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嫉妒
嫉妒
如果他知錯了，認錯了，聞灏能回來嗎？
他的人生從小到大都充滿灰暗，聞灏就像是闖入他世界裏的一束暖陽，是明媚的光，他承受不起失去他的痛苦。
分手之後的半年裏，他一直活得渾渾噩噩，這樣的日子一點都不好過，難道他的後半生要一直這樣下去嗎？
秦柏宬從病床上下來，就像夢裏聞灏會做的那樣，在窗邊坐下。
邢添辰就在一旁看着他，并沒有靠近。
許久的沉默之後，秦柏宬問：“你有愛的人嗎？”
這是要跟他交心了？
邢添辰微挑眉：“有……”
沒等他開口往下說，秦柏宬便道：“那你現在應該很明白我的心情，把你代入我之後。”有的時候感同身受是存在的，只要對象更換一下。
邢添辰沉默了。
“是不是很痛苦？”
“是。”邢添辰坦然承認這一點“很痛苦，光是想想就很害怕，我也經歷過很不好的事情，但是如果我是你，我不會去死。”
“為什麽？”
“因為我要把自己的愛人一直記住。”邢添辰輕聲道“如果連我都忘記了，那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人知道我們之間的感情，不會記得我們經歷過的點點滴滴，至少我要把這一切都記住，不管是生活的一點一滴，還是曾經的快樂與笑容。”
“回憶那麽美好，可現實他卻不存在了，不會覺得很痛苦嗎？”他現在只要一想起聞灏的臉，就會覺得心痛得無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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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回憶還是很美好，有時候可以适當地逃避一下。”邢添辰朝他笑了笑“當你生活裏遇到什麽邁不過的坎時，就想想他的臉，然後就有繼續走下去的動力了。”
秦柏宬沒有說話。
“不介意跟我分享一下你們的故事吧？”邢添辰也走到窗臺邊坐下“李隊他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正一頭霧水。”
雖說他們這個法醫常年看起來都不太正常，但是從來沒表現出什麽自殺傾向，突然來這麽一出可真是把人吓得夠嗆。
“你不是都已經猜出來了。”秦柏宬沒有回頭。
第一次見邢添辰的時候，他就知道這個人有能讀懂別人心思的能力，所以秦柏宬總是下意識躲着他，卻沒想到最後會在這樣的情形下跟他面對面對話。
現在的他卻已經沒有心思再去躲避這個人了。
邢添辰微笑不變：“我猜得不全，總得你給我解釋解釋，我才好跟李隊他們交代。”
秦法醫依舊沉默。
“那我就來猜了。”邢添辰完全沒有被無視的尴尬感受“你跟聞灏是情侶關系，是從學生時代就已經在一起了嗎？”
秦柏宬沒有說話，但是他的表現在邢添辰眼裏跟默認無疑。
于是邢醫生繼續往下說：“因為家庭影響，你對待感情有很強烈的不信任感，所以你想要徹底掌控自己的戀愛對象，想讓徹底占有聞灏這個人？只有這樣你才能覺得他屬于你，并且永遠不會離開。”
秦柏宬還是沉默。
“偏執型人格障礙。”邢添辰輕聲道。
“我不是。”這一次，秦柏宬選擇了否認。
“你是真的很愛他。”邢添辰并沒有被他灰暗的情緒影響到“所以違抗了自己心底最濃烈的欲望放他走，即便再怎麽痛苦也沒有回頭。”
“……”可是在聞灏看來，自己只是個抛棄他的混蛋，自己又一次傷害了他。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呢？聞灏不會回來了。
“很後悔吧？”
“換做是你，你不後悔？”他覺得這人完全就是在跟他說廢話。
“我可以理解你。”
秦柏宬：“……”他不需要任何人的理解，理解對他來說毫無意義。
沉默許久，秦柏宬道：“你幫我跟局裏請假吧！我近一段時間沒辦法工作。”
但他不會再自殺了。
邢添辰說得對，他必須要好好記得聞灏，帶着有關他的記憶痛苦的活下去，他已經害死了聞灏一次，不能再讓他在這個世界上消失。
至于以後還能不能繼續法醫這項工作，以後再說吧。
他以前總是沒有時間陪聞灏，現在卻覺得時間多得不知道該怎麽消耗，但那個可以陪他消耗時間的人已經不在了。
“你想再見到聞灏嗎？”邢添辰問。
秦柏宬回頭看他，沒有說話。
想，他怎麽可能不想，無時無刻都在想。
但是想又有什麽用呢？人死了就是死了，他再怎麽想都不可能再見到他。
邢醫生像是看出他心裏的想法一樣，輕聲說：“我可以讓你再一次見到他，并且跟他告別。”
秦柏宬猛地擡頭，緊緊地盯着邢添辰，想确定他是不是在開玩笑。
邢添辰：“你願意嗎？”
秦柏宬：“什麽意思？”
“自然不是讓你在現實世界裏見到他，我可不會魔法。”邢添辰擡手指了指他的腦袋“我可以讓你在夢裏再見他一面，你想見他嗎？”
“想。”秦柏宬毫不猶豫地回答。
回答完之後他又覺得不對勁，盯着邢添辰想弄清楚他到底是什麽意思。
只可惜，邢醫生半點沒讓他看出來自己的心思。
放棄去猜測他的想法，秦柏宬幹脆開口問：“為什麽要幫我？”
“可能是因為我在你身上聯想到了我自己。”
秦柏宬：“？？？”
邢添辰解釋：“我的愛人也曾經出過事，我差一點就跟你一樣……所以你可以理解為我在後怕。”
“……”秦柏宬心裏生出了一股暴虐的感覺，憑什麽他的愛人還好好活着，自己的愛人卻再也回不來了？
他在嫉妒！
嫉妒心讓他想把這個人虛僞的笑容給毀掉，讓他也經歷像自己一樣的痛苦，這樣他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但是他不能表現出來，因為這個人能讓他再一次見到聞灏，要是把他給惹惱了，他就真的再也沒辦法再見他一面。
“什麽時候可以讓我見他？”秦柏宬選擇了妥協，将自己所有的情緒都掩藏得很好。
邢添辰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來了什麽，他并沒有拆穿秦柏宬，只是道：“等你見完李隊他們之後，他們應該快到了。”
邢醫生看了一眼手表，已經快到傍晚了。
李知寧将秦柏宬送到醫院直接又回去出任務，這一忙就是兩天，這回得知秦柏宬醒了，大概會過來看看。
邢醫生猜得沒錯，差不多日落的時候，李知寧來了，不只是李知寧，整個刑偵支隊的人都來了，順便還把隔壁隊的兩位隊長顧北辰兄妹也帶來過來。
病房裏一度熱鬧。
秦柏宬并不想見他們。
平時就跟他們不熟，這會兒也沒有熟的必要，于是一直冷着張臉，很明顯地随時送客。
然而這幫人卻自顧自玩得開心，像是完全沒注意到他的臉色一樣。
董欣宜拉着夏懷勳坐到秦柏宬隔壁，跟他說這兩天市局裏發生的所有事，并且表示大家都在等着他回歸。
夏懷勳在一旁附和着她，所以即便秦柏宬一直沒說話她也不冷場。
顧北辰和顧北月也表示了一下自己的關心，希望他可以早日好起來，萬事多想開一些。
秦柏宬心裏默默地想--不可能想得開，如果換成是你們的家人，你們能想得開？
天色逐漸昏暗，病房裏的人也開始變少，最後只剩下李知寧和邢添辰。
李知寧道：“現在可以跟我說清楚，你和聞灏到底是什麽關系了嗎？”
秦柏宬下意識看了一眼邢添辰。
邢添辰微笑着道：“如果你希望保密，我可以不說出來。”
“他是我的戀人。”秦柏宬垂下目光，有什麽好保密的？他從來就沒在意過別人的目光。
李知寧蹙眉：“之前問你的時候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們？而且為什麽我們查不到任何你跟聞灏之間的聯系？”
“因為我們半年前分手了。”秦柏宬轉過頭看向窗外“我不相信聞灏會自殺，如果跟你們說清楚我跟他的關系，你們不會讓我再參與調查。”
可到最後，聞灏還是自殺。
至于警方沒能查到他們之間的聯系，估計是因為聞灏提前處理掉手機、房子裏跟自己有關的信息，先前還在上學的時候，他就已經切斷聞灏的社交，沒人留意到他們之間的關系，又不是同一級的人，自然不可能被查出來。
當然，這些李知寧都不知道，他也沒打算說：“問得這麽清楚，你打算翻案嗎？”
他倒是不介意翻案，最好是查出聞灏不是自殺的證據來。
然而他要失望了，李知寧只是說：“案子脈絡清晰，聞灏就是自殺，不可能翻案。”
“哦。”意料之中的答案。
“至于你，知情不報，故意隐瞞，估計會被停職兩周。”
秦柏宬沒什麽反應，反正他本來也打算要請假。
李知寧默默看了他一會兒，然後嘆氣：“你就趁着這段時間好好休息一陣吧！有什麽需要盡管說，同事一場，能幫得上忙的我會幫。”
秦柏宬并不領情，也沒回話，他只想要聞灏，但是他卻沒辦法再得到他。
最後李知寧也離開了，病房裏只剩下邢添辰和秦柏宬兩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