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章
第 47 章
沈钰是真的被何初堯的舉動給傷害到了。
第二天,他就收拾好了行李,準備辭職離開。
辭行之前,兩人在何家老宅的長廊上相遇。
擦肩而過,何初堯眼神閃躲,沈钰卻叫住了他,向他表明了辭職的意願,還大大方方地承認了自己的性取向。
“我的性取向并沒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只不過現在國內封閉,大部分人不能接受罷了。”
“世界上就是有那麽一群人,恰好喜歡同性。”
“你不要害怕,我不是怪物,也不會對你怎麽樣。”
何初堯并不是真壞,只是年紀小,加之性格沖動,做事情不過腦子。
本來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就已經對沈钰心生好感。
昨天事發突然,他實在不知道用什麽反應來回應沈钰,所以才下意識選擇了逃跑。
如今沈钰被他逼得辭職,明明已經達到了他的最終目的,他卻非但沒有一絲喜悅的感覺,反而渾身都變得不得勁。
看着沈钰離去的背影,悔恨之情漸漸充斥了他的內心。
他是真的覺得自己做的太過分了,于是急急追出門外,沈钰卻已經不知所蹤。
何初堯瘋了一樣,發動所有人去尋找沈钰的蹤跡,終于在車站外攔住了沈钰。
他低聲下氣地哀求沈钰不要離開,真誠地向他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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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钰冰山一般的心被何初堯的眼淚所融化,鬼使神差的,沈钰最終還是動了恻隐之心,答應了他留下來。
兩人握手言和,沈钰跟着何初堯重新回到了何家老宅。
說開了以後,兩人的生活回歸平靜,可兩人之間的關系,卻有什麽似乎變得不一樣了。
沈钰退回到了他英文老師的位置,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恪守一名老師對學生的标準。
何初堯卻接受不了沈钰對他态度的改變。
兩人之間那種若隐若現的情愫越來越明顯。
終于,在一次醉酒後,何初堯再也隐藏不住自己的情感,借着酒意對沈钰大膽表白。
酒意醉人,精蟲上腦,兩人擦槍走火,激烈擁吻,發生了第一次關系。
大熒幕上的粗喘聲和□□聲充斥整個影廳,經過導演鬼斧神工剪輯過的畫面,越發令人面紅耳赤、血脈噴張。
林彥知看到這裏,看着大熒幕上親密糾纏的兩人,不知道為什麽,莫名有些眼眶發熱。
明明是自己曾經拍攝過的戲份,卻仿佛已經過了一萬年。
為了防止自己當衆失态,他随口找了個理由,起身跟前排導演和制片打了個招呼,出了影廳。
在外面轉了一圈後,心情重新恢複了平靜,林彥知準備返回影廳。
沒想到路過吸煙區時,卻意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周澤一靠在角落裏,正把手中香煙熄滅在淨軟的白沙中。
一轉頭,兩人四目相對。
周澤一下意識用身體攔住了身後的煙灰缸。
林彥知此時已經不能裝作沒看到他,只能打了聲招呼道:“你也出來透氣?”
周澤一點點頭。
林彥知:“那……我先回去了。”
沒走幾步,周澤一從後面叫住他,“一起吧。”
短短的幾步路,就讓林彥知心口狂跳。
本以為過去三個月,自己對周澤一已經放下了,沒想到身體還是騙不了自己。
他裝作不經意問道:“你還會抽煙?”
周澤一一愣,回答道:“最近學會的。”
林彥知調侃他道:“你可是公衆人物,就不怕……”
說到這,突然想到周澤一已經打算退出娛樂圈了,那既然如此,抽煙被拍到這種小事他自然也是不會再放在心上了。
話題戛然而止,林彥知絞盡腦汁,也想不到其他可以聊的。
以往無話不談的兩人,不過分開三個月,已經無話可說。
進入影廳的那一刻,周澤一輕聲說道:“等電影下映,公司就會正式公布我退出娛樂圈的消息。”
林彥知一愣神,喃喃道:“這樣啊。”
兩人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電影的床戲片段已經演完,沈钰在酒醒後有意疏遠何初堯,何初堯卻反而對沈钰展開了更加猛烈地追求。
大熒幕上的劇情正好進行到何初堯對沈钰表白的橋段。
面對何初堯的步步緊逼,沈钰明顯有些招架不住。
在又一次被他困在無人的角落,瘋狂地親吻後,沈钰用力推開了何初堯。
他是這麽對何初堯說的。
“你年紀小,那天晚上只不過是荷爾蒙沖動下的意外之舉。我是天生的同性戀,要走的路不為世俗所容,但是你可以不走我這條路的,你還有大好的人生即将開始。”
熱戀中的何初堯如何能聽得進去沈钰的勸說,不管不顧地繼續糾纏沈钰。
沈钰卻心如磐石,不為所動。
何初堯幾次被沈钰的冷漠傷得不輕,卻總是能在第二天就緩過神來,繼續沒臉沒皮地糾纏沈钰。
日子就在兩人的拉扯中一點一點地流逝。
直到何初堯收到家裏的來信,讓他回港城去。
他靈機一動,借此來試探沈钰的态度,沒想到沈钰還是一副無動于衷的模樣,對他毫不挽留。
何初堯終于灰心喪氣,收拾行李打算回去。
此一去,他與沈钰二人,就算是真正的天各一方,再無可能。
離開的那一天,沈钰送何初堯到車站,神态自然地與他告別。
回來後,發現床頭竟不知道什麽時候多出了一束紫藤花。
負責收拾房間的老仆絮絮叨叨,說何少爺不知道從哪裏聽說了沈钰最愛紫藤花,于是非要大清早的出門,就為了跑到滕朝山親手摘一束紫藤花回來,送給他。
沈钰突然被人按下了開關一般,猛地沖出門去。下樓梯的時候不小心踩空,一下滾到臺階下。
門口的門童從未見過一向注重禮儀的沈先生如此狼狽的一面,不由地眼睛都看呆了。
還沒來得及上前攙扶,沈钰已經顧不得重整衣冠,着急忙慌地出門叫了黃包車,直往車站的方向而去。
車站一片混亂,人擠着人,肩挨着肩,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是一樣的麻木,随波逐流地往前走去。
沈钰在千千萬萬地人群中艱難地找到了何初堯,何初堯也看到了他。
兩人隔着人海相望,臉上的表情是與周遭格格不入的鮮活。
火車即将開動,鳴笛聲響徹天空,沈钰奮力地往前擠,想要走到何初堯的身邊,卻一次一次地被周圍的人群擠得更遠。
人潮洶湧,兩人漸漸看不見對方的身影。
直到火車發動,向前駛去,慢慢駛出了沈钰的視線,他才失神地坐倒在站臺的椅子上。
那個年代,戰火連天,通訊也不發達,何初堯一走,沈钰甚至不知道如何才能聯系上他。
他就這麽呆呆地坐在長椅上,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一雙黑色的皮靴出現在他面前。
沈钰慢慢擡起頭,從皮靴,看到長褲,看到襯衫,最後看到那張帶着熟悉痞笑的臉。
他終于忍不住,猛地站起身來,緊緊抱住了對方。
何初堯還在跟他打趣:“怎麽了沈先生,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沈钰難得沒有呵斥他的玩笑話,反而問他道:“你怎麽沒上車?”
何初堯吊兒郎當的語氣裏隐藏着一顆小心翼翼的真心,半開玩笑半認真道:“火車開走了,總還有下一趟,可我要是丢了先生,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沈钰愣愣地看着他,直把何初堯看得心肝發顫。
他像往常一樣沒臉沒皮地湊到沈钰面前:“先生怎麽這麽看着我?怪不好意思的……哦,我知道了!沈先生終于被我感動了,決定接受我這個纨绔子了是不是?”
預料中的怒斥敲打沒有到來,沈钰輕聲說了聲:“是。”
何初堯一下被他的回答給弄懵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驚喜中帶了點不敢相信:“沈钰你說什麽?你剛剛說……是?”
沈钰點點頭,第一次将自己的內心剖開在外人面前。
他說:“我生來膽小,又怕受到傷害,不敢像你這般輕易交出真心。但這一次,我願意鼓起勇氣,與你試一試,不論結局如何,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何初堯不等沈钰說完,便狂喜地一把抱起他,只差沒在空中轉個圈。
他激動地無以複加,話都說不完整,只是反複向沈钰承諾:“明年紫藤花,我定回來找你。”
兩人在車站依依不舍,直到下一趟火車來臨。
何初堯還是走了,回港城。
而沈钰留在古鎮,繼續他的生活。
兩人相隔兩地,只能通過書信交流。
那個時候局勢不穩,信件難免有丢失的時候,有時候好幾個月都收不到一封信。
何初堯遠在港城,卻也時刻關注沈钰那邊的情況,得知局勢不穩,他便多次邀請沈钰去港城暫住。
沈钰本不想離開故土,但身邊的消息一天一變,人心惶惶,加之抵擋不住思念,于是終于鼓起勇氣去港城找何初堯。
兩人意外在車站重逢,何初堯看到沈钰大喜,當即帶着沈钰離開車站,尋了個私宅安頓下來。
兩個分開多時的小情侶一見面,幹柴烈火,一觸即發。
當晚何初堯就夜宿在了沈钰下榻的宅子中。
此後兩人在港城開啓了快樂的時光,何初堯帶着沈钰逛遍了港城的大街小巷,做了一切情侶應該做的事情,兩人眼中只有彼此,仿佛令人忘卻了這是個古老封建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