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83章
24.
我把U盤給了沈不言。
沈不言一開始還打趣我:“行啊蘇老師,你還有這關系呢?!”他覺得我給他的料一定都是些外圍的邊角料。然而看了十幾分鐘後,他轉過頭嚴肅問:“這東西誰給你的?”
“那不能說。”我說,“你就說這是不是你需要的東西吧。”
“你線人是男的嗎?”他還孜孜不倦。“該不會是咱倆線人撞了,這人好幾頭爆料吧。”
“男的?”
沈不言見我一臉懵,知是沒對上號,擺擺手,不說了。
最後這一塊證據拼圖得到後,沈不言有如神助,幾天之後,一組洋洋灑灑的報道面世了,劍指白氏集團代董事長多年來違規操作。那天我什麽都沒做,只是打開股票軟件,隔幾分鐘看一眼白氏的股票價格。成璧說的沒錯——亦或是說,白少雁的擔憂一點都不多餘,那天白氏的股票一路下跌,雖然我不精通炒股,但據沈不言說,幸虧A股下午三點就收盤,不然照這個跌法,白氏怕就要挂停盤了。
我給成璧打電話,直接被按斷。回複就一句話:董事會在開會。
我默然。
這是我第一次近距離地觀察到所謂的“商戰”——如此蝴蝶風暴,又如此激烈。如果一切都按照成璧的劇本走,那麽這個時候,白少雁應該正在向她的叔叔白溪逼宮。
那天在成璧家,他們一直從下午談到晚上,末了成璧說,白董,我沒法保證最後的連鎖反應到底有多大。如果,我是說如果,最後我沒法控制風波對白氏的影響,讓白氏受到重大損失,你打算怎麽辦?
白少雁并不算漂亮,但那一刻,她臉上堅毅的表情像極了我想起了小時候看動畫片裏的女戰神。她說,我寧願白氏刮骨療毒,從頭再來,也不能讓它從根子裏慢慢爛了。
當晚十點,成璧給我發了一段視頻,白氏集團頂層會議室門一打開,幾個股東臉色難看地走了出來。又過了幾十秒,另外幾個人擁簇着白少雁從裏面出來,這幾個人表情就輕快了許多。
成璧的信息追了過來:師兄,後天下午集團要開新聞發布會,你跟你們記者都來吧。
25.
沈不言說得好,所謂商戰,還能好好說話、用商業手段對抗的,那都不是最後環節,但凡最後環節,招數一定不高級。造黃謠、潑髒水、甚至暴力行為都不新鮮。沈不言灌口啤酒——“圖窮匕見,知道吧?”
他話音剛落,金成璧突然又給我發了條消息,說,“師兄,有人闖進少鳶他們分公司了,操!”
那是晚上十二點,我關了電腦沈不言丢了酒瓶,正打算下班。接到消息我大吃一驚,趕忙撥去電話詢問,但對面又好像啞了似的。這孫子總這樣,留個話炸個驚雷,然後就死活不接電話。
不過也不用他說,第二天清晨,頭條消息說明一切——昨晚深夜,突然有一隊人闖進白少鳶的分公司,說總公司要查賬,查封分公司的一切辦公用品。
辦公樓物業不敢自作主張,就給分公司負責人打電話。然而艾琳已經回到白少雁身邊,白少鳶還在傻呵呵地扮演着他的浪蕩網紅,幾個總監帶着住得近的員工趕來保衛公司,但抵不過來人人多勢衆還有總公司的名頭,最後,生生搶走了分公司的財務底賬,以及白少鳶的電腦。
上午九點,成璧的電話終于打了進來。
“沒事吧?”
“沒事,能有個屁事。他電腦裏的東西比腦子裏還少。”他該是一晚沒睡,聲音裏透着濃濃的倦意,但我發現這孫子居然一點也不着急——“一天天的不幹正事,人都闖公司搶電腦了,他還在那兒發腹肌照。”
當天下午,我們自然沒等到白氏集團的新聞發布會,但等到了白少鳶的報警。
白少鳶在社交媒體上貼出了報警記錄——他說,他擔任老總的這家公司,幾年來經歷了多次股權變動和資本并購,早就不再是白氏集團的分公司,而是一家完全獨立的公司,白氏集團此次派人深夜去搶電腦,性質根本就不是總公司試圖控制分公司的行為,而是非法入侵并搶奪他人財務。
扒了一整天材料的沈不言啧啧稱奇,言語間,大有贊賞白少鳶之意。
他指着電腦細細給我解釋,“他這個公司,多年來一直沒盈利,在整個白氏集團中毫不起眼。估計白氏集團內部有人幫他打掩護,這公司這些年來,幾次變更經營範圍和投資人,慢慢把來自母公司白氏集團的股份稀釋掉了,到了今年,幹脆換了個大股東,公司早就不姓白了。”
我耳朵聽着沈不言的解釋,腦子裏過電影一樣,嘩嘩地過着我所知道的白氏集團所有細節。冥冥之中,總覺得有一股我們從沒注意過的力量,一直助推着白少雁的前進。當然,我想白少雁、成璧他們這些聰明人,即便以前不知道,如今心裏也都有數,這個人是誰,大概沒人會提,只當做彼此心照不宣的秘密了。
白少鳶,他回來不是來做傀儡的,他蟄伏僞裝了這麽久,虛度了這麽多年歲,以自己和一家空殼公司為餌,為這場角鬥狠狠揮出了最後一擊。
又過了三天,白氏集團發出通告,稱即将召開新聞發布會,對近期集團各重大事項做出回應。
那天成璧格外鄭重。他穿上了一套最貴的西裝,頭發梳得一絲不茍。我揶揄他,我說人家白氏開新聞發布會,你都辭職了,你也不知道激動個啥勁。成璧一邊整理着衣衫,一邊騷包地說,你不懂。
這場新聞發布會備受矚目。時間還沒到,已有數位高管和股東到場,而媒體席上,各家早早就已經各自占據好了有利地位。托成璧的光,我和沈不言被安排在距離白氏股東們最近的位置。
成璧大概是有點飄,還把自己當公關總監似的滿場飛。一會兒跟這個打招呼,一會兒引導那個入座。眼瞅着有幾個股東和高管表情越來越難看,我覺得不太妥,剛想提醒他消停點,一個股東就發了話:
“我們白氏集團辦活動,你來幹什麽?”他咄咄逼人地說,“出去!不然我叫保安了。”
金成璧這時候特別不像金成璧——我的意思是,雖然他以前有點浮誇有點高調,但總歸是聰明而審時度勢的。但此刻,他挑了下眉,淡淡挑釁道:“組織活動啊。”
那股東嗤笑一聲,“你算什麽東西?白少鳶的老婆嗎?”
成璧聞言,挺直了身背。
他平靜地說,“我只是以前暫時辭職而已,但以後,您還有沒有資格參加白氏的活動,就不好說了。”
白溪那派大概最近啞巴虧吃得實在窩火,聽聞此言,那位股東再也摟不住火,突然跳起來繞過桌子,朝着成璧臉面重重揮拳。
“成璧!”我驚叫一聲。那一拳着實重,成璧被打得一個趔趄,直起身來,嘴角都青了,還咬破了嘴沁出些血。全場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來,但他沒回手,大拇指碾過自己唇邊擦掉血跡,垂眼掃了一眼,再擡眼,眸子中閃過一抹冷厲的嘲諷。
就在這時,會議室大門突然開了,一大幫人湧了進來,走在前面的是簇擁着白少雁的幾位股東高管,白少鳶緊随其後,而再後面,則是幾位穿着警察制服的人。
白少鳶今日也特意西裝加身,看着甚是隆重。陽光順着他鋒利的輪廓邊緣鍍一層金白色,更襯得他那張撲克臉冷若冰霜。今天真的好奇怪,成璧不像成璧,而白少鳶,既不像衆人口中那個木讷的白少鳶,也不像他社交平臺上那個纨绔的白少鳶。
他一進來就直奔成璧這邊,視線嚴厲地掃過,在成璧嘴角的傷口停了一瞬,然後伸手,将成璧拉到了自己身後。
——色|情偷拍片段的兩個男主角同時現身,而白少鳶的回護之意又如此明顯,偌大的會議室裏,閃光燈和相機快門的聲音此起彼伏。然而白少鳶,終究已經不是那個多年以前發現被偷拍,慌張無措,只能咽下啞巴虧連夜倉皇回國的少年了,也不是那個需要秘書助陣、姐姐出面的纨绔了。成璧小心翼翼地掙了一下,像是提醒他不要這麽明目張膽,但他反手握住了成璧手腕,靜靜地、居高臨下地逼視着那個股東,直到将人逼視得畏縮了一下。
然後轉臉,對警察略一颔首說,“這位。”
26.
“所以啊,不要欺負背鍋俠,打工人也是有尊嚴的,背鍋俠也是有忍耐底線的。”
我搜索了自從業以來的所有記憶,都不曾有過這樣炸裂的操作。白氏姐弟一頓操作猛如虎,在集團宣布新董事長的發布會上,讓警方帶走了掌權十幾年的代理董事長白溪,以及股東高管十二人。
我和沈不言目睹了全過程。白溪被帶走時,經過白少雁面前停下了,他說,雁雁,我是你叔叔。
白少雁有一瞬間的動容,但她很快穩住了情緒,她說,叔叔,公司得長長久久發展下去。
不久,聽說白溪就招供了,還主動把公司大部分不清不楚的賬都背在了自己身上,還順帶着戴罪立功,提供了很多其他證據。至于指向誰,那該是将來又一樁風起雲湧了。
又是一個大晴天,我和成璧約了個brunch。大片大片的陽光透過玻璃牆,照得人熱烘烘懶洋洋。他端起咖啡啜了一口,矯情地啧了一聲,“還是國內好,朋友多熱鬧,出了國,又只有雕哥一個書呆子,我連個說話的人都沒了哦。”
……我一陣雞皮疙瘩,“那你別走。”
“那怎麽行。總要敦促雕哥實現他的理想。”他轉頭朝櫃臺望去,白少鳶猶豫地在兩款蛋糕間徘徊,最後幹脆都要了。這次見面,他換上了據說讓成璧最熟悉的打扮——格子衫,牛仔褲,黑框鏡。
我總算知道為啥成璧當年看不出來他“那——麽有錢”了——唯有随身攜帶的那高配置筆記本電腦,讓他看上去還像是個家境不錯的人,單就這麽個人往那兒一杵,堪稱樸實無華。“他那個腦子,根本就不适合在商場上混,給他操心我得累死,我算看出來了,他啊,沒我真的一天都、不、行。”
作者有話說:
雕哥:你放屁,你不在我身邊的時候,我還不是該幹啥幹啥,該運籌帷幄的一點沒落下……
雕哥和金鑲玉故事就淺淺到這兒,下一個bg,寫湯小葵老師,不太長,寫完開啓蘇老師故事線哈
第七卷 戀愛候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