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愛心公寓
第17章 愛心公寓
愛心公寓(十七)
進行直播的平臺名叫《黑宙》,與這款無限游戲同名。
沒有人知道是誰創造了它,更沒有人知道它跟這款游戲的來歷,在每個人從第一個副本出來的初始,就已經十分自然地存在于玩家們的系統當中。
所有正在進行中的副本都會在《黑宙》相應的板塊當中進行直播。
追播,無疑是這個無限世界中的玩家們獲取副本信息的一個重要途徑,也正因此,在線觀看人數也就成為了每個直播間等級的重要評定指标。
其中,2萬在線數就是一個基礎分界線。
達到2萬,即會自動切換成收費模式,未達2萬,不管你在游戲裏面怎麽摸爬滾打,最多也就只能算是個“為愛發電”。
對于一些頂級的大神來說,經常剛一開播就已經人氣爆棚,根本就不存在“免費試看”的說法,可池停畢竟是一個新人,很多新人或許過了十來個副本依舊吸引不到足夠的在線人數,其中已經經歷了幾個副本的離洮就是一個鮮明的例子。
不過話說回來,對于一些特殊群體來說,2萬也不是一個多麽難以達到的數字。早在看到池停覺醒伴生專屬道具的時候,觀衆們隐約間也已經意識到開始收費不過是遲早的事了,就是沒想到,居然能夠這麽早。
這樣一來,就多少讓人感到有些糾結了。
繼續追吧,誰的積分都不是大風刮來的。
雖然目前采取的只是2積分/分鐘的最低收費标準,多看一天下來就得消費2880的積分,花在一個誰也不知道結果如何的新人身上,總有一種随時可能會打水漂的錯覺。
可要是不追吧,這個池停給人帶來的感覺實在是太微妙了。
萬一這個新人真能順利打出首通,就算要花費1萬積分,也遠比到時候用幾十萬甚至上百萬的積分去攻略庫買攻略要來得劃算太多了。比起攻略庫那高得驚人的價格,哪怕直播的收費标準再高,追播都依舊是一項十分勤儉持家的選擇,也正因此,各個排行榜大神的直播間才能次次人氣爆棚。
當然,直播看多了大家也找到了一種投機取巧的辦法,那就是在集體行動的時候,去低收費直播間裏蹭旁觀視角。就是這種旁觀視角會在最關鍵劇透的時候遭到屏蔽,只能靠觀衆通過副本玩家的行動自己進行推測了。
但畢竟省錢,一部分人願意相信自己的聰明才智,跳去了離洮幾人的直播間裏,想要碰一碰運氣。
當然更多的人回想了一下池停一路的表現,到底還是不想錯過第一視角的觀看體驗以及可能收獲到的更多線索。
稍微理智一點的都很清楚,這種絕境本要真的這麽容易推測出通關方式,也不至于這麽一次又一次地發生團滅了。
搏一搏,單車變摩托!
咬了咬牙,絕大部分的人還是決定相信自己的判斷,繼續追了下去。
池停并不知道自己的一不小心開啓了賺取積分的新途徑,此時正在給其他人說着自己的發現:“你們看,最後的業主席位數量。”
“24個。”離洮想了想還是沒有明白,“這又怎麽了?”
倒是項娴婉一下子反應了過來:“這是NPC的數量,我們居住的樓層是第9樓到第20樓,每樓2個NPC1個玩家的話,總計的NPC數量就是24個!還有我們沒人入住的1到8樓的房間數量,總計也是24個。”
她想了一下,推論道:“不過我們玩家就算全員存活也就12個人,如果是樓下的那24個房間,應該根本不需要競争。所以感覺,這裏指的應該是前者?”
說完項娴婉下意識地看向了池停,見到對方認可地對她點了點頭,也露出了笑容。
龔旌“嘶”了一聲:“這不是在讓我們去跟那些NPC一起PK吧?所以說這最後的兩天不是結束,而是游戲的最後階段正式開啓的意思?”
“有這種可能,但可能性很小。”池停修長的指尖在桌面上輕輕地點了點,“既然說到時候會獲得‘永久居住權’,那大概率就說明,到時候我們确實已經是需要永遠留在這裏的愛心公寓正式住戶了。”
原本龔旌的一句話讓其他人還産生了一絲希望,聽池停說完,頓時感到又澆下了一盆冷水。
“所以說,這是在已知被永久留下的情況下,再讓我們去跟NPC競争業主的位置?”離洮恍惚間忽然想起了之前再見到常和風時候的樣子,讷讷道,“要真到了那個時候,我們也應該已經被這個副本徹底同化了吧,這樣安排的目的到底是什麽?殺人誅心?鞭屍?還是借這個機會故意搞我們心态啊?”
離洮越想就越全身發涼地覺得這個副本設計者的變态,直到手機震動了兩下又有了新消息提示,才定了定神點擊打開。
他也算是好不容易做好了心理建設,想看看這傻逼副本還能整出什麽樣的幺蛾子,結果一看之後才發現,居然是池停在群裏艾特了愛心物業。
[1202-池停:@愛心物業,物業你好,可以問一下目前一共有多少人參加競選嗎?]
沒等離洮弄明白池停的用意,愛心物業已經給出了回複。
[愛心物業:親愛的業主您好,按照目前的統計,參選人數為33人哦,親親~#微笑#微笑#微笑]
愛心物業微笑的表情落入眼中,無疑顯得十分紮眼。
但這個時候所有人關注的重點都已經不在這裏了。
“如果是競選9樓以上的業主位置,NPC跟玩家加起來難道不應該一共36人嗎,既然已經有8人失去了競選資格,為什麽會還有33人……”項娴婉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已經因為過分緊繃而有些沙啞了。
後面的話她沒有再繼續往下說去,看着其他人難看的臉色,很顯然也都已經意識到了什麽。
36人減去8人,怎麽算都只剩下了28人。
那這多出來的5個,又是什麽?
離洮再一次想起了池停說過的話,僵硬地看了過去:“池哥,你說會不會是你前面提過的……”
池停點了點頭:“應該就是TA們了。”
如果說他剛開始只是猜測,那麽愛心物業的回答無疑已經應證了他的想法。
8人失去競選資格。
不管這些人是因為同化還是因為死亡,截止目前為止,就算假設除了現場在的五人外已經全體淘汰,滿打滿算也不過是7人而已。
那麽,要達到“8”這個統計數字,唯一的可能性是就連那些“失蹤”的NPC也統計上了。
所以說,8樓下面的那些東西對于玩家跟NPC都是無差別攻擊的嗎?
而且TA們還可以通過某種特殊的方式可以進行取代,不對,還有業主競選,現在的情況下更準确一點地來說,TA們需要的應該是獲得參與競選的機會。
現在看來,那多出來的5個“競選者”就是已經被取代的人數。
成功競選之後能獲得什麽早就已經不是重點了,愛心物業發布的這條通關倒計時的最主要目的,應該是要告訴玩家——小心那些目前還是未知的存在。
很可能這就是這個副本的最後考驗了。
腦子裏所有的頭緒想通之後,池停反而有些釋然了。
至少會進行這樣的提醒,就說明一定具有解決辦法,要不然根本就不需要多此一舉。
就像離洮之前說過的那樣,這裏的副本,總歸是會給玩家們留下一條生路,哪怕尋找這條路的過程再過艱難。
李厚剛剛才加入這個團體,顯然不明白池停他們在說些什麽:“什麽他們?”
池停簡單地把之前的發現說了一遍,并交待了一下自己目前的推測。
從所有人聽完他分析後的臉色來看,很顯然一個兩個都快要被這個副本給逼瘋了。
畢竟誰也無法想象,能夠讓副本當中專門安排一個NPC來給出警告信息的,到底會是多麽恐怖的存在。
唯一讓池停稍微感到有些驚訝的是李厚的反應,雖然看起來神态也十分的複雜,似乎也是一副無法接受的樣子,但就是讓他有一種十分微妙的感覺。
不過只要不是那種作妖找死的存在,池停也不打算多做深究。
看了一眼當前的時間,起身娴熟地收拾起了碗筷:“時候不早了,收拾收拾準備休息吧。”
其他人似乎這才回過神來,紛紛趕過去幫忙:“池哥你做飯也累了,洗碗洗鍋這種事情就交給我們吧!我們來,我們來!”
看着一片湧入廚房的背影,李厚終于沒忍住地低低爆了聲粗:“艹……”
他的心情确實很複雜,只不過複雜的點是,馬子濯當時拼死才發現的很多細節,居然真就讓這個人三言兩語給猜出來了?
是的,猜。
偏偏還猜得這麽的精準無誤!
原本李厚對于自己接下去的計劃還十分的充滿信心,可現在,在這些人都已經有所提防的情況下,很顯然只能再重新考慮方案了。
不過畢竟已經到了最後一步了。
一個,只需要一個的話……應該還是很容易就能夠完成的吧。
實在不行大不了和盤托出,相信大家也都會理解他的做法的。
畢竟,能有活路的時候,又有誰想要去死呢。
想到這裏,李厚的嘴角終于又浮起了一抹笑容。
他也從位置上站了起來,走向了廚房:“我是最新加入的,還是我來洗吧。”
如果忽視現在還在無限游戲當中,1202室內這樣熱熱鬧鬧的場面确實充滿了具有迷惑性的生活氣息。
與此同時在隔壁的1203,伴随着浴室的水聲停下,月刃用脖子上挂着的毛巾擦拭着濕潤的頭發,緩步走了出來。
落地窗前,不知不覺間已經暗下的夜色中,只剩下了遠處霓虹萬彩的斑駁燈光。
都市的夜景看起來璀璨繁華,皎潔的月色淺淺地撒在月刃的身上,仿佛在每一寸緊致的肌肉線條上塗抹了一層模糊的光暈,腳底的影子時不時地擴張幾分,像是在對這個世界進行着警惕的試探。
他的視線落在遠處林立的高樓之間,緩緩地眯了眯眼。
必須承認,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這個世界确實一片寧靜美好,前提是——如果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話,這個,用那些人的話應該稱之為[副本]的世界。
一瞬間浮現起了強烈的荒誕感,男人無聲地笑了一下。
有意思,今天見到的那個李厚真是讓他想起了一些十分不好的回憶。
月刃緩緩地垂了垂眸。
系在腰間的浴巾上方,可以看到精悍的肌肉周圍淩亂猙獰的傷口,已經完全地結了痂,像是散落在人魚線周圍時刻警醒的印記。
這些都是那個馬子濯留下的,那個,名叫馬子濯的[玩家]。
作為他的新鄰居,月刃必須承認這個馬子濯一直将自己僞裝得很好。
熱情、坦誠,十分容易讓人放下戒心,以至于他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真的能夠放松警戒到給了那人奮起偷襲的機會。
月刃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馬子濯是真的想要殺死他。
但伴随着那些幾乎足以扯裂靈魂的痛感一起留下的,除了怒意,反倒還有那麽一絲感激的情緒。
也就是在瀕臨死亡的那一瞬間,才讓他豁然意識到了自己所生活這個世界的不對勁。
所有“鄰居”每天都重複着同樣的事情,生活在看似寬闊的都市卻只能在限定的區域中活動,腦海中有一個聲音時刻提醒着要讓出現在自己生活中的“新鄰居”們留下,所有的記憶似乎也永遠都停留在最近的幾天當中……
而這一切的一切,也在那個時候終于有了答案。
就在反殺了馬子濯之後,月刃帶着對于這個世界的強烈不滿屠盡了這幢公寓當中所有不和諧的存在。
然後——他迎來了擁有記憶的第一次重啓。
在接下來的日子裏,雖然一次又一次地換了鄰居NPC,換了樓層,唯一不變的是那些一批接一批來到他世界中的“新鄰居”玩家們。
在那些自稱玩家的人口中,他們都是[NPC],而這個世界則是一個[副本]。
每次一接觸,也都不過是自帶目的的攻略過程。
很荒誕。
但是已經足夠讓月刃産生的詭異感得到了合理的解釋。
于是,看着玩家跟NPC之間的拉扯,在不知不覺間成為了他枯燥無味的世界中唯一的樂趣。
每次進來的玩家都不相同,有的還算有趣,有的寡淡無味,但是在月刃眼裏,也不過是自以為是地以另一種形式存在着的玩具而已。
他就這樣看着一批批的到來,又看着一批批的死亡……
所有的NPC們永遠都不記得上一個副本裏面發生了什麽,在這個封閉的反複重啓的空間裏,熱鬧再多,也仿佛始終就只有他一個人而已。
從有記憶開始,這已經是他在副本中經歷的第八次重啓。
換成其他的人,恐怕早就已經徹底瘋了吧。
想到這裏,月刃自嘲地哂笑了一聲。
某方面來說,看起來确實是一個十分寡淡無趣的人生啊……
緩緩地伸出了手,天際的月色通過張開的手指斑駁地落入了月刃的眼中。
他的嘴角一點一點地浮起了一抹涼薄的弧度。
但是沒有關系,反正總有一天他會離開這裏。
到時候他一定會找到創造這個世界的那個人,心平氣和地當面問問,為什麽要将他困在這樣的一個無止境的絕望時空當中。
既然這麽喜歡這樣的地方,難道不是更應該留給自己享受才對嗎?
……
次日一大早,所有人強打精神出了門。
過了一晚上,李厚顯得跟大家熟了很多,還主動打開了話匣:“說起來,認識之後還沒來得及了解。方便的話要不大家各自說說都有什麽個人技能吧,這樣一來,發生特殊情況還能方便互相照應一下。”
離洮到現在為止依舊不太喜歡這個李厚,總覺得這家夥看自己的時候賊眉鼠眼的沒安什麽好心,見他打聽個人技能這種比較隐私的事情,當即警惕了起來:“光問我們,是不是應該你自己先說?”
“可以啊。”李厚回答,“就是我比較背,個人技能[心情感應]是可以看得到NPC的好感度,跟這個副本的游戲屬性剛好重疊了,基本發揮不了作用。”
離洮見他張口就來也是樂了:“你這個人技能挑得挺不錯的,說了等于沒說。”
“你看,我說了你又不信。”李厚看起來也很是無奈,說着就轉頭看向了池停,根本沒打算放棄這個打聽消息的機會,“你呢,介意說說嗎?”
其實李厚原本也不至于表現得這麽着急,但即便會引人懷疑也已經沒辦法了。畢竟剩給所有人類的時間都已經不多了,他必須盡快摸清楚這些人的底細,才方便更好地下手。
個人技能這種東西說隐私确實隐私,有些時候往往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就好像離洮的[友善評估],讓他可以随時對居心叵測的人保持警惕,在人心難測的無限游戲當中絕對是個很好的保命技能。
但要說特別隐私,倒也不至于絕對私密,一些排行榜上的大神和直播間的人氣主播們所擁有的技能早就已經近乎天下皆知,就連稍有名氣的玩家都能在論壇裏面找到相對記錄,對于有實力的人來說,該玩一樣照玩。
離洮礙于自己發現了李厚的惡意不方便透露,見這人居然一轉身就看向了池停,警鈴大作地就要阻止,便聽到池停思考了一下已經給出了回答:“個人技能我不太清楚,如果真要算的話,超度算嗎?”
光聽語調還挺誠懇。
李厚:“啊?”
離洮的茫然也沒比李厚少上多少:“超度……是什麽?”
池停試圖描述了一遍:“就是等人死後,讓他們不堕地獄?”
周圍陷入了一陣詭異的沉默。
之前大家也有猜測過池停以前是不是個警察叔叔,但現在又是串珠又是超度的,忽然讓人懷疑他是不是哪裏帶發修行的得道高僧。
當然,這樣的念頭在離洮回想起格羅瑞娅被吊起來打的畫面後頃刻蕩然無存。
雖然一切都充滿了離譜的合理感,但是離洮很快主觀地找到了另外一個答案——只能說他池哥真不愧是池哥,知道那個李厚随意編了一個技能敷衍他們,就幹脆編一個更離譜的,完全碾壓,漂亮!
池停一看幾人的表情就知道沒有人信,沉默了一下也沒解釋。
反正這本來就不是他在的那個世界,李厚問的是個人技能,嚴格來說應該跟他們的異能也不是同一回事吧。
李厚見問不出個什麽,到底也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眼見着抵達了11樓,他在繼續下樓前停下了腳步:“那個,10樓的好感度你們自己去刷吧,我不太方便一起,還是留在家裏等你們比較好。”
“怎麽就不方便一起了?”離洮是真覺得越看這個家夥越不順眼,這是打算只有好事的時候才來參與嗎?
倒是池停忽然低低地“啊”了一聲:“你也把NPC的好感度弄成紅值了?”
離洮疑惑:“不會吧,他也是?”
“……”李厚莫名感到這個“也”字用得十分微妙,到底還是點頭承認了,“之前跟1001室的那個NPC鬧得不太愉快,如果跟過去露面的話,怕連累你們沒辦法正常攻略。”
池停想了想問:“那你等會怎麽下樓?”
李厚回答:“沒事,我在惹怒他之前有順利刷到過綠值。去找程晁的時候就看過了,區域權限應該開通過了就會永久生效,之後變成紅值也能一樣通行。”
“只要你确定就行。”池停也沒勉強,直接出發了。
李厚站在1102室門口看了一會兒,轉身關上了房門。
“說真的池哥,我總覺得那小子沒安什麽好心。”離洮一邊往下走着一邊還在那裏嘀咕,“你要相信我,我的個人技能真的很好用,你還是得小心着一點,別讓他搞了什麽小動作。”
池停随意地點了點頭:“沒事,這不還沒搞嗎,搞了一定治他。”
離洮聞言稍微愣了一下。
不知道為什麽,他莫名感覺這個“治”裏面,似乎藏了很大的學問。
也就他一愣神的功夫,走在第一個的池停已經抵達了10樓,按下了1001室的房門。
離洮又一次沒能跟上節奏攔住,倒是因為日漸習慣而有些麻木了。
門打開之後,池停才發現裏面居然還是一個熟人。
那天他下樓來碰到的那個拿着手術刀的男人正站在門口看着他,在他身後的走廊裏,零零星星地站着幾只貓,一雙雙眼睛直勾勾地注視着站在門口的四個人。
光是站在池停的後面,其他人都已經瞬間激起了一陣冷汗。
也就池停還有閑心提醒道:“好不容易把小灰找回來,好好對待它。肚子的地方最好還是縫起來比較好,容易進灰,到時候應該也不太方便洗吧?”
那天晚上的灰貓也蹲在不遠的地方,似乎意識到有人提到了它,擡頭看了過來。
這個角度看去,它的脖子倒是已經重新縫合了回去,雖然還有些晃蕩,但好歹能夠被上面的紅線固定住了。
其實屋子裏其他的貓也各有各的詭異,項娴婉受不住這樣的畫面沖擊,胸口猛烈地湧動了幾下,眼見就要吐出來,在NPC掃來的一眼冷冰冰的視線下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最後,到底還是強行定了定心神,跟在池停後面故作鎮定地走了進去。
跟面前的詭異畫面相比,刷好感度的過程倒是相當順利。
只要面對這些動物不做出異樣的眼神,這間屋子的NPC其實還挺好說話的,很快就集體完成了綠值。
到門口的時候,池停像是忽然才想起一件事來,似乎非常漫不經心地問道:“對了,陳先生,你認識樓上1102室的住戶嗎?”
幾乎在話落的一瞬間,NPC臉上原本還浮現着的笑容頃刻間蕩然無存,一雙毫無波動的眸子死死地看着面前的池停:“怎麽,你是他的朋友?”
在那一瞬間,池停可以清晰分明地捕捉到了對方的殺意,絲毫不懷疑只要他回答一句“是”,就會有非常危險的事情發生。
緩緩地眨了下眼,他似乎對于這樣足以讓人頭皮發麻的視線毫無覺察,只是微微地笑了一下,相當的人畜無害:“怎麽會,我只是想提醒一下你盡量少跟他接觸,這個人,特別的讨厭。”
“當然,我也覺得他,非、常、讨、厭。”NPC臉上的表情這才稍緩,但也再沒有了先前的熱情,看了池停一眼就關上了房門。
龔旌剛才被震得大氣都不敢喘上一下,這時候松懈下來才感到全身有些發軟,不自覺地都帶上了一絲哭腔:“池哥,你突然跟他提李厚那小子做什麽?”
“沒什麽,就是試探一下。”池停給出了總結,“挺好的,至少有了結論,李厚确實沒有說謊。看那NPC的樣子,他對李厚的好感度應該已經掉到了底點。就是我有點好奇,這李厚到底是怎麽做到能把NPC招惹到這種程度的。”
看得出來他似乎真的很想知道答案的其他人:“……”
這就是大佬的自信嗎?
試探得這麽直白,這是真不怕NPC刀人啊!
相比起1001室,1003室的NPC雖然看起來正常得多,但是表現得多少有些過分熱情了。
進門之後,這個NPC就一個接一個好感度任務發布着。好在所有人都已經知道了好感度太高會導致的後果,并沒有被對方沖業績般的強烈熱情沖暈頭,等到把好感刷到綠值之後就腳不停步地告別離開了,半秒鐘都沒敢多待。
就在房門再次關上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看到了門背後NPC瞬間收斂了所有笑意的怨毒視線,一如前面的所有熱情全都是他們的錯覺。
離洮有感而發:“最後那一瞬間,我仿佛感受到他在心裏罵了我們一萬句髒話……快快快,繼續繼續,這個鬼地方我是真的一刻都不想多待了!!!”
時不待人,發了一條消息讓李厚過來集合,幾個人再次下樓,終于站在了902室的門口。
就像李厚說的那樣,902室裏面沒有任何打鬥的痕跡,所有的東西都端端正正地擺放着,唯獨本該住在這裏的程晁沒有了蹤影,就連房門都是就這樣毫無忌憚地大開着,仿佛在迎接下一任主人的到來。
而最讓衆人感到發涼的,并不是因為早就已經知道去向不明的程晁,而是因為除了程晁所住的902之外,隔壁的901和903也是一樣的情況。
敞開的大門似乎在無聲地告訴所有人,它們的主人已經都不在了。
離洮忽然想起了那個大漢NPC的話,下意識地打了個激靈:“這是,這個第9層的所有人都已經‘消失’了嗎?”
離洮本來的用意顯然是想要得到一些安慰,但是伴随着話落,卻是只剩下了一片死一樣的寂靜。
就當他以為不會得到任何慰藉的時候,只聽池停十分貼心地開了口:“不至于這麽篤定,也有一種可能是像1002室的樊彭越一樣。”
1002室……
離洮的腦海在那一瞬間只能回憶起滿眼鋪天蓋地的血色,頓時欲哭無淚:“……”
艹,這不是更吓人嗎?
還不如消失呢,起碼幹淨一些!
池停站在原地思考片刻,找李厚進行了一下确認:“你來找程晁的時候,另外兩間房子還有人住嗎?”
李厚回答:“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當時門應該還都是關着的。”
池停點了點頭。
離洮已經努力讓自己從人麻了的狀态中脫離出來了:“池哥,是又有什麽發現了嗎?”
“不算發現,就是猜的。”池停看了一眼身後敞開的房門,正好那一瞬間有一陣風吹來,将他的略長的發尾垂得微微淩亂,“903的3人,加上1002的樊彭越跟1103的那個房客,合起來的人數是不是十分湊巧的剛好等同于那多出來的5個呢?”
空氣仿佛徹底地凝固了。
李厚又不由地多看了他一眼。
“不行了,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項娴婉用力地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再看向已經直接開放了通行權限的樓梯口,很是忐忑,“那我們,還要繼續往樓下走嗎?”
“為什麽不?”池停招了招手,示意其他人在自己身後跟好,如果這時候有熟人在場,從那用指尖反複撫摩着異石的動作中就已經足以感受到了池隊的躍躍欲試,“本來就沒有多少時間了,正好讓我好好看看,樓下的那些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他倒也沒有忘記其他人的存在,不忘多叮囑了一句:“都注意跟好我啊。”
其他人弱弱:“我們會的。”
池停走在最前面,他可以感受到身後項娴婉拽着自己衣服的手在微微顫抖。
他倒不介意被拽皺了的衣服,只是伴随着一步一步地朝第8樓走去,十分兢兢業業地扮演着“火車頭”的角色。
對于未知的忐忑,讓所有人的腳步都邁得相當謹慎。
直到,他們站在了8樓的過道上。
他們發現,跟上面的樓層不同,這一層似乎全都是沒有任何裝修的毛坯房。
外面的陽光落下,從齊刷刷敞開的門口往裏面看去,落入眼中的只是一片雪白的牆面,空無一物。
本是做好了應對一切突發情況的準備,這樣平靜的景象倒是讓人有些愣神了:“就……這樣而已?”
沒有裝修,沒有擺設,也沒有住戶,就連前往樓下的道路都沒有任何的阻礙。
一眼看去,平靜地仿佛他們之前所經歷的一切都只是錯覺,他們現在只需要沿着這裏的樓梯一路下去,就可以順利地從這幢公寓中離開。
項娴婉抱着一絲希望問:“現在的這個情況,有沒有可能,我們已經通關了?”
“不可能。”離洮雖然也急切地想離開這裏,但畢竟經歷過了幾個副本,還帶了些許屬于老玩家的謹慎,“這些副本就是這樣,越是讓你放松警惕就越是不能掉以輕心。”
龔旌被夾在中間東張西望,忽然間捕捉到了什麽,緊繃的身子下意識地一顫:“你、你們看那邊,像不像是……躺着一個人?”
經他這麽一說,其他人看去,果然看到東面套的角落裏确實有什麽東西。
從這個角度依稀可以辨別是一個人的雙腳。
但是這雙腳是剛剛就在那的嗎?
如果真是這樣,為什麽剛才沒有任何人留意到,直到現在才引起人的注意呢……
就在這個時候,李厚突然開了口:“我認識這褲子……是程晁!”
似乎聽到了他的聲音,裏面的人掙紮着擡了一下手。
離洮也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走廊盡頭的房間裏面走了出來:“常、常和風?”
然而跟程晁不同,常和風卻似乎并沒有聽到離洮的聲音。
他的手裏拿着一把鋒利的斧頭,一步一步地朝地面上垂死掙紮的程晁走了過去,面上挂着的無疑是濃烈的殺意。
離洮本以為在這樣突發的情況下池停多少會有些動作,卻怎麽也沒想到,這個節骨眼,池停反而像是陷入了什麽思考,始終半點反應都沒有。
有問題,離洮在心裏這樣反複告訴自己。
他的個人技能僅局限于檢測作用在自己身上的善惡值。
雖然常和風沒有搭理他,讓他無法精準感應,但周圍突如其來的發展依舊讓他感到很有問題。
離洮很清楚在這樣詭異的環境下最好的選擇就是裝作沒有看到,卻是在常和風真的就要一斧子砍下的那刻,到底還是沒忍住地在心裏暗罵了一聲多管閑事的自己,就咬牙沖了過去。
果然遲早要死在心軟上面啊……
這是那一瞬間離洮心裏浮現的最後一個念頭。
池停思考到一半才瞄見餘光中蹿出的那個身影,沒能來得及攔住,無奈地嘆了口氣也只能快步往前兩步,一手扯住離洮的衣領将人往自己身邊拽了拽。
可即便如此,順着慣性,他也已經一步邁進了屋子。
像是被卷入了一片截然不同的空間,在他們的面前,什麽程晁,什麽常和風全都蕩然無存,也是此時此刻,才終于可以看清楚屋子裏的真實樣子。
整個視野仿佛都被籠罩上了一層鮮血淋漓的幕布。
放眼看去,鋪天蓋地的猩紅當中,原本在外界看起來空蕩無物的室內遍布了數不清的形形色色的人影。
池停站在門口的時候就依稀間有一種詭異的被注視的感覺,這個時候也算得到了證實。
他有些好奇地快速觀察起了周圍的這些東西。
那些沒有臉的人影從四面八方聚攏過來,直到逐漸靠近到跟前的時候,池停似乎忽然間發現了什麽,有一道頗為驚訝的神情從眉目間一閃而過,低低地“咦”了一聲。
也就在這個時候,旁邊早就已經被這樣情景吓傻了的離洮掙紮着從地面上爬了起來。
求生的本能下,他還沒忘記下意識地扯着池停一起逃離,結果一回頭,硬生生被自己看到的景象給氣得爆了聲粗:“卧槽,我去你麻了個壁!”
從離洮的視角看去,可以發覺留在外面的三人仿佛看不到裏面發生了什麽。
項娴婉和龔旌原本還神色擔憂地張望着,也不知道李厚安慰了幾句什麽,然後幾人的眉目中都浮起了幾分驚恐。
李厚又拍了拍他們的肩膀,像是在告訴他們沒事,就這樣走過來站在門邊伸手,眼見着離洮就要奪門而出的那一瞬間,先一步地關上了房間的大門。
最後關門的那刻,離洮分明看到那人還深深地朝他的方向瞥了一眼,雖然從他身上穿過的視線證明了李厚也一樣看不到此時的他,但是嘴角那不可控制地浮起的得逞般的笑容,已經足以确定這人完全就是故意的。
那一瞬間,離洮直接在心裏把李厚的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
——他早就說過了,就知道這狗東西特麽的不安好心!
作者有話要說:
月刃:被困在副本裏經歷一次又一次重啓,弱小可憐無助,需要老婆帶我離開才能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