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性啓蒙對象

性啓蒙對象

你說我的性啓蒙對象?男人把手指撐在太陽穴上,他露出一個懶洋洋的笑容來。

如果你非要把接下來的這段話寫進雜志裏,那的确有可能因為內容過于勁爆而銷量飙升。

那是我還在九歲的時候……很高,我對他的第一印象是很高。他十七歲,就讀于布魯克林的一所平民高中,有幅畫在一個小比賽上得了獎。那真的是很小的一個小比賽,小到在歷史上只存在了兩屆。

他用另一只手比了個手勢。

非常短暫的壽命,是吧?但我父親認為他很不錯,所以他在那個假期成了我的美術老師。我爸的眼光是很不錯——在後面你就會明白這句話的雙關。

*

托尼在小木屋上玩他的遙控車,他小小年紀已經有了非常不錯的駕駛技術,并且尤其擅長驚險類動作——每次小汽車即将沖向木板的邊緣時就來個漂亮的大漂移。

金紅配色的小車在橫沖直撞時候被一只手給攔了下來。那是一只并不算太大的手,男性的,指節分明。看起來還有點兒秀氣。皮膚很白皙,這個詞用在這裏絕對不會違和——單看那只手的話。

男孩兒擡起頭。

“在沒有牆壁的二樓平臺上玩這個好像不是一件太安全的事情,你覺得呢?”

四個車輪還在半空中快速旋轉,那些嗡嗡的聲音闖進了托尼的耳朵裏。

管家急匆匆爬上了木屋的階梯,喘着氣向他介紹:“托尼,快過來。這是你的新美術老師。”

他有了一個新的美術老師。金發,前額的頭發留得有些長,被三七分別到了耳後。美術老師穿着一件白色的襯衫,領口的紐扣被規規矩矩扣上了,倒三角身材,是會讓一般男孩兒羨慕的那種——更別提在衣袖的布料下能隐約看到那些肌肉。他還套着有棕色舊皮帶的背帶褲。

這個老師是背着一個畫板來的——挺有意思,托尼從未見過這樣一塊破爛的畫板。

他湊過去看這塊畫板,兩面都被塗滿了亂七八糟的顏色,邊緣的地方有幾束爛成條的木料,被人用布膠布小心翼翼地貼緊了。這上面還散發着一股顏料混着木頭的刺鼻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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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尼并不怎麽喜歡畫畫。至少他從未對藝術表現出什麽特別的興趣,他六歲的時候拿着奶油噴劑滿屋子亂跑,瑪利亞珍藏的幾幅名畫都被毀了個幹淨。

于是他對這個老師也沒什麽特別的興趣。

“你除了教畫畫還能幫我做些什麽?”男孩兒頂着刺眼的陽光,眯着眼睛仰頭問來人。

史蒂夫伸手把托尼一周前扔到樹枝上的玩偶拿了下來。

“這家夥還算酷,賈維斯。”托尼頗為傲慢地答了一句,和自己的管家說完話後又扭過頭來:“那你的好身材也是靠拿着畫筆練成的?”

“哦,這個。需要持之以恒的鍛煉和……”

“我只想知道你吃了多少蛋白粉。”

“我沒吃。”

“少騙人了。”

“你好啊,小霍華德。”史蒂夫半蹲下來沖男孩兒微笑,他把手裏的玩偶放到對方面前的木地板上。“如果你也想有這樣的好身材,那就別忘了堅持做正确的事,比如鍛煉和吃蔬菜。”

*

哦。我們剛剛說到哪兒了?時間往後撥兩年,我那年十一歲了。在這個年紀男孩兒們會偷看爸爸訂閱的花花公子,但我父親沒有訂閱過這本雜志。也許他訂了,只是我不知道。我們不怎麽聊天,他也不會陪我在後花園裏打網球。

男人聳了聳肩。

本壘打,三分球,探索堆滿了東西的雜物間和黑漆漆的閣樓探險。這些都是我的美術老師陪我完成的,我前面是不是把他形容的非常好?但那個想法只持續了一段時間。是的,你說的不錯,我今年已經三十了。但我不認為年齡的增長和成熟成正比。看起來你認為這個話題不是很成熟?那我們可以談談別的。

在看到采訪者慌亂否認的動作後他惡作劇得逞般露出了笑容。留着小山羊胡子的男人笑起來的時候眼角有很淺的笑紋,托尼·斯塔克拿起圓桌上的白色咖啡杯喝了一口。

*

托尼曾經讨厭他的每一任家庭教師。他們大多長相漂亮、身材姣好。大部分是女性,偶爾也有過陰柔的男性。他不知道他們為斯塔克工作的原因,但那些人無一例外都會在霍華德回家時心花怒放,繼而草草結束當天的課程。而瑪利亞已經在南邊的莊園住了相當長一段時間。

只有史蒂夫·羅傑斯是一個真正的家庭教師。他從不關心霍華德在幹什麽,更從不會湊上去獻殷勤。

他在高中畢業後就暫停了學業,住在這所大房子裏專心致志的做着家庭教師的工作。不只是繪畫,這位年輕的老師幾乎承擔了一半父親的責任:他教會托尼勇敢與愛。

他們一起炸過廢棄的木頭信箱;一起在荒廢的空地上動手建造簡易棒球場;一起坐在午餐盤上從斜坡草坪歡呼着滑下來。男孩兒某一天鼓起勇氣給媽媽寫了一封表達感情的信,在第二個周末的早上他就見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母親。

托尼逐漸明白這個世界不只有命令與遵從,嘲諷與反譏。溫柔與明亮原來無處不在,只是他從前一昧抗拒。

霍華德出現的時間越來越少。他偶爾回家一趟,在匆匆路過後花園時史蒂夫正在院子裏指導托尼畫色彩。簡單的顏料混合後會冒出很多種顏色來,或濃或淡,調色盤早已糊成了一團。

托尼看見在廊下站立的父親,兩側皆是不均勻的光影。他的後肩引渡過前胸的溫熱,是美術老師在他背後彎着腰,握着他的手完成了新的一筆。

“畫畫的時候得專心。”美術老師在他的耳邊說。

男孩兒的心猛地一跳。等他沉着氣畫完了天空漸變的底色,再擡起頭時——那兒早就沒人了。

*

抱歉,去接了個電話。讓我們回到剛剛的話題。又過了幾年,我上了中學,我父親比以前要更忙碌,經常幾個月才能見到他一面。

而那位美術老師——他作為我的性啓蒙對象,在某種意義上他對我來說是非常神聖的。神聖——我該怎麽解釋這個詞?這無關喜歡不喜歡,情欲不情欲,我只是覺得性感、好看這種詞就應該具體到像他那樣。

采訪者抿着唇,用一種欲言又止的眼神盯着他,小胡子男人扯了扯嘴角。

老天,你想到哪兒去了?我那時才十三四歲!況且對自己的老師充滿幻想,這不免就添上了一種背德的刺激感——我知道這說起來好像有點兒自作多情,但你就當是一個未經世事男孩兒的天真。

*

上了中學的男孩兒們開始追求健壯的身材,與此同時青少年的青春期問題也接踵而至。斯塔克家的獨子也不例外:他學着抽煙,和朋友們在放了學後對着街上性感漂亮的女孩兒放肆地吹起口哨。

托尼不知道自己從什麽開始注意起自己的美術老師來。

史蒂夫·羅傑斯上身的肌肉線條飽滿流暢,勻稱得不至于太多,也不至于太少。畫報那些裏身材修長,穿着緊身泳衣拿着沖浪板的男青年們也總有一頭濃密的金發。這配置似乎很是主流:金發,肌肉,超過一米八的身高,還有露出牙齒的标準微笑。

他的美術老師在那個滿是躁點的膠片時代是那樣的清晰明亮,有一陣子他甚至記不起這位家庭教師的臉了,但他仍然記得銅板紙特殊的印刷氣味,記得陽光自信的笑容和潔白反光的牙齒。

也許一切都該朝着正常的方向發展,他可以仰慕,也可以崇拜。史蒂夫·羅傑斯所站的地方并不高,老師既成熟又溫柔,是那樣的觸手可及。不像他的父親,遙遠的只能用幾句冰冷的言語填充。

直到他透過卧室房門開合的縫隙窺見那一場吻:他的父親掐着老師的的脖頸,拇指熨帖在對方脆弱的喉結,細微到衣料摩挲聲都可讓聽的人氣血翻湧。

于是在那天晚上他第一次夢見了自己的老師。

少年的夢遺像朦胧的霧,就連搭在畫架上的指尖都叫人迷戀。氧氣變得稀薄,全身上下每一處毛孔都随着釋放而舒展,汗水和荷爾蒙的氣味在空氣中緩慢開散。

發澀的味道,聞起來竟然一點兒都不甜。

*

在那之後我就找了一個女友。我不想多談,實際上也沒什麽好多談的。

小胡子男人的笑容帶着玩世不恭的輕快。

正如他們所言,我已經睡遍了vogue十二期的封面女郎。

*

托尼的第一個女朋友是個标準的美國甜心。她有着一頭柔順光澤的金卷發,藍色眼睛和漂亮的唇形。

他追求這位極受歡迎的女孩兒并沒花多大功夫,實際上學校裏沒有哪位姑娘可以狠下心來拒絕他。他可以彬彬有禮,也可以幽默搞笑;他能讓人開着豪華禮車到你家門口接你去舞會,也能在每一個重要或不重要的節日裏給你意想不到的驚喜。

後來他換女友的速度越來越快,那些女孩兒們毫不例外都是金色頭發藍色眼珠,白花花的胸脯把針織衫的領口撐得飽滿。到最後每個人都默認他是個有着金發美女集郵癖的花花公子。

這也沒什麽不好,他偶爾會想。總不能去染指神聖的老師吧?更何況那人還和他父親接過吻。

史蒂夫·羅傑斯已經從他的世界裏消失很久了。

就在他窺見那場吻的第二天。

*

是的,他是主動離開的。他給我留下了一封信,說要去州北讀大學。事實上他也确實沒有什麽能教給我的了,我早就覺得我的畫技已經遠超于他了。我是個天才,噢,我可從沒否認過這一點。

這場訪談已經接近了尾聲,在高強度工作了一整天後男人看起來難掩疲憊。

我不再需要家庭教師,但我父親的情人卻從來沒有停過。他們光明正大的住進了我家,每一個都風格迥異,除了白人也有拉丁裔和亞裔。後來我嘗試過給州北的那些大學打電話,可他們都說沒有這個人。那真是一個網絡不怎麽發達的年代,所以之後我也沒再見過他,故事就這麽結束了。

他們站起來握手,相互說一些好聽又疏離的客套話。打光燈的插銷拔了出來,器材被一一收起。

高層落地玻璃窗外燈火輝煌,車流和人群看起來是如此的渺小。

托尼·斯塔克久違地點燃了一支煙。

*

在雜志發行後的第二年,采訪者與被采訪者因為工作的緣由再次面對面坐到了一起。那期雜志的銷量相當驚人,盡管家庭教師和他父親的往事被巧妙的隐去,但這樣秘辛的爆料還是讓雜志社大賺了一筆。

采訪者已經跳槽到了一家風格較為嚴肅的小報社做主編,于是這次他們沒打算聊隐私與八卦。

斯塔克工業在清潔能源的開發上有了巨大突破,幾乎轟動了整個社會。所有人都贊譽他是一位天才,托尼·斯塔克的身價一路高漲,能夠輕而易舉的約到這次訪談震驚了報社上下,這簡直等于被上天砸中了百萬大獎。

他們談了許多關于清潔能源和未來的事情,在采訪結束後小胡子男人叫住了他。

雜志賣的很不錯,對吧?

噢……當然。那應該是我離職前銷量最好的一期了。這一期也會的。實在是太感謝您了,斯塔克先生。

沒什麽,就當是我還給你的謝禮,史蒂夫。

小胡子男人晃了晃自己無名指上的戒指。

記得按時下班回家吃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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