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叔…”

兩人唇齒依偎間, 暧昧的低喃溢出。

也是這聲稱呼将許清風的靈魂拉扯回來!他第一次直面感受到不知所措這四個字的含義,這樣的感受很新奇也很…

剛開始是面對意外沒反應過來,但沒過太久他就做出‘正确’反應, 在這個吻越來越深之前快速站起來。

“真是不小心啊, 這樣都能碰到。”許清風維持着慣有的表情, 鎮定且自然, 完全看不出心中的不自然。

用不小心三個字就打算将剛才的親吻帶過,如果是許清風說出這樣的話來,也是他一向的風格。

霍修沒有說什麽。

他走的時候沒有去看霍修, 背對着青年離開,伸出手背不太自然地擦拭着。

步子邁的又大又快,即使再想掩飾內心的真實想法,他的行為也已經出賣了他的慌亂。

是的……許清風已經意識到, 他們之間的友情或許會因為剛才那個意外而出現變質。

在徹底看不見霍修的地方停下腳步, 他視線落在自己的裆|部——誰會因為和朋友的一個吻, 而硬起來?

有些東西在不受控制地偏離軌道,這不是許清風希望見到的, 他要将因為自己而改變的一切拉回來才行。

至少,他無法從內心接受自己和同性,準确地說是和自己的朋友在一起。更加難以想象……将霍修壓在身下的樣子。

光是想象那副場景,許清風就感到陣不可思議的頭暈目眩。

還是當剛才的意外完全沒有發生過比較好, 許清風猜測霍修想法也會和他達成一致的。

而也是在今天, 安顏的奶奶終于從昏迷的狀态清醒過來, 能夠開口說話, 只是還暫時不能下地。

連續幾天守在病床邊, 前前後後加起來才只睡了5個小時不到,兔子眼下的青黑重的吓人。

臉上布滿皺紋溝壑的老人雖然經歷了場手術, 但臉龐身材依然圓潤,并沒有因此消瘦太多,除了被包紮的鼻子顯得心酸以外,看起來依舊很有福相,給人一種慈祥的感覺。

她睜眼後看見的人就是安顏,開口後的第一句話也是反過來安慰少年,“顏顏,別哭鼻子,哭哭會長不高的。”

因為奶奶清醒過來喜極而泣的安顏扯出紙巾把臉擦幹淨,帶着哭腔小聲反駁道:“奶奶,我早就過長身體的年紀了。”

安顏臉上的擔憂憔悴還在,奶奶自然也是看見了的。

“你就算長再大,在我面前也是孩子。”她這時候想到了別的事情,更加心疼起來安顏,“從你爸為了救人淹死,你媽改嫁開始,你就吃了太多苦頭,總是比別人家的孩子更懂事,更努力,從來不讓我為你操心。唉……”

“如果我是個有錢人,讓你過上有錢日子,你也就不用這麽辛苦了,顏顏很累吧?”奶奶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安顏,上次見面還是暑假的時候,所以有很多壓心底的話想跟心愛的孫子絮叨。

但怎麽也沒想到,會是以這種方式讓人從大老遠的首都趕回來,在醫院再次相見。

“一點都不辛苦,你別想這些。”安顏完全不假思索就反駁了奶奶的話,即使心中的委屈在最親近的家人面前都快爆發。

即使沒有表現出來,割舍掉跟顧天澤的感情,依舊如同刮骨之痛。

老人家掃視了圈病房,這才繼續說:“來醫院花了多少錢,很貴是不是?我們快走,別住這,浪費錢!”

她身體還顫顫巍巍的發軟,卻還強行掀開被子打算下床,但被安顏制止住。

安顏将奶奶扶着躺下,用安撫地口吻軟軟道:“你就是想太多了,根本花不了多少錢,我才拿了獎學金,付掉住院費還剩很多呢。”

因為這樣的話,老人家沒有再繼續堅持,但卻還是抱着懷疑的态度嘀咕道:“醫院就是最燒錢的地方,怎麽花不了多少錢……是我這老骨頭沒用,盡是添麻煩,都要死的人了,還得讓你花錢。”

“奶奶你這是什麽意思啊,別把這種不吉利的話挂嘴上。”

“我看的開的很,這本來就是事實,沒什麽不能說的。”

“可我想讓奶奶一直陪着我……”

“你這孩子,我也想一直陪着你,但人生,能陪你走的最遠的永遠是愛人。你快點結婚吧,奶奶想趁活着的時候看看你愛人長啥樣,還想吃你的喜糖呢。再不然,你到時候把結婚照燒給我,那樣應該也能看得見。”

“我……”

“對了,我那房子怎麽樣了!那些工人沒偷懶吧?”傷的不輕的老人始終還在記挂自己住了幾十年的老屋的情況。

等安顏将奶奶徹底安撫好,才清醒沒多久的老人就又睡過去。

他這才拿着手機去了醫院樓梯過道,只有這裏才方便打電話,再安靜的醫院不會影響到別人。

沒錯,獎學金什麽的當然只是為了安撫奶奶情緒的說辭,在醫生逼得緊的催促下,他最終找到能幫忙支付手術費的人是——霍修。

除了打不通電話的許清風,其實他也有想過要不要找顧天澤,可最後還是沒有選擇找顧天澤。

畢竟已經是分手的關系。

當時面臨着困境的安顏深深地感謝着霍修雪中送碳的幫助,如果不是霍修的話,奶奶的手術費或許真的沒有了着落。

是霍修,二話不說就直接将十幾萬的手術費直接轉到了他銀行卡上,甚至沒有半句質疑他的真假性。

在等待霍修接通的這段時間裏,其實安顏是有些忐忑不安的,本來兩人就算不上特別熟悉的關系。如今又多了個新身份——負債人,其實這也讓他很有心理負擔,多了許多的壓力。

他目前還不知道如何償還這份大恩,只能從自己能夠做到的做起。

“哪位?”雖然是疑問句,但霍修冷靜平淡的聲線并沒有什麽實質性的感情。

看來是并沒有将他的名字備注上,這讓安顏更加緊張,過道內都能回響他的聲音。

“我是安顏。”為了不浪費霍修的時間,他開門見山地說出了自己打這通電話的目的,“謝謝你借我錢,我可以先還一部分給你。”

“不還也可以。”

霍修很大方,大方到讓安顏不能接受。就算是對方這麽說,他也沒辦法心安理得的接受,霍修做的不僅僅是借錢給他,還相當于救了奶奶的命,這對于他來說非常的重要。

“ 要還才行…”安顏雖然在跟着自己的心走,但他實際上也沒什麽底氣,“但我現在确實拿不出十幾萬來,不過過幾天就會拿到獎學金可以先還部分,可以分期,我每個月還一些,要不了多久就能還光的……”

另一頭的霍修先沉默了下,後緩緩道:“你如果現在困難,等未來有錢再還。”

霍修看似冰冷不食人間煙火,實際上的言行卻并不像表面這樣。

只是安顏也有自己的堅持,他拒絕了這種提議,“雖然我沒什麽錢,但也不是窮的什麽都沒有,而且更不喜歡欠別人的。都是在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進行償還,真的……”

都這麽說了之後,霍修自然就不會再拒絕,那樣會顯得不近人情。

等霍修答應下來,安顏郁悶成一團的臉才舒展開。

沒過去幾天,安顏的獎學金就已經發下來,只不過是以現金支票的方式發的,而且還跟一群人站在一起拍了合照,用這種具有儀式感的方式來領取通過努力換來的獎勵。

雖然只有兩萬塊,但至少也能用來還債,能少點心理負擔也好。

安顏拿着剛到手的支票,第一時間就是聯系霍修,想交給對方。

霍修似乎對還錢的上個步驟是需要先見面感到麻煩。

但安顏很執着想馬上将錢給他,并且帶着種自尊心被傷到的受挫感,稍微有些慘兮兮的。

“……白櫻酒店,1630房間。”

本身霍修是沒有在酒店住的習慣,只不過是在附近為創立鋼琴音樂學院的事選址,耽誤的有些晚,不想再開一小時車回家。才暫住一晚的。

很巧的是安顏家離白櫻酒店不算太遠,去給張支票倒不算麻煩,給完也就可以直接回家休息了。

抓緊時間的安顏沒有半點耽誤,直接就打了出租車趕過去,連公交都沒坐。

可即使這樣快趕過去,天還是已經黑了。

還沒有來過這種高檔酒店的安顏從踏進去後就有些拘束,眼睛都沒好意思多看,快速往霍修說的房間去。

直到将兩萬塊支票妥善地交給霍修本人後,安顏身上無形的小山這才減輕不少。

可惜,這份輕松并沒有維持太久,很快他就在新聞上看見自己的背影!

很多人都看見,是直接沖上熱搜第一的程度,同樣看見這條娛樂新聞的自然還包括許清風。

相關詞條就是——【著名鋼琴家霍修與陌生男子酒店幽會照爆出!尺度驚人!】

許清風本身就有早上看電視的習慣,當從娛樂主持人口中無意中聽見這句話的時候他沒有再按動遙控器。

而是停下動作細聽。

屏幕上适時放出原本在酒店蹲演員歌手這種明星八卦,但卻蹲到點別的的狗仔拍到的照片。

第一張照片中能看見沒有任何遮擋的霍修獨自進入門牌标注清晰的酒店房間,另一張中漂亮修長的手握着門把手打開門,清瘦身影緊接着做出進入房間的動作。

不認識安顏的人憑借背影肯定是不會認出他來的,狗仔沒有公開安顏的臉也算是最後的良心底線還在。

但認識他的人,立刻就能看出來,比如許清風。

“這也能算尺度驚人嗎?”許清風摸着下巴思量,這也完全算得上誇大其詞的标題黨了。

只是……

為什麽安顏和霍修會先後進同一個酒店房間?

這似乎是不容置疑的事實,如果是在酒店開房的話,除了睡覺應該沒有別的可能性。

畢竟是原書中注定的一對,會這樣的話,好像也并不是不可能。

考慮到這的時候,許清風的表情變得有些複雜,但他并沒有深思這種複雜是為什麽,而是選擇暫時忽略讓自己變得不太舒服的點。

比他情緒外露的顧天澤可沒有這麽鎮定了,在手機上刷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差點直接從樓上跳到客廳來。

逮着手機指着上面的新聞問許清風,“你看見這了嗎?霍修和安顏搞到一起了?!這他媽是什麽情況!”

不難理解顧天澤為什麽會這麽的激動。

霍修是許清風的朋友,安顏是顧天澤的前任。

對于顧天澤而言,間接等于自己的前任和自己爸的朋友在一起,要多膈應就有多膈應。他将所有憤怒的原因都歸結在這點上。

“我認字。”許清風将幾乎怼他臉上的手機推開。

這份冷靜沒有感染暴躁的顧天澤,他滿臉陰狠道:“我問你什麽情況?現在我已經有殺人的心。”

“不知道。”許清風手掌拍拍沙發,半點沒有被顧天澤這狠毒陰冷的模樣吓到,顯然已經習慣這狗崽子的突然發瘋,其實換位思考,作為還沒死心的前任會發瘋也正常,“坐下再說,爸爸我呀,擡頭說話很累。”

他的心情并沒有比顧天澤好到哪裏去,只不過他沒有表現出來,比較擅長隐忍而已。

坐下的顧天澤沒有放棄自己的執念,重複道:“你怎麽可能不知道?!你問問霍修去,安顏一定要跟我分手就是霍修從中間搗鬼的對不對?我就說他怎麽會做,如果真的是這樣…我不會放過霍修的。”

顧天澤一拳砸在沙發扶手上,發出砰地一聲巨響。

安顏霍修為什麽會進同一間酒店房間他不清楚,但安顏為什麽一定要分手許清風卻知道的很清楚。

他抵制這種因為發瘋就開始給霍修扣帽子的行徑。

“你看霍修像那種會介入別人感情的人嗎?”許清風這麽問之後,光從對方表情上就已經得出答案。

顧天澤一拳頭拿沙發出氣後稍微理智了點,他也覺得霍修不像是那種人。

“那現在這是什麽情況?!”顧天澤憤怒當中還蘊含着蒙圈,仔細觀察眼底深處還是藏着迷茫的。

“無論是什麽情況,跟我們都沒關系。”如果許清風能搞得清情況,他就不會反複觀察照片,想從中找尋些蛛絲馬跡。

“你——!”顧天澤站起身指着許清風鼻子,像是想罵些什麽,但最終還是無力的坐回去,跟洩氣的皮球似的。

表情中滿是不頹喪,自言自語道:“跟你這種人真是無話可說,反正霍修敢碰安顏根手指頭,我要他的命。”

許清風:……是他會要你的命才對。

不知道為什麽,許清風腦海中閃過那個吻,以及自己才做過的決定。

如果想讓一切回歸正常,那他就應該對霍修安顏在一起送去祝福,這樣也不用再想友情會不會變質。

在霍修的身邊占據朋友的位置,這樣走完一輩子不好嗎?

理論上是這樣,可看着電視上定格的照片,那推開門屬于霍修的手,他的下颚線逐漸緊繃。

最後,他還是理智開口,選擇了最恰當的做法。

“能好好活着就不錯了,別去拆散他們,作死是蠢貨才會做的。你想當蠢貨嗎?”許清風是說給顧天澤聽的,但又像是說給自己。

沒等來顧天澤的答複,他皺眉看去。

顧天澤正雙手食指堵住耳朵,閉上眼睛,俨然一副不聽不聽就是不聽的架勢。

“如果他們真在一起,”許清風關掉電視,接着說:“也應該祝福才對。”

是啊,就讓這對天作之合在一起,才應該是最恰當的做法。之前的計劃是改變顧天澤,讓這兩人好好走完餘生,顧天澤雖然往好的方向發展不少但奈何還是分手。

現在就應該改變方針,順應變化,不要讓他自己和顧天澤真的淪為惡毒反派的下場。

【惡毒反派】:“放屁,還祝福?我要是像你說的這麽無私大愛,還坐什麽沙發啊,直接去廟裏把自己供起來。”

許清風:……

沒救了。

在顧天澤的再三說辭下,許清風勉強點頭答應去了解情況,并不是放任不管。

這麽快面對霍修的話,總歸是不太自然,他還沒有做好能完全忘記之前意外的準備。而且安顏對他的信任很高,談起話來總歸是比較方便的。

只是安顏似乎比較忙,除了兼顧學業,還得去照顧醫院裏的奶奶。

這讓兩人沒有恰當的機會見面。

安顏并沒有提起關于手術費的事,因此也沒有牽起許清風當時手機打不通的話頭,用盡量輕松的口吻說起這件事。

許清風在知道後,對于總是會比普通人更慘些的主角感到心痛,除了給奶奶定了果籃營養品之類的讓人送去以外,還別具用心給安顏送了他喜歡的藍莓蛋糕。

藍莓蛋糕緩解了安顏的疲憊,甜食确實能起到讓人心情愉悅的效果,而且安顏本身就有些瘦弱,吃些甜的也相當于補身體。許清風暖心的舉動讓他記住很久,甚至還想起了最開始對方做過的飯菜味道。

在醫院裏含着勺子的安顏想到合适的形容——比藍莓蛋糕還好吃。

鑒于安顏忙碌的情況,許清風不得不将打探情況的注意力放在霍修的身上。

他都已經想好,如果這兩人真是天生一對的話,他也不會做那拆散姻緣的事,相反,會盡力去促成。

這就是他跟顧天澤的區別,格局自然要放大,心胸不能像那小子一樣狹窄,否則就只是光長年紀了。

在餐廳越好晚餐,許清風又一次提前赴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雨天的原因,也會導致人心情有些黏稠的,跟蒙了層灰似的。

等待的過程總是漫長的,加之這西餐廳環境很不錯,會吸引很多小情侶來這裏約會。

可以肯定的說,定地點之前的許清風并沒有發現這個,不然他也不會專門定在這看別的人秀恩愛。

情侶們有同性也有異性,但大多都有個共同特點,就是喜歡邊吃着東西,對視的時候都是帶着情誼的含情脈脈,眼神都像芝士一樣地拉絲。

許清風無意中瞥了眼就不願意再看,垂眸打發時間般看着菜單。

隔壁桌男男情侶的談話聲卻鑽進了他的耳朵。

“ 哇,今天這裏人真多,竟然每桌都約滿了,沒記錯的話這裏消費還是蠻貴的。”

“小笨蛋,這你都不知道,今天聖誕節啊,不然我怎麽會帶你來這過節。”

“噢噢,原來是聖誕了,難怪霍修約人酒店開房,肯定也是為了提前慶祝吧……”

“做什麽用這麽失落的語氣,怎麽着?你是想跟哥睡,還是想跟他?”

“哎呀,你為什麽問這種奇怪的話?真要選的話,我肯定選霍修啊。”

……

許清風聽到聖誕節的時候,敏銳地察覺到不妙的氣息,自己在這種節日約霍修不會引起什麽誤會吧?

況且還是這種氛圍浪漫的情侶打卡餐廳。

轉而又想到霍修和安顏開…的事,只覺得是他自己想太多,霍修又怎麽會留意的到這些東西。

真要擔心,應該擔心才上熱搜,正值話題中心的霍修不要被人認出來。否則……詞條就應該更新成:

【震驚!著名鋼琴家與鳏夫聖誕節燭光晚餐浪漫約會,點擊可看!】

許清風放下菜單,擡起手腕看表,還有兩分鐘就到約定時間,但還是沒有看見霍修的身影。

難道有事不能來?

電話鈴聲打斷了他。

摁下接聽鍵後,那磁性的嗓音便傳出,“抱歉,等我十分鐘,買點東西,很快到。”

“沒關系,不急。”許清風是很有時間觀念的人,自己從不遲到,但也不接受別人的遲到,對于手下的員工也一向這麽要求。

但……

“戴好口罩,注意安全。”對于霍修他善意地提醒道。

其實光是口罩并沒有太大的用,那雙讓人過目不忘的眼睛只要展露在外,很容易就會認出他的身份來。

手中打發時間地擺弄着袖扣,不過——他開始有些好奇霍修在買什麽,又怎麽會耽誤時間。

在他看來,霍修跟他一樣,是屬于比較有原則的那類型。從前幾次的守時就能看出。

只是這次跟前幾次都不同,他罕見地抱着些沉重的心情來到這,丢了之前的輕松愉悅。

思緒離家遠走,飄向些有的沒的東西,以至于在幾分鐘後出現在面前的人都沒發現。

直到一樣微涼又柔軟的物體碰觸到面頰。

許清風立刻回神,眼睛緩慢地眨動,看向湊的極近的花。

是枝玫瑰,一支嬌豔欲滴的紅玫瑰,花瓣飽滿大片,包裝精致。剛才碰觸到臉頰的就是新鮮花瓣。

如果只是玫瑰不會讓許清風太訝異,讓他感到驚訝的是送他玫瑰的人,久久沒有動作,沒接過也沒向後避開。

那深邃如黑曜石的雙眸倒映出許清風的臉,霍修将花拿下。

“花束太擁擠,它是最漂亮的那朵玫瑰,唯一匹配你的。”霍修用最簡潔的話表達了他的觀點,就像是在擔心許清風是因為覺得少而不想要進行的解釋般。

許清風其實是認可的,但他仍舊沒有接過這支花,自然不是因為嫌棄一朵太少。

唇掀起溫和的微笑,邊将霍修的手連帶着玫瑰推開,邊說道:“送給我不合适,真要送,也應該送安顏才是。”

或許他自己都沒意識到這話中的深意藏着不易察覺的醋味,可能跟從沒真正經歷過什麽事喜歡,當局者迷,沒太多的認知。

霍修斂眸拉開椅子坐下,神色如常。

這唯一最漂亮的玫瑰被放在桌上,孤零零的。

許清風倒是希望他能說點什麽,否則這趟什麽收獲都不會有,來之前不了解情況,走的時候也不會知道些別的。

只是在不想被人認出霍修的情況下,換到私密性更強的包間後才有一句沒一句假裝不經意地進行言語試探。

不過發自內心地,從剛才霍修對該送給安顏這種話沒有什麽反應開始,許清風的天秤就已經開始倒向各色媒體描述的是事實上。

他慢條斯理地切割着手中的牛排,用種聽起來漫不經心的口吻提起,“最近受到的影響大嗎?”

“……什麽?”

還以為霍修這麽聰明,肯定能知道他指什麽,再加上兩人之間的默契,但霍修卻只是反問。許清風這時就覺得,如果是去找安顏套話必然會簡單許多,畢竟安顏跟霍修最大的區別就是——不會有雙讓人捉摸不透的眼眸。

霍修始終淡漠矜貴的表情,以及雙眸,根本讓許清風猜不出他在想什麽。

許清風放下刀叉,眼神看向外面其他食客的方向,“就是所有人都關心的,你的感情生活。”

“真是恭喜,脫單了怎麽都不跟我講?是沒把我當成朋友看麽,還是覺得我是那種會到處說的人?”說着恭喜,但實際上表情上僅僅是公式化的笑意,半點都不真誠。

霍修用手帕擦拭唇角,似乎沒什麽食欲,沒吃多少。

“我們是朋友?”

一句話就讓許清風的微笑表情出現裂痕,他更加不明白霍修的意思,難道這是想撕破臉皮的意思?以前的情分都是假的麽。

“哈哈。”許清風笑了,但這只是緩解尴尬的笑,并不是出自本意,“當然是啊,你可是我唯一、最好的朋友,所以告訴我吧,那天晚上和你在酒店的人是不是安顏?”

“其實跟你說實話吧,不是我想打破砂鍋問到底,這是你的私生活,作為朋友本來不該多問的。但你知道顧天澤之前跟安顏交往過,他很關心,我也算是幫他問的。”

許清風反複提到朋友兩字,說着是事實但又不完全像事實的話。

觀察着他表情的霍修忽然不明意味地笑了,薄唇張合道:“是安顏,他還挺不錯的。”

在情感這方面,許清風略顯遲鈍,但霍修恰恰相反,他很敏銳。

當許清風帶着當事人親口認證過的答案轉告顧天澤,顧天澤的反應在許清風的預料中。

“砸吧,買新的錢你出。”

一句話就讓顧天澤憋着火老實放下手中的東西,“不行,我要去找安顏問個明白,為什麽這麽快就跟別的男人在一起!肯定早就已經精神出軌了!”

精神出軌,這還真是新鮮詞。

許清風冷笑,開口制止:“我勸你別去找事,現在出現在安顏他只會更讨厭你。”

他現在已經明确了,安顏和霍修就是最合适的,該鎖死的是這對才是。

忽略心中的異樣,選擇正确答案。

“回頭給你介紹別人,很快你就會忘記安顏。”

“放狗屁!”

許清風額頭青筋暴起,語氣十分危險,在忍耐着,“從現在開始,說髒話扣錢。”

等顧天澤的髒嘴終于能放的稍微幹淨些後,許清風才繼續溝通,“讓你別去找安顏,你知道為什麽嗎?他奶奶正在住院,本來就處于低谷,現在明白了沒?”

一直表現的不成熟,有些幼稚的顧天澤回答卻出乎意料。

“難道不該是處于低谷,才更需要人陪?”

許清風車承認是有些道理的,但這個人不應該是顧天澤,這下子情商堪憂,只有添堵的份,哪裏有解憂的可能。

等安顏奶奶出院那天,驅車停在醫院門口的不是別人,正是許清風。

穿着精英西裝三件套的許清風還在外面套件黑色大衣進行保暖,這兩天驟然降溫,如果不多穿點會冷到人骨頭裏去。

身姿筆挺站在車身旁等候,很快就看見奶孫倆其樂融融的走過來。

安顏攙扶着奶奶,卻被老人推開——“我傷的是鼻子,又不是腿!”

老人臉上的紗布和線已經拆了,縫線的疤痕印在鼻梁骨上顯得駭人,醫生的建議是,如果後續為了美觀可以考慮進行醫美修複。如果不通過醫美的手段,這凹陷下去的疤痕是不會消失的。

對于老奶奶來說,美不美觀的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安顏。

等安顏走近才發現忽然到來的許清風,這樣的驚喜讓他眼睛開始閃光,提前小跑向他——

“許叔叔,你怎麽會在這?”

“難道……是來看病的?”避免自作多情,安顏補充上這句。

許清風心中無奈,怎麽可能大老遠跑來這醫院看病,說到底還是安顏不自信。他保持着得體的笑容,紳士地拉開車門。

“當然是為了你們來的,出院這種事值得慶祝。”

面對這樣的豪車,老奶奶有些局促,再瞅着許清風的身姿氣度就更加緊張,不好意思上車。

也沒想過自己的孫子還能認識這樣器宇軒昂的成熟男人。

還是許清風先行緩解了她的緊張,“天冷,奶奶快上車吧,別受涼。”

奶奶兩個字的稱謂,更是打動人心,親和力爆棚。

就算許清風不來接,安顏他們還是需要打車回家的,所以這種體貼的行為自然讓安顏感到很溫暖。

也沒有多做推辭。

去安顏家的路很偏僻,安顏的家境算不上好,但也不是太差。而奶奶一般都是定居在鄉下老宅,很少進城裏,主要是因為作為農民一輩子都生活在田園,城市生活反而不自在。

但這次傷的嚴重,安顏怎麽也不放心奶奶獨自一人繼續留在鄉下,即使老人家不願意,怎麽也想着讓奶奶多在身邊留幾天。

老人這才答應下來多待上一禮拜的。

在車上的時候,老人主動對開車的許清風提起,“之前那些燕窩人參啥的,都是你送的?”

還不得許清風說些什麽,安顏就已經幫他承認了。

“真是有心,謝謝。”老人雖然是鄉下人,但還是很通情達理,該有的禮貌都有,說話也客氣不會夾槍帶棒,“有你這樣的人陪在安顏身邊,我也就可以放心了。”

嗯?

雖然聽起來有些不太對勁,但許清風也沒深想,畢竟心中已經不再将安顏只看作後輩,也已經逐漸開始轉向朋友。

車子開的很平穩,沒有半點颠簸就到達安顏的家。

居民樓有些破敗,但好在有電梯,至少才大出血的老人不用擔心爬樓梯的問題。離開醫院下了車,許多居住在這小區的普通人看見老人這幅模樣,或多或少都會投來些異樣的眼光。

有害怕、同情、憐憫、事不關己等等……

“顏顏,我是不是該遮一下,該吓到別人了。”

“醫生說……”

安顏的話還沒說完,許清風就已經猜到并替他說出來——“傷口不能悶着容易滋生細菌引發炎症對吧?”

在默認中,他接着寬慰老人,同時是真實這麽認為。

“那些人他們沒像您這麽痛過,所以才會好奇而已,不用太在意。”

老人愣了愣,看着許清風的眼神中欣賞的神色愈發濃厚,頭顱更是輕點幾下。

等回了安顏只有八十平米,兩室一廳的出租屋。

許清風将人安全送回家,沒留下來吃飯,因為他也知道安顏也累了,還有許多事要做。沒坐多久就告辭離開。

等只剩下他們兩人,就方便說些體己話。

奶奶抓住安顏的手,雙手緊緊握着,還沒徹底渾濁的雙眼中也開始跟安顏同款的冒小星星,滿是期待與激動的開口說——“顏顏,這就是你的男朋友吧?”

被這種目光注視的安顏還沒搞清楚情況,下意識反應道:“嗯?”

他眼神中盡是茫然。

“別不好意思瞞着奶奶,我都看出來了!”老人家手上的力度加重,半點不像才出院的病人,也可能是因為人逢喜事精神爽。

“我也懂,你肯定是因為他比你年長許多,才不好意思開口告訴我真相吧?害,顏顏,你把奶奶想成老古董了是不是?這有什麽不能講的。”

“聽話,跟奶奶講實話,你們到底是什麽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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