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一直都在”
“我一直都在”
“孩子、孩子又是孩子，除了孩子你還會說什麽？”女人聲音尖銳，崩潰大喊“難道孩子只是我自己一個人的嗎？”
“孩子不是你一個人，那你就不用管他了嗎？”男人聲音低沉，濃重的不悅穿透房屋傳了出來。
秦柏宬站在院子門口。
他遠遠就看見一個五六歲的孩子蹲在門口的角落，那麽瘦小的一只，雙手抱膝，看起來非常無助，身後是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吵架聲。
一般情況來說，秦柏宬對別人的家事不感興趣，甚至都不願意多逗留一秒。
但是這一次是意外，他不知道怎麽就停了下來，擡腳往院子裏走去。
他在那個孩子面前停下，伸手去摸了摸他的頭發。
小孩擡頭看向他，雙眼濕漉漉地看着他，竟然朝他張開了雙手。
這是要他抱的意思嗎？
秦柏宬愣住，擡手将那小孩抱了起來，心裏有一個聲音堅定地告訴他——這是聞灏。
他從來沒見過聞灏小時候的照片或是樣子，但他确信眼前這個孩子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那個人。
“你怎麽會在這裏？”秦柏宬好像什麽都忘了，只想将懷裏這個小孩保護起來。
小聞灏張了張嘴，向他解釋自己出現在這裏的原因，屋裏傳來更大的吵鬧聲，覆蓋過了他的解釋。
“憑什麽一定是我來管？他不是你兒子嗎你有工作難道我沒有？難道當一個母親就一定得放棄自己的事業？”女人情緒激動，抄起屋內的物件就往地上砸。
“我們的工作性質怎麽能一樣？你那點工資能做得了什麽？”直到這時，秦柏宬才聽出來，那是聞骁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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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骁的情緒也沒比聞灏母親穩定到哪裏去，他語氣裏全是對自己妻子的貶低：“兒子必須得有人照顧，難道你想要我放棄工作照顧他？你那工作有什麽一直堅持的必要？”
聞灏母親沉默了許久：“你簡直不可理喻，我跟你無話可說。”
聞骁冷笑：“那你想怎麽樣？”
“離婚吧。”女人已經心灰意冷“我不可能因為孩子放棄自己的工作，也沒辦法再跟你繼續過下去。”
“離婚可以，但是孩子和房子車你一樣都不能帶走。”聞骁沉下聲音“你必須淨身出戶。”
“好。”
秦柏宬看到懷裏的小聞灏眼睛裏的光一點點黯淡下去，他在難過。
“他們不要我了。”小聞灏摟着秦柏宬的脖子在控訴。
秦柏宬心疼得一塌糊塗。
他不知道原來聞灏還經歷過這樣的事情，這人以前從來沒跟他提起過。
“沒關系，你還有我。”秦柏宬開口安慰“我不會離開你。”
“咔嚓”一聲，大門被打開，聞灏母親拉着行李箱走出來，一轉頭就看見抱着聞灏站在角落裏的男人。
她本來是要跟聞灏告別的，此時卻不得不把目光放在秦柏宬身上：“你是誰？抱着我兒子想幹嘛？”
秦柏宬愣了一下，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去解釋，竟然直接抱着聞灏跑了。
“你停下，把小灏放下，你是誰啊……”
女人聲音遠去，秦柏宬一秒也不作停留，抱着聞灏上了出租車，把他帶回自己家。
按理來說，一個孩子被帶到陌生的地方，應該會害怕無措，但是小聞灏什麽反應都沒有，甚至還觀察起周圍的環境。
“這是你家嗎？”小聞灏問。
“嗯。”秦柏宬蹲下來跟他對視“以後這裏也是你家了，留下來跟我一起生活好不好？”
小聞灏點了點頭：“好。”
秦柏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他這樣的行為分明是誘拐兒童無疑。
可是，看着小聞灏稚嫩的臉，看着他這雙無辜清澈的大眼睛，他控制不住想要把他留在自己身邊。
反正他的父母也不愛他，所以讓自己來彌補他缺失的那份愛怎麽樣？
心裏有一個聲音叫嚣着讓他成為自己的人。
忽然想起之前在聞灏的葬禮上，聞骁那張無所謂的臉，秦柏宬覺得自己做得沒錯。
聞骁不配成為聞灏的家人，只有自己可以。
秦柏宬彎下腰，輕輕摩挲着小聞灏的臉：“別害怕，我會給你一個家。”
小聞灏莫名地相信他，擡起自己的雙手握住他的手指，聽到他說要給自己一個家，小聞灏眼睛裏全是欣喜。
“我餓了。”小聞灏說。
“你想吃什麽？我給你做。”
小聞灏是一個很好很好的孩子，他會在秦柏宬做飯的時候幫忙打下手，在鋪床的時候幫忙拉住被角，在秦柏宬晾衣服時替他拿來衣架。
他人還小，手短腿短，很多家務活都沒辦法做好，但他一直很努力去幫忙，從來不讓秦柏宬操心。
這樣好的孩子明明絕無僅有，到底是誰忍心傷害他？
只是有一點很奇怪，自從聞灏來到秦柏宬家裏之後，家裏好像莫名其妙多了一只貓。
淩晨時分，家裏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裏傳出來貓叫聲，整夜整夜沒有停歇。
終于，秦柏宬忍不下去了，他從床上起來，開始在家裏翻找，把所有角落都找了一遍，卻始終沒有找到那只貓的位置所在。
“喵～”
“喵～”
這貓的叫聲有些微弱，也有些凄厲……
秦柏宬安靜下來，仔細去傾聽，發現原來那聲音出自自己的卧室，可他剛才就是從卧室走出來的，明明什麽都沒有發現。
他走進卧室，床上只有小聞灏在安靜的睡着，那貓叫聲的源頭仍然不知道在何處。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柏宬。”是聞灏的聲音，秦柏宬猛的回頭，身後除了門什麽都沒有。
“柏宬。”
秦柏宬又一次轉身，是小聞灏在叫他，他已經醒過來，正坐在床上定定地看着他。
貓叫聲消失了。
秦柏宬走上前去，按着小聞灏的肩膀讓他躺回去：“被我吵醒了嗎？是我不好。”
小聞灏搖了搖頭。
“很晚了，快點睡吧。”秦柏宬輕拍着他的肩膀。
小聞灏往旁邊挪了位置，示意他在旁邊躺下：“你也早點睡。”
“想要我陪你嗎？”
小聞灏點了點頭。
秦柏宬笑了，在小聞灏身邊躺下：“好，我陪着你。”
夜漸漸深了，兩人一塊陷入昏睡，那個已經停歇了許久的貓叫聲再一次響起，這一次秦柏宬沒能清醒過來去查找聲音的所在。
小聞灏喜歡看書，秦柏宬特意給他收拾出了一個書房，還為書房的布置買了許多書櫃。
書櫃到了得自己安裝，秦柏宬拿着說明書坐在地上研究了很久，小聞灏則是拿着買書櫃送的玩偶在客廳跑跳轉圈。
他玩得很開心。
秦柏宬看到他臉上的笑容，也跟着露出了笑意。
“嘭嘭……”
門口突然傳來急促地拍門聲，把屋內的兩人都吓了一跳。
小聞灏被吓得鑽進秦柏宬懷裏，抱着他的手遮住自己的眼睛。
“別怕，我在。”秦柏宬哄着他。
“聞灏，你在裏面嗎？”是聞骁的聲音。
“快點開門，小灏，把小灏還給我們。”這個聲音好像是聞灏的母親。
他們終于還是找上門來了。
“你個人販子，快點把孩子還給我們。”
秦柏宬還沒有反應，小聞灏倒是緊張了起來。
他緊緊抓着秦柏宬的胳膊，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說：“我會乖乖聽話的，你能不能別離開我？能不能別不要我？”
秦柏宬心疼得要命，趕緊安撫他：“別害怕，我不會不要你，我一直都在。”
拍門聲、叫喊聲變得更加激烈。
小聞灏低着頭，眼睛裏充滿了難過：“你騙人。”
“什麽？”
小聞灏擡手推開他，惡狠狠的說：“你騙我，不管我再怎麽聽你的話，再怎麽服從你的安排都沒有用，你還是不要我，抛棄我了。”
“不是，我沒有……”秦柏宬想跟他解釋。
“快開門，把聞灏交出來……”聞骁已經開始不耐煩地砸門。
“喵～”凄厲地貓叫聲再一次響起。
“聞灏！”秦柏宬驚醒，睡在他旁邊的小黑貓被一把掀了下去。
原來只是做了一個夢，他夢見了小時候的聞灏。
“喵嗚～”小黑貓湊過來，在秦柏宬手上舔了舔。
這是聞灏死之前養的貓，在警局那邊聞灏的案子已經結案了，這只貓無處可去，秦柏宬收養了它。
他沒多想，只當自己把現實裏的貓叫聲代入到夢裏去了。
他今天還約了周亮見面，不能繼續在家裏磨蹭下去。
小黑貓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好像一步都不願意離開。
沒想到聞灏養的小貓竟然這麽粘人，秦柏宬給它倒了貓糧，坐在地上看着它吃飯。
“聞灏給你取了什麽名字？”即便知道不會得到回答，秦柏宬也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你知道是誰殺了他嗎？能不能幫幫我？”
“喵～”
小黑貓擡起頭，朝他期期艾艾地叫出聲。
恍惚間，他好像看到那只貓的眼睛裏帶着憐憫。
他是一個可憐人，自己想要的人、想要的情、想要的物，沒有一樣能夠守護好。
是他沒用。
但他現在還不能頹廢，他得找到殺害聞灏的真兇，為他報仇。
秦柏宬到底還是收拾好自己的情緒，拿上需要的東西出了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