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027
趙立強坐在床上, 身上的衣服皺巴巴的。
他手裏拿着手機，不知道在跟誰打電話。
那張肥嘟嘟的大臉略顯蒼白，額頭上的冷汗直往下流。
電話被對方挂斷, 他仍然保持着那個姿勢，雙眼發直, 似是沒有回過神來。
突然，他把手機摁在床上，噗通一聲躺到床上。
“老頭子這是要打算活活餓死他兒子啊！”
他一邊發洩似的捶着床板，一邊哭天搶地地哀嚎着。
“咋了？”
魏克禮剛洗漱完, 從洗手間裏出來，看見他這樣兒, 開口問道。
“我家老頭子又斷我財路了！這還有七天才到下個月, 我可咋活啊？！”
趙立強越想越委屈，似乎覺得捶床板不過瘾, 又開始抓心撓肺的。
“我還當什麽呢！”魏克禮想起趙立強昨天晚上的那通電話，很不厚道地開口道，“估計你家老頭子是想讓你撕票了。”
“啥玩意兒？”
趙立強一臉懵逼。
昨天的事情, 他是一點兒印象也沒有了。
魏克禮這次難得有耐心, 把他昨天晚上幹的蠢事給他複述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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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這樣說的？”
趙立強不敢相信, 喝醉酒的他竟然這麽勇猛。
魏克禮毫不猶豫地猛點頭。
“看來，我家老頭子不只是想斷我財路, 他是想把我的生路都給斷了啊！”
他說到這裏，又是一通鬼哭狼嚎。
“我的命怎麽這麽苦啊！爹不疼，娘不愛的。”
說着說着, 又唱了起來。
“小白菜兒啊，心裏慌啊……我比小白菜兒的命還苦！”
魏克禮一邊疊着被子，一邊在旁邊說着風涼話，“你不是還有一個好兄弟嗎？”
“呔！我家就我一根獨苗苗兒，哪裏來的兄弟？”
魏克禮強忍着笑，又把他昨天強摁着狗脖子拜把子的事情跟他說了。
“卧槽！你說的這個蠢貨是我？”
趙立強一臉的不敢置信。
他承認自己平常是蠢萌了點兒，可他的智商也不能這麽沒下限吧？
“幸虧你那汪兄弟是公的，這要是母的，你那三下響頭，可就成了拜天地了。”
魏克禮瞟了他一眼，一臉的壞笑。
“我不相信，你小子肯定是騙我的。我問葳哥。”
趙立強扭頭看向陸葳的方向，懷着最後一絲希望，怯生生看着他。
“葳哥？”
陸葳剛從被窩裏爬起來，那頭明晃晃的金毛跟個雞窩似的，亂糟糟一團，帶着一絲張牙舞爪的意味。
他垂眸看着被面，眼神沒有以往的清亮明晰。
有些霧蒙蒙的，多了幾分迷離，恍惚。
就像剛剛睡醒的小奶狗，透着一股子的懵懂茫然。
“什麽？”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隐隐地帶着一絲迷茫。
“昨天晚上，我真的找到失散多年的兄弟……呸呸！”
趙立強話茬兒接的很溜，說了一半，這才意識到不對勁，連忙改口。
“我真跟一條流浪狗拜把兄弟了？”
陸葳皺眉回想了片刻，終于在對方暗含期待的眼神中，緩緩地搖頭。
“不知道。”
他記得他們昨天去了酒吧，喝了很多的酒。
期間，還有一個女人過來搭讪。
再然後……再然後……
他就不記得了。
陸葳握拳用力地捶了捶腦袋，眉頭越皺越緊。
他恍惚記得，昨天晚上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可是，究竟是什麽呢？
陸葳擰眉思索了片刻，最終還是沒有任何的印象。
半晌，他擡手狠狠地抹了一下臉，緊繃的神情裏流露出幾許懊惱。
另一邊，趙立強心大得也不再糾結狗兄弟的事情了，轉而繼續憂心自己的生計問題。
“有錢的時候，愁着怎麽花錢。沒想到，這沒錢了，還得揪心這個問題。”
他從褲兜裏搗鼓了半天，小心翼翼地掏出兩張粉紅紙幣。
“只有兩張毛爺爺了，我可怎麽活到下個月啊？早知道有今天，我就偷偷建個小金庫了。我的炸雞啊，我的烤鴨啊，我的燒鵝啊……”
陸葳在床上發呆了半小時，這才起身去洗漱。
“唉，你們走路的時候悠着點兒，可別帶走了我的西北風。這幾天，我就指着它茍延殘喘了。”
趙立強在床上挺屍，有氣無力地說道。
“葳哥，你回去吧，不用送我了。”
這話趙立強說了一路，等到了教室門口的時候，又自作多情地回頭沖着陸葳說了一遍。
陸葳掃了他一眼，沒有答話。
趙立強讪讪地摸了摸腦袋，推開教室門。
林老頭兒已經站在講臺上了。
趙立強以為自己遲到了，連忙挺直腰板兒。
“八嘎！”
本就安靜的教室被他這一聲吼變得更加的鴉雀無聲了。
沈初然看向教室門口，就見趙立強漲紅了臉，耷拉着腦袋，又低聲補充了一句。
“報……報告。”
他的身後，高高瘦瘦的男生随意地伫立着。
白淨的俊臉上沒有絲毫的情緒，那雙黑眸直直地望向她。
接觸到他的目光，沈初然微微一愕。
猛地想起昨天晚上那一幕，臉頰開始發熱。
她緩緩垂眸，避開了他的視線。
纖長卷翹的睫毛輕輕顫抖，仿佛震動的蝶翼。
貝齒輕咬着朱唇，隐隐地流露出一絲赧然。
陸葳見女孩兒的目光只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不到三秒鐘的時間，就迅速躲閃開。
一股酸澀劃過心頭，那雙溢滿灼熱光芒的明眸也黯淡了下來。
林老頭兒認出兩人。
尤其是後面頂着一頭紮眼的黃頭發的陸葳，更是讓他記憶深刻。
“小夥砸，這次又幫人請假？”
不等陸葳回答，趙立強搶先一步，嘿嘿笑道，“不用請假，本人來了。”
林老頭兒來回打量着兩人，半開玩笑似的說道，“你倒挺積極的，出勤率比我們專業的學生還高。”
陸葳任由林老頭兒打趣，臉上的神情沒有絲毫的變化。
雙眼目視前方，餘光停留在坐在第一排的女孩兒身上。
見她始終沒有擡頭看自己一眼，眼神裏掠過一絲落寞。
倒是趙立強被林老頭兒變着花兒地點名，臉上挂不住，又蔫兒了。
林老頭兒收起玩鬧的心思，看了一下時間，對着兩人示意，“趕緊坐好吧，準備上課了。”
兩人在最後一排坐了下來。
沈初然擡頭看着林老頭兒張張合合的嘴巴，微微出神。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身後有兩道火辣辣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
她的心裏，有點兒甜甜的，還有一絲不知所措。
經過昨天晚上那場似是而非的告白，她該用什麽樣的态度來對待他呢？
冷淡的，疏離的？
還是熱情的，親昵的？
她皺了皺鼻子。
哎呀，好糾結！
課間，體育委員走上講臺，通知學校運動會的事情。
大意就是運動會将于下月三號舉行，希望同學們踴躍報名參加。
不求為學院、專業争光，但求能夠添磚加瓦。
下課後，沈初然走到體育委員那兒。
“體委，我報一百米、四百米、一千五百米，還有女子四百米接力。”
體育委員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有些驚訝。
“你确定？咱們學院不差人兒，你別勉強自己。”
她雖然個子高挑，但是看上去卻顯得嬌小。
在他的意識中，像她這樣的女神，就應該坐在觀衆臺上，偶爾為運動健兒們嬌滴滴地加油。
大多數時候，安安靜靜地做個美麗的花瓶就好了。
他實在不能把她跟在運動場上揮汗如雨的運動員聯系在一起。
沈初然微微一笑。
“不是說重在參與嗎？只要不要求我拿名次，我還是可以試試的。”
體育委員不好拂了她的意，點點頭。
“那好吧。我先給你報上，到時候如果實在撐不住的話，你也別勉強自己。”
“我知道的，謝謝你。”
“咳咳……”
坐在體委旁邊的陸葳突然咳了一下。
沈初然身體微怔，沒有看向他，回到自己的座位，收拾好東西，走出了教室。
“葳哥，你感冒了？”
趙立強關切地問道。
“沒有。”
陸葳簡單地回了句，雙眼盯着女孩兒的背影，臉上神情莫辨。
然後，他猛地起身，大步追了上去。
沈初然擡眸，靜靜地看着擋在面前的男生。
雙眸如水一般澄澈通透，偶爾泛起絲絲漣漪。
“你……要參加運動會？”
陸葳垂眸看着她，低聲問道。
“嗯。”
沈初然輕聲應道。
“你是不是讨厭我？”
陸葳沒有看到她頰畔漾起的酒窩，心頭微恸，有些緊張地開口。
聞言，沈初然面上掠過一絲訝然。
讨厭？
怎麽可能？
如果她真的讨厭他的話，昨晚，就不會答應等他了。
昨晚……
沈初然心頭莫名地閃過一個念頭，試探性地問道。
“你昨天喝酒了？”
陸葳一愣。
“你怎麽知道？強子告訴你的？”
見他這種反應，心中的念頭被證實，沈初然不知該作何感想。
原來喝醉酒斷片兒是男人的通病。
枉她差點兒失眠了一晚上，連上課的時候都在走神。
沈初然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轉身離開。
陸葳愣了一下，趕緊追上去。
“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喝酒？其實，我也沒喝多少，就喝了一瓶。”
他見沈初然沒有理他，自顧自地向前走，趕緊開口保證道。
“我以後再也不喝酒了。”
他輕輕地拉了拉沈初然的衣角，“寶寶，你別生氣了。”
說完這句話，他突然怔住了。
這個稱呼，他說得那麽順口，仿佛喚過很多次。
沈初然亦是一怔，腳步不自覺地停了下來，白皙的臉頰微微發燙。
她緩緩轉過身來，見他垂眸不敢直視自己，掩在金黃短發下的耳朵泛着一抹紅暈。
霎時間，所有的不滿跟委屈全都煙消雲散了。
留下的，只有淡淡的甜膩，還有悸動。
“喝酒可以，不過，下次別喝這麽多了。”
聽到女孩兒清淺綿軟的聲音，陸葳猛地擡頭。
女孩兒的唇角微揚，淺淺的酒窩印在頰畔。
他的心裏終于松了一口氣，仿佛笑容會傳染一般，那雙黑眸裏也漸漸地溢出笑意。
“好，都聽你的。”
兩人相視而笑，宛若一幅優美的寫真，美好，而又溫馨。
漫天的烏雲似乎也不甘寂寞，抖了抖身子。
細細密密的水滴從天而降，為這甜美的畫面添了一道背景。
女孩兒側首看向室外，喃喃道，“下雨了。”
陸葳盯着她近乎完美的側顏，輕輕“嗯”了一聲。
一陣過堂風吹過，帶來一絲涼意。
陸葳想也不想地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披在了女孩兒的身上。
沈初然回過頭來，見他只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T恤，微微蹙眉，作勢就要把衣服還給他。
陸葳連忙按住她的手。
“我不冷，真的。男生身上火氣大，不怕冷的。”
他一邊說着，一邊幫女孩兒穿好，給她拉上拉鏈。
他的動作輕緩，溫柔。
沈初然凝眉看着他，“可是，你剛剛還咳嗽呢！”
陸葳一滞，面色有些讪讪，染上了一絲赧意。
“我是故意的。”
故意引起她的注意。
他以為她并不在乎，心裏還有些酸酸的。
原來，她對自己，并不是一點都不關心的。
“你是不是傻？”
沈初然含笑嗔怪了一聲。
不過，傻得可愛。
陸葳聽她這麽說，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眼神微微飄忽。
“真希望，這個冬天，來得快一點。”
女孩兒側首看着漫天墜落的雨簾，輕聲說道。
“我也是。”
男生的聲音低緩，輕柔，帶着不加掩飾的期待。
作者有話要說： 喝醉酒的男人傷不起，醉酒後斷片兒的男人更是傷不起( p_q)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