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次見面
第二次見面
“橙子你挺出名啊。”從a大出來，荊航撞了下程墨陽肩膀，調侃道，“連季教授都知道你。”
程墨陽沒應聲，這會兒他臉還燒着，幻想了無數遍跟男神搭話的場景，沒想到居然會是這麽尴尬的場面，當時如果有個地縫，他肯定第一時間鑽進去。
不過……季教授叫他名字了，比夢裏溫柔一些，一樣的好聽。
荊航：“你給老大發消息了嗎？”
等了會兒沒聽到回應，荊航扭頭去看，就見程墨陽抿着嘴角不知道在笑什麽。
“問你話呢，你傻笑什麽？”餘光瞥到好友發紅的耳根，他眼珠子一轉，勾着程墨陽脖子笑道，“看你這一臉懷。春的樣子，是有喜歡的人了吧。”
程墨陽腳步一頓，心跳也跟着漏了半拍。
“沒有。”
“別不好意思啊。”荊航朝他擠眉弄眼，“說吧看上誰了，兄弟幫你拿下他！”
“真沒有。對了，你剛剛跟我說什麽了？”程墨陽轉移話題道。
荊航被他問得一愣：“剛才？哦，我問你給老大發消息沒。”
程墨陽：“發了，待會兒在a大校門口集合。”
後者朝他比了個ok的手勢，“歐了。”
這會兒去吃飯太早，三人碰面後去網吧玩了會兒游戲，程墨陽也恰好接到一單急單，打完時間正好。
荊航率先起身，激動道：“出發出發，去雲來居！”
林昭叫了輛車，二十分鐘後，車子在雲來居門口停下。
三人下了車，跟從地下車庫出來的顧敬馳打了個照面。
“你怎麽從這兒出來，雲來居沒有電梯通地下車庫嗎？”
荊航就這麽随口一問，程墨陽卻發現顧敬馳微微變了臉色。
“有，想到你們第一次來，怕找不到路出來接一下。”
“好兄弟。”荊航攬着顧敬馳肩膀拍了拍，“二哥平時沒白疼你。”
“進去吧，位置我已經定好了。”顧敬馳笑着說。
雲來居是中式餐廳，裝修風格以現代與傳統相結合。
門頭紅底金字的燙金匾額，上邊的字據說是清朝某位高官親筆所題。
一入大堂，正對着門的是一副繪着高山流水的四扇屏風，房梁兩側各綴着一排圖案精美的四角宮燈，懸挂在正中央的是一盞碩大的水晶吊燈，将整個大堂照得異常明亮。
程墨陽收回視線，在林昭跟荊航兩人的驚嘆聲中，跟在顧敬馳身後繞過屏風，便看到一個眼熟的人，正站在櫃臺右側面帶微笑地與人交談着。
男人身上的灰色西裝外套，此時被他挂在了左小臂上，右手袖口挽至手肘的位置，露出一截線條流暢的小臂來。襯衫頂端松開了兩粒紐扣，領口下滑向外翻展，胸肌線條若隐若現。
程墨陽視力極佳，愣了兩秒鐘，白皙的臉龐騰的一下燒了起來。
“哎，前邊那個是季教授吧。”林昭忽然湊過來，“你還別說，季教授是真帥，往那一站跟模特似的。”
“跟季教授說話那男的也挺有型的，還留了個小辮子，搞藝術的嗎？”荊航接話道。
程墨陽這才注意到季教授對面的男人，那人身形跟季教授差不多，穿着打扮卻千差萬別，前者溫文爾雅後者放浪不羁。
不，領口解開了兩粒扣子的季教授，比早上看到那會兒性感勾人多了……
也不知道哪個才是真正的季教授。程墨陽紅着臉想。
季棠川跟好友說着話，餘光瞥到屏風後走過來的幾人，笑着朝他們點了點頭。
荊航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季教授好。”
林昭也立馬跟着叫了聲季教授。
程墨陽臉上還燒着，只跟男人對視了一眼，便有些心虛的移開了目光。
“季教授好。”
“你們好。”季棠川點頭，他轉頭看着好友，“這位是我們隔壁a大的校草，比起你當年如何？”
秦雲骞托着手肘摸着下巴打量程墨陽一番。
“是挺帥的，不過比我當年還差那麽一點。”
季棠川笑了：“德行。”
秦雲骞挑眉：“你當年不也是a大校草，跟你比呢？”
季教授也是a大出來的？程墨陽有些驚訝地看着男人。
“比不了。”季棠川視線落在程墨陽身上，說話時眼裏帶着笑意，“還是這樣的陽光青年更受歡迎一些。”
“确實，你那會兒懷裏天天捧着本書，吃飯都不離手，高冷得不行，整個a大除了我沒人敢過來跟你搭話。”
一旁的程墨陽默默聽着，心說季教授以前很高冷嗎？
“少在我學生面前敗壞我名聲，我那不是高冷，是對知識的渴望。”季棠川為自己辯解道。
“得得得，說不過你。”秦雲骞看了眼手機，“老鄭到了。”
季棠川點頭，臨走前對程墨陽說：“小朋友快去吃飯吧，随便點，我請客。”
“我沒聽錯吧，季教授剛才說他請客，還讓我們随便點？”林昭等人進了電梯，掐着程墨陽脖子質問道，“快說！什麽時候跟季教授勾搭上的？！”
程墨陽表情茫然又無辜，“我跟季教授什麽關系都沒有。”
他倒是想勾搭，但他跟季教授今天才算正式認識，之前季教授怕是連他長什麽樣都不知道。
他心裏也納悶，季教授為什麽要請他們吃飯，都不在一個學校說是師生關系，未免有些太勉強。
林昭見程墨陽态度誠懇不像說謊，松開手暫且放過他了。
“行吧，那咱們還是悠着點，萬一季教授只是跟咱客套一下呢？這裏飯菜不便宜，真随便吃怕是要破産的節奏。”
荊航拍着胸膛說：“沒事，有我呢。”
林昭瞅他一眼：“你這月生活費不是全拿來買鞋了嗎？”
後者沖他挑挑下巴：“可以跟我姐要啊，她有把柄在我手裏。”
林昭聽後憤憤道：“靠，本獨生子羨慕嫉妒恨了！”
這時從進大堂開始就一言不發的顧敬馳，笑着說：“說好了我請客，你們不用有顧慮，随便點就行。”
“成，那我可就不客氣了啊。”林昭看着菜單，搓了搓手。
三人商量着點了四菜一湯，放下菜單後顧敬馳對一旁的服務員說：“再來個三杯雞跟芥末蝦球。”
服務員：“好的，請問幾位要喝點什麽嗎？”
顧敬馳問：“老大，你們要喝點酒嗎？”
林昭：“不了吧，明天還得早起去面試呢。”
荊航跟程墨陽也搖了搖頭。
顧敬馳點頭：“那就這些，麻煩先幫我們上一份甜點。”
“好的，幾位請稍等。”穿着旗袍的年輕服務員，接過菜單後欠身退出了包房。
兩分鐘後，林昭嗅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中式點心，滿足地眯了眯眼。
“味道真不錯，比我爸從京都帶回來的宮廷點心好吃多了。”荊航誇贊道。
“這道點心是雲來居獨有的，外邊買不到。”顧敬馳笑着對程墨陽說，“放心，是你能接受的甜度。”
程墨陽不愛吃甜食，這道點心上邊覆蓋着一層奶油，周遭還飄着一股淡淡的奶香氣，光是聞着就有些發膩。
不過聽顧敬馳這麽說，就舉起筷子夾了一小塊。
的确不算太甜，奶油入口即化，下方的餅幹口感偏鹹。
有點像老式鹹口奶油蛋糕，但比那個要好吃很多。
程墨陽吃完一小塊，放下了筷子。
“三哥，你跟季教授的那個朋友認識嗎？”
剛才在樓下時，他注意到顧敬馳看到季教授後的臉色似乎有些不太好，後來一想，不是因為看到季教授，而是季教授身邊那個穿着打扮略顯騷包的男人。
顧敬馳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盡管只是短短一瞬間，但還是被程墨陽捕捉了去。
“不認識。”顧敬馳扯了扯嘴角，有些自嘲地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什麽情況，怎麽可能認識那種人。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就算有交集也只不過是他們無聊時用來消遣的工具而已……”
“什麽？”顧敬馳聲音越來越小，後半句程墨陽沒聽清。
察覺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顧敬馳迅速調整好心情，對程墨陽道：“沒什麽，我跟他們不認識。”
“三哥，你最近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從前陽光開朗、精力充沛的人，這幾天忽然變得沉默寡言起來，程墨陽不免有些擔心。
“我能有什麽事。”顧敬馳語氣輕松，“對了，有件好消息要告訴你們，我應聘上悅雲設計部了，他們通知我後天去公司報到。”
“恭喜——等等！”林昭點心都不吃了，瞪大眼睛問，“悅雲！是我拉肚子沒去成面試的那個悅雲嗎？”
荊航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不是那個是哪個，咱們a市就只有一個悅雲是做游戲開發的。”
“牛。逼啊老三，悅雲這幾年形勢大好，你可要好好把握！茍富貴勿相忘，哪天發達了記得拉兄弟們一把哈！”
林昭這人正經不了三秒鐘，不過有他在，包房內一片歡聲笑語，直到離開前幾人臉上都還一直挂着笑。
從電梯上下來，顧敬馳對三人說：“你們在這等我一下，我去買單。”
“已經買過單了？”
收銀員小姐姐語氣溫柔：“是的先生，六號包房已經有人買過單了。”
“方便問一下是誰買的嗎？”顧敬馳再次問。
收銀員道：“是一位姓秦的先生。”
顧敬馳表情微怔。
“知道了，謝謝。”
跟收銀員道完謝，他轉身朝三人走去。
等顧敬馳走近，林昭好奇問：“咋啦，我剛好像聽收銀員說有人買過單了，季教授買的？”
顧敬馳搖頭：“他身邊那位秦先生買的。”
“季教授朋友吧。”林昭摸着肚子說，“我一節季教授的課都沒聽過，現在蹭他一頓飯想想還怪不好意思的。”
“吃的時候也沒見你不好意思。”一旁的荊航吐槽。
兩人在宿舍經常打嘴仗，程墨陽跟顧敬馳早就習慣了。
一行人走到雲來居門口，顧敬馳停下腳步說：“我待會兒還有事就不跟你們回學校了。”
“是要去準備去悅雲報到的資料吧。”林昭搭着他肩說，“去吧去吧前程要緊，兄弟在這祝你旗開得勝、馬到成功、前程似錦、鲲鵬翔空！”
荊航用拳頭碰了碰顧敬馳胸口：“兄弟加油！”
兩人已經把祝福的話說完了，程墨陽沒什麽要補充的，想起顧敬馳之前自嘲的表情，他語氣認真地說：“三哥，不論發生什麽事随時都可以給我們打電話，我們永遠是兄弟。”
“對！永遠是兄弟！”林昭伸長胳膊，勾着三人脖子重複道。
“靠撒手！快被你勒死了！”
荊航在最外邊，差點被林昭一個鎖喉當場送走。
兩天後，荊航被他爸押回家繼承家業去了。
此時已經進入六月中旬，a大畢業生走得差不多了，程墨陽宿舍只剩下他跟林昭兩個人還沒搬走。
“橙子，你房子最近找得咋樣了？”林昭雙腿搭在桌子上，邊跟女朋友發消息，邊扭頭問對面正在打單子的程墨陽。
程墨陽這邊剛好被對面打了個小團滅，等複活的時候回道：“還沒找到，這兩天學生放假，多接了幾個單子。”
“寶貝，我這邊有點事，你看上哪個直接把鏈接發我，待會兒空了給你買。”林昭捏着嗓子說完，兩腿一蹬，滑動電競椅湊到程墨陽身邊。
“你……債還有多少？”林昭猶豫着問。
程墨陽指尖微頓。
失去操控後的游戲角色驟然停住，緊接被埋伏在草叢裏的敵方法師一套帶走，明亮的屏幕頓時灰了下來。
“別打團，打野被蹲了，先回防高地守一波等打野複活！”
耳機裏傳來隊友的聲音。
程墨陽點開游戲面板，看了眼雙方英雄的屬性數據。
“快還完了。”他退出屬性面板說。
林昭：“以後打算怎麽辦？靠打游戲賺錢也不是個長久之計啊。”
宿舍六個人，一個常年不住校，還有一個從大一開學就在勤工儉學，每天早出晚歸見不到人影，除此之外性格也跟他們合不來，所以六個人裏就他們四個關系最鐵，對彼此的家庭情況也都十分了解。
四人裏程墨陽最小，卻是幾人中最沉穩成熟的。
林昭看着程墨陽不斷滑動的手指，想起大一暑假他們第一次出去泡溫泉時，程墨陽用極其冷靜的口吻，跟他們講述自己四歲那年所遭遇的家庭變故。
那年程墨陽四歲。
林昭無法想象，一個滿心歡喜等待着爸爸媽媽給自己帶禮物回來的孩子，到最後等來的卻是兩具冰涼的屍體，跟鄉親們上門讨債的謾罵，該有多害怕。
他不知道程墨陽是怎麽撐過來的，只知道如果換成自己，別說考大學怕是連高中都念不完。
程墨陽沒回話，打完一局游戲後，對林昭說：“我想去試試做游戲主播。”
“游戲主播？”林昭愣了下，随即點頭道，“你技術這麽好當主播綽綽有餘，就番茄直播平臺上那些技術主播，跟你比差遠了。不過光技術好可不行，沒個噱頭吸引粉絲前期怕是很難熬啊。”
說着話鋒一轉，擡手摸着下巴賊眉鼠眼地盯着程墨陽瞧。
“橙子，就你這顏值不好好利用下，不覺得很可惜嗎？”
程墨陽猜到他意思：“你是說開攝像頭直播？”
“對啊！”林昭拍腿道，“靠顏值吃飯不丢人，有些人想吃這碗飯還吃不上呢，再說咱又不是只有顏值，做直播嘛你不先把人拐進直播間，就算技術再好沒人看也賺不到錢不是。”
“給你看個東西。”程墨陽點開收藏夾，打開第一個文件，把手機遞給了林昭。
“簽約合同？”林昭看着上邊的幾個大字，一臉驚訝，“行啊你，我說怎麽突然想通要做游戲主播，原來番茄的人已經找過你了。”
“不過他們是怎麽找到你的，總不可能是你們團長跟平臺推薦的吧。”說起程墨陽前段時間新加入的那個陪玩團，林昭撇了撇嘴，“不是我說，就你們團長小心眼的程度，他要是能暴富我就去你直播間直播吃翔。”
程墨陽看他一眼，從他手裏拿過手機，道：“別來，進來就拉黑。”
“別啊，我還得給你直播間當管理呢，幫你打理直播間還不用你開工資，有這種好事你就偷着樂去吧。”
林昭清了清嗓子，還想再跟他好好推銷一下自己，不過沒等他開始，他那位網戀對象的語音電話先打了過來。
“寶寶，我給你發的鏈接你看到了嗎？”
嬌滴滴的女聲從聽筒裏傳出來，故意拖長的尾音跟帶了一籮筐波浪線似的，聽得程墨陽頭皮發麻。
“看到了看到了。”林昭返回兩人的聊天記錄，看着女朋友發來的鏈接下意識說了句，“耳機？上個月你不是剛換了新耳機嗎。”
“那個壞了，這個是官方新出的Hello Kitty同款耳機。寶寶，人家想要嘛，你買給人家好不好？前五百名還贈送同款鍵盤跟鼠标，超劃算的～”
“什麽破耳機質量這麽差，才用了半個月就壞了，你沒找商家反映一下情況嗎？”
林昭是真心想幫女朋友讨公道，誰知對方卻會錯了意。
“不想買直說，陰陽怪氣誰呢，讓你買個幾百塊錢的耳機磨磨叽叽的，沒錢你談什麽網戀！”
“死窮鬼！活該單身到現在！”
說到最後也不僞裝了，粗犷的聲線一出來，林昭腦袋嗡的一聲，手機都吓掉了。
他維持着一個姿勢好半天，才動作僵硬地扭過脖子，一臉不敢置信地看向程墨陽。
“我這是被騙了？”
“嗯。”程墨陽用同情的語氣，說着殺人誅心的話，“你被一個用變聲器的人妖騙了。”
林昭哭喪着臉：“還是不是好哥們了，我都這麽慘了，你還要補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