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畫
畫
秦柏宬休假時間不多，市局一直都很忙，有時候好幾個隊都有案子有屍體得做屍檢，而法醫科卻只有一個，所以秦柏宬很少能有機會去接聞灏下班。
當然，只要能按時下班，他都會到光衡中學去接聞灏，有的時候還會一塊出去吃頓好飯。
那天，秦柏宬難得提前下班，到光衡中學去的時候，聞灏還在給學生上課，在做示範畫。
他在上課的樣子是那樣的詳靜美好。
聞灏看到秦柏宬站在教室門口，擡頭朝他笑了笑。
秦柏宬不想打擾到他，給聞灏發信息說自己在外面等他。
沒過多久，下課鈴聲響起，學生們一窩蜂似的湧出教室，有說有笑地散了。
秦柏宬走進教室，發現聞灏還坐在畫架前畫畫，彼此畫得正認真。
“在畫什麽？”
秦柏宬帶着幾分好奇走近，發現聞灏正在畫一幅素描頭像--秦柏宬的全側面頭像。
“在畫我？”他站在聞灏身後，雙手搭在聞灏的肩膀上微微捏緊。
“嗯。”聞灏點了點頭，身體向後仰靠在他身上“好看嗎？”
“好看。”秦柏宬說的是實話“但是我們該回家了，以後再畫吧。”
“好。”
提前回家的結果是他們有更多的時間去做一些少兒不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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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巫山雲雨過後，兩人都沉沉睡去。
秦柏宬半夜驚醒，伸手一摸旁邊是空的，原本該躺在他身邊的人早已不見蹤影。
他心裏一個咯噔，立刻就從床上跳了起來。
“聞灏？”
“聞灏，你在哪裏？”
秦柏宬喊了幾聲，沒有得到回應，下意識打聞灏的電話，卻發現他的手機就在床頭櫃上。
秦柏宬提着心四處尋找，最後在畫室找到了自己的愛人。
聞灏身上還穿着睡袍，手裏握着畫筆坐在畫架前，神情認真。
人在就好！
秦柏宬松了口氣，推開門走進去：“大晚上怎麽跑畫室來了？有工作要趕怎麽不早點跟我說……”
他停了下來，怔怔地看着聞灏的畫面，根本不是什麽工作，聞灏在畫他，這幅畫分明是聞灏辦公室那沓畫中的一幅。
他在做夢？
對了，聞灏已經死了，自己看到的人只能是夢。
可是怎麽會這麽真實？眼前這人怎麽看都不像是夢……如果這夢，能不能讓他永遠別醒過來？
不對，這不是夢，他只是夢見聞灏死了，那是夢，怎麽可以當真，聞灏還好好地活着，就在他身邊。
聞灏還在坐着畫畫，像是沒有注意到他一般。
“聞灏？”秦柏宬有些心慌。
聞灏放下手裏的畫具，默不作聲地轉過身，坐在椅子上抱住秦柏宬。
秦柏宬愣了一下，回手抱着他，兩人默默相擁了許久：“以後不要畫我了吧。”
“我畫得不好嗎？”聞灏擡頭仰視着他，疑惑問道。
秦柏宬親了親他的鬓角：“畫得很好，但是以後別畫了。”
“為什麽？”
“……”為什麽？
以前他跟聞灏要求點什麽事，聞灏總是很快就答應，從來沒有問過為什麽。
秦柏宬将懷裏的人抱緊，生怕自己一撒手，這人就會離開他：“沒有為什麽，我不喜歡，不畫了好不好？”
聞灏垂眉應道：“好。”
秦柏宬松了口氣：“很晚了，明天還有上班，早點休息。”
“好。”
第二天一早醒來，聞灏又不在身邊。
這很不對勁，以往都是等他把早餐做好聞灏才起床，從來沒出現過比自己早起的情況。
他上哪去了？
秦柏宬腦子空白了幾秒，猛地從床上彈起來，沖向畫室。
聞灏果然在畫室，他給自己打了水，正在畫一幅水彩人物，畫面中的主角還是秦柏宬。
秦柏宬終于變了臉色，将聞灏扯出畫室，按到沙發上坐好，自己蹲到聞灏面前看着他：“你不是答應我不畫了嗎？不是答應了我嗎？現在這是在幹嘛？”
聞灏好像有點迷糊，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朝秦柏宬眨了眨眼睛。
“這是怎麽回事？”秦柏宬抓着他的胳膊盯着他的眼睛，又重複了一遍“你不是答應我不會再畫我了嗎？”
“我……”聞灏半天沒有回答秦柏宬的問題，最後只是低下頭道歉。
秦柏宬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将人按進自己懷裏：“沒事的，別怕，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不畫我了好不好？”我不會讓你有事，不會讓你離開我。
“嗯。”
後來去了警局，秦柏宬一直心不在焉，最後沒等到下班時間，跟局裏請了個假就趕往學校。
奇怪的是學校裏竟然沒人，明明不是周末。
即便是周末，住校的學生也不在少數，現在這學校實在是安靜得有些不太正常。
然而秦柏宬顧不上這麽多，直接趕往聞灏所在的教室。
教室裏一個人都沒有，倒是立着數十個畫架，每個畫板上都畫有一幅各不相同的秦柏宬。
那是聞灏畫的，他認得聞灏的畫風。
秦柏宬心下駭然，他在教室裏走了一圈，發現這裏的所有畫他都曾經見過，就在不久前，他的夢裏。
聞灏一直沒有出現。
秦柏宬離開教室往走廊盡頭走，在一扇門前停下--這是他夢裏光衡中學校領導說的聞灏的辦公室。
他會在這裏面嗎？
幾分鐘後，秦柏宬推開辦公室門。
聞灏就在那間潔白的辦公室裏，坐在窗臺前認真的創作着。
不出意外，聞灏畫裏的角色還是秦柏宬，他身邊還放着好幾幅姿态各異的秦柏宬的畫。
“聞灏……”秦柏宬的聲音有些顫抖。
沉浸在自己世界裏的人并沒有給他回應。
秦柏宬終于受不了了，上前去将聞灏的畫具都搶走扔到一邊。
他把聞灏從那個位置上拉起來，壓到辦公桌邊上，用力地親吻着他。
許久，秦柏宬終于放過他的雙唇，只是依舊将人圈在自己懷裏：“聞灏，別這樣，求你了。”
聞灏默默擡起手抱住他。
“告訴我原因。”秦柏宬親吻着他的耳垂“告訴我你為什麽要這樣？”
他必須得弄清楚這人不停畫自己的原因才能夠阻止他繼續下去。
聞灏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秦柏宬重新問了幾遍自己的問題。
“因為我想見你。”聞灏終于給了他答案，但是秦柏宬卻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不是一直都在？想見我……”
聞灏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話一樣，自言自語地道：“我想見你，但是又不敢去找你，只是把記憶中的你畫下來，就能夠見到了 ”
“我們每天都在一起。”秦柏宬依舊沒明白他的意思“就算是工作 我不是跟你說過你來接我我會很開心嗎？為什麽不敢來找我？你到底怎麽了？”
他們明明經常會去接彼此下班，聞灏尤其，因為他下班的時間大多數時候都比秦柏宬早。
為什麽說不敢去找他？
秦柏宬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聞灏，不要吓我好不好？”
聞灏雙目無神：“我不敢也不能去找你，你不要我了，我只能用這樣的方式去看看你的樣子。”
秦柏宬看見聞灏的手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握上了一支炭筆，他費勁将筆從聞灏手裏搶下來，扔出窗外。
“我沒有不要你，聞灏看着我。”秦柏宬捧着聞灏的臉，逼他跟自己對視“你想來找我随時都可以，想見我随時都能見，不用靠畫，你聽見了嗎？”
“你騙人。”聞灏不為所動。
秦柏宬心底一陣絕望：“沒騙人，你到底為什麽不相信？”
“是你放棄了我。”聞灏說“毫不猶豫地放棄，我做什麽都沒有用。”
“我沒有……”秦柏宬不知道自己做什麽才能讓他相信，只能徒勞地擁着他“我愛你，怎麽會放棄你呢？”
“相信我，聞灏。”
“喵～”一聲尖銳地貓叫聲響起，秦柏宬倏地回頭，一只小黑貓出現在窗口。
那是在自己夢裏，聞灏出事之前收養的貓。
它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秦柏宬回頭，發現本該在自己懷裏的愛人已經不見蹤影。
秦柏宬大驚失色：“聞灏，你……”
聞灏不知道什麽時候坐回窗臺前，熾熱得陰冷的日光照到他身上，此時他正拿着畫筆，一筆一畫描繪着秦柏宬的模樣。
“聞灏……”
秦柏宬驚醒，卻發現現實比夢境要更加痛苦。
他擡手捂着自己的臉，要是現在才是夢的話該多好，起碼聞灏并沒有離他遠去。
“喵嗚～”
小黑貓期期艾艾地挪過來，在秦柏宬手邊蹭了蹭。
許久過去，秦柏宬放下捂着臉的手，将小黑貓抱到自己懷裏：“我要怎麽做才行？聞灏真的回不來了嗎？我總有一種他還在我身邊的感覺。”
“喵～”
小黑貓自然回答不了他的問題，只能靠在他身上撒嬌。
“讓他回來好不好？”秦柏宬低聲呢喃“讓他回來，我做什麽都行，我可以去看心理醫生，會努力為他改變，只要他能活着留在我身邊。”
“喵～”
“聞灏……能不能別走？”
這時，桌面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好一會兒時間過去，秦柏宬終于擡手将手機拿過來，有人給他發了幾條信息過來：有時間見一面嗎？關于聞灏，我想跟你聊聊。
秦柏宬沉默了幾分鐘，回了一個字：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