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大結局
大結局
我沒有說話,盯着窗外看着月光陷入沉思。
“你最近怎麽樣呢?有什麽開心的事情要跟我說嗎?”鹿竹從身後抱緊我。
這麽多年來,大家只會問我學習成績怎麽樣,最近有沒有掙大錢,我封不住七大姑八大姨的嘴,更管不了那些吃瓜的看客。只有鹿竹關心我開不開心,過得還好嗎。
“拖單身的福,一人吃飽全家不餓,靠着收租每個月拿着四千多茍活着。哦對了,我的小說終于出版了,不過沒什麽銷量。但我已經很滿足了,我在做我喜歡的事情。”我說。
“那挺好的,我現在跳槽去了一家自媒體,正規的媒體單位不要我,只能去一個小公司,老板扣的要死,社保都不給我交。夢想終究只是一個夢想,我吃不了電影這碗飯,我本以為憑借顏值或許還有一絲希望,可北京最不缺的就是優秀美女。”
“反正還沒有塵埃落定,我們或許還有拼命一搏的機會,這句話送給妳,也送給我自己。”
“我們都是迷了路的人啊!”鹿竹松開了抱着我的手,我站起身,從兜裏掏出一根煙叼在嘴上,剛打火機準備點火卻被鹿竹一把搶過,丢進了垃圾桶裏。
“少抽點吧,我現在都戒了。酒以後也少喝點,笑死,我這姐姐到底是怎麽當的啊,你抽煙喝酒全是跟我學的。”
我笑了笑,說了聲:“嗯呢,聽妳的,我最乖了。”
“我去做飯,你在這呆着。”
“喲,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賢惠了?”我開玩笑。
“自己做飯省錢啊,北京這房租太貴了。你想吃什麽呢?”鹿竹說。
“只要是妳做的,我都喜歡。”
鹿竹輕輕用指關節敲了敲我的頭,嗔笑:“嘴貧死了。”
我躺在鹿竹的床上,被褥上還殘留着她的餘溫和體香,以及淡淡的桂花味。
鹿竹一個人生活在北京也是很孤獨的吧?晚上下班了一個人回到空蕩蕩的房間,在這個城市也沒有什麽朋友,她會不會覺得無聊呢?或者說,她寂寞的時候有沒有想起過我?反正我一直都挺想她的。
鹿竹炒了兩盤菜,端了上來,她穿着圍裙,坐在了我的對面:“将就着吃一下吧。”
“這感覺怎麽像是一對老夫老妻?”我說。
“做夢吧你,就算咱倆結婚了,那也是你做飯。”
我伸出筷子去夾菜,卻被鹿竹輕輕打了一下手:“先喝點粥,養胃。”說罷她走進廚房,端出來了兩碗粟米羹。
我捧起碗,在嘴邊吹了吹,嘗了兩口:“很像鹿媽媽的味道。”
小時候我經常去鹿竹家吃飯,這味道似乎早已深深印在了我的腦海裏。恍惚間又回到了那個多年前的午後,我和鹿竹坐在餐桌上,鹿媽媽笑着看着狼吞虎咽的我們。
第二天早上八點我要去趕回西安的高鐵,鹿竹說要送我,我說算了妳多睡一會吧。
早上六點多我起床的時候鹿竹還在酣睡,我沒有叫醒她,蹑手蹑腳地下了床,簡單的洗漱了一下。
鹿竹靜靜地躺在床上,擺成了一個大字,臨走前我吻了一下她的嘴唇。
回程的高鐵上我思考了很久,時隔多年還是那麽喜歡她,她一直都是我的人間妄想,如果能和她在一起,有沒有小孩都無所謂了吧。
剛到西安,我搖出來了許子昂,宣布了我的表白大計。
許子昂說:“要不你幹脆直接求婚吧?”
不知道這家夥為什麽說了這麽一句讓我摸不着頭腦的話。
“我之前看過一本小說,江南老賊的《上海堡壘》,和龍族是一個時期的作品,裏面有一段是男配給女主求婚,他找了很多人拍了一段視頻,有老人也有小孩,視頻裏五湖四海的人操着各地的方言都在說一句話:‘林瀾,請你嫁給楊建南吧。’”
我比了個大拇指:“真夠牛逼的,換成我,我肯定想不到。”
“書裏還說,其實你只要打動女人一次就夠了,只是很多男人都不知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還是不太懂許子昂想要表達什麽。
“我的意思是,既然你想不出來這種驚天地泣鬼神的法子,抄作業總會吧?鹿竹一感動,沒準就一不小心稀裏糊塗的答應了。”
我拍了拍大腿:“不愧是軍師。”
許子昂問我:“你現在還有多少存款?”
我撓了撓頭:“畢業兩年寫了幾本小說,算起來也沒賺多少錢,手裏只有四十多萬,北京的房子肯定是買不起,這輩子也買不起。”
“足夠了,你再去買個鑽戒,挑在一個美好的晚上,包下北京王府井的那塊大屏幕,哦對了,記得要配上煙花。”
說幹就幹,我當天就買了個攝像機,先從我們的共同朋友下手,我去杭州找到了吳語瞳,又去廣州找了幾個學生會的朋友。找完他們我就全國各地跑,去了苗寨,也去了新疆大戈壁,全部算下來一共去了九個省份。同時在選人方面我兼顧了各個行業,有建築工人,有大學老師,有流浪歌手,還有拿着菜刀剁肉的師傅……他們所有人彙成了一句話:“鹿竹,請你嫁給葉藏吧。”
特搞笑的是在廣州遇到了一個黑人小孩,中文都說不利索,我給了他一個氣球,他用蹩腳的中文說着:“樓主,琴你嫁給爺葬吧!”
所有視頻拍攝完已經是十一月了,由于我太窮了,國外就沒去,其實我更想聽全世界各族人用各地的語言說:“鹿竹,請你嫁給葉藏吧。”
我回到西安,許子昂幫我剪視頻,我們一遍又一遍排練着告白的詞。
這幾個月我的心髒一直砰砰直跳,沒想到幸福會離我這麽近。
我又去買了一個白金的鑽戒,上面刻着:LZ&YZ。
就在一切都準備妥當,我打算去北京租王府井屏幕的前一天,鹿竹給我打來了電話。
“葉藏小朋友,最近怎麽樣啊?”鹿竹的聲音依舊是那麽溫柔,“有沒有想我?”
“當然想啊,怎麽忽然給我打電話?有什麽事嗎?”
“我準備結婚了,未婚夫是二婚帶着兩個小孩,北京土著,我們打算元旦那天在北京辦婚禮,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來?”
我感覺自己握着手機的手開始顫抖了。
“他經常投資過很多電影,結婚以後可能會給我一些出鏡的機會,你知道的,這一天我等了太久了。”
我開始發作了:“這麽大的事妳也不找我商量一下?妳是不是腦子有病啊?二婚的妳也要?妳瘋了吧?”
“葉藏你冷靜。”
“我他的怎麽冷靜?妳告訴我什麽叫做冷靜?妳媽知道嗎?”
“當然知道,過完年我就把她從縣城接到北京,她辛苦了一輩子了,該到享福的時候了。”
我拿對着話筒咆哮:“去他媽的!”
說完手機掉在了地上,我雙手控制不住地劇烈顫抖。
我連忙跑到客廳,從桌子上拿起藥瓶,逐一往嘴裏送。
吃完藥我坐在沙發上發了一會呆,情緒漸漸穩定了下來,這幾個月所有的努力全部化為虛無,一切都白費了。
命運真是給我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撿起手機我給許子昂打了個電話,說心情不好讓他陪我出來兜風。
我開着車,窗戶開到最大,許子昂問我怎麽了,我沒有說話。
二環的高架橋上,我猛踩油門,開到了120,絕對算是超速,在一個彎道處我沒有控制好,直接撞到了護欄上。
“你他媽是不是有病?你今天吃藥了嗎?”許子昂捂着流血的額頭罵我。
“鹿竹訂婚了,元旦舉辦婚禮。”我面無表情,擋風玻璃被撞得粉碎,無數玻璃碎片紮到了我的臉上,“打120吧。”
“拜托,你想不開了不要帶上我好不好,老子傳宗接代的使命還沒有完成,我還不想死。”
“你家又沒有王位要繼承,傳什麽宗接什麽代?”我怼了回去。
病床上我倆頭上抱着紗布,傷得并不嚴重。
走出醫院許子昂問我:“要不咱們玩一波大的吧?你敢不敢?”
我點了一根煙:“怎麽玩?”
“我幫你黑掉鹿竹婚禮上的熒幕,然後播放咱們拍的那個影片。”
“人家大喜的日子,這麽搞不好吧。”
許子昂搶過我的煙,塞進嘴裏:“什麽叫大喜的日子,除了他老公,沒人會覺得喜吧?你真打算把你的喜歡一直藏在心裏,然後帶進墳墓?”
“幹!成!大鬧一波!雖然很缺德。”我鼓起了勇氣。
過了幾天我收到了一件快遞,是一封請帖,寄件人是鹿竹。
婚禮定在了建國路的萬豪酒店,我倆走了進去,許子昂不禁感嘆:“靠,老子這輩子都沒來過這麽高級的酒店。”
我走到了新娘朋友的那一桌,跟我一桌的我都認識,笑死,前幾個月我還拉着他們幫我拍給鹿竹的求婚視頻,如今想想我真像個小醜,我他媽的在北京連個廁所都買不起。
鹿竹穿着一襲婚紗,光彩照人,我第一次覺得她也許真的有當明星的潛質。
一個人開車去赴宴
右座有張燙金喜帖
新娘的名字好親切
搞不好曾夢裏出現
孤單坐進一桌陌生人裏面
主持人在進行熱場的環節
你和他含情脈脈對視了一眼
回憶陪我躲在角落沒露面
當時的我想不到今天
錯過的人回不到從前
當時的你靜靜坐在我的左手邊
梧桐燈下是你靜美的側臉
喝了一口桌子上的茅臺,我咂了咂嘴:“這酒是不是放壞了?怎麽這麽酸啊我靠!”
笑死,白酒怎麽可能放壞。
“不鬧了今天,計劃終止。”我對許子昂說。
“行吧行吧,你開心就好。”
整桌人像看笑話一樣看着我,我受不了他們的眼神,拉起許子昂走出了酒店。
“老子還沒吃飽呢,這麽高端的婚宴我第一次來。”許子昂罵罵咧咧。
“吃你娘腿!”我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的意思是,算了吧,無論怎麽,她有她的自由,你也別幹涉。”
我嘆了口氣:“是這個理。”
我和許子昂坐在高鐵站的候車大廳,忽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住了我:“葉藏!”
我循着聲音望去,只見林瑤走了過來,旁邊有一個男人牽着她的手,應該是她男朋友或者未婚夫。
我站了起來,對着他們揮了揮手。
“這麽巧啊,你來北京幹什麽?出差?”林瑤笑着問我。
我記憶似乎有點錯亂了,這麽多年林瑤真的是一點沒變,仿佛就像時間回到了2018年,她笑着問我:“以後無論你走到哪,都請帶上我好不好?”
如今一切都物是人非。
“我來參加一個朋友的婚禮。”我有氣無力。
“我和老公來度蜜月,嘿嘿。”林瑤揉了揉揉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沖我擠了擠眼睛:“有了。”
“恭喜恭喜啊!”我說。
“走了走了,該去檢票了。”林瑤的老公似乎有點不耐煩了,惡狠狠瞪了我一眼。
說罷,他拉起林瑤的手就向檢票口走去。
林瑤沖我揮了揮手,說:“葉藏啊,有空多聯系啊,這兩年也沒見你給我打個電話啥的。”
他老公更不樂意了,也不管她是不是孕婦,拉起她狂奔了起來。
慌亂中一本書從林瑤的包裏掉了出來,我撿起來,是我寫的《虬族之長安舊憶》,這本書只賣出去了不到一萬冊。
我打開書翻了翻,一張被書壓得整整齊齊的紙掉了出來,那是一張草稿紙,兩道力學題中間有兩行字。
一個大大的叉號下面寫着:“葉藏大壞蛋。”
這行字的上面是我寫的幾個醜字:“林瑤才是大壞蛋。”
我剛想追上去把書還給她,卻發現她倆已經走過了閘機,林瑤的臉上多了一個鮮紅的巴掌印。
這個世界,究竟有幾分真幾分假?在愛情中誰又在騙着誰?
全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