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許昔流躺在地板上,上面是死死壓着他的秦罹,脖子上卡着只大手叫他動彈不得。那只手青筋暴起,小臂肌肉鼓脹,在薄薄的睡衣底下凸顯出來,讓人毫不懷疑其下蘊含的力道。濃稠的黑暗裏,他依稀看見男人的那雙黑眸,閃着凜冽的光,如同野獸。

被男人厲聲質問,他抿抿唇,也十分懵逼。

他為什麽會在這裏,他也想知道。

片刻前,許昔流還在大陽臺上來回走動排解怨氣和郁悶。深夜本就安靜,山林裏連聲鳥叫都沒有,只有偶爾風刮過樹梢枝葉搖晃的沙沙聲,襯得夜晚更加寂靜,好像天地間只有他一個人清醒似的。

睡不着覺本就幽怨,意識到這點更是莫名的委屈,氣的許昔流抿緊唇,在陽臺地板上恨恨跺了兩腳,又因為還懷着道德感擔心打擾到了別墅裏其他人睡覺而不敢使勁,于是更加憋屈,他真想将致使他睡不着覺的罪魁禍首拖出來狠狠搖醒讓他也嘗嘗這種滋味!

這麽想着的許昔流咬牙望向隔壁門。

這時,在寂靜到過分的深夜裏,他似乎聽到一點奇怪的聲音。

隐隐約約的,好像有又好像沒有,隔着道牆飄飄渺渺,伴着偶爾外面風拂過枝梢的沙沙聲,格外凄涼徹骨。

有點像笑聲,比較短促,乍一聽的話,好像是人的冷笑聲?

這大晚上的哪來的冷笑?

許昔流瞬間雞皮疙瘩就起來了。

他搓了搓胳膊,定了定神仔細瞧了瞧周圍。大陽臺空間開闊,他的房間開着燈,暖光透過來,驅散了陽臺上一部分黑暗,使得這裏的光線不至于那麽暗,這明亮溫暖的暖光撫平了不少許昔流心頭的不安。

但是越往主角攻那個方向過去,就越黑,畢竟主角攻那邊的房間燈是黑着的。可如果許昔流沒聽錯的話,那聲似真似幻飄渺又瘆人的冷笑就是從對方那邊傳來的。

什麽情況?

鬧鬼?

腦中閃現出這個想法的許昔流在起過雞皮疙瘩冷靜下來了之後,第一反應不是害怕,而是憤怒。

瑪德真是夠了!

本來睡不着覺就已經夠煩的了,現在還給他整這死出,裝神弄鬼是吧?

實話實說,他現在失眠的怨氣比鬼還大,有本事裝神弄鬼,有本事出來碰碰啊,誰吓唬誰還不一定呢!

許昔流滿心的怨氣和暴躁,一張好看的臉蛋上滿是惱怒,微笑着往那邊走,想看看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然而他剛在秦罹房間通往陽臺的推拉門前站定,那聲音就突然沒有了,重歸寂靜。

怎麽,這是慫了?

他極度不爽,皺眉傾身側耳聽裏面的動靜,還沒等他聽出來什麽,面前的門就刷拉一下開了,黑洞洞的,一陣涼風襲來,手扶在門上毫無依靠的許昔流猝不及防往前傾倒,瞪大了一雙桃花眼,眼睜睜瞧着自己往前撞到了什麽硬硬的東西,然後一塊重重倒在了地板上。

這一摔摔的他七葷八素,什麽怨氣什麽惱怒都摔沒了,只剩下迷茫。雖然砸到了什麽東西一塊摔倒給他做了墊背,但許昔流還是覺得自己的腦袋都摔的暈暈的。

這是真“撞鬼”了不成?

等等,鬼有實體嗎?

不對勁啊。

倒地的那一刻,許昔流敏銳的聽見身下的東西發出了一聲悶哼,音調很輕,可質感聽起來卻很熟悉,低沉沉的,像是剛才才聽見的那聲飄渺的冷笑。

而且,許昔流還摸到身下的東西雖然硬梆梆的,但是仔細一感受卻是透着柔軟,摸上去像是肌肉?

并且還暖暖的,明顯是屬于人的體溫,他摔在對方身上,頭枕着對方的胸膛部位,還能感受到底下胸腔呼吸時的起伏與悶哼時的輕微震動。

有呼吸。

這是人,不是鬼。

還是在主角攻房間裏的人,是誰已經不言而喻了。

許昔流都沒時間去思考為什麽對方大半夜的在那傻逼冷笑而且還疑似往陽臺走導致他倆摔個正着,下一秒他的位置就被翻轉了一下,從趴着變成躺着,被人重重壓在地上,本就摔的沒反應過來的許昔流天旋地轉之下更暈了,稀裏糊塗的,眯着桃花眼隔了好幾秒才緩過來,也聽見了男人那番含着冷怒與質問的話。

真有意思,這罪魁禍首反倒有理了。

這一問可不得了,許昔流原本因為懵逼摔倒消散大半的惱怒都被重新問出來了,他哈了一聲,同樣不客氣的質問回去:“你問我?我還想問問你大半夜的不睡覺在那冷笑什麽呢!”

他再度看進男人凜冽的眸子裏。

在黑暗裏,兩人對視。

男人大手還卡在他脖子上,許昔流扒拉着他的手,不甘示弱瞪回去。

狗男人掐的真緊。

喘不過氣了。

許昔流氣怒交加,使勁摳着對方的手指頭,這才松了點。

秦罹被反問的一蒙。

冷笑?

或許有吧。

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許昔流為什麽會出現在這。

這個時間點,對方應該已經睡着了才對。

想到了什麽,秦罹黑眸又陰郁了起來,眸底情緒翻湧。

該不會是等不及,剛住進來半夜就想對他動手吧?

呵。

這麽想着,秦罹反倒平和了,他居高臨下打量着青年的表情,眯着黑眸,俊美的臉上滿是審視。

青年躺在地上,抓着他的手,身體完全籠罩在他投射出來的陰影之下。

夜色濃重,光線晦暗,本應看不出對方确切表情的,但那雙上挑的桃花眼實在格外明亮靈動,以至于讓秦罹清楚的知道對方是在生氣,形狀優美的唇瓣微微開合喘着氣,又愠怒地重重抿起,用力掰着他的手。

大概是回家收拾了衣服再過來的緣故,對方身上穿着的不是別墅裏提供的睡袍了,而是私人味道很重的睡衣,月白淺淡的顏色,柔軟貼合,夜色裏像是月光傾瀉下來了一樣。因為兩人糾纏的緣故,這睡衣也散亂着,令秦罹眼尖地瞥見衣服之下那半彎好看的鎖骨。

距離如此近,他似乎也能嗅見對方身上的味道,極淺極淡的花果香......

略一晃神,傳來一股大力,青年掙脫了他的桎梏。

許昔流起身後啪一聲把燈打開,這動作多少帶了絲怒氣。

他回身,看見男人因為屋內突然大亮而眼眸不适地眯起,仍舊沒好氣。

“你怎麽不睡覺?”

原來都以為對方該是睡着的了,沒想到卻沒睡。

不睡也就算了,還一個人在那冷笑,發什麽神經?

現在許昔流無比确信自己在陽臺聽見的那聲冷笑就是秦罹發出來的了,因為那音調,那情緒,那自帶的神經質,和平常男人對他冷嘲熱諷時一模一樣。

果不其然,下一秒許昔流就聽見男人在聽完他的話後又冷笑了一聲。

秦罹眯着眼,神情不虞,因為驟然遇到強光眼神還有些渙散,可卻堅持定在許昔流身上。他嘲諷地勾着唇:“不睡覺?這句話不應該我問許醫生嗎,大半夜不睡覺在我房間外鬼鬼祟祟幹什麽?”

許昔流一聽氣笑了。

一屁股坐椅子上。

“什麽叫鬼鬼祟祟的啊,你要不要聽聽你自己在說什麽?你自己安排的房間,難道就沒有設想過會有今天?”許昔流十分不客氣,“兩個房間被一個大陽臺聯通,我半夜失眠到陽臺上走走怎麽了?礙着你了?”

秦罹緩過來了刺眼的光線,起身坐回床上,唇角下壓:“可你出現在我房門外。”

“那也是陽臺的範圍不是嗎?”許昔流反唇相譏。

秦罹被噎得一頓。

兩人對視,誰也不讓誰,氣氛僵持。

半晌,秦罹仿佛回味起來了什麽似的,問:“失眠?你失眠了?”

是因為失眠才出現在陽臺上,而不是因為想對他出手鬼鬼祟祟偷溜過來?

他不相信地盯着青年。

許昔流被這一問,又勾起來了不少死活睡不着的郁氣,連帶着面上的神色都更清冷了幾分,不見往日的溫和。

“對,就是睡不着。”

“我失眠,出來透透氣。”

“為什麽失眠?”秦罹不依不饒。

許昔流啧了一聲:“問的好,我也想要知道,我從來不失眠的,想來想去,也只有你給我安排的房間不行這一個原因了。”

如今周圍沒有別人,又被氣惱的情緒裹挾,許昔流壓根懶得去秦先生來秦先生去的禮貌稱呼,沒脫口而出一句狗比已經是他足夠克制的結果了。

秦罹也沒注意到這個問題,他只聽進去了房間。

房間不好?

是想換房間?

他如此精心安排就是為了給對方動手的便利抓住把柄,這必然不行!

于是秦罹面上一冷,抿緊唇不說話了。

沒想到反倒被青年沒好氣問了一句:“你呢,大晚上不睡覺又是在做什麽?”

秦罹聞言緩緩擡眼,定定瞧了他幾眼後,才開口,聲音裏聽不出情緒:“沒做什麽,我自從住到這裏之後,就很少睡着了,一夜過去到天亮是經常發生的事。”

許昔流聽到這裏,愣了下。

是哦,失眠。

原書裏說主角攻就是有失眠這個毛病的,甚至他給開的藥裏還有促進睡眠的。

啧,糊塗了。

不知是不是同樣睡不着同是天涯淪落人的緣故,許昔流身上環繞着的無形的怨氣消減了不少。他仔細想想,比起主角攻,自己已經是好上了許多,畢竟他只是因為一時不适應才睡不着,而男人卻是持續了很久的睡不着,果然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他平衡了。

許昔流忍不住想象了一下若是自己長久以來被失眠困擾的情景,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太可怕了。

他僅僅失眠一夜就已經開始怨憤了。

那男人失眠了這麽久,變得不正常刻薄譏諷似乎也能理解了。

許昔流瞧着男人的目光裏不自覺地都帶上了同情。

秦罹注意到青年一瞬間變得慈愛的眼神,腦門上不禁冒出個問號。

這小狐貍眼神怎麽這麽奇怪?

實際上秦罹不覺得自己睡不着不正常,他已經習慣了,更何況,他享受那種夜深人靜時獨自清醒的感覺。

當然這點是許昔流理解不了的。

許昔流目前心情差不多平和下來,看面前的男人也順眼了許多。

既然對方也失眠,那他就沒什麽可埋怨的了。

至于房間不房間的,以後再說吧。

這麽想着的許昔流目光在秦罹身上過了一遍,打算起身回去,卻冷不丁的目光突然定在對方的腳上。

他這才發現,對方沒有坐輪椅,包着紗布的雙腳直接踩在地上。

很明顯從剛才兩人在黑暗裏撞一塊摔倒,到目前聊了幾句他準備回去睡覺,對方一直都是受了傷的雙腳直接接觸地面的情況。

更可惡的是,甚至還沒有穿拖鞋!

許昔流兩眼一黑,顧不得想太多,大步過去蹲下一把抓住男人的腳踝擡起來。

果然看着腳底的白色紗布隐隐透出血跡。

他擡頭。

微笑。

覺得眼前的男人忽然又面目可憎了起來。

“秦先生這是怎麽回事?”許昔流深呼吸,保持微笑,桃花眼裏蓄着火氣,“難道不知道傷口沒結痂就下地走路壓力會使傷口再度裂開嗎?”

秦罹被許昔流突然擡腳擡了個後仰,差點又從床上栽下去。

他惱怒,卻聽見對方這話,于是滿不在乎冷笑。

“無所謂。”

許昔流差點沒一口氣厥過去,“你無所謂,我有所謂!”

“能不能尊重一下別人的勞動成果?”

醫生見不得這事。

許昔流蹬蹬蹬裹挾着一身火氣回房提了自己藥箱過來,又抿着唇不由分說把男人腳踝擡起來開始拆紗布準備重新上藥包紮。

期間男人掙紮,還沒動兩下就被許昔流一把摁住了,幾個眼刀飛過去。

裏面的警告意味很重。

秦罹停住了動作,目光不由自主落在蹲着為他重新包紮傷口的青年身上,視線掠過對方有些散亂的碎發,即便垂着眼也能感覺到怒火的漂亮桃花眼,還有始終抿着的唇。感到十分新奇。

以往這只狡詐狐貍都是戴着面具裝得溫雅的,如今這是怎麽了,不裝了,居然脾氣火爆成這樣?

還有,傷口又裂開他這麽着急幹嘛?

關心自己?

秦罹心下一陣微妙情緒蔓延,默不作聲的一再打量,半晌,突然腦抽似的問出來一句:“你吃炸藥了?”

許昔流包紮的動作猛地一重,成功聽見男人悶哼了一聲。他擡頭,微笑,神容溫和,氣質淡雅,淡色彎翹的唇瓣一張,就是一串話:“我吃你XXXXXXXX......”

一時間,秦罹耳朵裏頓時灌進各種花啊草啊板凳腿之類的詞彙,單聽沒什麽,組合在一起殺傷力巨大,猶如一陣迅猛的強風,吹的他睜不開眼。

表情空白一片。

許昔流面無表情地繼續包紮,毫不留情。

哼,不給你來一點髒話震顫你真當我脾氣好?

大概是剛才那句話真的很有效果,一直到包紮完畢,男人都沒出聲,老實的可以。許昔流把東西收拾好站起來,看見男人還是一種如夢似幻的恍惚表情,俊臉略顯呆滞,沒忍住嘴角一抽。

這是吓到了?

他又恢複了平常的溫和,聲線平緩,動作輕柔地拍了拍男人肩膀:“我說在傷口結痂前不要再下地走路了,秦先生聽見了沒?”

秦罹莫名打了個顫,看見青年溫柔漂亮的臉。

眼神複雜的點了點頭:“......聽見了。”

“嗯。”

許昔流很滿意,拎着藥箱回去。

走的還是陽臺那邊的通道。

本來是失眠睡不着覺,到陽臺透氣,誰知道還給自己找了個活幹,果然是天生的勞碌命。

但是工作一通發洩了一下情緒,他居然感覺到了困意。

許昔流打了個哈欠,桃花眼沁出一點水霧,這種打工人工作完成身體深處本能湧上來的疲憊真是太熟悉了,回房後躺在床上,沒用多長時間就徹底睡了過去。

一覺睡到大天亮。

由于半夜失眠,他這回還是一覺睡到了大中午。

一回生二回熟,這一次将近中午起床出去,許昔流臉皮已經厚上了不少,遇見管家也能平常心了。

管家鐘叔瞧見許昔流,笑眯眯打了聲招呼:“我都聽先生說了,許醫生半夜還為先生重新包紮了一下傷口,辛苦許醫生了。”

“......嗯。”許昔流應了聲,有些尴尬半夜他和主角攻陽臺發生的窘事。不過看管家表情,似乎并不知情?于是許昔流放下心來,還有空去關心另一個失眠人士:“秦先生起了嗎,昨天他似乎睡的不是很好。”

“先生還是老樣子,七點多就醒了。”

“不過我看先生表情,應該後半夜睡的不錯,許醫生不用擔心。”

管家笑眯眯繼續道,顯然早有預料。

許昔流聽了後雖然不知道管家是怎麽從男人表情上判斷睡得好不好的,但轉念一想,男人那張陰沉臉,睡得不好應當會更加暴躁低氣壓吧,這麽一想就忽然能理解了。他從善如流的笑笑,帶過了這個話題。

臨近中午,午飯快做好了,管家還有其他事要忙,問許昔流可不可以替他叫一下秦罹下來吃飯。許昔流想了想,答應了,反正順手的事。

于是他又回去,到男人門前敲了敲門。

“秦先生,該吃午飯了。”

屋子裏的秦罹早上醒來之後,上午時分又罕見的眯了一覺。

再次醒來,他覺得自己後背不太舒服,有些酸疼,尤其是骨頭那一塊,于是脫了衣服到鏡子面前照了照。

鏡子裏頭男人寬闊漂亮的脊背上,從肩胛骨開始往下,赫然一大片淤青。

甚至腰側也有一塊。

這淤青哪來的,秦罹想了又想,只能是半夜他去“捉鬼”結果和許昔流撞一塊摔倒還給對方當了墊背造成的。

墊背。

于是秦罹的臉立馬黑了。

而這時候,他也開始細思起來整件事情。

雖然小狐貍說他是失眠才到陽臺轉悠的,但是真相究竟是什麽誰知道呢,難保對方不是懷着那種心思準備對他下手、結果見勢不對才臨時改口的。

而且用他墊背不說,後來竟然還劈頭蓋臉罵了他一句。

哼,不可饒恕!

秦罹露出一抹陰鸷可怖的笑,打算給他這位不識好歹的私人醫生一點顏色看看。

耳朵裏卻猝不及防聽見對方喊門的話語。

那聲音溫和好聽,像是春風一般,隔着道門板有些模糊,可光聽音色就能感知到門對面是個什麽樣的大美人。

來得正好。

秦罹眯了眯黑眸,對鏡不急不慢重新穿上上衣,後背的淤青連同健美流暢的肌肉一同掩蓋在衣服底下,朝門口走去。

走到一半他忽然想起什麽又遲疑住了,原地頓了頓,悄悄返回去坐上輪椅,整理了一下,這才來到門前,打開門。

秦罹一臉高貴冷豔地望着門外的青年,微揚着下巴:“什麽事?”

“喊你吃飯。”

許昔流不欲多說。

轉身要走然而卻被男人叫住。

聽了他話語的男人垂眸思索:“吃飯?是到了該吃飯的時候了......”

許昔流耐下性子聽對方有什麽高見,沒想到隔了半分鐘,卻聽見男人冷不丁蹦出來一句:“許醫生給我做頓飯吧。”

“......”

“?”許昔流不可思議,“我?做飯?”

他一瞬間覺得自己是還沒睡醒,才會聽見這樣離譜的話。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自己是醫生,不是廚師吧?

誰知男人卻相當認真,陰沉的黑眸盯着他一眨不眨,隐隐還透着一點欠揍到極致的得意和理所當然:“對,做飯。我想吃許醫生做的飯,有問題嗎?”

就像昨晚一樣。

讓這小狐貍再去做一次,就當是懲罰了。

如果做的合他心意,他就原諒對方對他的出言不遜。

秦罹想。

可當看見青年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好像十分不情不願的模樣,他心裏不由得有點微妙的不爽,可也讓他愈發堅定了要對方為他下廚的懲罰。

于是秦罹冷笑一聲,指尖點了點輪椅扶手,俊美的面容上勾着抹陰鸷的笑,淡淡吐出兩個詞:“加錢。”

“許醫生不會拒絕對吧?”

聽見這句話,許昔流反倒冷靜下來了。

他面無表情盯着輪椅上的男人看,懷疑對方是不是失眠過多連智也跟着失了。

不然為什麽總是說出一些腦幹缺失般的話?

這條件乍一聽怪侮辱人的,讓他一個醫生去做飯。但是結合那句仿佛在發着金光的“加錢”,連做飯這兩個字像是變得神聖了起來。怎樣工作都是工作,打工人難道還挑三揀四?不就多做一頓飯嗎,他做的起,就是不知道對方吃不吃的下去了。

一頓飯沒正經做過、真正的廚藝小白·許昔流,露出了一個溫和完美的笑。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邊眼鏡,這一刻背後好像有狐貍尾巴在慢慢地甩,“好呢秦先生,那我做什麽都可以吧?”

秦罹本能的察覺到了一絲危險。

他皺了皺眉頭,無視了過去。

“嗯,随便你做。”

和昨晚一樣的話,應該不會難吃到哪裏去。

有了這句話,許昔流放心了,轉身去了別墅裏的廚房,決定大開殺戒(x),大展廚藝(√)。

廚房裏正在忙活的鄭大廚正是被許昔流誇過許多次的那一個,也見過許昔流,知道許昔流是秦罹的私人醫生。

就奇怪道:“許醫生怎麽到這來了,馬上就要做好吃飯了。”

“稍微等一等,先出去吧,這裏油煙大。”

許昔流某段時間裏在山莊流言漫天,凡是新進來的傭人都聽說過他的“傳說”,像鄭廚師這樣被秦罹親自帶回來的,更是清楚面前這個青年在自家老板心裏的“地位”,于是對青年每次态度都很恭敬。

許昔流聞言笑笑,面色不改,平靜道:“沒事,秦先生說,要吃我親手做的飯。”

“......啊?”大廚懵逼。

許昔流聳了聳肩,意思是就是你聽見的那樣。

見狀,鄭廚師表情變了又變,還是給許昔流讓了位置。

自家老板說一不二的性格他是知道的,就是很震驚而已。

連帶着此刻看着青年平靜的表情,都覺得那平靜之下,似乎被傳染了一些老板的瘋勁。

如果他沒看錯的話,醫生那雙白皙好看的手,根本不像是會做飯的樣子吧?

他又禁不住退開了一些。

鄭大廚不是一個人在廚房忙活,他還有好幾人替他打下手。

一屋子五六個人都眼巴巴地瞅着許昔流。

生怕許昔流炸了廚房。

許昔流也沒想做什麽,畢竟他真的沒怎麽做過飯,能下個泡面煮個火鍋,已經是他勉強掙紮的結果了。思來想去,決定做昨晚吃到的海鮮粥,那個看起來還蠻簡單的,原理也好明白。

于是許昔流在鄭大廚的言語指揮下,煮了白粥,然後将瑤柱、鮮蝦、蛤蜊、梭子蟹等新鮮食材依次放入,加鹽味精等調料,最後在鄭大廚越來越複雜的眼神中,煮出了一鍋海鮮白米混合物。

鄭大廚也很不明白,為什麽都是一樣的步驟,青年卻能煮出一鍋味道奇怪,顏色奇怪,裏面的海鮮像是變異了一樣的海鮮粥,顏色發沉發暗,簡直像是咕嘟咕嘟冒着泡的巫師魔藥。

許昔流擦了擦額角的汗,遲疑:“我這做的應該還行吧?”

都煮熟了。

調料也都放了。

粥嘛,都那樣,味道應該差不到哪裏去。

于是許昔流志得意滿地盛了一碗,去給男人送去。

他身後的鄭廚師一臉一言難盡的表情,最後默默的為自家老板點了個蠟。

很難不懷疑老板其實是貪圖美色,才會有這麽離譜的想法。

哎,算了。

反正醫生就在身邊,吃不死應該。

那邊,許昔流端着一碗親手做出來的海鮮粥,放到了男人面前,微笑,氣勢洶洶:“秦先生,吃!”

等了許久都有些不耐煩的秦罹擡眼,看見了青年圍着圍裙出來十分賢惠可人的模樣,瑩潤的額角沾着薄汗,臉頰上還有不知在哪蹭到的灰。不由哼笑了一聲,難得沒有冷嘲熱諷。

這一刻,竟然給人一種他心情很好的樣子。

秦罹看着端到他面前的食物,表情和緩許多,心想小狐貍做的居然還是昨晚的海鮮粥,看來是有在認真做。

雖然顏色和昨晚的比起來有些奇怪。

味道也是。

但是,畢竟是對方趕時間臨時做出來的,他可以包容。

思及此,秦罹拿起勺子,淺嘗了一口,一邊品嘗一邊眯着黑眸慢條斯理問:“許醫生你做的這什yue————!”

前半句還是正常的話。

後半句味蕾嘗到味道後直接原地變成一聲幹嘔。

秦罹拿着勺子的手不自覺地有些抖,想開口說話,卻沒忍住又幹嘔了一下,下一秒居然覺得有點暈眩。

他難以形容這碗海鮮粥的味道。

只能說曬了半個月的臭鹹魚都比它好吃。

一口直接吃到暈眩翻白眼的秦罹額頭繃起青筋,內心震顫。

該死的,這小狐貍果然沒那麽好心!

想要毒害他居然裝都不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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