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沒一會兒工夫,秦罹收到了下屬的文件。

上面清晰的羅列着許昔流的背景信息,密密麻麻的。

秦罹眼眸一暗,接收後便仔細看起來。

許昔流,男,25歲,生父生母未知,孤兒,自小在福利院長大,成績優異,xx年畢業于某醫科大,後創辦私人工作室......

一張紙上信息寫的很全,看着有很多,可逐一閱讀之後,便會發現對方的信息綜合起來還是蠻少的。簡單來說,就是背景特別簡單,沒有複雜的家世,沒有複雜的親屬關系,甚至成年後連人際關系都很少,一眼望去,猶如一條單獨且沒有分叉的線,看的相當清晰明白。

秦罹卻是眉頭微皺起來。

這麽簡單?

完全不符合他的預想。

許昔流這個人是在他被丢到山莊之後才跟着他的。

自他來到山莊後,在老宅那邊的關系幾乎全數斷掉,唯一跟他一起過來的便是自始至終忠心耿耿的鐘叔,來到山莊後擔任管家,每天又要操心渾渾噩噩的秦罹,又要操心偌大的山莊,實在分身乏術,避免不了的看着山莊內眼線橫行。

而那個時期出現在他身邊的,除了鐘叔之外,大多數都是各方的眼線,有一個算一個,秦罹一個都不信任。

即便青年的資料很清晰透明,秦罹也無法放下警惕。

他的這位私人醫生表露在外面的一直是一個溫柔好脾氣的形象,談吐有禮,溫雅得體。沒幾天的工夫就能讓跟在他身邊多年、趟遍泥沼的鐘叔也放下警惕。

這樣的性格又怎麽會連朋友也沒幾個?

秦罹嗤笑了一聲,把青年的資料扔到一邊。

一眨眼,又是一周過去。

又到了許昔流該前往山莊,為男人例行檢查的日子了。

幾次過後,許昔流已經很能适應山莊的新變化,比起他剛穿書那晚山莊裏沉悶若墳墓的氣氛,如今的山莊,雖然還是安靜,但那份井然有序幾乎可以用欣欣向榮來形容。

在這樣的環境裏工作,當然更令人心情愉悅。

許昔流噙着溫雅的笑意,拎着藥箱進了門。

進了別墅後,他沒着急往秦罹那邊過去,先停了停,聽鐘叔說了說這周男人的服藥情況後,才點點頭滿意進了男人常待着的書房。

總算是對得起他的苦心孤詣,這兩周下來,男人已經能做到按時服藥了。

說起來,許昔流真的為主角攻這叛逆的性格操碎了心。

他在別墅的時候,盯着男人,對方尚且能把藥不情不願的吃下去,還能順便盯一盯糾正一下對方狂放的常人難以理解的悶藥行為。可等他一走,見不着面了,男人那種叛逆簡直表現的淋漓盡致,比起管家更像是長輩的鐘叔都管不了他。

查崗屢屢失敗,還要面對男人嘲諷的許昔流一拍腦袋,想出了個毒招。

他怒逛拼夕夕,遍尋各大主播的帶貨直播間,讓他還真找到了一款鬧鐘,主打一個質量好效果吵,怎麽摔都摔不壞,又親自定好每個吃藥時間,最後笑眯眯的送給了男人。

剛開始秦罹當然不會要,然而許昔流态度極為堅決,甚至在下一次過來看見那只二哈狗頭凄凄慘慘的碎片零件、和男人唇邊嘲諷卻又得意洋洋的笑時,從容不迫地又從包裏掏出來了一個一模一樣的。

于是輪到他笑眯眯的看向男人。

哈哈,沒想到吧,我是批發!

摔了幾次還能看見傻裏傻氣的二哈狗頭出現在自己辦公桌上的秦罹臉色臭的要死,可到最後還是勉強容忍了這個醜鬧鐘,并勉為其難的配合吃藥。

因為那個鬧鐘吵起來的勁,連許昔流自己都受不了。

想到這,許昔流金絲鏡片後的眼睛微眯,心情很好的敲了秦罹的書房門進去。

書房裏,聽見許昔流進來動靜的秦罹靠在椅子上,長腿支着,眼神涼涼,一開口就是能把人氣死的勁:“我還沒讓你進來。”

許昔流知道男人因為那個鬧鐘,看他愈發鼻子不是眼,好脾氣的不予計較,仍舊笑眯眯,禮貌滿級:“是嗎,那還真是不好意思。”

然而他自顧自坐下的勁卻不像是感到抱歉的意思。

秦罹胸中一哽,從鼻腔裏發出一聲不爽的嗤音。

雖然看不慣歸看不慣,但這将近一個月下來,不可否認的,他的狀态确實是好上了不少。

從最初的渾渾噩噩,一周清醒不了幾天,到那次他叔父專門跑來山莊裏膈應他、他狠狠發了一次病之後,他的狀态就像是觸底反彈一般一天天地在緩慢恢複。甚至,在揪出山莊裏給他下藥的管事和廚娘,又将山莊裏的人全部大換血之後,他的狀态可謂是暫時穩定了下來。

其中,有中斷了管事給他下的微量藥的原因,然而更多的,則是眼前青年的功勞。

雖然秦罹并不想承認。

對方全程攪和在其中,一時看不出來什麽,但他天然的多疑并不願輕易放過。

會是薛管事一流嗎?

秦罹不由得眯了眯眼。

與此同時,許昔流也在打量着男人。

經過一段時間的調養,男人的氣色好上了許多,與最初許昔流剛穿書來時簡直是天差地別。

那時的男人面色蒼白身體虛弱,發病過後不僅精神恍惚而且路都走不了,只能依靠輪椅,明明擁有高大的身形卻瘦的骨頭都能突出來。而如今的秦罹,眼神清明,經過許昔流連續不斷的叮囑用藥以及養胃之後,氣色回升,臉上帶了點血色,瞧着不是那麽吓人的蒼白了,感覺身體上似乎也長了點肉,高大挺拔的,随便往那一坐,氣勢逼人。

感覺,莫名有了點書中後期瘋批大佬的影子了。

許昔流很滿意:“看來再過一段時間,如果秦先生良好的狀态可以繼續保持下去的話,藥可以減量了,吃與不吃都行。”

“畢竟是藥三分毒嘛。”

許昔流笑眯眯道。

嗯,到那個時候,這每周的例行檢查估計都能省下了,偶爾這邊有事了才會叫他一次,簡直是夢寐以求的鹹魚生活。

想着想着,許昔流看着眼前男人的目光都和藹了許多。

就像是看見養了好久的小雞仔終于學會走路了似的。

聞言秦罹倒是十分意外。

居然不逼着他吃藥了?

......不對,他可不會這麽輕易就掉以輕心。

這小狐貍又想作什麽?

思緒一轉,秦罹眼底透出一絲陰狠。

許昔流沒察覺到男人在揣摩他的心思,事實上他也根本沒去在意,寒暄完就開始了例行檢查,期待着完事繼續回家躺平。

男人坐在那跟個大爺似的沒有要動的意思,許昔流也習慣了,就起身,主動過去,一邊和聲詢問對方一些日常,一邊例行給對方量量血壓。

秦罹冷眼瞧着許昔流的舉動,冷不丁的,鼻端忽然飄過一縷極淡極淡的味道。

甜甜的,好像曾經聞到過,似乎是玫瑰荔枝味?

雖然氣味很淡很淡,如果不是貼的極近的話根本聞不到,可秦罹就是聞見了。

不僅聞見,而且聞的相當清楚。

以至于他立馬就皺起了眉頭。

忍無可忍道:“你還噴香水??”

還是這麽娘們唧唧的味道。

甜叽叽的。

“......嗯?”

許昔流抓着男人一只胳膊,正給對方綁袖帶,沒成想對方問出這種問題,動作都頓了下。

他看向秦罹,有些驚訝:“沒有。秦先生怎麽會問這個?”

“哼,為什麽要問當然要問你自己。”

因為要檢查的緣故兩人坐的極近,秦罹不動,那就只能許昔流靠近,姿勢稍顯別扭,幾乎要腿抵着腿的程度。這個距離,秦罹能夠清晰無比的看到他這位私人醫生的細微表情,對方可能是對他突然的問題十分驚訝,溫潤金絲鏡片後的桃花眼都圓了一點,那絲靈動幾乎要沖破眼鏡的禁锢。

秦罹微頓,撇開眼神。

心裏啧了一聲。

許昔流也不知道主角攻突然問的是個什麽神經質問題,聞言無所謂回答:“我不喜歡噴香水,秦先生估計是聞錯了。”

秦罹黑眸沉沉盯着他,明顯不相信。

許昔流懶得解釋。

他自顧自地做自己手頭上的事,男人這時候倒是老實了,乖巧地任由他擺弄着,只是眸子微垂,好像在沉思着什麽似的,眸底陰影愈重,陰恻恻的,冷不丁一看,跟要密謀着什麽恐怖的事情一樣。

忽地,在許昔流收起東西的時候,秦罹擡起了頭,屈起指節敲了敲桌子,言簡意赅:“過兩天我會在一場晚宴露面,你陪我一起。”

“......哈?”

許昔流難得露出懵然的表情。

他懷疑自己聽錯了。

然而秦罹的表情相當冷靜,沉冷冷的盯着他:“有意見?”

“......那倒是沒有,”許昔流反應過來後面色微妙,“我可以問問秦先生為什麽要選擇我嗎?”

參加晚宴。

這種事情,怎麽看都該是主角攻身邊的助理什麽的跟着去。

怎麽看都不該是他這個私人醫生跟着啊?

秦罹扯了扯唇,似笑非笑,“自然是因為身體沒好,離不開許醫生。”

許昔流聞言無語。

差點沒忍住翻個白眼。

如果對方說這句話時,能把嘴邊的譏諷收一收,他說不定還會信。

可秦罹不會突然心血來潮做決定,想要帶他的目的是什麽呢?

許昔流不免思考起來。

秦罹也在思考。

一邊想着,一邊目光打量着許昔流,好像在看一件待價而沽的商品。

眼前的青年一身淺色衣服,襯得氣質愈發溫文爾雅。

哪怕是露出震驚表情,周身氣場都是緩和的,好像一塊被打磨得圓滑的玉石一般,讓人下意識的提不起尖銳的情緒。

秦罹剛才靈光一閃,覺得把這人帶在身邊,其實是很好的一個選擇。

他之前利用了對方清掉山莊裏的眼線,周圍除了鐘叔無人可用、就地取材是一種原因,更多的,他是想麻痹老宅那邊的感知。假若他沒有通過私人醫生迂回,一開始就大剌剌的表露出要清人的意願,那麽消息勢必會到他叔父那,他叔父那種見不得他好的性格絕對會采取行動壓制他,雖然最後也能達成目标,但麻煩,不如麻痹這些人然後一網打盡來的快。

秦罹想要帶許昔流去晚宴的原因也和這類似。

他最近蟄伏夠了,鋒芒隐現,該去露露面,叫他們知道秦氏到底屬于誰了。

山莊這邊的動靜早晚都會引起那邊注意,他不如大大方方的直接出現,這就足夠叫他叔父驚慌失措了。

再帶上許昔流,一方面他叔父那種多疑又心眼小眼界淺的,一定會以為他是憋不住了不甘心、即便身體不好還要強作姿态,反而會在驚慌失措過後放松警惕,給他留出更多撒網的時間。另一方面則是,這醫生底細不明,他暫時看不透,還是帶在身邊時刻盯着的好,說不準某一時刻繃不住就露出狐貍尾巴了。

秦罹眸底閃過一道冷光。

“怎麽不說話?不願?”秦罹又開口了,冷笑,“前兩天不是還把關心我挂在嘴上嗎,現在要變卦?”

許昔流無語。

哪有這說一出是一出的啊。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眼前男人就不耐煩的敲了敲桌子,“加錢。”

“按照平常你出診一次的費用結算。”

“許醫生應該不會拒絕一次賺外快的機會吧?”

說着,男人眯了眯眼。

許昔流原本質疑的話語瞬間就吞了回去。

什麽,加錢?

這還用考慮嗎?

他當即:“秦先生有需要,我自然是奉陪。”

誰會和錢過不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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