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第 17 章
◎“你叫我什麽?”“黎總?”◎
向源從洗手間出來, 在走廊聽見鄭迦的聲音時腳步一頓,往那個包廂裏看了眼,然後才重新擡起腳。
他推門進入包廂,沖那個位居中位的男人擡了擡下巴, 問:“你幹嘛給她們買單?”
話音一落, 沙發上的詹俏和藺雅念心裏皆是一顫。
黎嶼成給淩若念買單了, 難道他還對她有意思?買單是小事,可對方是淩若念, 這就不令人多想了。
男人倒是一臉的不在意,慢悠悠地掀起眼皮, 薄唇輕揚:“一頓飯而已。”
“你倒是說得輕巧, 連累人家服務員白白被罵。”向源大咧咧地坐下。
黎嶼成饒有興味地挑眉:“她生氣了?”
向源撇了撇嘴:“那倒沒有, 是鄭迦,淩……她和你的反應一樣,說一頓飯而已,付了就付了。”
男人夾着香煙的指間緊了下,然後上半身重新靠回沙發背,眼底依舊是漫不經心的淡漠笑意。
叫人看不清他的心思。
*
離開餐廳後, 淩若念回家洗了個澡, 坐在梳妝臺前吹幹黑發。
放下吹風機時, 餘光不經意間撇到右腳大拇指指甲上的一塊黑色,她神情一頓, 然後拿起指甲鉗。
一年前的那個晚上,她的腳指頭甲床被相框砸出淤血,長到今天才終于完全長好。
Advertisement
她拿着指甲鉗的右手對準指甲, 手上一用力, 将甲面下那一小塊結了一層黑色淤血的指甲剪下, 大拇指重新回複光潔無暇的模樣。
休整了幾天,淩若念就來到了星樂傳媒。
一年前她拍的那部懸疑劇《迷霧狙擊》就要播了,今天去是為了和團隊讨論配合劇宣的相關事宜。
另外,還有一件事,就是和團隊說清自己打算自立門戶不續約了,讓他們回去考慮是留在星樂還是跟她走。
桑菊到大門口來接她:“會議室我開好了,15分鐘後開會。”
“好。”淩若念應道。桑菊辦事一向妥帖,這次會議也是她來主持。
倆人一起往會議室走去。
卻冷不防地瞧見一道身影一閃而過,陌生中帶着熟悉,讓人在這個大下午都有些發寒。
是淩若念前幾天在餐廳見到的年輕女孩。
桑菊那晚不在場,但她也知道這個人。
女孩是一名網紅,網名叫「是念念呀」,粉絲不少,因為長得和淩若念有幾分相像,還上過一次微博熱搜。
雖然她本人沒說過什麽,但在桑菊眼裏,這就是明晃晃地蹭熱度。
她今天來這裏是做什麽?
也沒聽說過公司打算往自媒體領域發展啊?
懷着這樣的疑惑,桑菊拉住了路過的一位同事詢問:“你知道那個女孩是怎麽回事嗎?”
“哦她啊!”同事順着她的視線看去,然後解釋,“新簽約的藝人,之前還是個小網紅呢,張哥手下的。”
“已經簽了?”桑菊震驚。
“對。”她說完突然意思到什麽,愣了下然後笑得恭維,“當然肯定比不上若念,這演戲的天賦別人求也求不來。”
她這話倒也不全是恭維,那小網紅看照片視頻都挺美的,可今天見到真人,臉上滿滿的科技感,她們這種見慣了藝人的一下子就看出來了。
淩若念一直淡着張臉聽她們說話,看不出是什麽個情緒。
下一秒,張哥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藺雅念,這邊。”
淩若念回頭,然後就看見那個女孩小跑過去。
她不禁在心底冷笑了下。
原來那個女孩叫藺雅念。
她該不該稱贊黎嶼成的本事,能夠從茫茫人海中找到一個又一個藺嘉念的替身,還越來越像?
會議室裏,桑菊越想越氣不過:“不行,我得去找餘總,問問他究竟是什麽意思,把那個人招進公司裏那不是故意膈應我們嗎?”
淩若念開口攔住她:“不用去了,恐怕這也不是他的意思?”
“不是他還能是誰?”話剛出口,桑菊腦海裏就冒出一個名字。
比餘興慶說話還管用的人,也就只有那一位……
桑菊皺起眉:“他這也太欺負了人吧?明知道你在星樂,還非要把人安排進來?”
淩若念輕笑了下,聲線平靜:“我這不是也要走了嘛?”
桑菊拉開椅背坐下來。
“……”
*
晚上,淩若念回到家。
她正打算切點草莓吃,剛把草莓洗好,放到粘板上時,才意識到自己沒買水果刀。
于是決定到樓下的超市買。
她剛搬進新家,東西總是要等到用的時候才知道缺,這幾天都不知道發生第幾次了。
好在附近購物很方便,走兩步就到。
她這麽想着,然後戴上口罩和帽子後下樓,出了小區門口她目的明确地走向超市,因此也沒有注意到那輛黑色的勞斯萊斯。
車廂內,男人的視線透過車窗,落到那抹行色匆匆的窈窕身影上。
慵懶的一字肩印花裙,是她喜歡的白色。
“她住在這?”
聽到男人的低聲發問,池川愣了一下,立刻順着他的視線看去,然後說:“我這就去查。”
黎嶼成沉默了兩秒,視線掠過小區門口的「茂鑫天地」,然後收回眼神,黑眸神色冷淡:“開車吧。”
這是查,還是不查?
池川滿臉糾結。
*
幾日後的晚上。
淩若念和桑菊來到半山腰的一棟別墅。
迷霧追擊昨晚正式開播,首播六集,空降熱度十分不錯。
今晚是這部劇的導演陶中森組的局,來了很多圈內的演員制片投資。
考慮到陶中森是詹俏的舅舅,詹俏肯定也在場,桑菊本來是不打算讓淩若念過來的,但她堅持要參加。
這些宴會淩若念原本是很少參加的,一向都是能推則推。
但現在不一樣了,既然她已經打算脫離星樂自立門戶,那麽就必須自己出來結識人脈。盡管她內心再不喜歡這種觥籌交錯的場合,她也必須适應,這是屬于她一個成年人的工作。
況且要是現在不參加,以後怕是想主動都沒機會了。娛樂圈是最看人下菜的地方,她現在還算有些熱度,又背靠星樂,以後別人未必會給面子。
陶中森正和人寒暄,見到她立刻招呼她過來:“若念,到了啊。”
淩若念走過去,颔首禮貌道:“陶導。”
陶中森笑着給她介紹:“這位是逐夢影視的王總,王總,這位是我們劇裏的女主角淩若念,演技非常好。”
陶中森雖然是詹俏的舅舅,但他樂于提攜後輩在圈內也是有名的,一直把他劇裏的演員介紹給其他制片人出品人認識。
淩若念和面前的人握手打招呼:“王總好,我是淩若念。”
王總笑道:“你好你好,早就聽陶導說起淩小姐你拍戲的時候十分敬業,都不用替身,現在的年輕人很少像你這樣肯吃苦的了。”
淩若念禮貌道:“謝王總誇獎。”
……
淩若念和幾個人寒暄了會,又交換了微信後,就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
“嶼成哥,你來啦!”
到的這半個小時都沒見詹俏,她差點以為她今晚不在。
知道來人是誰,淩若念也沒有例外,随衆人一道回頭看過去。
陶導端着酒杯迎上去:“黎總你來啦。”
即便陶中森比他大了一輩,但還是要喚他黎總,而不是他的名字。
衆人都琢磨着時機,準備上去攀談,虎視眈眈的,生怕被他人搶了先。
淩若念要是和他沒有那一段過往,也決計不能放過機會。
可惜了。
此刻應該也沒有誰會浪費時間來和她聊天,因此她找了個地方坐下。
正好緩解下小腿的酸痛。
坐在沙發裏,她的視線自然地落到面前的茶幾上。
香槟色的歐式風格,看起來有些年頭。
她莫名的,心頭湧上一股熟悉感,像是曾經見過似的。
可她分明是第一次來陶中森家。
估計是拍戲的時候見過類似的風格吧,她沒有多想,很快将這件事抛在腦後。
過了一會,黎嶼成突然朝這個方向走來,然後坐了下來。
陶導、詹俏還有幾個人也随之坐下。
在場還有其他人,淩若念不好起身離開,便一直坐了下去,中間搭話幾句。
她所坐的是其中的一個單人沙發,和黎嶼成的位置隔了不近的距離。男人靠着沙發抽煙,神情自若,帶着一貫的不及眼底的笑意,就像是把她當做一個沒見過幾次的陌生人那樣。
這樣是最好的。
淩若念并不想與他起沖突,畢竟誰是雞蛋誰是石頭一目了然。
他将她當做陌生人,以後至少不會給她使絆子,否則……她可不相信他們這些有錢人的人品。
韶光裏的一個女配角,因為和富二代男友分手被封殺,現在已經轉行回老家賣衣服了。
這塊的燈光有些刺眼,淩若念又正好坐在燈下,眼睛有些幹,纖長的睫毛忍不住眨了兩下。
黎嶼成眼神微微一頓。
她款款起身,高挑曼妙的身姿在燈下更加突出,然後說:“不好意思各位,我先去個洗手間,你們聊。”
一個制片的夫人也站起來:“正好,我們一起去。”
她們二人離開。
黎嶼成便招來侍應生,線條淩厲的下巴對着燈點了點:“把燈調暗。”
一人立刻附和道:“我也是覺得燈有些太亮了。”
陶中森催促侍應生把燈調暗,狐疑地看了眼他覺得剛剛好的燈光,然後又道歉:“真是抱歉啊黎總。”
淩若念和那位夫人從洗手間回來,在原來的位置坐下時,驟然覺得有哪個地方不一樣了,然後往頭頂的燈瞥了一眼。
似乎變暗了一些。
燈泡老化嗎?
不過光線确實舒适了很多。
*
上午,黎氏集團。
池川敲門進入總裁辦公室,站在辦公桌低頭開口:“黎總,餘總那邊傳來消息說,淩小姐不打算續約了。”
黎嶼成握筆的姿勢一頓,微眯起眼:“給的條件她不滿意?”
池川搖頭:“應該不是。”
按照男人的意思,餘總那邊給的續約條件已經十分優渥了,可以說沒有哪家公司能給出更好的條件。
“那是什麽?”黎嶼成的語氣有些沉,壓迫感撲面而來,明顯是對他的吞吞吐吐不滿意。
池川連忙組織措辭:“聽說淩小姐上星期在星樂遇見了小雅小姐。”
看着男人的臉色,他又試探道:“餘總說淩小姐還在星樂,要不要現在備車?”
黎嶼成眼神動了下,然後語氣淡淡道:“不用,你下去吧。”
聽見他這麽說,池川有幾分詫異。
但還是很快地應了聲是,然後退下。
*
茂鑫天地。
晚上八點多,淩若念忽然聽到門鈴響。
她沒有約人過來,一時有些奇怪,擔心是私生飯或者什麽奇怪的人,于是放輕腳步,走到門口點開可視門鈴。
上面卻是一個令她意外的人。
他來幹什麽?
盡管心頭生疑,淩若念還是擡手将門打開。
黎嶼成原本還以為她會躲着不見他,沒想到竟然這麽快就開了門。
淩若念站在門口,神色有些疑惑但卻淡然:“黎總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聽到這個稱呼,黎嶼成先是一怔,然後壓下眼皮緊盯着眼前的女人:“你叫我什麽?”
“黎總?”淩若念重複了一遍。
黎嶼成下颌線緊了下,然後低頭哼笑出聲。
當初也不知道是誰第一次見面就問他,能不能和萬老師一樣叫他嶼成。
他語調譏諷:“很好,我确實有事找你,關于于你續約的事。”
他正準備進門,就見女人往前走了出來,還順手将門帶上。
啪嗒一聲,門上鎖。
淩若念重新擡起眼睫看他,眸色平靜:“嗯,我們到樓下坐着聊。”
“樓下?”黎嶼成眉峰輕擡。
淩若念反應了一秒,然後說:“黎總放心,我們小區有單獨的會客室,不會讓您坐在人來人往的大堂的。”
他笑了一聲,咬牙道:“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