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第 32 章
◎“就這麽走了,不請我上去喝杯水?”◎
淩若念洗完手, 關掉水龍頭。
少了水流的嘩啦聲,一道隐隐約約的抽泣聲從角落傳來。
她眉眼間掠過一抹疑惑,思索了下,然後慢慢靠近那扇門, 敲了下:“裏面有人嗎?需要幫助嗎?”
過了幾秒, 那扇門慢悠悠地打開, 然後從裏面走出來一個女孩。
“綿綿,你怎麽了?”
淩若念有些驚訝裏面的人竟然是她, 看着她紅通的眼眶,不禁放輕了聲線。
全綿綿像找到救命稻草一般, 拉着她的手跪下來, 語氣哽咽:“念念姐, 你幫幫我,求你幫幫我!”
淩若念面色微怔,扶着她的手肘冷靜道:“你先站起來,有什麽事你慢慢說,如果我能幫上忙的話我不會袖手旁觀的。”
聽她這麽說,全綿綿呼吸才平穩了些, 然後有些難堪地開口:“那個沈總讓我今晚……去陪他, 我不想, 我真的不想去,所以才躲在這裏。”
淩若念神情一變, 眉間擰了起來,問:“那你經紀人呢,他今晚應該有和你一起來吧?”
全綿綿的眼睛又湧出一股淚, 抽噎着說:“他, 他說這種事情很正常, 讓我不要鑽牛角尖。”
淩若念白皙沉靜的臉上罕見地生出一股怒氣。
她入圈以來從未見過這樣的經紀人,藝人不願意接受潛規則還硬逼她接受來換取資源,就算是掉進錢眼裏的張深,也只是讓藝人接一些婚宴壽宴類的商演。
她調整下了情緒,然後說:“你現在跟我回包廂,拿上你的東西然後和我一起離開。”
“可是這樣沈總會同意嗎?”全綿綿擔心道。她不覺得沈錦兵會那麽輕易放她走。
淩若念眼神很冷,語氣更加不屑:“還輪不到他來同不同意。”
全綿綿就這樣戰戰兢兢地跟着女人回了包廂。
桑菊因為家裏有事已經先走了,包廂裏剩的人也不多,淩若念拿起自己的外套和包包,和大家打了個招呼道別,然後朝全綿綿遞了個眼神。
她立刻站起來,被旁邊的經紀人拉住,小聲呵斥:“你打算去哪?”
“我要回家了。”全綿綿拽開他的手,然後跑到淩若念身邊。
倆人剛要轉身往門口走,就被沈總端着酒杯的手擋住。
橫肉滿面的男人語氣十分油膩:“淩小姐,怎麽這麽快就要走了,還有下一趴呢。”
“可能是來的路上吹了點冷風,我現在頭有些暈,綿綿送我回去,沒辦法陪大家繼續實在抱歉。”淩若念客套道,然後轉頭對全綿綿說,“走吧。”
下一秒,沈錦兵忽地拽住全綿綿的手腕,将她拉扯到自己身邊:“你能走,她可不能走。”
全綿綿不禁尖叫了下,一臉抗拒,淩若念冷着聲音道:“沈總這是什麽意思?”
“我和綿綿還有話要說。”沈錦兵低頭湊到女孩耳邊,“綿綿你說是吧?”
“沈總我真的要回去了。”全綿綿身子忍不住發抖,語氣卻還是維持鎮定,想保留住自己的一點體面。
這時劉志圭突然來到他們中間,端着酒杯當和事佬:“老沈你幹什麽,別吓着人家小女孩了。這樣綿綿,你把這杯酒喝了給沈總賠罪,今天的事情就這樣過去了。”
沈錦兵不情不願地松了手。
全綿綿見有此機會,忙不疊地道謝加道歉,然後拿起酒杯就要往下灌。于她而言,喝杯酒就能解決這件事當然是最好的。
淩若念卻突然奪下她的酒杯,她不是剛進圈的新人,自然知道這杯酒有問題。
“淩若念,你別給臉不要臉!”沈錦兵怒斥道。
他本來還看在她的熱度和黎氏的面子上,給她幾分薄面,沒想到她竟然一次又一次阻礙他的事情。
他再次出聲威脅:“你信不信我明天就讓你圈子裏混不下去?”
全綿綿又慌又急,她不想因為自己的原因連累淩若念得罪沈總。
她正想着要怎麽辦,然後就見女人眼裏滿是不加掩飾的厭惡,一把将酒杯裏的紅酒全潑向沈錦兵。
四周響起一陣驚呼。
所有人都不敢出聲,害怕殃及池魚。
“我不信。”女人肩頸挺拔,語氣悠悠,因為穿了高跟鞋,氣勢還要壓他一頭。
沈錦兵用手抹了抹臉上的紅酒,惡狠狠地盯着她:“你找死!”
他正揚起手要一巴掌打下去,手腕就傳來一道鑽骨的疼痛。
耳邊傳來劉志圭畢恭畢敬的聲音:“黎總。”
沈錦兵順着那只手看過去,然後看見男人黑如閻王的臉,周身透着一股肅殺的氣息。
黎嶼成狹長的眼尾微揚,似笑非笑地問:“沈總這是在教訓誰啊?”
沈錦兵一下慌了,他壓根就沒想到黎嶼成會出現在這裏,還是為淩若念撐腰。
他小腿發抖地甩鍋:“黎總不是這樣的,我只是想讓這個小藝人陪我喝杯酒,哪知道淩小姐突然就潑了我一臉,我一時激動才……”
“這樣啊。”黎嶼成看了全綿綿一眼,然後松開他的手,随意拉開一把椅子坐下,指尖痞裏痞氣地敲了敲桌面,“既然她不願意,那我來陪你喝一杯,你覺得怎麽樣?”
他一坐下,這張桌子上的其他人立刻彈射起來,站到一邊面面相觑。
黎嶼成拉開他右邊的一張椅子,散漫地拍了拍:“坐。”
沈錦兵不知他是何意,但也只能坐下來,等着男人接下去的舉動。
黎嶼成招了招手,侍應生立刻上前。
他拿過眼前不知道是誰用過的酒杯,語氣漫不經心的:“麻煩幫我把桌上這些酒和飲料都倒到這個酒杯裏。”
侍應生幾乎要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他的意思是将別人喝剩的酒都倒進這個酒杯了?心裏疑惑萬分,但還是不敢有一絲懈怠地照做了。
他将紅的白的各種酒,還有一些果汁飲料全部倒進那個酒杯,杯中的液體已經渾濁得看不出原本的顏色,甚至還有些絮狀物。
然後小心翼翼地将酒杯放在男人面前的桌上:“黎總,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将酒和飲料倒進這個酒杯裏了。”
黎嶼成玩世不恭地點了下頭,骨節分明的右手拿起酒杯,然後往沈錦兵面前一擺:“沈總,來一杯。”
他的語調輕松得像面前是一杯陳年佳釀,沈錦兵卻看一眼都直犯惡心,皺着眉說:“黎總,這……”
黎嶼成漫不經心挑了下眉,反問道:“怎麽,請你喝杯酒那麽難?”
“黎總我知道錯了,我不應該強迫這個小藝人陪我喝酒,還冒犯了淩小姐,您大人有大量放過我吧。”沈錦兵立刻擺手求饒,然後看向淩若念,“淩小姐我跟你道歉,我真的是一時喝多糊塗了,還請你幫我和黎總解釋一聲。”
見他還死不悔改,淩若念的目光裏帶着明顯的鄙夷,沒說一句話。
黎嶼成随意扣了扣桌面,那聲音很輕,卻讓沈錦兵後背一涼,像是什麽死亡倒計時一樣。
他撩起眼皮,眼神深邃而漆黑,帶着一股壓迫感:“沈總這是不給我面子?”
沈錦兵忙不疊否認:“當然不是。”
“那就喝吧。”黎嶼成好整以暇地盯着那個酒杯,然後又看向劉志圭,“劉總也別客氣,把醒酒器裏的酒喝了吧,別浪費。”
劉志圭比沈錦兵幹脆得多,笑着說了句:“謝黎總。”,然後直接拿起醒酒器對瓶吹。
他沒那個本事得罪黎嶼成,多喝幾瓶正常的酒至少比那杯“雜酒”來說要好得多。
事已至此,知道男人不會輕易放過自己,沈錦兵只好拿起那個酒杯,忍住作嘔的沖動,将裏面的液體一口悶。
全綿綿看着都要吐了,一想到那裏面有n多人的口水,就惡心得不行。
沈錦兵剛将最後一滴酒喝完,就再也忍不住地立刻沖去洗手間,吐了個幹淨。
黎嶼成懶散地站起來,語氣透着一股輕松随性:“大家繼續,我就不打擾了。”
在場的衆人看到他這副若無其事的模樣都愣了下,然後注視着他離開的背影。
淩若念走到全綿綿身邊,低聲安慰了句:“沒事了,我們走吧。”
全綿綿小雞啄米似的點頭,然後跟在她後面出了包廂。
一走到俱樂部大堂,淩若念便看到男人立在那的一道漆黑高大的身影。
他慢條斯理地走來,下巴輕擡了下:“走吧,我送你。”
淩若念沒理會他,看向身邊的全綿綿,問道:“需要我送你回去嗎?”
全綿綿立刻擺手:“不用,我打車就可以,念念姐再見,黎總再見。”
見女孩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裏,淩若念也沒扭捏,上了黎嶼成的車。
現在再讓司機過來接她也是麻煩,還不如就搭他的順風車,反正也是他求她的。
黎嶼成倒是有些驚訝地輕挑眉峰,沒想到她會那麽輕易就答應。
溫暖的後座車廂裏。
黎嶼成側過臉,目光落在女人身上,語調戲谑:“好用嗎?”
“什麽?”淩若念佯做不懂。
黎嶼成好整以暇地勾了勾唇角,反問道:“難道你不是料到我會來才那麽做?”
淩若念确實如此,看到黎嶼成發來的短信後,他就料到了以男人的性格,肯定會查她現在的行蹤然後過來,所以才借他的勢,才潑沈錦兵那個家夥一臉酒,不然她會采取溫和一些的解決方式。
她從容不迫地直視男人的眼底:“怎麽,做都做了,你現在倒是不樂意了?”
黎嶼成嗓音低淡含笑:“那你可就誤會我了,我只是想說,好用你就多用用。”
這段對話落在沒進包廂的池川耳裏,簡直暧昧得讓人浮想聯翩。
“不必了。”淩若念語氣冷淡,然後拿出耳機戴上,“我現在要休息,麻煩你到茂鑫天地的時候叫醒我,沒問題吧?”
見她這副拒絕交流,真把他當順風車的樣子,黎嶼成簡直被氣笑,看着她靠在車窗上靜谧的側臉,卻不自覺地連呼吸都放輕。
柴叔原本是往富麗私廚的方向開的,聽女人這麽說,一時間拿捏不住主意。
黎嶼成給他遞了個眼神,他才調頭往茂鑫天地的方向開去。
車子一路平穩地開往茂鑫天地。
淩若念靠在車窗上,車廂內不知用的是哪款香薰,溫暖又好聞,竟然讓她真的睡了過去。
一路上,黎嶼成一直保持着同一個姿勢,盯着她的側臉,街道上的燈光落在她光潔的額頭,高挺的鼻梁,再往下是飽滿的嘴唇。
她很少塗深色的唇膏,都是淡淡地抹上一層,有時候甚至只是透明的潤唇膏,因為她的雙唇飽滿,顏色也好看,所以不需要唇膏來多加修飾。
想起那觸感,他不禁喉嚨一癢,然後略微低下脖頸,将眼神從那誘人淪陷的地方稍微移開了些。
快要到小區之前,淩若念醒了過來。
看見自己上身多出來毯子,她神情淡淡,沒有扯下也沒有出聲,若無其事地看向窗外的風景。
外面正在下雪,在路燈的交相呼應下,美得很寧靜。
“柴叔,麻煩你停在小區大門口,別進車庫。”淩若念突然對着前方說道。
她突然想觸摸這場雪。
柴叔應了聲好,然後穩穩将車停在小區門口。
淩若念自行開門下車,剛往前走了兩步,一道陰影突然從頭頂上蓋下,緊接着腕骨被一只溫熱的掌心攥住。
她擡起眼,然後就看見男人扯了扯嘴角問:“就這麽走了,不請我上去喝杯水?”
淩若念站定,從容不迫地反問道:“黎總送女人回家,打的就是這個主意嗎?”
黎嶼成語調散漫又平穩:“我只送過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