有比扶蘇更合适的了。
原本還打算過兩年把扶蘇送到軍營邊塞歷練一番，漲漲見識和魄力，不要一天到晚沉浸在儒家的那些空想的書裏，現在卻有些難得猶豫。
難道要他親自教扶蘇？
算了，他還想多活兩年。
他要不要也學學後世，立個太子？
【關于太宗陛下丹藥的記錄，史書上其實不多，且頗具有争議性。這唯一一段的與丹藥有關的記錄，發生在太宗晚年，太宗晚年一直為疾病所困，最後聽聞天竺方士可以煉長生不老藥，便讓他試試，實際上我認為很大程度也屬于是病急亂投醫了。畢竟凡藥已經沒有用了，那要不試試仙藥好了，萬一有效果呢，反正沒效果也不虧。】
聽到自己是因為生病才會最終走投無路求向丹藥的，無論是哪個時空的李世民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畢竟雖然他對自己目前的想法非常篤定，覺得自己不可能會轉向秦皇漢武那樣，但皇帝當着當着就轉了性的也不是沒有，在不知道到底後來發生了什麽的情況下，饒是李世民，對未來的自己心裏也有點沒底。
如今知道自己并沒有因為求長生勞民傷財，也算是安下了心。
他拍了拍身邊因為緊張而攥住他衣袖的觀音婢的手，聲音溫和道：“世上總有一死，如今知道我并非自尋死路，便已覺寬慰了，甚至只覺光陰短暫，只想珍惜時間，多為大唐做些事情。”
畢竟他雖然不是吃丹藥死的，但他可不覺得天幕之前列的那些大唐皇帝也都這麽潔身自好。
【但就這麽點史料，還都相互矛盾。現在基本上有三種說法，第一種，是說丹藥并沒有煉成，唐太宗把人又放走了。另一種說法是，唐太宗吃了，但是沒什麽用，最後是病死的，最後一種就是方才提到的，吃了且被毒死了。】
其實方才自天幕提到自家阿耶可能是被丹藥毒死的，唐高宗李治就有點按捺不住自己。
這不可能！
他阿耶駕崩之前，他一直服侍左右，那天竺的那羅迩娑婆寐根本就還沒來得及煉出藥來，怎麽可能是吃死的呢？
唯一一點猶豫還在擔心是不是因為自己當時不夠細心，錯過了害死他阿耶的兇手。
若是如此，他便是将天竺給滅了也要将那方士找出來殺了。
現如今聽到天幕如此說，他終于能平穩下來，同身邊的武媚娘娓娓道來：“定然是第一種情況，阿耶駕崩後，朕便讓他回去了。阿耶病重之時，我親侍湯藥，若是當真吃了，我又焉有不知之理？”
武媚娘回憶起之前與她交際并不太多的先帝，又看了看自己面前這個看起來柔弱又良善的夫君，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确實，如果那天竺方士真的毒死了先帝，怕早已經被她這位郎君給砍了吧，還放回本國，想都別想好嗎。
真當他們如今這位陛下是什麽心軟手軟之人不成？
【我個人比較傾向于應該是第一種情況。因為在唐太宗過世之後，唐高宗顯慶二年，王玄策又上書給高宗，還是跟他說這個天竺的方士可以煉長生不老藥，而且唐高宗并沒有當面下王玄策的面子，而是等他走了之後方才評價道，自古哪裏有神仙，秦始皇和漢武帝如此勞民傷財，也一無所成，如果真的有人可以長生，那他現在又在哪裏呢？】
這種質樸又簡單的質問讓李世民點了點頭。
不錯，這個高宗聽起來像是自己之後的一個皇帝，倒是難得清醒，這話也是他常說的，看來應該是承乾無誤了。
平素他倒是很少跟太子聊這些，沒想到太子卻把他說的話都放在了心上，真是難得啊。
始皇帝和漢武帝對此表示，再也不想被拉出來讨論長生的事了，還不興別人前車之鑒了嗎？
【如果我們二鳳陛下是被丹藥毒死的，王玄策這相當于把人家殺父仇人給推薦過來煉丹了，是王玄策活膩了嗎？要知道，唐高宗可是連不小心把他爹陵墓旁的樹砍了都想把人給殺了，更何況是害死他爹的兇手，那天竺術士哪裏還有命回天竺？】
李世民：兒子啊，雖然你很愛你阿耶，但倒也不必，這麽深沉。
只是承乾在他面前雖然恭順，但他們二人的父子關系卻好似也因為那個被衆人寄予厚望的太子之位隔上了一層淡淡的輕紗，因此他二人并不親昵，總覺得這種事承乾應該幹不出來。
但李世民很快便将這一點疑慮抛諸腦後了。
承乾是他的嫡長子，又自小受大儒指點，一舉一動皆是大唐楷模，他斷不可能将帝位傳于旁人。
也不可能是另一場玄武門……
李世民仔細思量片刻，下了如此定論。
朝堂全數在他的掌控之中，即便他百年之後，那些大臣也絕不可能罔顧他的遺命，擁立旁人。
于是他便徹底放下心來，繼續聆聽天幕之言。
【而且，唐高宗還是頗經了一段邏輯推理才得出了吃丹藥也沒用的推斷，可是當時太宗陛下病重，時任太子的高宗親侍湯藥，晝夜不離，如果太宗真的服用了丹藥但沒有用，那高宗肯定知道，完全可以坦言，這個方士煉不出來長生之藥，何必費了老大勁去進行邏輯判斷呢？由此，我認為，丹藥應該是着人去煉了，但要麽沒煉成功，要麽沒來得及煉成功，總之太宗陛下應該是病逝的，并未服用丹藥。】
至此，太宗朝的臣民才算是徹底放下心來。
還好還好，他們的天可汗可千萬不能因為這什麽狗屁丹藥就英年早逝啊。
李世民聽到此言論，抓住的顯然是另外一個重點。
他雙眸盈滿了淚水。
承乾竟然親自侍奉他湯藥，還晝夜不離！
太子竟然之後會這麽孝順，終于養熟了。
全然忽略了自己心裏敏銳察覺到的一絲不和諧。
大唐其他時空的臣民看後也頗為得意。
瞧，這就是我們大唐的太宗陛下啊，睿智終生，就是跟那些喜歡找死的貴族不一樣。
【至于為什麽會有第二種說法呢，沒錯啦，又是谏語，只是稍稍誇張了這麽一下下罷了。】
李世民：？？？
你們是沒有別人可以舉例子了是嗎，天天可着他薅幹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