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5.

我雖不懂體育,但也知道,能讓男人們大晚上約看的體育比賽無非足球,但哪國足球在特麽冬天踢?

不随便湊熱鬧,是我蘇景明一貫的做人準則。

這事兒我沒跟趙非凡提過——有時候人和人的默契來得就是這麽自然,我看破了趙非凡和雲想濤的關系,趙非凡也知道我看破了他倆的關系,并且對我的知情知趣和守口如瓶非常滿意。他沒再刻意避着我,有一次,他又在辦公室裏呆到很晚。十點多,去走廊裏接了一個長長的電話,然後哼着歌收拾東西美滋滋準備走人,路過我座位時,塞給我一包巧克力。說,“蘇老師,給你留點零食——想濤出差從國外帶回來的。”

巧克力很高級,入口微苦,緊接着甘醇餘韻在味蕾上綻開,滋味分外驚豔。但這份驚豔比不上我去茶水間接水時,路過走廊聽到三兩句趙非凡打電話的震撼——我從沒聽過非凡老師用那麽溫柔的語氣跟人說話。入耳是刻意壓低的男中音,淺笑三兩聲,字正腔圓說,“想。可想了。等會兒就去接你。”

仿佛是只我一人獨享的愛情電影,我遠遠觀賞着這份細水長流,并沒有把這事捅出去與人分享的欲望。

但我們和雲想濤團隊合作的蜜月期很短,不到三個月,分歧就初現端倪。

以前我只知道互聯網公司的kpi之一就是流量,包括合作簽約達成那天,雲想濤帶着團隊跟我們部門聚餐,席間直白地說,“我們選擇跟新北傳媒合作,就是看中你們的品牌好,質量高,流量好。我們現在扶持優質作品,所以在協議框架之外,還給各位老師們争取了額外的流量補貼。”

這話沒毛病。做內容沒人不在乎閱讀量傳播量影響力。一席話說得我們部門每個人都眉開眼笑,部門主任老錢——錢大有連着提了三杯白的。

但後來我們才慢慢咂摸出個味兒來。這番話,我們部門的理解重點放在了“內容質量高”上,而雲想濤他們部門的理解放在了“流量好”上。

多好的流量叫做“流量好”?這東西沒數。簡言之,雲想濤那邊希望我們篇篇報道都是爆款,如果做不到篇篇報道成爆款,那最好能做到篇篇包裝成爆款。

第一個炸的是小葵。有天兩班編輯還沒到交班的時候,大家都在閑聊,一記者突然旋風般沖進辦公室,“湯小葵你怎麽回事?”

小葵不明所以,“我怎麽啦?”

“你沒事改我标題幹嘛啊?怎麽都不跟我商量!當事人電話打來對我一通大罵,還要告我侵害名譽權。”

小葵皺着眉頭打開網站,只見原标題早在不知什麽時候被替換掉,報道中所有的吸睛細節被濃縮成幾個極具噱頭的詞彙,提煉出來挂在标題上,後面明明白白綴着一個hot的标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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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小葵就炸了。

電話敲到雲想濤手下的編輯那裏,小葵連寒暄都免了,上來就單刀直入:“你們改标題怎麽都不跟我們商量一下?你看看你們改的是什麽标題?”

對方編輯很客氣:“湯老師,我們只是把新聞點提煉出來,原标題沒有爆點,數據很不好呢。”

這不就相當于指着小葵鼻子罵她功夫不到位嘛,小葵就怒了,電話裏吼,“你這标題倒是夠爆款的,現在當事人找我們興師問罪來了,要不我把你電話號碼給當事人,你來解釋?”

雙方從電話裏轉移到工作對接群中,掰扯半天,最後以對方道歉,并把标題改回來而告終。雲想濤圍觀了整個過程,只在最後不痛不癢總結了句,“雖然我們懂流量,但湯老師懂業務,這次就以湯老師的專業為準。”

夾槍帶棒、不軟不硬地把小葵給怼了,小葵讪讪的,也就偃旗息鼓了。

6.

凡姐也沒逃脫跟雲想濤茬架。凡姐可是我們組的女神,脾氣和業務一樣好,組裏的重磅專題一向由凡姐負責。

有一次,凡姐負責一個大項目,雲想濤也對這個項目十分上心,從策劃開始就全程跟進,并溫柔而強勢地要求每一個環節,凡姐都要跟他“對齊”一下。

全組人都覺得不平——圈裏盛行的可是編輯責任制,編輯那相當于坐鎮帳中的将軍,凡姐身經百戰,憑什麽每一步給你雲想濤彙報呢?

還是凡姐勸大家,說算了,誰讓人是甲方呢。

項目開始之後,有天晚上11點,雲想濤突然在工作群裏找凡姐,要求馬上開語音會。大廠開會拖拉有目共睹,凡姐拒絕了,說明天早上五點半就要起來拍攝,現在必須馬上休息,但雲想濤不依不饒,從一小時一路壓縮到20分鐘,就非得必須馬上連線。

凡姐有點受不了,說,“雲總,今天的進度下午已經提交過文字檔了,明天全組人五點就要起床,現在大家必須休息了。”

雲想濤就沒聲了。

就在大家以為這事兒過去了時,拖到11點45,雲想濤突然發來一段語音,點開,依舊是溫溫柔柔的聲音,客客氣氣的道歉:“對不起啊柳老師,我剛忙完,才看到你們明天五點就要起床。那你們先休息吧,畢竟你們不像我們,習慣連軸轉了,現在還沒回家,晚安晚安。”

氣得小葵在我們部門群裏大罵,說這個雲想濤怎麽這麽綠茶啊?

而趙非凡則沉默着,既沒有幫腔小葵,也沒有幫雲想濤說話——他能說什麽呢?

這個項目凡姐整整忙了一個月,收工時正好趕上假日前一天,于是整個部門想約出去聚餐。晚上六點半,雲想濤突然又在群裏找凡姐,要語音連線。而凡姐那會兒已經煩他煩的要死,就說自己在外面,晚上八點以後再連線開會吧。

雲想濤:不行啊柳老師,我們還要加班的,晚上八點沒準還在忙,我只有現在有時間。

凡姐:但是我現在沒時間。這樣吧,晚上11點之前,你忙完随時call我。

雲想濤安靜了一會兒,又蹦出一句:就十分鐘,行嗎柳老師。我回家估計都九點多了,家裏有小孩兒,那會兒估計都已經睡了,我打電話得下樓去打,怪冷的。

那是4月30號,勞動節前一天,京城暮春,氣溫正好。看着屏幕上的字,我都能想象得出來雲想濤那看似彬彬有禮實則咄咄逼人的語氣。

那會兒,我已經知道了趙非凡與雲想濤是情侶了,倆大男人哪來的孩子?更何況趙非凡還是個深櫃。我偷眼看趙非凡,只見他臉色很不好看,但到底還是給足了雲想濤面子,沒在群裏接話,只是手指翻飛地打着字,力氣大得幾乎要戳碎手機屏。

雲想濤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凡姐只好連線了語音會議。說好的十分鐘,拖拖拉拉又說了半個多小時。

等到挂電話時,一向平和的仙女凡姐“梆”地把手機往桌上一摔,輕蔑地吐出四個字:“流量賤人。”

趙非凡還是什麽都沒說。

作者有話說:

一些前提:雲想濤提出約阿蘇看球,可不是卡塔爾世界杯啊。。。俺也沒想到真有世界杯在冬天開啊。。。這不能算普遍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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