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腦洞太大
腦洞太大
見家長什麽的。
其實跟蔔螢沒啥關系。
文宣自從能見人了以後,病房這邊的客流量就大了,這就意味着蔔螢工作量大增,就在她考慮着如何開口加一點工作津貼的時候,病房裏迎來了一行最尊貴也是最重要的人。
傳聞中的文泰宏,也就是文氏集團曾經的掌舵人,帶着他夫人來病房探望文宣。蔔螢偷偷瞄了瞄,覺得大人物原來也一個鼻子兩個眼,并沒有自帶聖光,也沒有像獅子王一樣不怒自威,讓周邊小動物瑟瑟發抖,對文宣看起來雖然疼愛卻不溺愛,關心他的傷勢也關心他的工作。而文宣媽媽看起來就和藹多了,蔔螢進去送水的時候文宣媽媽正在給他削梨,手指細長,雖然隐隐有衰老之相但明顯是一雙養尊處優的手。明明應該年齡不小了,卻看起來保養良好,體面而優雅的樣子。她看着文宣,眼神簡直像出是聖母瑪利亞看着年幼的耶和華,引得路過的蔔螢起了好一陣子雞皮疙瘩。
蔔螢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媽媽,每天下班做飯,洗衣曬被的,一會唠唠爸爸啥時候發工資,一會又叨叨今天做的菜必須全部吃完,吃剩菜不好。時不時打電話過來關心一下自己,問問錢夠不夠學校食堂好不好吃,再叮囑不要因為大學沒人管就不好好學習,隔壁家的誰誰高考成績也很好上了不錯的大學就是因為上學時候打游戲最後連學位證書都沒拿到,現在都賦閑在家啃老雲雲。自己不給她打電話她還默默生氣,跟鄰居講閨女再不打電話給她就不打錢了。還不到五十歲,就黑發中藏着白發,總是糾結着這次染什麽色能蓋住白發,手上的皮膚也皺皺黃黃的。不太注意保養、為家庭所操勞的普通女人,大抵都是這樣,就像是一株秀麗青蔥的植物,經歷過歲月的風刀霜劍,根莖變得粗壯和墨綠,連葉子上都帶着鋸齒保護着家人和果實。如果有一天,跟她相處久了的人忽然被她帶着犀利的鋸齒割傷,心下嫌棄她外觀上的平庸,和垂垂老矣皺巴巴的葉片,會不會再也沒人記得,她曾經也是一棵需要人呵護的嫩綠、安靜的植物。
蔔螢忽然直觀地感受到了差距,原來在紅塵世界成長和在專門的保護區裏被呵護的植物的命運走向是如此不同,一個随着衆生一起匆匆衰老,一個連衰老也是一副從容姿态。
思及這裏,蔔螢立刻打開網站,打算給老媽買一套化妝品。什麽化妝品?關鍵字:抗衰老!
……
在蔔螢第二次出現在文宣媽媽面前的時候,文宣媽媽見兒子一直瞥着這女孩,終于忍不住好奇心,問兒子:“寶啊,這是你女朋友嗎?”然後一邊客氣地招呼蔔螢,“嗨,小姑娘也別忙前忙後的了,瞧把你累的!”
她的語氣平和中略帶欣喜,也是,文宣是她跟丈夫的老來子,自己跟丈夫呢年齡也大了,身體雖說還很硬朗但畢竟日漸衰老,自然是希望兒子早日結婚生子的,結果文宣從小便傲,看電視劇裏面新娘子結婚,大人們逗他:以後給小宣也讨個這麽漂亮的媳婦好不好?結果文宣頭一梗:“不要,我只要仙女。”得,地球人都看不上了。
端坐一旁的文泰宏聞言也轉頭看向他們倆,顯然他對這個問題也很有興趣。
蔔螢&文宣:“……”
媽,這麽多年了你怎麽還是這麽眼拙。
阿姨,你兒子都多大了還寶兒貝兒的。
蔔螢被這一家三口的目光強力照射以後,覺得自己這顆向日葵隐隐有燒起來的感覺,忙解釋:“阿姨,您誤會了……”
她還沒來得及解釋,就聽到文宣一聲嗤笑:“媽,你也真是的,我是不是吃飯的時候多看一眼上菜的服務員你都能誤會我跟服務員有一腿?”
什麽?服務員?!把我比作服務員?蔔螢覺着自己真的可以自燃了,再多的幹冰也滅不了自己體內的熊熊怒火!別說我不是護工了!護工也是跟服務員有區別的!
……好像也沒什麽區別。
文宣媽媽輕輕拍了他一下,嗔道:“你這孩子,不是就不是,就不能好好說話。”
文宣一挑眉,不置可否,看了一眼漲紅了臉的蔔螢,覺得她的臉色簡直像是一個玻璃杯,慢慢地倒入了西瓜汁,直至杯滿。為什麽這麽有趣呢,看她親身上陣示範什麽叫做“臉紅脖子粗”,又礙于自己父母在場不好反駁的樣子真是開心。
第一次勝利!哦耶!
不過,我媽怎麽會覺得這樣的單細胞生物是我女朋友呢?這是對我眼光的嚴重質疑!對我魅力的抹黑!
文軒媽媽看着兒子一會得意一會惱怒的神色搖了搖頭,真是個孩子。文泰宏也一副不贊同的樣子:喜怒不形于色,遇事沉着冷靜才行,這孩子還需要再磨練啊。
等文宣父母走了以後,郁郁的蔔螢終于想到了如何反擊了,她沖進病房昂首道:“你是癞蛤蟆嗎?只有癞蛤蟆才喜歡盯着別人來回看。”
“你是蚊子麽?癞蛤蟆就喜歡看來回飛的蚊子。”
“……”
看到落荒而逃的蔔螢,文宣露出勝利的微笑:一天贏了兩次,真是快樂的一天啊。
***
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蔔螢才領了三個月的工資,文宣就要出院了。
而文宣最近覺得很不對勁,這個蔔螢如今對他噓寒問暖,關懷備至,早就沒有了當初嗆他的那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勇氣。就連送飯也主動去他家幫家裏的阿姨做!然後阿姨送飯過來的時候還會對蔔螢贊不絕口,覺得這孩子懂事勤勞能幹雲雲。她自己講話也不會像以前那麽口無遮攔,反而一副嗯嗯嗯你說得對你開心就好這種唯唯諾諾的态度對待他。最可怕的是文宣發現有的時候蔔螢竟然用一種鬼鬼祟祟但是又滿懷情意的眼睛瞄自己!
什麽鬼?!雖然愛慕自己的女人大概能從中國長城一直排到埃及金字塔,但是他對這種狂蜂浪蝶撲上來的女人壓根沒有好感好不好?!哎,看來以後用人只能找男的來了,畢竟不能把自己毀容。
于是福爾摩斯宣便開始悄悄觀察她,從她下意識的動作中偵查他對自己感情的蛛絲馬跡。他越來越發現這個女人對自己有企圖!比如說:
昨天中午他指責她切的橙子汁水橫流太惡心,切的蘋果只剩下了核,并且連盤子都扔到了垃圾桶裏,但是她絲毫沒有因此動氣,反而很抱歉地向他笑,說以後再也不會了。當天下午,當她将切好的火龍果呈上來的時候,他以“我有密集恐懼症”這種借口照舊将無辜的火龍果扔掉了。面對他這樣的挑釁,她并沒有表現出半分委屈,反而語氣中略帶讨好的意味,用一種虔誠且真摯的眼神看着自己,表決心說以後會更加努力的!
這難道不算是充分的證據嗎?對愛的人無條件甚至是無腦的包容!
如果這都不算啥,那麽今天下午醫生過來對他的腿做全面檢查後恭喜他明天就可以出院的時候,蔔螢用一種小鹿斑比的那種濕漉漉的眼神看着自己是怎麽回事?!讓他當即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之後到晚上再也沒敢看她一眼!陷入愛情的女人太可怕!!感覺渾身都不對勁了!就連他走路的時候想到蔔螢可能在身後用一種充滿愛意的眼神凝視着自己他覺得路都不會走了!他可不能跟這樣的女人攪和在一起,文宣在心中暗暗下定決心。
這夜,福爾摩斯宣躺在床上無法安眠,他在沉思:蔔螢到底是什麽時候變成這樣的?
他開始回憶跟她相處的點點滴滴,然後得出結論:就是這個月開始的!
那麽她是從哪個瞬間開始愛上自己的呢?文宣想着想着就睡着了,到第二天早晨醒來的時候他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所以到底是哪個瞬間?!”
在文宣輾轉反側的時候,蔔螢的日子也并不好過。
文宣就要出院了!文宣就要出院了!你以為這是我快樂而激動的心聲嗎?NO!文宣出院了就意味着自己的護工工作基本結束!
換而言之,我要失業了!
曾經有一份很好的工作機會放在我面前,我沒有珍惜,等到文宣腿好了把我一腳踹開以後我才追悔莫及,如果上天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告訴文宣:我願意!如果要在這誓言上加一個期限,那麽我想說:一輩子!
在這個畢業生滾滾如盲流的時代,在這個大學生比白菜還不如的年代,在這個失業比掉頭發還普遍的時代,我只想求求上蒼聽聽我的心聲:讓我做一份永不失業的工作好麽?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每個人都要學會未雨綢缪見微知着,要學會給自己鋪一條後路,就像我們平時在出門游玩的時候帶一個充電寶,就像我們在期末考試的時候将不會的單詞抄在雪白的大腿上,就像我們在軍訓前為了防止自己曬成黑驢屎蛋兒而猛擦防曬霜,我們都要學會為自己打算。
沒錯,我應該抱着文宣大腿讓他給我一份工作。是的,我要用順從的糖衣炮彈迷惑老板,讓他感受到老子的誠意!
于是,蔔螢決定跟文宣來一場毛遂自薦的面試。
與此同時,文宣決定跟蔔螢來一場開誠布公的談話。
他将蔔螢叫到身邊,擺出一副淡定又随意的樣子,俊臉在窗外的陽光照射下,微微有些文藝,像小說中描述的場景。而蔔螢今天看起來也像是精心打扮過的,沒有像平時那樣穿着T恤,而是換了一身較為修身的白襯衫,還罕見地穿了一雙高跟鞋!文宣心裏就更加篤定了。
他沉吟了片刻,斟酌着開口:“就天我就要出院了,你……”
“等一下!!!”還沒說完,蔔螢就反應很大地将他的話打斷,伸出手做出一個‘stop’的手勢,乍一看像是路邊交警指揮交通。
文宣一愣,沒待他做出反應就見她蹬着小高跟“噔噔噔”地跑到隔壁,抱了一個文件袋出來,站在他面前,深呼一口氣,好像是在做心理建設的樣子。
文宣被她的舉動也搞得心“砰砰"跳,他不由自主地盯着那個文件袋,心裏無數個猜測閃過,最後想:這裏面難道是她偷偷收集我的照片或者簡報?還是病歷?難道她要現場對我告白那我如果拒絕她她會不會很難過?看她這麽單純的樣子一定會難過的吃不下飯,那麽我到底要不要拒絕她呢?
而就在這時,蔔螢從文件夾中掏出一打紙,遞給他,非常誠懇地看着他:"文先生,我知道你已經康複打算出院,就不需要我幫您接電話了,但我即将從A大畢業,平時在校團結同學勤奮刻苦,學習成績優異,積極參加學校的各種活動,也曾任學生會外聯部副部長,這是我大學期間考的各種證書,還有獎學金獎狀,希望你能給我一次實習的機會,我還可以做其他更多的工作。”說完向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文宣捧着她遞給自己的一打紙,看着蔔螢鞠躬時頭上的小辮,一臉呆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