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同床共枕
同床共枕
“季教授您睡了嗎,外邊打雷了我有點害怕……”
季棠川睡得不沉,敲門聲剛響起就睜開了眼睛,然後就聽到了隔壁小朋友害怕的聲音。
“季教授……”程墨陽懷裏抱着枕頭,手指在門上撓了撓,動靜不大,但在電閃雷鳴的夜裏聽着格外清晰,甚至還有幾分瘆人。
屋外忽然響起一聲巨大雷鳴,他吓了一跳,正要放棄時面前的門突然被人從裏面打開了。
季棠川手搭在把手上,垂眸看着男生。
程墨陽跟男人對視一眼,随即心虛地移開視線, “雷聲太大了,我從小就害怕打雷。”他抱緊懷裏的枕頭,小聲說。
一道閃電透過玻璃映在男生微紅的側臉上,季棠川盯着看了半秒,側身讓開道: “進來吧。”
成功了!
程墨陽壓着嘴角,一腳跨進季教授房間。
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季教授房間比他的溫暖多了,這裏還到處充斥着屬于季教授的味道,一進來就把他整個人都包裹了起來,讓他感到很安心。
其實他不害怕打雷,他只是做了個夢。
他已經很久沒有夢到爸媽了,剛才忘了問他們在那邊過得好不好。
“睡裏邊吧。”季棠川見小朋友站在床邊不動,從他懷裏抽出枕頭,放在床裏側。
“嗯。”程墨陽乖乖點頭,低頭看着并排放在一起的兩個枕頭,耳根比剛才更紅了。
他爬到床裏側,雙手疊放在肚子上規規矩矩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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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身側床墊輕微下陷,緊張地抿了抿嘴角。
“做噩夢了”季棠川躺下問。
“不是噩夢。”程墨陽輕聲說, “夢到我爸媽了。”
季棠川忍不住偏頭看向男生。
他似乎從沒聽小朋友提起過父母,倒是經常聽他說舅舅舅媽一家的事。
“我四歲那年爸媽帶着鄉親們釀的酒去市裏做生意,路上出了車禍,連人帶酒一起留在了那條小道上,再也沒回來。我當時還小,只知道爸爸媽媽裝在一個小盒子裏,被許多叔叔阿姨送回了家,還仰頭天真地問舅舅舅媽,他們那麽大是怎麽進去的,我想爸爸媽媽了,想進去跟他們一起。”
這件事對程墨陽來說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他早就一個人消化掉了,即使後來再跟人提起也早就沒當初那麽傷心了。
他像在講一個跟自己無關的故事一樣,機械地沒有感情地講述着這段經歷,直到手掌被人緊緊握在掌心中,身子也跟着陷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他才知道自己根本就沒有釋懷,只是痛得麻木了而已。
“想哭就哭,在我面前不需要表現得那麽堅強。”季棠川抱着男生,手掌在小朋友腦後一下下順着。
“沒有想哭,我其實過得挺好的,舅舅跟舅媽都很疼我,表哥表姐也很照顧我,但是,但是……”程墨陽抱緊男人的腰,腦袋也跟着埋進男人胸膛裏。
“我好想他們,真的好想好想他們啊。”他帶着哭腔說。
胸前布料漸漸被眼淚濡濕,季棠川聽着小朋友哽咽的聲音,将人抱得更緊了。
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他按着男生脖頸,低頭在懷裏人額頭上輕輕吻着。
程墨陽不記得自己哭了多久,也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睡着的,等他醒來時天已經大亮了。
外邊陽光燦爛,經過一場雨洗禮的草地看上去似乎更綠了。
他呆呆坐在床上,愣了半分鐘才想起自己昨晚睡在了季教授的卧室裏。
季教授主動抱了他,還親了他。
想着擡手摸摸額頭,咧着嘴角笑了起來。
“醒了”
男人聲音出現在門口,他扭頭去看,就見季教授站在門外笑看着自己。
“起來吃飯吧,熬了你愛喝的鹹蛋排骨粥。”季棠川溫聲道。
“好。”程墨陽朝男人揚起一個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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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天兩人在一個床上睡過後,程墨陽覺得自己跟季教授關系似乎變了,他覺着季教授是有那麽點喜歡他的,如果不喜歡就不會親他腦門了。
但一星期過去了,除了那枚額頭吻外,他連季教授手都沒碰到過,于是又開始懷疑,那個吻的用意難道只是單純想安慰自己
程墨陽站在ATM機前,有些心煩意亂地輸入舅媽賬號。
當初爸媽意外離世,欠了鄉親們幾十萬,原本應該拿鎮上的房子抵押的,但舅舅舅媽沒有把房子賣掉,而是四處借錢幫着還上了這筆債。
這麽多年過去,盡管舅舅舅媽從沒提過讓自己還錢的事,但他做不到無動于衷,因為這筆債根本就不是舅舅一家人的責任。
他們一家原本可以過得很好,就因為這幾十萬,當初舅媽生病差點湊不出錢放棄治療。
每每想到這件事,程墨陽就無比自責。
如果不是為了照顧他,舅媽一家就不用過得這麽辛苦了。
“陽陽啊,你給家裏打的錢舅媽收到了。”從銀行出來,他接到了舅媽電話。
趙丹鳳聲音聽上去很疲憊,盡管在孩子面前極力隐藏,但還是被程墨陽聽出來了。
“舅媽,家裏發生什麽事了嗎”他皺眉問。
“能發生什麽事啊,好着呢,你在外邊照顧好自己,家裏不用你操心,再說要真有什麽事還有你表姐在呢。”
表姐陳向晚在鎮上高中教書,隔三差五就回家一趟,程墨陽想到離家不遠的表姐,心裏放心了一些。
“您跟舅舅也要照顧好身體,等放假了回去看您。”
“哎,放心吧。舅媽這還有事,就先挂了啊。”
“你怎麽起來了,醫生開的藥都喝了”
“喝了,在屋裏躺得難受出來溜達溜達。”
電話挂斷前,程墨陽聽到了舅媽跟舅舅的對話。
舅舅病了
他擰着眉頭給表哥發信息詢問。
【表哥】:你從哪兒聽到的,他今兒早上跟隔壁劉大爺出門釣魚,到現在還沒回來呢。
程墨陽眉心皺在一起。
舅舅明明在家,表哥為什麽要騙自己
低頭又給表姐發了條消息,得到的結果依然如此,只不過說詞不一樣,表姐說舅舅忙着照看餐館呢。
程墨陽收起手機,擡手打了輛車。
家裏肯定出事了,他得回家一趟。
回到家跟粉絲請了兩天假,連忙上樓收拾行李。
他着急出門,本想路上再跟季教授說自己要回家一趟的事,沒想到季教授今天很早就下班了,把行李拎到客廳季教授正好推門進來。
“季教授,我舅舅病了我要回老家一趟。”怕男人誤會,他連忙解釋。
季棠川臉色漸緩,他走過來接過男生手裏的行李箱, “走吧,送你回去。”
程墨陽愣了下,随即問道: “學校那邊怎麽辦”
“忙了這麽久也該休個年假了。”季棠川對男生笑着說。
“用不了那麽久,我也只跟粉絲請了兩天假。”程墨陽跟在男人身後,嘴角高高翹起。
舅舅陳學峰家在b市,距離a市三個多小時車程。
兩人走時沒吃飯,路上買了面包墊肚子。
程墨陽擔心舅舅出了什麽事,眉心擰了一路。
“不會有事的。”季棠川握住小朋友捏緊的拳頭,溫聲安撫, “不要自己吓自己。”
程墨陽點頭,可舅舅的手機一直打不通,讓他不得不多想。
b市,南康鎮。
“程建平!你兒子跟人合夥搞詐。騙進去了關我們家什麽事,三番兩次來我們家要錢,當我們欠你的不成!”趙丹鳳堵在大門口,不讓外邊的人進。
她身邊站着陳向晚,母子倆一臉嫌棄跟戒備地看着程建平夫妻倆。
“大妹子你就幫幫我們吧,我知道因為陽陽的事咱倆家關系疏遠了,可要不是實在沒辦法了,我們老兩口也拉不下臉來求你。”程建平老婆李麗華,說着抹了把眼淚。
“小鵬好歹是書榮跟雅茹的親侄子,他們要是還在世一定也不忍心見小鵬在裏邊受苦。”
“這時候想起我大姑他們了,當初你們那麽對待陽陽想過會有今天嗎”陳向晚氣得眼睛都紅了, “沒錢!就算有也一分都不會給你們的!”
“小兔崽子怎麽跟長輩說話呢!”
程建平今年五十六,個子雖然不高,但因常年幹農活身材又黑又壯,瞪着眼睛粗聲粗氣罵人的時候,脖子上的青筋都能看到,陳向晚被吓得往門口縮了縮,但很快又挺直脊背瞪了回去。
怕什麽,這是在自己家,他們敢動手自己就報警!
“程建平你給我看清楚,這是我家不是你家,你想教訓人回家去教訓自己閨女,我家向晚還用不着你來管教!”趙丹鳳氣道, “因為你家程安向恒連工作都丢了,你們還有臉來要錢!趕緊滾,不然報警了!”
程鵬入。獄後,程建平來了好幾趟,沒要到錢就到處跟人說陳向恒能進市裏大公司,是因為拿錢打點過。
這話傳到程建平女兒程安耳朵裏,為了撈出弟弟她跑到陳向恒公司大鬧一場,害得陳向恒丢了工作。她自知理虧,怕陳家跟她理論,今天都沒跟着來。
程建平本想好聲好氣跟陳家人說,誰知陳學峰故意躲着他,讓個女人出來應付自己,這就算了竟然還指着他鼻子罵,頓時氣血上湧,拿起牆邊立着的竹竿梆的一聲敲在大門上。
“今天這錢你們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書榮是我親弟弟,他死了留下的遺産就該全是我的,你們陳家一群外人憑什麽攥着不撒手!”
趙丹鳳: “什麽你的錢,那是陽陽的錢!再說那些錢早就還給鄉親們了,當初還錢的時候你們一家子可都在,這會兒跑來要錢安的什麽心自己清楚!”
“程建平,你他媽的來我家幹什麽!”
陳向恒去菜地割了把韭菜,回來看到程建平夫妻倆堵在門口,拎着手裏的鐮刀就沖了上去。
“你砍!”程建平也不躲,梗着脖子讓他砍, “你敢砍我就找人把你們一家告到傾家蕩産!”
陳向恒聞言,拎着鐮刀的手氣到發抖。
陳家院子裏一陣兵荒馬亂,程墨陽跟季棠川就是這時候到的。
“程墨陽你個小兔崽子終于舍得回來了!”程建平邊罵邊伸出帶着髒污的手朝程墨陽抓去。
程墨陽看着院門口手裏拿着鐮刀,一身戾氣的表哥,一時忘了躲閃,眼看對方鉗子似的虎口就要落在他手臂上,季棠川停好車趕過來拉着男生手腕,将人緊緊護在了自己身後。
程建平抓了個空,對着季棠川罵了兩句髒話,讓他不要多管閑事。
“讓開!我們老程家的事你個外人沒資格插手。”說着伸手去抓站在他身後的程墨陽。
程墨陽扯着男人手臂想讓他快點走,但季棠川沒躲,推搡間他身上的灰色西裝被程建平抓了兩個大黑手印。
季棠川垂眸看了眼,神色淡淡道: “賠錢。”
程建平從小沒啥大出息,全靠爹媽跟弟弟幫扶才能在村裏蓋起小洋樓,用程墨陽爺爺奶奶去世後留下的錢,托關系把女兒程安安排進了鎮上小學當語文老師。
他一輩子沒見過幾個有錢人,見季棠川衣服穿得板正但看着也就那麽回事,跟他兒子每次穿回家用來唬人的西裝差不多,于是根本沒在意。
從兜裏掏出兩張皺皺巴巴的紅票子,很不屑地說: “200夠了吧,拿了錢趕緊走,別耽誤我處理家事!”
季棠川表情不變,語氣依舊不緊不慢道: “六萬。”
“六萬!你怎麽不去搶!”程建平指着他罵獅子大開口。
“原價八萬多,我穿過兩次,折損價給你算六萬。”季棠川道, “不信可以拿去做鑒定。”
程建平沒聽說過衣服還能做鑒定的,一口咬定季棠川騙他,還對着院裏罵陳學峰不是東西,自己不想拿錢出來,找個外人合夥騙他錢,他要告陳家人詐。騙,讓警察把他們一家子全都抓進局子裏!
“就是這樣了,你不在的時候已經來過好幾趟了,爸都被他氣病了。”程建平撒潑的時候,表姐陳向晚小聲跟程墨陽說了事情原委。
程墨陽氣得眼微發紅,聽到程建平罵季教授是騙子,忍不住開口反駁: “你兒子才是詐。騙犯!”
程建平指着他罵: “個小兔崽子說什麽呢你!”
“我說你兒子才是詐騙犯,活該進監。獄。”程墨陽冷眼看着程建平, “我們家沒錢,有錢也不會拿出來,讓你把程鵬從監。獄裏撈出來的。”
“好好好,書榮你看到了吧,咱們老程家這是養了個白眼狼啊!”
“你們一家才是白眼狼!我爸媽還在的時候各種吸我們家血,爸媽去世後還想霸占房産,當年要不是我偷偷跑了就讓你們得逞了!”
“小兔崽子出去一趟翅膀硬了是吧!”程建平氣急敗壞,扭頭從路邊摸起一塊石頭,看也沒看就朝程墨陽砸了過去。
季棠川眼疾手快,握着男生肩膀轉身将人擋在身後。
石頭砸在他背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季棠川不在意,反而問男生有沒有傷到。
程墨陽搖頭,他心疼極了,當下便紅了眼眶。
“報警,我要報警。”說着掏出手機,直接撥通了110.
“有人在我門家們口鬧事,我老師被打了,能麻煩你們過來一趟嗎。”
“陽陽,這是你親大伯,你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啊!”見他果真敢報警,李麗華急切道。
“我拿你們當大伯大娘,你們有把我當過侄子看待嗎我不僅要報警,還要去醫院驗傷,另外西裝錢也要一分不少賠給我們,不然咱們就法院見!”程墨陽說完拉着季棠川扭頭就走,連個反應機會都不給那對白眼狼夫妻留。
程建平這時才知道怕了,丢下幾句虛張聲勢的話灰溜溜跑走了。
程建平離開後,程墨陽執拗地要拉着季棠川去醫院驗傷。
“不用去,我沒事。”季棠川看着小朋友帶着水汽的眸子,溫聲道, “不疼,不信讓你檢查下。”
“好。”程墨陽立馬拉着人進了院子。
陳向晚年輕見得多,目光在兩人牽在一起的手上停留片刻,又落在表弟皺起的眉心上。
這倆人怎麽回事兒……
趙丹鳳沒多想,只知道這人是外甥帶回來的老師,見他平白無故受牽連,心裏有些過意不去。
“陽陽幫你老師好好檢查檢查,不行咱就去醫院。”
“知道了。”
響應政。府號召,南康鎮近幾年都起了二層小洋房,去年舅舅家也翻新了房子,程墨陽原來的小房間變成了二十多平方的大卧室。
季棠川被領進卧室,掃了圈小朋友住的地方後,眼帶笑意地問: “怎麽檢查,要脫衣服嗎”
“要。”程墨陽板着臉,卻紅了耳根。
剛才在院子裏他是真的擔心季教授被砸傷,心裏一點雜念都沒有,一心想着幫季教授查看傷勢。這會兒房間裏只剩他倆,季教授又用那麽溫柔的眼神注視着自己,心口就忍不住撲通亂跳,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麽擺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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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先5000,明天多更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酸辣石鍋魚18瓶;玥10瓶;淡抹初夏5瓶;墨辰軒4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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