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逃離第18層（十一）
第18章 逃離第18層（十一）
◎逃離◎
江螢回來了, 此時距離健身房鎖門還有十五分鐘。
三人盤腿坐在玻璃牆外，乍一看十分悠閑，實際上卻在争論不休。
韓旭眉心緊鎖, 壓低嗓門問：“你說出口在消防通道？不可能啊，消防門被封死了，我試過幾次都打不開。”
江螢問：“那你試過在夜裏開門嗎？”
“什麽，白天打不開的門，夜裏反而能開？”韓旭一對單眼皮瞪得老大, “等等, 醫療中心那誰不是說過, 敢死隊曾在夜裏打開消防門，結果全滅了。”
“沒錯。”江螢點頭，“誰開誰死。”
許夢亭聽糊塗了：“那到底要不要開門？”
江螢解釋道：“我在電梯深處看見了那個東西, 如果‘它’是污染源，那麽束縛‘它’的白線就是與之對抗的力量，也是規則的源頭。”
“連接18層的白線有兩條，一條快斷了, 對應即将倒閉的健身房。”
許夢亭插嘴：“另一條連着消防門？”
“是的，但消防門後的污染嚴重，兩股力量彼此鬥争, 導致門無法被打開。”
“到了晚上，18層對污染的束縛減弱，廁所、消防通道的怪談一起湧入樓道，門後的污染會暫時離開，那時的消防通道才是真正的出口。”
韓旭一拳砸牆上：“可惡, 這不是耍我們嗎？！”
一扇普普通通的消防門, 即是生路, 也是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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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走到出口，得先硬抗一波污染，這誰能想到？就因為這樣，白白死了多少人！
江螢垂下眼：“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壞消息，樓層越低，越接近污染源頭，規則的保護力量也越弱。”
許夢亭啊了一聲：“怪不得！20層規則給出了逃離方法，18樓卻沒有，不僅如此，還出現了隐藏規則！”
就算他們成功逃出18層，接下來面對的怪談會更恐怖。
“唉——”許夢亭長嘆一聲，頹廢地靠在牆上，“我們能撐到第幾層呢？”
這是個殘酷的問題，誰也不願細想，三人齊齊陷入沉默。
半晌後，江螢才開口道：“許夢亭，你還記得自己為什麽會進樓嗎？”
一提起這事，許夢亭的情緒更加低落：“記得，好奇心害死貓呗。”
江螢失笑，輕點她腦門：“我是說，你還記得佳佳帶來的那個消息嗎？”
許夢亭愣了片刻，眼眸慢慢亮起來：“對啊，我們會進樓是因為……那個逃出爛尾樓的女人！”
韓旭差點跳起來：“什麽，有人逃出去了？！”随即拍拍腦門，“莫非就是那次？濃霧突然消失的那天？”
沒有白天黑夜的健身房，在某天突然迎來了久違的陽光。所有人都痛哭流涕，瘋狂砸窗，卻只能絕望地看着，那個無比懷念的世界再次消失。
“對，就是那一天。”面對一同經歷生死的夥伴，江螢頭一次提起自己的事，從被陌生女人撞倒，到目睹爛尾樓亮燈。
許夢亭驚訝地捂嘴：“所以你姐姐一家也誤入這裏，還帶了一個小孩？！”
“嗯。”江螢點頭，“很抱歉連累了你，但我從不後悔進樓，哪怕只剩一口氣，我也會一直尋找她們。”
韓旭突然問：“找到他們以後呢？”
江螢想也不想：“把他們送回現實世界。”
韓旭閉上嘴，若有所思地盯着她。
這時健身房大門打開，一名前臺走到三人身前，恭聲提醒道：“尊敬的客人，本中心将在5分鐘後結束營業。”
“我們知道，謝謝。”江螢看向另外兩人，“一過10點走廊會變得很危險，等下就拜托兩位了。”
“放心吧。”韓旭重新戴上半指手套，“絕不會拖你後腿。”
許夢亭捏緊圓珠筆，不停地深呼吸：“我、我也可以的！”
江螢戴好發帶，一擡頭對上兩人不贊同的眼神，忍不住笑道：“別擔心，我大概是屬小強的，暈了兩次反而更精神了。”
許夢亭和韓旭：“……”
前臺目光複雜地看了他們一眼，轉身回到門內。
許夢亭忽然察覺到一絲異常：“咦，怎麽前臺只剩一個工作人員？”
韓旭擺擺手：“管他的，你還有空關心這個。”
時針滴答滴答往前走，很快就要指向十點，江螢深吸一口氣，平複自己過快的心跳。
就在這時，健身房裏跌跌撞撞跑出一個身影，貼在玻璃門後尖叫：“啊啊，你們回來了？找到出口了嗎？你們為什麽不進來？！”
三人回過頭，原來是羊毛裙，她的狀态很差，頭發亂糟糟的，眼袋很深，神色癫狂。
江螢告訴她：“出口就是消防通道。”
“不可能，你們騙我，那扇門從沒打開過！”羊毛裙邊哭邊吼，用力砸牆，“你們想拿我當肉盾，當實驗品，我知道！”
“自己是什麽人，就以為別人都跟自己一樣。”韓旭冷笑，“無藥可救。”
江螢別過眼，不再理會身後的哭喊：“時間到了，我們走吧。”
指針咔噠一聲，指向數字10。
同一時間，前臺旋轉鑰匙，鎖上健身房大門。
江螢瞅了眼電梯，門後的黑色觸手正越來越活躍，她不敢多看，沉聲說：“跟緊我。”
她取出呼叫鈴，“叮”的一聲傳遍整個走廊，剛從牆紙下探頭的怪蟲們齊齊僵住。
“走。”三人跨出第一步。
“咕嘟咕嘟”，腳下的地毯鼓起一個個形狀怪異的包，有什麽東西在下面蠕動。
韓旭彎腰，雙掌摁上地毯，淡淡的白光下，詭異的蠕動停止了。
江螢無暇多看，說：“再走。”
三人跨出第二步。
許夢亭深吸一口氣，猛地摁下圓珠筆：“防護罩！”
一個能容納兩人的透明罩子出現，将兩名女生罩了進去，韓旭則靠自身硬抗。
第三步。
幾人如法炮制，終于在第五步時來到消防門前，韓旭緊張地用力一推——
吱呀呀——
似乎是很久沒打開了，門軸轉動時發出了刺耳難聽的聲音。
“啊啊啊——！”健身房裏，羊毛裙發瘋一般拍打玻璃門，“他們說的是真的！快讓我出去！他們要走了，不能丢下我啊！！”
工作人員站在前臺後，眼神冰冷地看向另一邊——在落地窗下，孫妍妍面無表情的盯着大門，她手裏的水果刀滴着血，另一手拎着一件藍白相間的工作服。
……
一進樓梯間，纏繞周身的壓力立刻消失，三人頓時覺得身體一輕。
哎呀媽呀一通亂叫中，他們七歪八扭地倒在門後。
消防門緩緩歸位，“匡當”一聲又合上。
“天啊，我們真的成功了！”
許夢亭手腳發軟，像個面團一樣攤在地上，精神卻無比亢奮，嘴巴說個不停，“我剛才差點心跳停止！那麽多蟲子，那麽多怪物，我們竟然活下來了！”
江螢喘着氣，耳邊是如雷的心跳，目光依然鎮定地掃視四周：整條通道都是灰色的，代表暫時安全；韓旭身後隐隐冒出白光，那是——
“韓旭，你後面。”
另外兩人宛如驚弓之鳥，瞬間回頭一起看去，許夢亭驚喜道：“是規則！……咦，可是好短啊。”
［消防通道安全守則］
“聰明的客人，恭喜您成功進入消防通道。為了您的安全，請遵守以下兩條規則：
1，每層樓梯都是13階，如果您發現階數不對，請返回起點重新下樓，直到階數正常為止。
2，每層樓梯一次只允許一人通過。
祝您平安進入下一層。”
“這麽簡單？”韓旭讀了兩遍，半信半疑。
在江螢眼中，整張告示散發出淡淡的白光，代表未受污染，于是她說：“規則沒問題。”
韓旭對她已十分信任，聞言起身做了兩個擴胸：“好，那我先試。”
他說着，當先踏下臺階，一口氣走到最後一階，無事發生，他回過頭，“一共13階。”
轉個彎，走上第二層階梯，身影從江螢兩人的視野裏消失，片刻後響起拉門聲以及他激動的聲音：“還是13階，錯不了，門外就是17層！”
許夢亭小聲歡呼，緊随其後。
走完第一層階梯，也是13階，她長舒一口氣，回身招手：“江螢姐，你快來啊。”
每層只允許一人通過，當許夢亭站上第二層時，江螢才踏上第一層。
目光穿過扶手，她看到韓旭與許夢亭站在17層消防門口，門外是亮堂的燈光，隐隐還有樂聲。
她露出一絲笑意，或許下一個樓層會更艱難，但此時此刻，劫後餘生的喜悅充滿胸腔。
她踏上第一層最後一個臺階，14。
江螢的笑容僵在臉上，就在這時，她聽到身後傳來輕快的腳步聲，同時一個稚嫩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嘻嘻。”
她瞬間變色：“甜甜？！”一回頭，身後一縷黑影像煙霧飄散了。
樓梯下方，許夢亭見她遲遲不動，不禁急了：“螢姐你怎麽了，是不是階數不對，可以上去重走。”
江螢愣了會兒，苦笑着對他們搖搖頭：“抱歉，你們先走吧。”
韓旭傻了眼：“江螢，你想什麽呢？！”
江螢溫和地笑笑：“我剛才聽到了小女孩的笑聲。”
許夢亭勸說的話全堵在喉頭，她竟然忘了，就算這裏是出口，但只要有規則在，就說明有怪談。
如果，只是如果，江螢的小侄女被污染，變成了怪談……
她望着樓梯上方淺淺微笑的女子，怎麽也想不到分別來的如此之快：“江螢姐……”
江螢擺擺手：“夢亭，韓旭，多保重。”
說完她一腳踏下，整個人憑空從樓梯上消失。
“江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