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人的一生大概有三萬多天，所以就會在三萬多個清晨裏醒過來，開啓每一天的生活，然後又要經歷三萬多個夜晚等待清晨。
其實每一個清晨都沒有什麽不同。
只是對清晨有所期待，才能度過漫長的黑夜。
林婉睜眼，伸手摸到了枕邊放着的手機，按亮屏幕，現在是淩晨4點30分。
天氣顯示，今天日出時間是5點30分。
還有一個小時才到天亮，可林婉已經沒了睡意，就好像她三個小時前吃過的那顆褪黑素已經失去了作用。
整個房間還沒有蘇醒，就連她的小貓咪也早已跑跑累了，正安靜的睡在床尾。
她只能眼睜睜的盯着手機發呆。
這個時間點，極為尴尬。
能夠熬夜到這個時間點的，只能算是狐朋狗友，大約只能一起喝酒唱K，不能談論真心。狐朋狗友的定義就是，玩樂最重要，其它都不要互相插手。
而能夠談心的真心朋友喬小姐，這會兒應該睡的正香。
她想要找個人聊聊天的欲望就只能被壓下，開始耐心翻着各種app，越翻卻越煩躁，一看時間，竟然才過了十分鐘，心煩的将自己摔進了柔軟的枕頭裏。
她忽而就想起上周出差那天的清晨，碰到程焱晨跑的事兒。
算算時間，也同現在差不多。
她是因為失眠才會在這個時間點清醒無比，那小鬼為什麽要在這麽早的時間點晨跑，跑步什麽時候不能跑啊，非得大清早，難道是空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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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現在，程焱是不是也在跑步呢？
好奇心這種東西，一旦發生就會恣意生長。
她原本只是不經意的一想，不到半分鐘，便被好奇心撺掇着趕緊去證實。
她起床走到窗邊拉開窗簾，探頭看向窗外，企圖找到程焱的身影。
吹了五分鐘夾雜着細小綿密雨水的晨風以後，林婉面無表情的關上了窗戶。
她一定是腦子還沒有清醒，才會像個傻子一樣，開窗淋雨吹冷風。
江城的雨季，來的總是悄然無聲，夜裏偷偷地開始下，到了第二日，人們臨到出門時，才會驚覺在下雨，又手忙腳亂的趕緊找雨傘，加衣服。
得益于失眠時開窗這件事，林婉知道今天在下雨，穿上了大衣，帶上了雨傘，不慌不亂的出了門。
開車前，她看了一眼旁邊一道租給程焱的車位，那裏停着輛摩托，她對摩托不感興趣，只是忍不住想程焱果然還是個小鬼，喜歡一切刺激冒險的事物。
想着想着，她鼻子一癢，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她并沒有怎麽在意，不過是一個噴嚏嘛。
會開到一半，會議室裏又是一聲，“阿嚏。”
林婉示意暫停，又說：“你們自行讨論方案，有了結果再告訴我。”
會議中止，她回到自己辦公室，接連打了四五個噴嚏，狠狠擤了幾次鼻子，一看鏡子，她的鼻子變的通紅不說，就連整張臉都透着不自然的紅暈。
她的工作妝一向是以幹淨透徹為主，這顯然不是化妝帶來的效果。
小本叩開了房門，她手裏拿着一盒三九感冒靈顆粒，“老板，你先喝個沖劑吧，實在不行，就去醫院看看？”
“今天挺冷的，Lisa都重感冒請假了，現在在醫院挂水呢。”
“老板，你肯定這段時間出差累了，抵抗力下降，今天又突然降溫，才會感冒的。”
林婉沉默了足足快有三十秒，才接過小本給的沖劑和熱水給兌上，回答她，“不一樣，我是自己作出病的。”她實在沒臉說，她早晨五點多，打開窗戶淋了五分鐘的雨，吹了五分鐘的風。
小本：“？？”感冒和作有什麽關聯嗎？
皺着眉頭捏着鼻子，林婉喝了那杯沖劑。
她可以接受甜的、苦的藥，但不能接受既甜又苦的藥。
她腦子昏昏沉沉的，處理了幾份文件，就忍不住犯迷糊。
小本又進來彙報會議內容，一看她臉比剛才還要紅，她跟在林婉身邊快有兩年了，這還是頭一回看到她感冒的這麽嚴重。
林婉聽了半天，總覺得小本的聲音在她腦子裏快要攪成漿糊了，不得不讓小本重述一遍。
“小本，你在重複下剛剛說的內容，我沒聽清楚。”
她喝了一杯咖啡，打起精神聽。
到了中午，鼻子不通氣的後果就是，林婉快要透不過氣來了。
“老板，去醫院看看吧。”小本又提醒她，“你下午沒有特別重要的工作，只是約了瑞文營銷部劉總吃晚餐這一件事。”
林婉看着鏡子裏已然變得憔悴的自己，點點頭，“你說的對，我不能這副樣子去見客戶。”
“我去趟醫院。”
小本又問她，“需要我幫你開車嗎？”
“不用了，你留下整理好瑞文的資料，早點發給我。”
“下午我就不回公司了，到時候你直接去酒店等我就行。”
交待好了工作，林婉開車去了附近的江城三院，她還研究了好一會兒才挂好科室。流感季節，發熱門診簡直是要忙不過來了。
她看了一眼挂號，前面還有好幾十個人，候診區基本都是在打噴嚏，咳嗽的病號，簡直就是病毒交叉感染的溫床。
林婉一刻也待不下去，幹脆走到醫院的小花園裏待着。
這會兒雨下的比她來醫院時，還要大，也更冷。
她裹緊了大衣，口罩捂得她悶的不行，讓她忍不住咳嗽。
身邊來來往往很多人，有人在她身邊停下，她也不怎麽在意。
直到身邊人問她，“林婉，你怎麽會來醫院？”
她想也沒想就回答，“你這不是廢話嗎？來醫院當然是生病了，不然誰沒事兒來醫院。”
身邊人笑了兩聲。
林婉本來難受的不行，忽然就猛地轉頭，不可思議看着對方，“你怎麽會在這裏？”
“來醫院當然是生病了，不然誰沒事兒來醫院。”程焱随口回答她，一邊順手将她倒在地上的雨傘撿起來握在手上，也不還給她。
“……”被她自己說的話給頂回來，林婉無話可說。
也有可能是現在她沒有精力反駁。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林婉突然就覺得，程焱在她身旁站着，好像擋住了吹向她的冷風，比剛剛要暖和一點。
“程焱沒動，卻也沒說話，只在她身旁站着，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林婉無端的猜測，他現在心情應該很不好。
也許是太無聊了，林婉主動打開了話題，“你也感冒了？”她壞心眼的想，誰讓你要晨跑，這下好了吧，感冒了。不過人長得高大果然是有用處的，可以擋風。
程焱垂眼，看着林婉被口罩遮住了大半，只露出一雙笑眼的臉，因為感冒，她說話鼻音極重，帶着些沙啞，吐字不清，倒像是在撒嬌。
原本緊繃着的肩頸放松了幾分，程焱笑了笑，雙眼微垂，問她，“你這是在關心我？”
林婉真是沒精神多說話，但也反駁，“我是怕我們兩離得這麽近，你的感冒病毒再傳染給我，我會加重病情。”
程焱唇邊的笑意沒有散去，朝她靠近了些，果然像一堵牆一樣擋住了所有的風，“那你不用擔心，我沒有感冒。”
呼吸不順暢，還要戴着口罩，簡直是又悶又熱，林婉擡手摸了摸越來越燙手的臉頰，又用力的咳嗽了好幾聲，只覺得連肺都要被咳出來了。
程焱給她拍背順氣，看她咳的連額頭都紅了，無奈道：“姐姐，成年人最大的本事是自愈能力極強，那你今天為什麽會感冒？”
林婉心中一動，小鬼這話說的很像她本人說過的一樣。
不等她多想，程焱擡眼就看到了發熱門診外的大屏幕，告訴她，“下一個就到你了，先進去。”
他自然而然的走在林婉身旁，直到林婉要進診室前，他順手還接過了林婉的包，林婉很想問，幹嘛要跟着她呀，但又沒問出口。
等林婉被安排打點滴，一個人坐在點滴室，左手打着吊瓶，另一只手拿着手機看小本發給她的資料，她也沒去管程焱是不是已經離開醫院了。
她有些冷，就算這裏開着空調，可冰涼的藥水順着血液流向身體的每個地方時，簡直是把寒冷帶進了身體的每一處。
尤其是她的左手，簡直是成了一塊冰，不過她也無暇顧及。
程焱順手将熱橙汁放在林婉左手旁，又把外套脫下蓋在她膝上。
林婉嘴硬，“幹嘛，我又不冷。”左手卻很誠實的貼在熱橙汁上，右手又拉了拉外套，将自己蓋的更嚴實，外套上還殘留着程焱的溫度。
程焱就在她身邊的椅子坐下，不急不忙的回答，“就當我待會兒搭車的回報。”
倒真是很劃算的交易，林婉嗓子疼，懶得和程焱計較，繼續看資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