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逃離餐廳(三)

第23章 逃離餐廳(三)

◎太平洋珍珠號的幸存者◎

在沉默中, 餐廳重新亮起燈光,照明恢複了。

葉子首先沖出包間,邊跑邊大喊:“阿遠!”

江螢看了眼挂鐘, 下午3點,西點檔營業了。

阿遠果然站在西點檔前,低着頭,眉眼被劉海遮住,叫人看不清表情。

葉子圍着他問個不停, 江螢走近時, 恰好聽到阿遠說了一句:“葉子, 真的不能跟它們做交易嗎?”

阿遠剛說完,葉子立馬板起臉:“當然不可以!你不要命了?”

本以為阿遠會像往常一樣沉默,可他竟固執地追問:“如果她能滿足我的願望……”

“它在騙你!”

“她沒有騙我, 我聽得到!”

“你……”葉子急得跺腳,“之前的事你忘了?違反規則的人不是瘋了、就是消失了,你跟它做交易,丢命都算運氣好的!”

阿遠不再反駁, 可任誰都看得出他不服氣。

丁啓明看了一會兒,開口說:“阿遠,雖然聽診道具沒有次數限制, 但一直帶着會有副作用。”

說着,他伸手輕輕勾住阿遠的衣領,露出頸邊一截藍色聽診器導管。

阿遠驚得一抖,飛快地抓攏衣領,同時低叫:“別碰我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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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我不碰, 對不起。”丁啓明舉起雙手, 輕聲勸道, “可你得明白,它們的聲音相當于慢性污染,如果你不願摘下道具,那就盡快提高等級。”

這次阿遠沒有反對,他點點頭,從衣兜裏摸出房卡。

葉子輕嘆:“這頭犟驢。”一轉頭看到江螢,她尴尬地吐吐舌,“不好意思,讓你們看笑話了。”

江螢溫和地笑笑,問:“你們提高等級的方式,也是進入操房嗎?”

葉子點頭:“對,中級操房允許多人進入,不過難度也更大。記得先買餅幹,那是保命道具。”

“餅幹,保命?”

“沒錯,中級操房太危險,一旦參與者支撐不住,立即吃下餅幹,可以強制退出操房。”

葉子一邊說,一邊将房卡放在刷卡機上,同時沖後廚模糊的人影喊:“老板,準備四份餅幹。”

江螢不禁咋舌:“初級操房就夠要命了,中級得有多兇險?”

話一出口,其餘幾人齊齊看過來。

葉子一臉不解:“不會吧,初級操房還不至于要命吧?”

韓旭補充道:“我每次進操房,就感覺身邊有很多人、很多聲音,吵得人發瘋,但撐個十來分鐘就結束了。”

丁啓明似乎很感興趣:“江螢的操房考驗是什麽?”

江螢猶豫片刻,實話實說:“我見到它了。”

“嘶——”葉子倒抽一口冷氣,“怎麽可能?它怎麽會出現在初級操房!”

江螢:“它哪兒都鑽,我在20層見過它,然後是操房和電梯井,它有時是人形,有時候……沒法描述。”

葉子因為過于震驚,講話都結巴了:“我們可沒有這麽頻繁地見過它!”

韓旭越聽越不對:“它盯上你了?”

他問出了江螢最憂心的問題,那個藏在地底的怪物,似乎對她有着超乎尋常的渴求。

為什麽?

幾人正說着,西點檔傳來一陣動靜,一個高大的男生端着餐盤走出來,盤裏擺着五塊餅幹。

許夢亭看到服務生的長相,先是一愣,接着發出長長的哀鳴:“馮偉?!”

江螢聞聲看去,真的是馮偉。

他還套着那件泛灰的藍白制服,乍一見許夢亭,眼裏閃過驚喜,但很快就低下頭,恢複成木然的表情。

許夢亭紅着眼,手臂跨過櫃臺去夠他:“馮偉,你還好嗎……”

男生把拳頭捏得死緊,他猛地一抹臉,掉頭沖回後廚,許夢亭眼巴巴要追,被葉子攔下:“別沖動,我們不能進入工作人員場所。”

許夢亭不敢硬闖,垂着頭不斷落淚。

江螢輕嘆,他們的力量太過渺小,無論對方是“它”還是規則,都對抗不了。

她低聲問丁啓明:“什麽時候可以進入操房?”

“随時可以,一起嗎?”

“一起。”江螢十分肯定,又問韓旭,“你呢?”

韓旭雙手抱胸:“還用問?別忘了我們是盟友。”

幾人帶上餅幹,出發前,江螢走到許夢亭身邊:“我們不在的時候,你盡量待在包間。”

許夢亭悶聲道:“嗯,我不會拖你們後腿。”

“別這麽說,你沒有拖誰後腿。”江螢認真地說,“我總覺得,一旦解開酒店背後的迷團,也許能找到救出所有人的辦法,夢亭,我需要你的幫助。”

“……好。”許夢亭擦掉眼淚,語氣變得堅定,“好!”

……

目送江螢幾人離開,許夢亭迅速躲回包間,踡在角落裏沉思。

不知過了多久,門縫外的光線被擋掉一瞬,似乎有人快速經過。

許夢亭并未注意,很快人影再度出現,這次他沒有離去,而是透過門縫靜靜觀察屋內。

被長時間注視的異樣感終于引起許夢亭的警覺,她猛地起身,緊張的拔高嗓門:“誰?!”

人影并未回答,而是輕咳兩聲,是個男人。

許夢亭渾身緊繃,但手裏沒有防身工具,她緊張地思考對策,卻意識到一個問題。

包間門無法上鎖,輕輕一推就能打開,外面的人為什麽不進來。

是因為不能進來嗎?

一個念頭冒出來,她不禁向前兩步:“馮偉,是你嗎?”

人影開口了:“小妹你別怕,先讓我進來。”卻不是馮偉的聲音。

許夢亭聽出對方是誰,瞪大眼睛:“……孟易楓?!”

他不是被孫妍妍紮死了嗎?

“是我。我被一個神秘力量救了,幸運地活了下來。”孟易楓低喘着,似乎很難受,“但我受了傷,你能幫幫我嗎?”

“……不能,我不是醫生。你說的神秘力量是什麽?”許夢亭充滿戒備。

“先扶我進來休息,我慢慢跟你說。”孟易楓推了下門,露出自己狼狽的模樣。

他手捂着左胸,表情痛苦地倚在門框上:“小妹,能扶我進去嗎?”

“不能。”許夢亭警惕地說,“你一個人嗎,其他人呢?還有,你從哪兒找來的西裝?”

孟易楓身上除了之前的襯衣背心外,還多了一件西裝外套。

“我找到了道具,西裝就是逃出18層的原因,和你男朋友身上的制服一樣,你想知道的話,我可以慢慢告訴你。”孟易楓一口氣說了那麽多,累得臉色發白,“扶我一把,我快站不住了。”

許夢亭的回應是抄起椅子,狠狠朝他砸過去。

孟易楓眼中閃過驚訝,飛快側身躲過椅子,一手依舊按着左胸:“喂你發什麽瘋!”

“你怎麽會知道我男朋友的事!”許夢亭大叫,20層時他們不在一間房,健身房裏她也從未提過馮偉。

這人不是孟易楓,或者說不完全是他。

她大聲質問:“你到底是誰?!”

男人眼神轉冷,他不再僞裝,扯出一抹冷笑:“別急嘛,好好聽我說。跟男朋友相見卻不能相認,很痛苦吧?我可以幫你,讓你們回到從前,只要你點一下頭。”

許夢亭答非所問:“你為什麽不進屋?”

“……”

“你不是不想進來,是不能進來對吧。”她飛快地說,“規則會被遮擋,西點檔有假工作人員,說明餐廳被部分污染了。可包間不一樣,安全屋總是最後才被污染的。”

孟易楓的臉色一點點沉下去。

“你進不了安全屋,因為你被污染了,你沒穿藍白制服,說明污染程度太重,無法成為工作人員,你覺得我有多蠢才會跟你交易?”

許夢亭一口氣說完,人卻緊張地發抖,她無法确認自己的推測是否正确,萬一錯了,江螢又不在,她根本擋不住對方。

所幸她猜對了。

孟易楓咬牙上前,卻不敢跨近一步:“說那麽多,就是不想為男朋友冒險,你好好想想,他是因為誰才變成今天這樣,你倒好,說丢開就丢開,當他是耗材?”

許夢亭胸口一悶,一口氣差點上不來:“……閉嘴,你懂什麽?”

“他一再勸你不要進來,你全當耳邊風,最後只有你活下來,你的同學死了,他被永遠困住了,都是你這個自私的害人精!”

許夢亭捂住耳朵:“你閉嘴!我是自私,我對不起他!可我害怕啊,我想活下去有什麽錯?!”

“那就補償他吧。”孟易楓突然放柔語調,充滿誘惑性,“留下來,永遠和他在一起,就像過去那樣。”

他伸出手,“來,我帶你去找他。”

許夢亭紅着眼,內心掙紮:“我是……想救他,但我不會再和他一起了,總是吵架,感情早就……吵沒了。”

門外響起一聲嘆息。

聽到動靜,孟易楓趕緊回頭,發現不遠處站着一個高大的男生,穿藍白制服,正是馮偉。

孟易楓啧了一聲,轉身就跑,他又不是來打架的。

馮偉自然不會放過他,猛撲過去,胳膊勾住對方脖頸就往地上摔,兩人扭打在一起,許夢亭從震驚中回神,立刻沖向前臺求援:“工作人員!”

“你們這幫崽種!”孟易楓大罵,猛地一腳踢開馮偉,同時一手飛快捂住胸口,爬起來就往牆上撞。

馮偉只來得及抓住他一片衣角,就看着孟易楓鑽進牆壁,與白牆融為一體。

許夢亭看得目瞪口呆,馮偉爬起身,眼神複雜地看她一眼,沉默地向西點檔走去。

“馮偉!”她小跑着跟在他身後,“對不起,對不起!”

男生側過頭,指了指包間,示意她回去。

許夢亭哽咽:“你不能跟我對話,是因為員工守則對不對?”

她早該想到的,哪怕變成員工,他們畢竟被污染了,規則一定會讓他們與客人保持距離。

馮偉點點頭,轉身繼續走。

“馮偉,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許夢亭在他身後大喊,“我一個人力量有限,可我有同伴,我們一起嘗試,到時候我們一起回學校!”

馮偉沒回頭,只是擺擺手,腳步似乎輕快了一些。

……

江螢并不知道外面發生的事,她此刻站在餐廳的露臺上。

露臺被建成陽光房的樣子,四面都是玻璃,和操房有幾分相像。

她看着玻璃外挨挨擠擠的濃霧,那霧氣有如實質,正不懷好意地盯着自己。

丁啓明沒有進來,因為他待得最久,已經無法從中級操房獲得新的提升和線索。

葉子不耐煩地活動脖頸:“真是的,有什麽事不能直說,非得讓人一次次進操房猜謎。”

江螢回道:“這裏的事明顯不正常,直接告訴你,恐怕還沒聽完真相,人已經瘋了。”

她倆明明站在原地,彼此聲音卻越來越遠,與此同時,窗外濃霧開始散去,頭頂的水晶吊燈亮起暖色的光。

開始了。江螢深吸一口氣。

鼻端傳來淡淡的香水味,身邊不知何時站滿了人,男士們大都穿西服,女士們或洋裝或旗袍,輕聲細語地交談着。

衣香鬂影,觥籌交錯,一派歌舞升平。

人群中早已見不到葉子和阿遠,江螢垂下眼,發現自己不知何時戴上了蕾絲手套,原本的短款羽絨外套也變成黑色緞面長裙,盡顯婉約的身形。

搞什麽?

忽然有人輕撞她手臂,江螢扭頭去看,是一個身材玲珑的旗袍美女,正用一把折扇遮住嘴角,雙目含笑的低聲說:“啧啧,麗麗那女人果然邪性,發生了這種事,她還像沒事人一樣辦什麽結婚周年慶。”

江螢頓了半秒,看了眼裝飾奢華的露臺,似是而非地回道:“……是呢。”

對方得到回應,湊過來神秘兮兮地說:“原本說太平洋珍珠號是條空船,誰知才過兩天,麗麗那個教書匠丈夫就成了唯一幸存者,天底下哪有這麽古怪的事?”

江螢心頭砰砰跳,大着膽子套話:“可不是嗎?要我說,那丁齊也夠神奇的。”

太平洋珍珠號、丁齊、麗麗女士,他們就像被打散的拼圖碎片,如今正一點點顯出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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