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突發意外

突發意外

蔔螢和文宣在玩隐戀,但想不到公司裏的所有其他人都在默默觀察他們之間的暧昧小細節。

比如文總身上開始出現一種少女的甜香,像是清新的薄荷又像是青澀的檸檬,很快大家在蔔螢的身上聞到了一樣的香味。

比如文總總是留蔔螢下來加班,以前一向斥責這是資本主義吸血鬼行徑的她忽然化身老黃牛,無怨無悔。

比如蔔螢有一天帶了一個超級閃的項鏈,上面的鑽石晶瑩剔透又大又閃,相熟的女同事問她這項鏈是不是值不少錢,蔔螢擺了擺手:“沒有啦,我只是在網上買的,是假的。”但是女同事問她要鏈接的時候她又推三阻四。

就在大家以為他們倆要這樣地下戀情打持久戰的時候,發生了一件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

文總突發心髒病住院了,嚴重到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知,就連本市的新聞都報道了。蔔螢看到新聞上文宣的媽媽故作堅強,強裝樂觀的跟媒體說:“醫生說做手術就好了,治愈希望是很大的。”

被記者們攔住的文宣絲毫不看他們一眼,黑着臉直接推開進醫院去了。就從他緊緊抿着的嘴唇和疲倦的面龐,也能感覺到事态的嚴重性。

蔔螢打開微信,和文宣的對話框還停留在兩天前他們甜甜蜜蜜的晚安上。結果他這兩天都沒有出現,蔔螢小心地在對話框中輸入:“叔叔怎麽樣了?”

并沒有得到回複,他那一邊可能已經焦頭爛額了吧。

蔔螢不知道如何才能幫到文宣,新聞中的媒體都是用冷靜的語氣報道:文泰宏之後,文宣将成為毋庸置疑的文氏繼承人。

簡單明快的之後兩個字,卻是一個孩子失去父親,妻子失去丈夫的人間悲劇。

此刻在重症監護室的宰雅萍眼睛紅腫,精神虛浮。丈夫已經昏迷了兩天,她已經無數次的回想這些年他們的風風雨雨,這不是一個好的征兆,可她總是克制自己不要去想,然後默默垂淚。

躺在病床上的丈夫臉色發灰嘴唇青紫,看起來就像是要行将就木,身上插滿了各樣的管子。

忽然,牽着她的手動了!宰雅萍驚喜的看向丈夫,原來就在剛剛他已經醒來了!

“嗚嗚,你吓死我了,這兩天我的心都要幹了。”宰雅萍忍不住嗚咽道。

文泰宏身體還很虛弱,說話的聲音很小很小,只能努努力用手輕輕地捏她的手,聲音低沉嘶啞:“沒事的,不要怕。”

但是又怎麽能不怕?少年夫妻老來伴,他忽然丢棄自己倒下,她又怎麽能承受得住?

“我去叫文宣進來看你,他這兩天一直等在外面。”宰雅萍說着便要起身,想要趕緊告訴他這個好消息,不能再讓兒子心焦。重症監護室只能一個家屬在旁,因此她和文宣都是輪流進。

可是她的手被拉住了,虛弱的文泰宏眼睛緊緊盯着妻子,然後搖了搖頭。

“怎麽了?”宰雅萍不理解。

“不要讓他看到我這個樣子,他會害怕的。”文泰宏一字一句說的很慢,但是卻成功地讓她再次濕了眼眶。

丈夫這麽多年來,一直是扮演一個嚴父的形象,對文宣在學習和工作上總是要求十分之高,給兒子巨大的壓力。然而在內心他這個老父親是十分愛護自己這小兒子的,哪怕文宣已經25歲,已經在公司裏獨當一面,在他的心裏還是個小孩。

“他不小了,而且還是男孩子。”宰雅萍提起兒子很是驕傲,他從小就比旁人要優秀,又怎麽能是個不擔事的小孩?這兩天在醫院忙上忙下守夜繳費全是他。

“也不知道我們把他到這世上是不是不公平,小時候給他去開家長會就深感年齡不饒人,別的家長都年紀輕輕怎麽以後陪伴他的日子遠沒有旁人多,他才風華正茂,我們卻已經垂垂老矣。”休息了好一會兒的文泰宏終于喘過氣來,輕輕的說出自己的顧慮。

文宣小的時候,他去學校開家長會,別的家長只是三十出頭,而他已經近五十歲。他深深地感覺到恐慌。誠然,他可以給文宣旁人無可比拟的財富,教給文宣許多做人做事的技巧,但縱然他再有錢,再有智慧,也是跑不過時間的啊!

即使沒有意外,他和雅萍也注定要少陪文宣十幾年的光陰。當文宣還是孩提時代,這種感覺并不明顯,但當文宣成為青年,文泰宏便急于将所有的一切都交到他手上,他要求文宣成長的比別人都要快,不是因為他苛刻,只是害怕他在自己走後身後沒有了幫他的人。

“不會的,不會的,我們一家人在一起多幸福啊。從來沒有什麽大的矛盾,你不要亂想,你一定要好好的,我們還要一起看宣宣結婚、生孩子呢!”宰雅萍連忙安慰,以前丈夫就提到過将來文宣的路要一個人走,太過艱辛。而如今事實真的擺在面前,他們誰也逃不脫這樣的命運。

“不知道還有沒有這一天呢。”文泰宏對自己的身體有所感覺,自從60歲以後,他就感覺到身體的所有小毛病都來找他,很是力不從心。聽到妻子鼓勵他的話,只是眼睛看向病房的天花板,不知道思緒飄到哪裏去。

蔔螢到達醫院的時候,文宣還枯坐在外,一向卷翹的頭發此刻塌了下去,神情茫然呆滞,看起來乖順無比,又可憐兮兮。

只看了一眼蔔螢就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針紮了一樣,酸疼酸疼的。一向高傲恣意的小公子此刻垂頭喪氣,像是一個無助的孩子。

她走到文宣面前,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叔叔怎麽樣了?”

文宣見到她,眼神才聚焦一樣,随即又暗淡下去,緩緩的搖了搖頭:“不知道,還沒醒。”

就算是命運的寵兒,就算擁有潑天的富貴,也難逃生老病死。蔔螢也不知如何安慰,只能摸了摸他的頭發,語氣蒼白:“會好的,一定會好的。”

文宣聽了安慰心裏更難受了,他将臉埋到蔔螢的身上。夏天的衣服總是單薄無比,蔔螢很快就感覺到腰側的T恤被淚水沾濕,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文宣啊文宣,怎麽忽然遇上這樣的事情。

他的淚水讓蔔螢的心也變得濕漉漉的,有一種想要幫他卻無能為力的無助感。

這時候宰雅萍忽然推門出來,就見兒子依偎在一個女孩的旁邊,原來是上次帶回家裏的那個女生。

“爸爸怎麽樣了?”文宣聽到動靜,立刻擡起頭來。見是媽媽,便趕緊走上前去。

“你爸爸醒了,醫生說暫時脫離危險。”宰雅萍如實相告,“但是他太累了又睡了,你暫時不要進去打擾他。”

“小螢,是吧?”随即宰雅萍又主動和旁邊手足無措的蔔螢打招呼,“謝謝你來看宣宣他爸爸,現在沒什麽事兒了。”

“應該的,阿姨。”再一次見到文宣的媽媽,蔔螢比上一次要緊張很多,剛剛甚至都忘了如何開口打招呼。

“對了,我和宣宣去一趟醫生的辦公室,你能幫我們在這看一下嗎?我們一會兒就回來。”宰雅萍憔悴的臉上倦意滿滿,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開這樣的口,但又無可奈何。看望的人來了一波又一波,真正的至親卻只有他們一家三口。

“好的阿姨,我會在這裏等你們。”蔔螢面對阿姨的懇求無法拒絕,文宣走的時候捏了捏她的胳膊,以示安撫。

到達醫生辦公室的兩人認真地看醫生給他們展示的片子,努力理解消化。醫生用已經盡量平實的專業術語給他們講述文先生的病情,和建議治療方案。最終他們只是抓住了最後的那個結論:“胡醫生,您是說我父親他上手術臺做手術成功的概率只有30%是嗎?”

“不做手術、采取保守治療呢?”宰雅萍聽到這個數字只覺得觸目驚心,她害怕冒險,害怕他上了手術臺之後真的下不來。她不願也不能讓丈夫做這樣兇險的手術。

“那就會有随時發病、而且救治不回來的風險。”胡醫生知道眼前母子二人是有什麽樣的社會地位,文先生的病已經成為他們醫院主任專家面臨的第一大考題,于是補充到,“這個結果是我們醫院所有的專家進行會診得出來的,而且我們最終讨論的方案是還是建議做手術。”

文宣和宰雅萍都沉默了,這面對的問題比什麽世界難題都要棘手。什麽樣的選擇才是最優解,這一切都是未知的謎題,而且只要踏錯一步就會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

“如果做手術的話,我們會請李主任做主刀,方主任是副刀,他們二人都是國內心血管方面頂尖的專家,經驗十分豐富。”胡醫生見他們二人猶豫又繼續介紹。

“我們再考慮一下。”文宣思維亂亂的,一向果敢的他此刻卻沒有任何頭緒。

上前一步可能現在就死,後退一步随時會死。那人是他的父親,這樣殘酷的選擇,他如何做得出?

“好的,你們先考慮一下,也可以和文先生商量一下征求他本人的意見。”胡醫生見狀便收拾了散落在桌上的文件,“我還有個會,你們也可以在這裏讨論。”

貼心的醫生讓出了空間給他們倆,但是他們誰也沒有話說。

病房這邊,文宣和他的母親剛走不久,醫生就出來叫文泰宏的家屬:“文泰宏的家屬在嗎?在用的紙巾用完了,把他床頭濕紙巾換一下。”

蔔螢連忙去商店買了濕紙巾進去ICU,這是蔔螢第一次進重症監護室,裏面的醫生和護士們忙忙碌碌,無暇給她一個眼神。

這是蔔螢第二次見到文宣的爸爸,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聲若龍鐘,氣場十足,那種上位者已久的威嚴感令她印象深刻。但是此刻他躺在病床上,蔔螢靠近他的時候甚至都能聽到他費力的喘氣聲,和斷斷續續的咳嗽,如今不過是一個無助的老人罷了。

“你是——宣宣上次帶回來的那個女孩嗎?”文泰宏迷迷糊糊間見有一個女孩在他床頭,睜開眼睛只能看到半邊臉。

“啊,叔叔你醒了?”蔔螢沒想到他這麽快就醒了,有點無措,“叔叔我叫蔔螢,是文宣的朋友。”

她沒有說是女朋友,一方面是不好意思,一方面也沒有和文宣商量。

“好孩子,你辛苦了。”文泰宏此刻的聲音宛如破舊的風車,那種嘶啞和破碎當真讓人感覺他病情的嚴重性。

“叔叔你有沒有好一點?要不要我叫醫生?”蔔螢不知道說什麽,便沒話找話。

“小螢啊,叔叔年齡大了,活不了幾年了。宣宣是個好孩子,就是脾氣差了一些,以後還請你多多擔待,也多陪陪他一些。”文泰宏話說多了都感覺有些喘,雖然吃力但他還是有很多話想要交代。哪怕眼前的女孩和自己的兒子不是男女朋友的關系,他也希望将來沒有他的日子,宣宣身邊也有一群好朋友的陪伴。

“爸——你在瞎說什麽呢?”文宣一進門就聽到爸爸仿佛在交代後事一般,心裏一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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