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到了就近的公安分局,一個胖警察引着他們兩個去了個休息室。
“你們兩是高中生吧?不在學校上課跑出來做什麽?”
莊錦路說:“我們是出來剪頭發的。”
“出來玩也不遵守交通規則,平時學校裏沒教啊?”胖警察挺和氣的,看他們年紀不大,就沒多嚴厲:“好了,一人抄五十遍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好好反思。”
兩人乖乖應好,在休息室長椅上坐了下來。
“對了警察叔叔,咱局子裏有醫務室嗎?”姜炜伸手把莊錦路小腿擡了起來,露出膝蓋那塊傷口,“我同學受傷了,不處理容易感染。”
胖警察看了兩眼:“是得消個毒,你跟我過去拿吧。”
姜炜诶了聲,站起來跟着出去了。
過了幾分鐘,他拿着碘伏和幾塊敷貼回來了。
莊錦路說:“我自己來吧,你先抄。”
姜炜躲過他的手:“處理外傷肯定是我有經驗,你這笨手笨腳的。”
莊錦路撇了撇嘴:“你經常打架受傷還很光榮嗎?”
“腿架上來。”姜炜在莊錦路跟前半蹲着,示意他把小腿放到自己腿上。
莊錦路猶豫了一下:“我覺得這姿勢有點怪怪的。”
姜炜啧了一聲:“醫務室裏都這麽給人擦藥的,我又不占你便宜,再說你一男的皮糙肉厚的,有什麽便宜讓我占?”
說完他又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補充道:“還有,再怎麽說也是我騎車害你受的傷,我給你塗個藥不是什麽事兒,你別多想啊,我純粹是出自對你受傷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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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錦路說:“也是,本來就怨你,非得騎車帶人還逆行。”
他心安理得地就把腿放上去了。
姜炜按住了他小腿,微微低頭,嘴角控制不住地翹了起來。
“我力氣比較大,痛你就忍着點哈。”
他把莊錦路校褲腿卷上去,露出了膝蓋的傷口,然後拿碘伏棉棒一點點清理上面的血痂和砂礫。
莊錦路坐着無聊,環顧着四周,白牆壁上正好貼着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他不自覺地左右擺着腳,感嘆道:“抄五十遍,就是一千二百字,真是飛來橫禍。”
姜炜按住他小腿:“你多動症啊,腳別晃來晃去的。”
莊錦路哦了一聲:“你弄好了沒啊?”
“沒,別催,沙子都還沒撥出來呢。”
莊錦路說:“你快點,我們剪頭發來不及了。”
姜炜擡眼看他一眼:“你這發型過關,就是偏長,待會我拿剪刀給你剪,不收費。”
莊錦路說:“你給我錢我也不想讓你剪。”
姜炜嘿了一聲,說:“你不相信我啊,你看看我這頭發,就是我自己對着鏡子剪的。”
“難怪……星星一直給我吐槽說你發型醜。”
姜炜:“……”
他罵罵咧咧道:“不準嫌棄,又不是女的,要什麽發型好看,有頭發就完事了。”
說完他又低頭去撥沙子了。
他耐心特足,莊錦路靠着沙發都有點犯困了。
好不容易把看得見的沙子都撥出來了,姜炜握着莊錦路的小腿,拿棉球給他消毒。
莊錦路小腿軟乎乎的,不硬,一看就是不經常運動的,但皮膚卻挺滑。
姜炜握着握着就有點手癢,忍不住輕輕摸了幾下。
過後又驚覺過來。
我操。
我在幹嗎。
我在摸一個男的腿。
我摸莊錦路腿幹嗎。
摸完我還有點意猶未盡的。
我變态嗎?
他喉嚨有點幹,咽了口口水,緊張兮兮地擡眼去看莊錦路。
莊錦路歪着腦袋已經開始打瞌睡了,完全沒發現他的小動作。
姜炜這才稍稍放下了心,動作飛快地給他換好了藥。
莊錦路半夢半醒間被姜炜推醒了。
他茫然地睜眼:“幾點了?”
“六點。”
莊錦路反應遲鈍了一下:“我睡了半小時啊?你怎麽不叫我?”
姜炜看他一副昏昏欲睡人畜無害的樣子,莫名地一陣心癢想去狂揉他頭發,然後再捏捏那看起來又軟又嫩的臉。
他連忙把目光別開,把紙筆塞莊錦路手裏。
“你也沒讓我叫你啊,快抄。”
莊錦路打個哈欠伸下懶腰,然後拍拍自己臉醒神。
“你抄了多少了?”
姜炜看着自己一片空白的紙:“……”
剛剛半個小時,他光顧着盯着莊錦路的睡臉發呆了,大腦中天人交戰,一邊是“你居然一直盯着一個男的看你是不是個變态啊”,一邊是“哪兒變态了莊小路長這麽好看不就是讓人看的再看一分鐘”,兩方厮打地他都快要爆炸了。
姜炜馬上心虛地把紙揉成一團扔了。
莊錦路用看透一切的同情眼神看着姜炜:“來不及了,紙透光的,我看到你一個字都還沒寫。”
姜炜:“……”
莊錦路是真的非常關心班上的問題學生了:“你做事沒什麽效率呀,這樣不好。”
姜炜死鴨子嘴硬:“關你屁事,抄你自己的。”
“好吧。”莊錦路趴在桌子上開始抄自己的,“我抄完了先走了,我還想回去晚自習。”
姜炜一激靈,馬上也開始收心抄了。
莊錦路做事認真不應付,整整五十遍抄下來都不帶潦草和缺字少字的。
姜炜就完全是含糊了事了,每個字抄五十遍,活像是練字帖似的。
交差之後,胖警察看了一眼就放過他們了。
“以後出門注意點,今天是運氣好,以後要真遇到交通事故,可就沒那麽輕松了。”
兩人都乖乖聽訓,完了就可以走了。
外頭天已經有些暗了。
附近有家理發店,門戶挺小,不過他們也不挑,就進去把頭發剪好了。
姜炜比莊錦路快,他把兩人的錢都付了,然後出去把停在公安局外的小電驢騎了過來。
莊錦路出來後問他:“多少錢?我回去給你。”
姜炜滿不在乎道:“剪一個頭送一個頭,你的不用錢。”
莊錦路:“啊?理發店有這種活動?”
“對啊,我剛辦了張會員卡充了一萬進去,這是優惠,送十次洗剪吹。”
姜炜掏出卡包,抽出這家店的會員卡,還金光閃閃的。
莊錦路:“你難道是走到哪都要辦張會員卡的?”
這卡包鼓的都要炸了。
姜炜不動聲色地炫了個富:“也不全是會員卡,有個十幾張銀行卡吧。”
莊錦路真心誠意地說:“你好有錢啊。”
姜炜一直視錢財為糞土,這是第一次被人誇有錢的時候這麽爽過。
好像是被誇就會感覺很高興。
他強行壓着不受控制要飛起來的嘴角,故作無謂道:“咱們今天怎麽說也是共患難過了,以後你也不用跟我瞎客氣,你炜哥請的客都不用你記心上。”
剛說完,姜炜一直不在線的智商突然冒了個頭出來。
他一激靈,心道,我操,我是傻逼嗎,明知道莊錦路家裏條件差,還在他面前炫富,我傻嗎?
他馬上把卡包收起來了:“其實也不是我的錢,都我媽給的,我其實都沒自己賺過錢。”
莊錦路頗為贊同說:“能早點自力更生是好事,我這個暑假一直在幫人做翻譯,倒是賺了幾千塊。”
姜炜問:“翻譯?為什麽有人會找翻譯啊,直接百度英譯中不就行了。”
“是有關鉑類抗腫瘤藥物臨床應用的專業醫學論文,機器翻譯沒有人工翻譯好。”
姜炜:“………………”
啥啥啥???
你說的是什麽玩意兒?
姜炜發現,莊錦路這人有時候蠢蠢的,有時候又好像是另外一個次元的人。
莊錦路看他一言難盡的表情,還以為他感興趣,興致高昂道:“你也對醫學感興趣嗎?你要是想看,我回家發文檔給你,這篇論文寫的特別好。”
姜炜咽了咽口水:“我想我并不需要……好了我們該回去了,你不是還要晚自習嗎。”
“哦哦對,那我去坐公交車。”
姜炜拉住他:“坐什麽公交車啊,我帶你。”
莊錦路從小到大都是聽話的好孩子,剛被罰款過,他長記性了:“不行,會被罰款的。”
姜炜一揮手:“沒事,我剛剛交了四百,跟警察叔叔說我們回去還得騎車帶人,先付罰款金了。”
莊錦路:“……”
“錢都給了,你不坐我的車,不就浪費兩百了。”
莊錦路認真一想。
真是好有道理啊。
于是最後兩人還是一塊回的學校。
回到學校的時候,正好趕上晚自習第二節 課。
班裏人并不多,姜炜說得沒錯,大家都想趁這個放風的機會出去浪一圈,很少有人像莊錦路這樣急着回來上自習課。
蔣沉星趴在桌上玩手機,聽到動靜就擡頭看:“路你回來了啊。”
莊錦路嗯了聲,去抄黑板上各老師布置的作業。
蔣沉星又扭頭去看姜炜:“嗬,炜哥這頭發正經多了,你先前那發型真挺非的,我一直不好意思跟你說。”
姜炜:“滾。”
“好咧。”
姜炜撸了把頭上的短毛,在心裏惋惜地嘆口氣。
那種甩個頭發都能截圖成屏保的帥氣模樣一去不複返了,現在就跟斷情絕愛的苦行僧似的,頂着個無欲無求的頭發,魅力值都得跳崖式下降。
他撐着下巴又去看莊錦路。
不過莊錦路好像沒被這發型影響,還是好看。
過了半個小時,有人關門的聲音猛地把姜炜從出神的狀态中拉了回來,他才驚覺自己竟然又看了莊錦路半個小時。
我操,這仔有毒!
姜炜打了自己一個巴掌,好多人聞聲扭過頭看,姜炜對上莊錦路的目光,心裏慌得一匹,下意識地大聲道:“看什麽看,看你的書去。”
莊錦路被他一瞪,心道這人又犯病了,就不管他了,轉回了頭。
姜炜緩緩松了口氣。
吓死老子了。
能別在老子想你的時候突然轉頭嗎??
蔣沉星拍拍他桌面,然後指了指手機。
姜炜心想分分神也好,就低下頭,掏出手機,看蔣沉星的信息。
蔣沉星:“炜哥,幹嘛扇自己嘴巴子,是不是照了鏡子後悔去剪了?”
姜炜:“你快給我講幾個笑話。”
蔣沉星:“……?”
姜炜:“恐怖故事,小品,相聲,什麽都行,不然我可能要瘋球了。”
蔣沉星:“你幹嘛了啊,撞邪了?”
姜炜:“我可能真是撞邪見鬼了,不然我也不會總想他啊。”
蔣沉星:“???”
蔣沉星:“什麽玩意,你想誰?我操,你談戀愛了!??”
蔣沉星:“炜哥你變了!你還記得你的座右銘嗎?!”
姜炜:“……”
姜炜:“不做作業,不談早戀。”
蔣沉星:“對,你把你的金桔都給忘了?今天我就看到你寫了作業,現在你居然還要早戀??”
姜炜:“沒。我沒早戀。誰說我談戀愛了?”
蔣沉星:“那你說總想ta,這個ta是誰啊,該不會是李怡雪吧!!我咬死你啊!!”
姜炜:“滾滾滾,不是。別問了,我腦子有病啊告訴你這個擴音器,明天全校都知道了。”
他本來就心煩氣躁的,被蔣沉星一攪和,非但沒有冷靜一點,還更煩了。
他關了手機,跑出去洗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