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隐秘心事
隐秘心事
衙衛府大門洞開，柳明川大步流星地走進屋，臉上還有些未褪盡的潮紅。
再拖延下去就是人命關天，他也顧不上是否會冒犯到雲驚瀾，直接拱手道:
“啓禀陛下，臣已經找到了王爺，并将他護送回衙衛府中。”
小皇帝陰郁的臉瞬間轉晴，他騰地站起身: “小皇叔回來了他在哪”
“王爺失蹤時遭到賊人伏擊，後頸中了毒刺，臣已用內力為他逼出大半毒素，目前正安置在府中客房。”
說話時柳明川低着頭，因此旁人并瞧不見他再度泛紅的雙頰。
約莫一個多時辰前，巡邏的衙衛傳來消息，稱在碼頭附近發現了孟千秋和燕筠的蹤跡。
他當即趕到現場，只見小太監跪坐在地，衣衫破損，滿臉污痕，正抱着人事不省的孟千秋低聲啜泣。
柳明川趕忙上前詢問事情的來龍去脈。
燕筠抹着眼淚，稱下午衆人正在看煙花時，他和孟千秋被一群賊人打暈擄了去。
他清醒後發覺二人身在一處庫房內，孟千秋不知何時被人刺傷中毒，昏迷不醒。
所幸倉庫的門并未鎖死，他找來細針撬開了門，背着孟千秋一路奔逃，才遇見了衙衛。
“讓我看看王爺的傷。”
救人要緊，柳明川也沒太在意燕筠的反應，從他懷中接過孟千秋，将人打橫抱起。
傷口在後頸，如此一來，就免不了将那人披散的長發攏到一旁，再解開纏住傷口的白手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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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明孟千秋緊閉着眼，根本感覺不到他的動作，柳明川的心跳也很快過了速。
帶着粗繭的手指撫過細白肌膚，在已止血的傷口附近停留片刻，又拭下一抹暗紅的血痕。
柳明川認真觀察片刻，緊攏的眉宇漸漸松開。
好在創口并不深，而且他歷戰沙場，見慣了軍中傷病，常用的毒藥基本都能辨別。
孟千秋所中的毒，應該屬于麻沸散之流，只不過藥勁過于剛猛了些。
“此毒不需解藥，待體內自然代謝便可，但王爺……怕是要借助些外力才行。”
他深知孟千秋體質孱弱，若僅靠自身撐過這藥力，怕是昏迷三天三夜都未必能蘇醒。
“此事不宜再耽誤下去，你們幾位先随我護送王爺與陛下彙合，至于剩下的衙衛……”
柳明川的目光落到燕筠身上，
“請你們陪這位公公返回他和王爺被關押的倉庫，仔細尋找賊人遺留的線索，膽敢威脅攝政王的安全，伏虓軍定不會放過他們。”
“多謝将軍。”
燕筠溫順地躬身一禮，顯得格外溫柔無害，他甚至沒敢多看孟千秋一眼，就随着衙衛速速退去。
盡管受藥力影響無法蘇醒，但周圍的動靜顯然驚動了孟千秋，他細眉皺起，發出幾聲微弱的嗚咽。
柳明川的動作陡然僵硬。
心髒不受控制地砰砰狂跳，臉頰也開始發熱，他不願讓手下發現自己的窘态，只能故作鎮定地清清嗓子:
“王爺的傷勢耽誤不得，你們先随本将軍護送王爺回府，待他傷情穩定後，我自會向陛下禀報。”
從碼頭回到衙衛府的時間不長，卻讓柳明川感到無比煎熬。
事先沒準備馬車出行，他只能用鬥篷把人藏在懷中，奈何某人實在不算安分，一路小動作不停，讓他好幾次險些失态。
好在裏衣外覆着層盔甲，才沒讓人察覺他早已汗透重襟。
為孟千秋祛毒的地點選在了衙衛府角門內的客房，為了不驚動雲驚瀾耽誤治療，他安排了兩名精銳守在門外，随後關緊了房門。
屋裏安靜至極，紊亂虛弱的呼吸聲尤為明顯。
孟千秋的衣帶似乎沒系緊，一路颠簸後不堪重負，外衫和裏衣都微微敞開，露出纖細的脖頸與一小片雪白的前胸。
他面色霜白，眼角卻泛着淺淡的紅。
纖長的睫毛微微濡濕，似乎連在夢裏也依舊隐忍落淚。
不知孟千秋的心思，柳明川還以為對方是疼痛難忍所致，急忙為那人系好衣帶，再扶着後背将人托起。
以往在軍中面對這種情況，他不免責備他人憊懶矯情，怪異是的，眼下卻只覺得心疼。
“王爺，得罪了。”
柳明川輕嘆口氣，側身坐在榻上，雙手抵住孟千秋後背，溫和醇正的內力源源不斷輸送進去。
很快，血脈中的毒素被引導凝聚，孟千秋嘴角也随之湧出烏血。
稀薄的意識在緩緩凝聚，但身體依舊毫無知覺，眼皮也沉重得擡不起來。
約莫半刻鐘後，毒性差不多排淨。柳明川緩緩收功，扶着孟千秋躺下，又為他擦去嘴角的血跡。
“王爺，王爺”
他湊到孟千秋耳邊喚了好幾遍，那人才低哼一聲，顫顫擡起眼睫:
“柳……将軍”
聲音很輕很弱，但能認得人，就說明神志還算清醒，柳明川總算是松了口氣:
“你被賊人刺傷，中了麻痹之毒，好在毒性無甚大害，安心靜養幾日就沒事了，別擔心。”
孟千秋直直地望着他，全身無力餘毒未散，思維還很遲鈍。
聽完這席話，腦海裏也只留下了幾個模糊的音節。
“賊人……”
是啊，那個刺傷自己的家夥，便是居心不良，毋庸置疑的賊人。
人受傷虛弱情緒本就脆弱，再被挑明傷心事，心底的委屈瞬間爆棚。
他眨眨眼，淚珠便撲簌簌落了下來。
“诶，你……你別哭啊!”
以往面臨險峻軍情也能沉穩以對，此刻柳明川卻莫名其妙地亂了陣腳。
手帕已經弄髒，他情急之下找不到其他物件，只好擡手為孟千秋抹眼淚:
“別擔心，你現在很安全，至于那賊子你且放心，我定會将其捉拿歸案，為你好好出口惡氣!”
“不……不要……”
孟千秋本能地想拒絕這份好意，他搖搖頭，整個人暈眩得更加厲害。
一片混沌中，他不受控制地想到柳明川将容穆擒拿，把那人置為階下囚的場面，忽然感到極大的恐懼。
他正不知所措，餘光瞥見柳明川還沒收回的手，頓時像拽住救命稻草般緊緊抓牢。
柳明川:……!!
手腕上傳來的觸感細膩溫軟，讓他一時忘了掙脫，更沒想到孟千秋打蛇随棍上，整個人都軟乎乎地貼了上來。
“我沒事，不用……不要……”
他嘟嘟囔囔地說不清楚，溫熱的氣息拂在柳明川手臂上。
後者渾身僵硬，臉色漲紅，但無法否認的是，他根本不抗拒這樣的接觸。
甚至內心還可恥地泛起了些愉悅和餍足。
“王爺，你清醒點，我不會走，就在這兒陪着你，可好”
某些話脫口而出，柳明川後知後覺地眨眨眼，暗自慶幸沒有旁人聽到自己的這番胡言亂語。
否則他苦心積累的多年英名怕是即将毀于一旦。
得到他的保證，孟千秋總算不再慌亂緊張，稍微松開了手，眼神卻一直停留在柳明川臉上。
“當前心悅值20.”
“當前心悅值21.”
……
耳邊傳來的提示音接連不斷，他頭昏腦脹無法思考，只覺得刺耳又聒噪。
“你好吵，別再說了……
“什麽”
柳明川不明所以，翕動的嘴唇卻恰好與孟千秋難以忍受的噪音重合。
他幾乎是立刻就做出了判斷，就是眼前這個人在一直吵鬧。
得想個辦法……讓這家夥閉嘴才行。
心有所念，孟千秋忽地擡手，捂住了柳明川的嘴。
溫軟的掌心覆上嘴唇，極致強烈的觸感讓後者頓時渾身一個激靈。
“別說話。”
蒼白秀麗的面容近在咫尺，色澤淺淡的瞳眸映着盈盈水光，仿佛要将柳明川的理智蠶食殆盡。
他心髒狂跳，臉色漲紅，一時近乎窒息。
某種沖動在叫嚣，他暗道不妙，幾乎是彈跳般起身，踉跄後退了好幾步才勉強站定。
“你……你……”
柳明川掩着唇，聲線沙啞顫抖。
相比于他的緊張失控，孟千秋反倒顯得相當淡定。
他似乎并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任何不妥，甚至微微偏着頭，懵懂地注視着對方。
“……你怕我”
有些疑惑，又帶着點委屈。
柳明川連連搖頭。
腳下卻仿佛生了根，黏在原地一步也不敢挪動。
視線掠過孟千秋修長的頸項，纖細的腰，還有微敞交領下袒露的一線雪色。
他眸底似乎被引燃了火，五髒六腑都在煎熬灼燒。
孟千秋見他身形僵硬，表情凝重，頓時也忍不住開始緊張。
即使頭暈目眩無法思考，他也能隐約感知到，如果惹惱了眼前這個人，自己的處境将十分危險。
“你……你別生氣……”
他勉強撐起身，赤着雙腳剛踏上地，渾身便一陣無力。
體內殘留的毒素本就令他虛弱不堪，更何況和柳明川“對峙”這麽久，好不容易恢複的精力自然告罄。
悶哼一聲，他失去平衡，軟軟倒下。
“王爺!”
柳明川急忙沖上前将人接住。
孟千秋抓着他的衣袖，細眉緊皺，眼睫顫抖，胸脯急促地起伏。
他似乎想說些什麽，眸中的光采卻越發渙散，終究身子一松，昏昏睡去。
“當前心悅值22.”
系統的提示再沒法驚醒他，只不過讓垂落的眼睫顫了顫，又歸于平靜。
“呼，呼……”
柳明川抱着他久久伫立，胸膛間的悸動卻完全無法平靜。
心底翻湧的情緒前所未有。
他只知道是被懷中這人攪弄，卻根本看不破猜不透。
說起來，一切都顯得那麽不可思議。
分明幾個月前還勢同水火相看兩厭的人，如今卻毫無防備地躺在他臂彎中。
柳明川垂眸望着孟千秋的睡顏，神情掙紮。
以常理度量，自己的行為無疑古怪又瘋狂，可究其真心，得出的答案卻截然相反。
胡作非為，離經叛道。
他卻分明……是樂在其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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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将軍總是能看到千秋不為人知的一面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