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她不僅知道, 還挺熟的……
剛睡過嘛。
某些少兒不宜的片段不停在腦海中滾動播放,莊青裁呼吸加速,一邊用目光瞄着素材本人, 一邊口頭上應對領導:“那、那我晚點去查一下他的資料……”
溫皓白微微蹙眉。
臨危受命的“當家花旦”背過身去,還想再問清楚一些相關事宜, 忽而覺察到一股亂竄至四肢百骸的酥麻, 嗓子也不受控制地溢出細哼……
她迅速扭頭盯住不知何時繞到自己身後偷聽電話的男人, 用口型警告他,不要在自己談工作時亂來。
然而,根本不奏效。
意外成為關鍵人物,溫皓白當即開始得寸進尺。
像是最講究匠心精神的雕刻家, 眉眼虔誠,用手掌和指尖慢慢打磨自己引以為傲的作品。
莊青裁躲不開,又不敢出聲呵斥, 只能任由他胡來。
順便, 艱難地應付劉宇淳。
不知道是因為溫泉的熱氣,還是因為溫皓白的呼吸, 挂斷電話之際,她已經快要融化在溫泉池裏……
強打起精神,莊青裁狠狠拍開眷戀柔軟的手。
正欲發作, 冷不防聽見溫皓白的聲音:“是要采訪機會,還是要廣告投資?”
她發誓,這是世界上最動聽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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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起那只骨節分明的手放回原先擺的地方, 莊青裁貼過去些許:“投廣告是要企劃部門提前批預算的吧?就算閱川是你們溫家的,也不能你說投就投啊?”
溫皓白失笑。
手向下滑, 虛虛地摟抱住妻子的腰:“二十萬而已,走我私人賬戶便好。”
莊青裁飛快算了筆帳:“花二十萬, 換我年底兩萬績效?那還不如把二十萬直接打給我呢……”
說的也是。
溫皓白擡手就要去摸手機。
見他當真要打錢,莊青裁急忙按住他的手:“我開玩笑的--還是給我個深入了解你的機會吧,溫總?”
溫皓白拽着她的手往下探,話中有話:“還不夠深入嗎?”
意識到那家夥是破天荒說了句葷話,莊青裁驀地睜大眼睛。
溫度還在持續上升。
為了緩解尴尬,也為了早點結束這個話題,她索性像個孩子般掬了一捧溫水,徑直沖身邊人潑過去……
迎面接下一招,溫皓白滿眼都是愣怔。
許久過後,才擡手抹掉臉頰上的水珠:看更多完結文加Qqun幺污兒二漆霧二吧椅記憶中的自己,幾乎從未經歷過全身心放松的嬉戲時刻,年少時的學業,年長後的運籌,肩上的重擔,身側的眼睛,不斷滾落的巨石……
一切的一切,都容不得他有半點松懈。
注視着水面上的自己倒影,溫皓白覺得既熟悉,又陌生。
是他。
好像,又不是他了。
巨石沉入水底,而他,浮出水面。
繃緊至快要斷裂的弓弦,終是在那一刻徹底松弛下來……
釋然一笑,被諸多頭銜壓彎腰的溫皓白決定不再庸人自擾,猝不及防抓住輕呼逃蹿的始作俑者,他抿着笑,開始潑水回擊。
*
濕漉漉的小夫妻回到房間後,又一起沖了個澡。
被溫皓白伺候着吹幹頭發後,莊青裁将他按坐在椅子上,舉起吹風機,美名其曰禮尚往來,聽說丈夫晚上要參加主辦方的飯局,她甚至主動請纓,要幫他抓個時尚發型。
溫皓白覺得有趣:“你是在嫌棄我平日裏衣着打扮不夠時尚?”
稍有遲疑,他又開口:“……确實比不了某些陽光朝氣的男主持人。”
沒有覺察到丈夫話語中的酸味,莊青裁一番話說的委婉:“我發現,不管是當新聞主播還是當集團總裁,年輕都并不是優勢--我媽每次都說,我錄‘晚六點’時的妝造至少要比平時看起來大五歲。”
溫皓白矢口否認:“沒那麽誇張,各有各的好看。”
被這樣一誇,她又高興起來。
男人的發色與瞳色一樣,偏淺,發質柔軟,摸上去很舒服,莊青裁的指尖不經意摸到他頸後的舊傷,關切道:“一直想問你,這個疤是……”
“很小的時候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下來,磕傷了。”他似乎并不避諱提及,“當時傷得很嚴重,差點沒救過來……後來,奶奶就對我一直嚴加看管,讓家裏的傭人寸步不離跟着我,生怕再出意外。”
莊青裁揪了心,小心翼翼又摸了摸:“一定很痛吧?”
溫皓白輕輕搖頭:“很久以前的事,記不清了。”
想起什麽,又問:“倒是你,還痛嗎?”
知道他在關心哪裏,莊青裁漲紅了臉,小聲嘀咕:“我也沒那麽嬌氣……”
見證過全程的男人目光一斜:“是嗎,不知道剛才哭哭啼啼說自己‘吃不消’了的人是誰。”
她惱羞成怒:“你還說!你還說!”
嚷罷,莊青裁用開到最高檔位的吹風機對着溫皓白就是一頓猛吹,見他因躲避不及而失态,忍不住笑出聲,結果卻不小心将他的一縷頭發卷進了風嘴裏……
即便冷峻鎮定如溫家小家主,遭此橫禍,也免不了唇角抽搐。
恍惚之中,橫在兩人間的那道線逐漸變得模糊。
莊青裁幡然回神,一邊道歉,一邊扯掉電源,手忙腳亂折騰了好一陣子,才将溫皓白從吹風機淫威下“拯救”出來……看着一臉吃癟的丈夫,她笑,又不敢笑得太大聲,像是安撫小狗般替他順了順毛。
溫皓白認命地嘆了口氣。
随即,又恢複了往昔的神情與語調:“留在我這裏過夜吧。”
“托您的福,我還得回去寫采訪提綱。”莊青裁放好吹風機,微微聳肩,“而且,快到晚飯點了。”
“我可以推掉飯局。”
“但我和同事們說好了,要一起吃晚飯。”
“那三個男同事?”
“是啊。”
見溫皓白的眼神稍有變化,她及時找補:“順便安排一下明天的拍攝流程,等劉主任那邊有反饋了,我會找你确認采訪提綱……”
倏地一頓。
試探着望向他:“按照流程,我應該和你的總助或者秘書對接吧?”
話裏的謹慎和疏離令溫皓白不住蹙眉。
帶着些許賭氣成分,他輕哼一聲:“按照流程,你應該先向我的總助或者秘書提出采訪申請,然後被她們禮貌婉拒、挂斷電話,而不是在和我一起泡溫泉的時候随口一問。”
意識到自己不像一個妻子的态度惹了溫皓白不快,莊青裁不再說話。
沉默在兩人間蔓延。
界限似乎又清晰了起來。
她低下頭,一件一件往身上穿衣服。
等了好一會兒,沒能迎來轉機,甚至連一句軟話都沒有,溫皓白唇線緊繃,最終還是給了她一個臺階:“……閱川總裁辦的員工現在怕不是都忙着團建,顧不上這些小事,你還是直接和我對接吧。”
莊青裁“嗯”了聲,擡手系上襯衫領結:“我得走了。”
“不再歇一會嗎?”
“不了。”
溫皓白試探着問:“那我送你回房間。”
彼時的莊青裁已經穿戴妥帖,搖了搖頭:“被人瞧見不好。”
依舊謹慎、疏離。
溫皓白沒再堅持。
悠然山莊的總統套房寬敞明亮,但從裏到外也不過百步,就是這短短百步,結束溫存的夫妻兩人還是走了很長時間。
意識到再耽誤下去肯定誤事,莊青裁赤着腳快步走到玄關處,彎腰去撿散落的高跟鞋。
俯身瞬間,不經意展露出堪稱完美的腰臀弧線。
像是足以攝魂的鈎子,瞬間勾來了身後男人的目光……
出于紳士本能,溫皓白迅速将臉轉向一邊,想了想,又正大光明地看回去。
過多的回味與憧憬令他喉頭一滾。
然而……
剛開門便發現下屬付聰正站在門外,一只手捏着一份文件,另一只手,正欲做敲門狀。
看到滿臉緋色的女主持人從自家BOSS的房間裏走出來,中年男人三觀碎裂,兩眼發直,張着嘴說不出一句話。
好在莊青裁反應足夠快,立刻解釋道:“我來還溫總的外套……就不打擾兩位了,我這就離開。”
付聰滿臉寫着“狐疑”,扭頭觀察上司的臉色。
溫皓白只冷聲問他來做什麽。
并未覺察到上司的異常情緒,付聰一邊警覺地瞄着莊青裁,一邊說正事:“雲端的廖總下午遞過來一份項目書,我看了下還挺不錯的,您有空過目……害,那家夥真是沒有眼力見,我都說了您這趟是專程過來休假的,他非要這時候搞事情……真是的……”
到底是誰沒有眼力見?
目送着妻子快步遠去,溫皓白不悅地眯起眼。
*
晚間六點半,莊青裁帶着主辦方發的餐券來到酒店自助餐廳。
陸銘一行已經在這裏等着了。
瞧見了人,他遠遠便擡手招呼她,殷勤地拉開了自己身邊的餐椅。
昨晚聚餐時莊青裁借故提前離場,沒能讓陸銘尋到機會表白,眼下撇開工作又和他湊在一塊兒,多少有點尴尬。
總覺得身邊有一枚定時炸彈,随時可能給她制造一點情緒上的小麻煩。
四人座再無其他選項,她不得已在陸銘身邊坐下,迎着秦哥和小馬的吃瓜臉,盡力與之保持社交距離。
他們原本在聊臨時增加的采訪任務。
為了這趟“棠山之行”,幾個人特意拉過小群,劉宇淳也在群裏,決定嘗試去約溫皓白做個人專訪後,他第一時間@了全體群成員。
實習記者小馬舉手發言:“話說,那個溫總真的很難約嗎?”
知情人秦哥接了話:“之前閱川集團來談三季度的廣告投放,溫皓白親帶隊,臺裏領導和財經組老前輩輪番上陣,結果他死活不松口,也不知道是不是有鏡頭恐懼症,當然,也有可能是單純裝逼……”
莊青裁“噗”地出聲。
還沒笑開,又聽秦哥道:“劉主任把這麽個燙手山芋塞給小莊,怎麽,是指望她用美人計嗎?”
當事人還沒吭聲,陸銘先急了:“就為了那點年終績效,還不至于犧牲色相,對吧,小莊?”
莊青裁幹笑兩聲。
見陸銘一臉緊張兮兮,小馬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鏡,說了句玩笑話活躍氣氛:“你們沒見着麽,莊姐穿條禮服裙人家都嫌有傷風化,要對他用美人計--那估計莊姐得穿着青蛙玩偶服過去敲門才有希望。”
莊青裁插了句話:“為什麽非得是‘青蛙’玩偶服,‘雪王’玩偶服不行嗎?”
話音未落,幾個人接連笑起來。
為了避免不明真相的同事們亂出主意,她幹笑着道出真實進度:“其實,我已經約到溫總了,不出意外的話,他明天就有時間出鏡……至于采訪提綱,劉主任和秦臺長還在審。”
陸銘瞪大眼睛:“約好了?什麽時候的事?”
“呃,下午去還衣服的時候,提了一嘴。”
“然後他就答應了?”
莊青裁點點頭。
長時間的沉默過後,秦哥得出一個結論:果然,總裁難過美人關。
他們七嘴八舌又揶揄了幾句,明着是誇,暗着也不知是什麽意思,莊青裁渾身不自在,只能借口去拿菜,起身離席。
悠然山莊規劃有一條戶外美食街,中西餐點甜品咖啡應有盡有,相較之下,酒店內設的餐廳則顯得中規中矩了;再加上這幾日媒體較多,自助餐菜品像是打了折扣,标價一百二十八元的餐券根本見不到幾個硬菜,兜了兩圈,莊青裁只取了炒面和辣子雞,還有幾個墨魚丸。
取餐窗口好不容易上了只烤鴨,還是限量供應,每人憑餐券領取--三片。
隊伍挺長,姍姍來遲的莊青裁端着餐盤等在那裏,無比懊惱:早知道,就該把溫皓白差人送進套房的甜品和水果全部打包帶走……
時刻關注着的手機忽然震動。
她趕緊查看,生怕是采訪提綱有疏漏。
然而,APP上的紅點并非是劉宇淳發來的消息,而是溫皓白。
他問她有沒有吃飯。
莊青裁簡單回了句“吃了”,想了想,又對着并不算滿當的餐盤拍了張照。
看到那些食物,溫皓白明顯不悅:酒店餐廳就只有這些菜?
莊青裁:免費的呀,要求不能太高。
溫皓白:留着點肚子,我一會兒讓客房服務送點宵夜去你房間。
莊青裁無聲抿笑,正打算挑個表示感謝的表情包丢過去,采訪提綱通過審核的消息卻先一步送達。
或許是主持過文投會的緣故,又或許是在溫皓白身邊待久了,這一類采訪提綱對莊青裁而言幾乎沒有難度。
劉宇淳也認為她這次表現不俗,反複囑咐正式采訪時要好好發揮,還說等成片剪出來,要拿到財經頻道那邊顯擺。
莊青裁一邊回複領導消息,一邊将敲定下來的采訪提綱發給溫皓白,等重新回到餐桌時,小馬一行已經換了話題:“我找在閱川上班的朋友打聽了一下,那個溫皓白結婚了,但外界都不知道他老婆是誰,我在想,要不要趁這個機會把溫太太給挖出來……”
秦哥用指節叩了下桌面:“你是記者,不是狗仔。”
小馬摸着下巴:“這個月要是還不能轉正,我真得去當狗仔了--如果能把那位溫太太挖出來,再拍幾張清晰的正臉照,不知道這料能賣多少錢。”
莊青裁滿臉寫着無語:“溫太太又不是土豆,你把她挖出來做什麽……算了,我再去拿杯飲料。”
男人一旦八卦起來,就沒女人什麽事了。
她迅速逃離是非之地。
只是這一趟和莊青裁一起離席的,還有陸銘。
他像是個挂件似的跟在她身後,尋找各種機會搭話,在問完第六遍“你要不要吃這個”之後,終是咬咬牙,切入正題:“等明天做完采訪,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棠山別的地方玩玩?我以前的學校附近有家燒烤特別好吃,鮮肉小馄饨也不錯,周圍還有夜市可以逛……”
夜市啊。
莊青裁眼睛亮了亮:“如果秦哥他們沒意見的話,那肯定得安排上啊。”
陸銘愣了愣:“我的意思是,只有我們兩個一起。”
像每次錄節目前調節情緒那般,他連續做了幾個深呼吸,可一張嘴,舌頭還是打結:“其實我、我一進廣電就喜歡上你了,希望你、你能給個機會,多了解我一點。”
聽過有關于她的流言蜚語,卻還願意向她表白……
不得不說,莊青裁是有點感動的。
但也就僅限于感動而已。
她想過陸銘可能會在這趟出差旅途中找機會表明心意,但沒想過,是在兩人排隊取限量份烤肉的時候。
這孩子,還真是不會挑時機啊……
切肉師傅看了這對年輕男女一眼,又默默多往他們的餐盤裏放了幾片肉。
莊青裁盯着滋滋冒油的肉片,話鋒一轉:“陸銘,你剛才磕巴了兩次,要是現場直播被劉主任聽到,得扣一百塊呢。”
陸銘抓了抓腦袋,不依不饒追問:“所以呢,你、你到底怎麽想的?”
她繼續提醒:“現在是一百五了。”
陸銘:“……”
走到水吧臺的自動咖啡機前,莊青裁停下腳步,取了只反扣在桌面上的瓷杯擱在接水盤上,這才淡聲道:“你人很好,也很優秀,但我不能接受你,抱歉。”
或許是新咖啡機程序設定有誤,one cup的出水量遠比想象中更多。
幾秒鐘後,她接了到滿滿一杯咖啡。
滿到快要溢出來。
聽到意料之中的答案,陸銘努力斂起眼中的失落,半晌又問:“所以,你是已經有男朋友了嗎?”
她遲疑片刻,狡猾地搖頭。
聯想到了同事們的“好意”提醒,得到當事人否認的陸銘莫名松了口氣:“那就是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不受控制地心跳漏拍,端着咖啡杯的手顫了顫。
灑出來的棕褐色液體在莊青裁手背上留下些許痕跡,溫熱的,芬芳的,明明合該是一件很鬧心的事,她的心底卻滋生出歡喜。
那種顏色很熟悉。
像亟待點燃的星辰。
像動情時的眼瞳。
莊青裁想到一個人,無聲勾唇:“……你就當我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