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車庫裏的燈，明明滅滅。
“你要是聽明白了，我們的話題就此結束，我們的暧昧關系就此結束。”
“你放心，房子既然租給你了，我不會讓你搬走的，你想住就繼續租，我無所謂的。”
林婉沒有看程焱，只神色淡定的看着前方，心裏緊繃着的那根弦兒，在快速複盤她剛剛的言行，很好，很渣，也很絕情，沒有給雙方留半點餘地。
門鎖輕響，她的注意力全被吸引。
小鬼真的要下車了。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就移向了後視鏡，觀察着身旁的動靜，一眼就撞上了程焱的目光。
他在看她。
準确的來說，他在等她看向他。
又或者來說，他知道她會看向他，所以早有準備。
她心上緊繃着的那根弦兒，發出了咔嚓一聲，出現了裂縫，只要再受一絲絲外力，它就會立刻斷開。
不行，不能斷。
她已經繃了這麽久，不能斷在這一刻。
可外力不受她的控制。
程焱喊了她的名字，“林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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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
想要趕下車的人，泰然自若的坐在那裏，不下車。
可她自己卻有了想要立刻下車逃走的沖動。
她終于相信，在這段本來由她開始的關系裏，她以為她是成熟穩重的主導者，可現在，她想要逃跑的沖動卻提醒她，她其實是幼稚的那一方。
喬小姐怎麽就能這麽一針見血的指出這一點呢？
她喉嚨有些幹，不由得抿了一抿，花了極大力氣克制逃跑的沖動，發出幹澀的一聲，“幹嘛？”
她的逃跑意圖太過于明顯，小鬼一定會狠狠嘲笑她。
可程焱沒有嘲笑她，他只是平靜的開口。
“五年前你說，成年人有超強的自愈能力，所以你在飛機上哭了兩個小時以後，重新化好妝，開始一段新生活。”
“那個時候，你真的很像個大人。”
林婉終于忍不住，反問，“什麽叫像個大人？”
“那時我已經22歲，而你還是未成年的小鬼。我們兩個之間誰到底不像大人，你心裏沒數嗎？”
她自己開始急了，一看程焱卻還很平靜。
林婉咬了咬唇。
又聽程焱說：“22歲的你處理感情問題果斷，絲毫不拖泥帶水，現在的你，只會一味逃避。”
“因為你不敢喜歡我。”
林婉聽見砰的一聲，心上的那根繃着的弦，終于斷掉了。
她冷笑了一聲，“小鬼，激将法用過一次，再用就沒有效果了，知道嗎？”
他難道以為她又會像上次一樣，一激動又上當，答應他繼續這段關系？
程焱就在這時，微微靠近，用洞悉一切的目光看向林婉，在這個狹小密閉的空間內，他用平和穩定的情緒潤物細無聲的安撫着林婉焦躁的情緒。
“林婉，你能不能回答我，比起你的前男友們，你更喜歡我，所以想要推開我。”
他沒有等林婉的回答，話鋒一轉，拐到了另外的話題之上。
“你答應我的兩小時，現在還剩下三十分鐘。”
“成年人的你，應該知道言而有信這個道理。”
林婉睜眼說瞎話，“我說出口的話，從來都是真心話。”
程焱笑了笑，卻沒有揭穿她。
“那我們來一場正式約會。”
“三十分鐘以後，你再回答我剛剛的問題，我們的關系是結束還是繼續，我都不會再纏着你。”
林婉想了想，那就意味着小鬼最多還能纏着她三十分鐘，三十分鐘以後，她回答說不，不就好了嗎？
程焱接着說：“看一場電影，坐車兜風，摩天輪，聽音樂會……”
“你說過，這些都是小孩子的幼稚戀愛把戲。”
“所以這場約會的形式，你來決定。”
林婉愣神，認真的開始思考，只有三十分鐘的約會，能做些什麽？
戀一場愛，約一場會，那都是為了增進男女愛情的手段。
她當然不想促進她和小鬼之間的感情了。
不就是三十分鐘，一眨眼就過了，她甚至什麽都不用做，就擺爛躺平等着三十分鐘過去，然後堅決的給小鬼一個否定答案，不就行了嘛。
林婉終于有了幾分底氣，但又起了疑心，“我來決定？”
她緊盯着程焱的臉，想要從中看出程焱的真實企圖。
程焱淡定的點點頭，“嗯，你來決定。”
小鬼到底為什麽這麽淡定，林婉不解。
但她已經做好了決定，“那好，我們兩個人就在這車上。”
“誰也不要理誰，誰也不要說話，安靜地待三十分鐘。”
程焱微微挑眉，只問，“這樣做，你會開心嗎？”
“當然。”林婉點頭。
于是程焱答應了，“可以。”
這麽簡單就答應了？林婉竟有些挫敗感。
程焱打開手機，點亮了時間，問她，“就從這一秒開始？”
林婉又點點頭，“開始。”
下一秒，程焱沒再說話，只是目不轉睛的看着她。
林婉終于知道什麽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她管天管地，還能管人家眼睛看哪裏嗎？
小鬼多有心機啊，難怪答應的很快，原來就是等着鑽規則漏洞。
她幹脆靠在椅背上，拿着手機玩起來。
可手機這種東西，有時候還不如一塊磚，她心煩意亂，根本不知道自己點開了什麽，每個app到底是什麽內容，她完全沒有看進去，也不在乎。
好不容易挨個兒都點了一遍，按理來說，三十分鐘應該已經到了以後，她裝作不經意地擡眼，看了一眼時間。
才過去五分鐘？
手機難道不是這個世界上，最容易打發時間的娛樂方式嗎？
林婉不理解。
還剩下二十五鐘。
有什麽東西快要破土而出，讓她再也不能逃避，得去面對。
又熬過去五分鐘。
林婉只覺得脖子都開始酸疼，像是熬了一整個通宵後的疲憊。
她幹脆閉上眼睛假裝睡覺。I
可閉上眼睛以後，滿腦子都是，她果然真的是個幼稚鬼，有什麽事情不能攤開來講，幹嘛要死扛着那些所謂的成年人社交理論，然後繞上一個大圈子，就像現在這樣折磨自己呢？
難怪小鬼一眼就能看穿，她不是不喜歡他，只是想要推開他罷了。
她開始懷疑自己，能不能撐過這三十分鐘，然後潇灑的給出她的否定答案，和小鬼分道揚镳。
為什麽要推開小鬼？
就因為他插手了她的工作？
還是說，她在害怕插手她的工作，是小鬼走進她生活的第一步，在那之後呢？他會一步一步走遍她生活裏的每一個方面。
那就是愛情了。
所以推開程焱，是她的本能在抗拒着愛情的到來。
她腦海裏一震。
“時間到了。”
“林婉，你的答案呢。”
林婉睜開了眼睛，淺淺一笑，說出了她的答案，“小鬼，一切都結束了。”
有那麽一瞬間，她好像看見程焱的表情出現了一絲裂縫，讓她不敢認真去看，看上一眼，她就會淪陷其中，無法自拔。
所以她移開了目光，落下最後一句，“這就是我的答案。”
她聽見了車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