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我去看看寶山，別他們欺負了我兒子。”王氏嘴硬，她就是不相信，芸趕山他們還有閑錢買肉吃。
芸仲仁管不了王氏，事實上，當年王氏不能生育的時候他動了心思想再娶一個，那會兒大哥是願意給他拿銀子的，畢竟怕他斷後。
可是後來過繼了芸趕山，他也就歇了心思。
再後來王氏突然生了一對龍鳳胎，這在十裏八鄉都是難得的喜事兒……漸漸的，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他在這個家裏就越來越沒有話語權了。
芸仲仁不知道的是，當年他要再娶，傷了王氏的心，早就不拿他當回事兒了。
“那我們可先吃飯了啊。”芸仲仁有些怕王氏，就特意說了一聲兒。
王氏眼瞅着要出院子了，就罵了一句，“吃、吃、吃，你一天就知道吃的。”沒用的老東西。
芸仲仁似乎早就習慣了，就“唉”了一聲，家裏人不全，他也沒敢先動筷子。
倒是芸貝喊了一嗓子，“娘你記得裝肉回來！”89
033家裏家外衆生态
芸寶山攏着袖子大搖大擺的走進破敗的小院子，就直奔院子裏炖肉的大鍋。
“這是炖的啥好吃的啊，我這離老遠就聞到了香味兒。”他也不把自己當外人，直接吩咐道：“思思趕緊給小叔拿個飯碗，我這還沒吃飯呢。”看到鍋裏那大肉塊，他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這一趟來的太值了，他不吃個撐都不算完。
“小叔叔你咋來了？”芸思思看到鍋裏還剩下的大半鍋的肉塊炖大豆腐，就有點兒猶豫。
倒不是她舍不得給芸寶山吃，這剩下的菜她是有數的，晚上再吃一頓，另外再準備一個炒幹豆腐，這就是一道不錯的菜。
這樣晚飯就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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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寶山一個人倒是吃不了多少，可誰心裏沒有一杆秤？
他們一家人是怎麽被家裏趕出來的？大半夜要住在這橫死了人的鬼屋裏……又是誰一粒糧食都沒有分給他們，如今看他們吃的好了，又湊上來吃飯了，這是把他們當什麽了？
小丫頭心裏有數着呢。
“小叔叔你是來幫我們家蓋房子的嗎？就不用你伸手了，大爺爺找了這些叔叔、大伯們過來幫忙，我們人手夠用了。”她知道芸寶山不可能幹活，就故意拿話點了他一下。我這飯菜是給幹活的人吃的，可不是給你準備的。
這要是換成一般心裏有成算的人，這麽多的鄉裏鄉親在這裏看着呢，就該熱情的招呼芸寶山，讓他吃頓飽飯趕緊送走，沒準還能落個賢良的名聲。
可芸思思看着柔柔弱弱的，卻是個很倔強的姑娘。
想到自家被掃地出門的事兒，小丫頭心裏有氣。
“我奶奶肯定都做好飯了，小叔叔趕緊回家吧，別讓我爺爺、我奶奶等急了。”這話說的，可就跟直接趕人沒啥區別了。
可惜，芸寶山壓根沒想那麽多。
或許，他想到了，也覺得無所謂。
本來就是在家裏被慣着長大的。在芸家二房，似乎什麽都該可着他這個老兒子似的。在芸寶山的眼裏，一切都是那麽理所當然。
“我能幹啥活啊？我又不會蓋房子。”芸寶山絲毫不理會周圍人怪異的目光，“我就是聞到你們家這肉味兒了，過來吃口飯。”
芸寶山也不傻，芸思思那戒備的眼神，他一下就看懂了。
“咋地啦？思思，我還是不是你小叔叔了？吃你家一頓飯都不行咋地？”他跟芸思思同歲，小時候大家都不大懂事兒，誰在意輩分那東西啊。打架、吵嘴那是經常的。
後來長大了知道了輩分高的好處，所以在芸思思面前，芸寶山最喜歡拿長輩的架子壓人，這一點倒是跟芸貝很像。
“咋地？你們眼裏這是沒有我這個長輩了？”芸寶山看到芸榮晟過來，就故意拿捏着，“榮晟，我吃你家一頓飯不行咋地？”
“我可沒那麽說。”芸榮晟板着臉，就站到了大姐身後。“大爺爺他們都吃完了，大爺爺說了，剩下的飯菜晚上吃一口就行了，就不用咱們再準備啥了。”他故意說的老大聲兒，就是說給大家夥聽的。
芸思思很感激這幫來幫忙的人。
忙道：“肯定不能就中午這樣，叔叔、伯伯們都累了一大天了，晴晴中午還帶了十斤白面回來，我晚上給烙餅，爹娘不在家本來就怠慢了大家夥，叔叔、伯伯幫我們蓋房子，不讓我們挨冷受凍的，我們肯定得讓大家吃好。”芸思思小姑娘雖然長得柔柔弱弱的，辦事兒卻從不差。
“這咋還吃白面烙餅呢？這也太……”有人忍不住念叨，“這也太破費了。”
“是啊，我們這幫人也沒幹啥，你們家現在不是遇到事兒了嗎。鄉裏鄉親的，幫忙都是應該的，那白面金貴，思思啊，可別糟蹋了好東西。”
莊戶人家，過節或許還會買頓肉打打牙祭，可是白面這種好東西卻是不常吃的，好多窮苦人家，過年也不見得買上幾斤白面。
原因無他，他們這地方山多地少，糧食産量極低，糧食價格遠比一般的地方高。這邊很少有人種植小麥，白面的價格就更高一些。
大家夥七嘴八舌的勸着，來的人都是跟芸家或者說跟芸趕山關系不錯的。
“好意我們心領了，趕山大哥的腿還沒好，那白面給趕山大哥補身體吧。”
今天能來幫忙的，都不是差一頓飯。
沒曾想他們過來幹活還讓芸家這一番破費，有人忍不住算了一下，這中午一頓飯，怕是吃了幾百個大錢，太浪費了。
芸思思姐弟兩個對視一眼，都挺感動的。
“咋能說糟蹋東西呢，叔叔、伯伯能來幫忙，我們感激不盡的。”芸榮晟是長子，雖然第一次面對這場面有些緊張，還是說的挺樸實的。“我爹娘也能記得大家的好，我們姐弟幾個也記得。”
小正太說完這話似乎有點兒緊張，下意識的去尋找目标，眼睛落在芸伯仁的臉上，有些羞澀。
芸伯仁在那邊都暗自點頭，這個孫子很不錯。雖然小小年紀的有些欠妥，但是這辦事兒卻不缺氣度。
講究，有成算，像極了兒子芸趕山。也像極了自己。
芸伯仁頓時有一種“與有榮焉”的錯覺，一張老臉都樂成了菊花。
“榮晟這孩子仁義啊，芸家人都仗義。”有人忍不住感嘆，“趕山大哥家嫂子那也是個仗義的，這剛分家就置辦了這麽老些東西，怕是嫁妝都賣了。”一個村裏住着，啥事兒都瞞不住，大家夥心裏都明鏡似的。
“是啊，嫂子那人是個要強的。”
有人感嘆，“心意我們都領了，白面可太金貴了，你們姐弟也省着點兒過，這以後的日子長着呢。”
這話貼心又實在，是真的為了他們考慮的。
芸思思姐弟真的很感激。
“就是，你們這遭了難，我們幫忙本來就應該的，咋還能讓你們這麽破費呢？”很多人甚至做好了中午回家對付一口的準備，是真沒想到芸家還給準備了飯。不但如此，還是這麽豐盛。
其實，有人也覺得芸家這是打腫臉充胖子，覺得他們這樣是把大家夥當外人，說話就有些不客氣。.
034這日子可是你想要的
“現在是啥時候了？趕山的腿才是要緊的，我看晴晴丫頭那腦袋還給磕破了，小姑娘家家的将來還得嫁人呢，這腦袋留個疤瘌以後婆家能好找嗎？”
說話這人年紀比較大，算是芸趕山的老大哥，說話就挺不客氣的。
“小悠悠那腿腳也不好，如今你們爹的腿腳還不知道啥時候能打獵呢，這日子不能一點點的過啊，可不是一天就都給禍害的。我們這幫人也都不是外人，也沒有那麽金貴，吃啥白面烙餅啊，你們幾個孩子別不會過日子。”
這話說的，就有點兒教訓人的口氣了。
芸伯仁張了張嘴，想替孩子們解釋一下，可一想到芸趕山這家裏的實際情況，也就嘆了口氣。
的确是有點兒裝大了。
芸思思姐弟到底都年紀小，本來還硬撐着場面，一聽說這話，小臉都有點兒挂不住了。
就有人出來打圓場，“不是說你們不好，就是這樣太浪費了，這往後的日子還長着呢，不能一天禍害了不是。”
“是啊，你們姐弟還小，好心大家夥都領了，晚上對付一口就行了，誰家都不差這一頓飯。”
“那白面拿回去，換了高粱米、糙米回來，也夠你們吃大半個月的了，我們不差這一口。”
大家夥七嘴八舌的，其實都挺淳樸的，都是為了芸趕山這一家子好。
芸思思姐弟雖然年輕氣盛的，但是好賴還是分得出來的。別管這些伯伯、叔叔們咋說，手裏的活計就沒放下過，那是真心實意來幫忙的。
“我娘都囑咐了，大家夥來幫忙那是看在我大爺爺、看在我爹娘的面子上，我爹娘感激大家夥。以後等我爹好了，肯定還得找大家夥喝酒……這次招待大家夥招待不周的地方叔叔、伯伯也不能跟我們計較，我們心裏都記着大家夥的好。”芸思思這番話說的，挺實在的，也算是滴水不漏了。
芸榮晟也點頭，“這白面也是我娘特意買回來的，沒有浪費什麽，就是我們家的一點兒心意。”他極力澄清，“也沒買酒啥的，就是家裏現在遇到困難了，叔叔、伯伯們的心意我們都知道。”
小正太剛剛被數落一通，這正緊張着呢，說話的聲兒都抖了，看他眼圈通紅，這是要急哭了。
“吱吱……”
小白又吃完了一大碗飯菜，就着芸晴晴拿過來的棉布帕子擦了擦小嘴，嘲諷道：“哈，那小子要哭了，可真是個小屁孩兒啊。”這麽點兒場面就受不了了？
芸晴晴的手就是一頓，擦嘴的動作有些粗魯。
小白拿大眼睛瞪她，“昆侖弟子，你想幹嘛？”竟然敢以下犯上？
他眼睛大，又是一張長長的白毛軟萌的樣子，這會兒瞪大了眼睛就更顯得呆萌了。
芸晴晴愣了那麽一瞬間，突然有一種想要捏他臉的沖動，還好控制住了。
淡定淡定！
“芸晴晴你不能手欠啊，那是老祖，那是昆侖的護派神獸，長得再小再萌也不是你能亵渎的。”暗自告誡自己一番，芸晴晴就忍不住為芸榮晟辯解。
“我大哥才幾歲啊，他第一次面對這場面，能夠應對成這樣已經很好了。”竟然還被嘲笑，真是的。
“都十幾歲了，在人類裏也不小了。”小白就道：“不是說，凡人十幾歲就成親了嗎。”他們總共才多少年？
芸晴晴想了想，還真是，人類也只有匆匆幾十年罷了。
小白見她沉思，就忍不住道：“昆侖弟子，你不會是想跟那些凡人一樣，匆匆幾十年就過去吧？”這話，還真就說到了芸晴晴的心坎裏。
不過凡人的日子，難道還能繼續修仙嗎？
她雖然之前說得好聽是仙子，可她靈根差不說，資質還不行，十八歲才堪堪煉氣期三層，簡直就是弱雞中的戰鬥機。如今在這個靈力稀薄的地方，還想修煉出長生大道不成？
“哈，感情你是想過幾年找個男人嫁了，然後生個孩子把自己變成黃臉婆，再然後……幾十歲就滿臉褶皺，到時候七八十歲就雙腿一蹬埋入黃土嗎？”
小白這話說的有些恨鐵不成鋼。
芸晴晴渾身一震。
那種日子是自己想要的嗎？
不，不是的。
她一直以來追求的都是長生大道，雖然她資質差，雖然她靈根不好，可她一直沒有放棄啊？
就在小白努力給芸晴晴洗腦，想要把這個昆侖弱雞弟子跟自己綁在一起的時候，那邊芸寶山不耐煩的道：“叽叽歪歪的，我就是來吃個飯，趕緊給我拿飯碗。”他才不管芸家過得好不好呢，他都要饞死了。
芸思思就“哼”了一聲，剛要開口，那邊芸伯仁就道：“寶山，你也老大不小了，吃了飯正好給我搭把手，上山砍些樹枝給思思他們搭個栅欄，不然這院子進了野獸幾個孩子可不行。”
老爺子憂心忡忡的，他是真的擔心啊。
其實應該砌個高牆的，不然就算是栅欄，別說那些熊瞎子了，就算是野豬、狼或者山貍貓啥的一下子就闖到院子裏。這院子裏小的小弱的弱，到時候可咋辦？
一想到這些，老爺子這嘴裏就疼，都是水泡。
大爺爺發話了，哪怕芸思思不樂意，還是給芸寶山盛了一大碗飯，卻是特意挑了豆腐給他多盛了一些，肉塊盡量少盛。
芸寶山緊盯着鍋裏，忍不住提醒她，“我愛吃肉，思思你倒是給我盛肉啊，哎呀不用你了，笨手笨腳的，我自己來。”他幹脆一下擠開芸思思，還真就自己圍着簡易的竈臺開始撈肉。
芸伯仁見他沒吭聲，就忍不住道：“寶山你聽到沒有？”這孩子，咋這麽磨叽呢。
“哎呀聽到了聽到了。”芸寶山随意答應一聲，就抱着飯碗蹲到鍋臺邊吃飯，吧嗒吧嗒的，似乎還不過瘾，又忍不住把筷子伸向鍋裏。
“小叔叔，這菜晚上大家夥還吃呢，你咋能上這裏夾菜呢？”芸思思不留情面的扣上了鍋蓋，氣道：“你要是下了筷子，別人還怎麽吃了？”吃飯這麽沒規矩，都是讓奶奶給慣的。
兩人同齡，從小沒少打架。女孩子發育的早，從小到大芸思思可沒吃過多少虧。
芸寶山有些欺軟怕硬，忍不住嘀咕一句，“就你窮講究多。”眼瞅着一大碗飯吃完了，他打了個飽嗝，眼珠一轉就起了心思。
035積怨
芸寶山可不會傻到吃飽喝足還留在這裏幫忙幹活，他吃飽了還想回家睡一覺呢。
“思思啊，我瞅着你們這還剩下不少東西，就是晚上也夠吃了。”芸寶山就道：“你爺爺、你奶奶在家還沒吃飯呢，給我盛一盆我給他們送回去。”
孝敬老人，就不信你們敢不答應。
芸寶山打的好主意。
那邊芸晴晴吃飯的動作就是一頓。
吃完不算，還要帶走一份？
想得美！
“那是我們晚上吃的。”小悠悠剛舔幹淨嘴邊一顆飯粒，扯着脖子嚷嚷，“小叔叔你都拿走了，我們吃什麽？”
這話，若是放在芸家姐弟身上似乎不妥。一邊是孝順老人，一邊是答對外人，不管啥時候，孝順老人都要放在第一位的。
可是，小悠悠才四歲，還穿開裆褲呢。
四歲的奶娃娃懂什麽？
芸寶山眼睛一瞪，“那是你爺爺和你奶奶，你這孩子，咋這麽不懂事兒呢？”小瘸子就是礙事兒，要是隔他的意思，就該把這小崽子扔了，早晚都是個負擔。
小悠悠不明所以，巴巴的道：“那我爺爺和我奶奶咋把我們趕出來了？”他眨巴着一雙無辜的大眼睛去問芸晴晴，“晴姐姐，咱們沒有房子住了，不是說這裏有個吊死鬼嗎，咋咱爺爺、奶奶不讓咱們回家去住？”
這話問的，可真解氣！
若不是大家夥看着，都以為這是有人教這孩子的。事實上，還真沒有人教他。
芸晴晴覺得，許是天道有眼，老天給小悠悠關了一扇窗戶，就又給他開了一扇門。小家夥天生體弱，不良于行不假，但是他的智商絕對是比同齡人要高的。
這孩子，竟然憑借大人們的三言兩語判斷出許多東西來。
芸晴晴真是稀罕死了這個孩子。
一把抱起小家夥，拿帕子給他擦弄髒的小臉，芸晴晴堅定又大聲的道：“因為咱們爹的腿斷了，爺爺、奶奶覺得咱們拖累了家裏，不想給咱爹拿銀子治腿，那銀子要留給小叔叔和小姑姑定親用的，所以咱們一家人就被趕出來了。”
這話，本該是“家醜不可外揚”的，可是芸晴晴除了對芸趕山這一家人有歸屬感之外，其他人是什麽？
家醜外揚又如何？
若不是柳氏拿出自己的嫁妝，若不是大房還顧念他們這一支，如今他們姐弟幾個就要露宿街頭了。
“咱們淨身出戶了，跟咱爺爺、奶奶他們沒啥關系了，所以咱們不能住他們的房子。”芸晴晴這話說完，芸思思和芸榮晟都板着小臉，難掩憤怒。
那邊芸伯仁在芸思思開口的時候就想要攔着，卻是晚了。老人嘆了口氣，覺得芸晴晴這孩子太不懂事兒了，這種事兒怎麽能當着這麽多的外人來說呢？這不是丢了老芸家的人嗎。
這孩子，跟芸家人就是不一樣，要不怎麽說……老爺子嘆了口氣，當年的事兒就是他遇上了也不能不管。如今這丫頭，罷了罷了，以後見到趕山那孩子，好好跟他說道說道，這孩子可得好好教教。
“那咱們還叫他們爺爺、奶奶嗎？”小悠悠掰着手指頭嘀咕，“小叔叔搶我的糖吃，小姑姑還罵我是小瘸子，我不喜歡跟他們玩。”
周圍人雖然都在幹活，卻一直盯着這邊，聽到這“童言無忌”的話，就有些不善的看着芸寶山。
多大的人了，卻跟孩子搶糖吃，可真是出息！
芸寶山臉上挂不住，就嚷嚷道：“我說你個小瘸子別瞎說啊，我啥時候搶你糖吃了？你說啊你說啊！”跟個四歲孩子對峙，芸寶山也是出息了。
他不知道，自己這番作為，更是讓人瞧不起。
小悠悠鼓着腮幫子，“你總搶我的糖吃，現在還來我們家搶我的肉吃。”
“我啥時候搶你的肉了？”芸寶山想都沒想就辯解。
小悠悠瞪大眼睛，“我們家的肉是留着晚上吃的，你一個人吃了那麽多還要拿走，不是要搶我的肉嗎。”小家夥也愛吃肉啊，就急了。“我也要吃肉，不許你都搶走了，我不要跟你玩了，你是壞人。”小家夥奶聲奶氣的指責，因為背後有姐姐撐腰，聲音老大。
芸寶山沒好氣道：“你個死崽子，我不就是吃你們幾口肉嗎，你們一大家子吃我們二房的，喝我們二房的，我們說啥了？還沒管你們要銀子呢，現在吃你幾口肉咋地啦？”
這話說的，忒不要臉了。
小悠悠雖然聰明，到底才四歲，就有點兒接不上話了。
芸晴晴可不是四歲，當即反駁道：“小叔叔這話說的可真是有意思，之前沒分家，我們住在自己家裏，我爹又能夠打獵，我娘還能刺繡，咋就說我們吃二房的了？難道二房不把我們當成自家人？”
她突然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狀來。
“啊，我知道了。”芸晴晴氣憤道：“怪不得不給我爹治腿，是不把我爹當成自家人啊。”
“你們本來就不是我們二房的人。”芸寶山絲毫沒有當長輩的自覺性，還在那嚷嚷，“本來就是大房塞給我們養的，我們養了你們這麽多年也行了，你們按理說就該給我們銀子花用，你們現在吃好的，還不想着我，你們那心咋那麽黑呢……”
巴拉巴拉，別看芸寶山長得像芸家人，可這說話辦事兒像極了王氏，真是一個潑婦罵街的架勢啊。
那邊芸伯仁的臉都黑了。
“夠了！”一個個的，都不嫌丢人。
芸伯仁氣的胸口疼。
這話他不是第一次聽到了，卻是第一次從他們芸家的子孫嘴裏聽到。之前王氏一個婦道人家說這些他沒有計較，那是弟媳婦，他當大伯子的不能說啥，可如今……
“寶山你那是說的啥話？也不嫌磕碜。”家醜不可外揚的道理，芸晴晴一個九歲的孩子不懂，你芸寶山眼瞅着都要成家立業的人了，還不懂嗎？
“我有啥磕碜的……”芸寶山梗着脖子回了一句，迎上芸伯仁憤怒的雙眼，又吓得縮縮脖子，“你們欺負我，我不跟你們說了。”他就要退走。
突然，一個尖銳的聲音響起，徹底打破了東溝的寧靜。
036芸家有秘密
王氏一身青布衣裳，因為是在家裏日常穿的，上面好多灰塵。她也不是什麽利索的人，剛做完飯，收拾的也不幹淨就出門了。
這會兒她像是個護犢子的老母雞，一下子就沖到了兒子身前。
雙手一掐腰，做出一個非常典型的潑婦罵街動作，一只手擡起，指着芸伯仁的鼻子就道。
“他大伯你這是幹啥玩意？我家寶山還是個孩子呢，你這當長輩的是想欺負他還是想幹啥玩意？我們寶山怎麽了，他這麽乖巧孝順的孩子，不就是過來吃口飯嗎，你們一個個的就趁着我們兩口子不在欺負我們家寶山，咋地，是想給你那親兒子芸趕山報仇還是咋地啊？”
聽她這話說的，不知道的還以為芸寶山是個幾歲的奶娃娃，在這裏真的被一群人給欺負了呢。
衆人的視線落在芸寶山那比同齡人略顯得圓潤的臉上，再看看他比王氏高了不止一個頭，就都忍不住樂。
早就聽說芸家二房的媳婦護犢子，今兒可算是見識了。
衆人同時有些為芸趕山不值。
誰不知道當年芸家二房硬是過繼了大房最出息的兒子芸趕山過去，這芸趕山可是十裏八鄉最出色的獵人，芸家二房的日子也因此過得好了。
結果落了一個什麽結局呢？
人家二房有了親生的兒子，芸趕山斷了腿都不給治病。要是真沒錢也行，可都是獵戶，誰家大概有什麽家底還是知道的。以芸家二房的家底，想要治好芸趕山的腿太容易了，結果卻落了個分了四畝地淨身出戶的結局，實在是讓人唏噓。
如今王氏又口口聲聲說芸趕山是芸伯仁的兒子，明明已經過繼了，現如今又說這話，顯然是不想跟芸趕山再有什麽牽扯了。
周圍幫忙的不是芸家的人，因此也說不上話，只悶頭幹活，卻支着耳朵聽着。
芸伯仁那是多愛面子的一個人啊，在外面尤其要臉面、注意形象。那是寧可自己吃虧也不能讓人戳脊梁骨的人。
今兒芸晴晴和芸寶山這些小輩之間過招，已經讓老爺子覺得丢了面子，可那到底都是一些孩子，他覺得說出去遮掩幾下也就過去了。
可是王氏……
“老二家的，你這是幹啥玩意？沒事兒回家做飯去。”對于兄弟一家一直是兄弟媳婦當家的事兒芸伯仁那是耿耿于懷。
在老爺子芸伯仁的心裏，女人那就應該是做些縫縫補補、洗衣做飯的事兒，像是王氏這樣，恨不得家裏啥事兒都把持在自己手裏的，那就是牝雞司晨，那就是不務正業，那就是不守婦道。
芸伯仁的這個想法不能說是錯誤，卻是代表了這個時代大多數男人的心理。
當然了，芸伯仁自持身份，他一個大伯子，總不能管到兄弟房裏的事兒。所以這麽些年，王氏做的那些事兒，他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畢竟都分家了，他要是摻和太多，讓人笑話。
老爺子芸伯仁就是這樣一個死要面子的人。
可惜，王氏卻沒有領會老爺子芸伯仁的意思。
“我做不做飯關大哥啥事兒啊？倒是大哥你，咋還伸手管了我們家的閑事兒？我們寶山咋地你們了？你們就這樣欺負他一個孩子？”
在王氏心裏，那芸寶山簡直就是眼珠子，自家男人打罵一下都不行，就更別提旁人了。
芸伯仁氣的胸口疼，“他那說的是啥話？我當長輩的，說他幾句咋地啦？”簡直就是不可理喻。
“我們寶山說錯啥了？本來就不是我們二房的人，硬是塞給我們養了這麽多年，又是給你們大房養兒子又是養孫子的，現在也養了這麽老些年了，咋地？腿斷了還想拖累我們咋地？真當我們二房是開善堂的啊？”
要論這颠倒黑白的功力，王氏若是自認第二，怕是沒有人敢認第一了。
芸趕山和芸家二房之間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就算是村裏人知道的不是很清楚，也了解各大概，此時聽王氏這樣故意歪曲，都有些聽不下去了。
“二嬸兒，你這話可不對了，啥叫你們二房養着趕山大哥啊？趕山大哥這麽多年進山打獵那賺了多少銀子啊？不提那遠的，就說去年秋天趕山大哥打了一個熊瞎子，那皮子和熊膽啥的，可是賣了十幾兩銀子呢，就這樣還用你們二房養？”
養多少孩子不夠用啊。
來這裏幫忙的都是跟芸趕山關系好的。有人開頭，就有人附和了。
“可不是嗎。就是前些日子，趕山大哥獵了一頭野豬，雖然咱們這地方獵物不咋值錢，那也是七兩銀子呢。”
“我聽說前些日子還獵了一個白狐吧。趕山兄弟那箭法好，都是直接射到眼睛裏，一張完整的皮子可也不少銀子呢。”
衆人真是不說不知道，這樣一算，只今年這幾個月，芸趕山賺的就不止十兩銀子了。
賺了這麽多的銀子，斷了腿家裏竟然把人家媳婦、孩子都趕了出去，這可真是.......衆人看向王氏母子的目光都有些怨怼。
就算你們不是親生的，就算你們嫌棄人家，可到底給你們賺了這麽多銀子，做人這也太不厚道了吧。
“你們都幹啥玩意？我們家的事兒，跟你們有個屁的關系！”芸寶山這貨雖然又懶又饞的，卻也不傻。看出來衆人都有些不善，就嚷嚷道：“這是我們芸家的事兒，跟你們可沒啥關系。”
“就是。”王氏附和兒子，罵道：“一個個的鹹吃蘿蔔淡操心，過好自己的日子得了，有那閑心管人家的閑事兒，還不如管好自己的媳婦。”這話，可就不大好聽了，哪裏是個長輩應該說的？
芸伯仁氣的眼睛通紅，“老二家的，你不會說話就給我回去。”他可以忍受王氏編排他，卻不能讓王氏得罪了大家夥，敗壞了芸家的名聲。“你要是再這麽不識好歹，別怪我狠心開祠堂了。”
芸晴晴是第二次聽到這樣的話了，耳朵就是一豎。
果然，王氏像是有忌諱似的，竟然真的蔫了。
芸家，到底有什麽自己不知道的秘密呢？
037一家人
王氏似乎極怕芸伯仁開祠堂，氣勢一下子就落下來了。
“不說就不說，你們也別想欺負我兒子。”她伸手拉住芸寶山的手，“走，跟娘回去。”可不能留兒子在這裏受氣。
芸寶山有些不舍得看了一眼那飯鍋，低聲道：“娘，他們炖了肉。就算是分了家，也該孝順爹娘不是？”他的想法很簡單，就是想要把那些肉帶走。那麽好吃的東西，一頓怎麽吃的夠。
王氏就是一頓，迎上芸伯仁憤怒的目光，就沒敢留下。
“啥肉不肉的，娘也給你炖了肉，走，跟娘回家。”王氏不想拿走東西，問題是大伯子要開祠堂了，可不能真把他惹急了。
一場鬧劇，就這麽收場了。
芸晴晴暗自嘆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在昆侖，弟子們都是追求長生大道，尚且争鬥不斷，何況是這裏。
唉，好在自家人團結一心，這日子總會好起來的。
芸晴晴見小悠悠吃飽了有些犯困，家裏房子正在修補，也沒有什麽地方安置他。好在這季節天氣暖和，就幹脆把小家夥放在一堆衣裳箱子上，又細心的給他搭了一個擋風的棚子，蓋了一張薄被。
還沒等芸晴晴安置妥當，小家夥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手裏還抱着軟軟的一團。
某老祖陰沉着臉，等小悠悠睡着了才算是脫離了魔掌。
“凡人，熊孩子，太讨厭了，真把我當寵物啊？”小白各種發洩着自己的不滿，吱吱亂叫。
殊不知，小悠悠根本沒有睡實誠，一招手就把他抱到了懷裏。
“小白，睡覺覺。”小家夥含糊不清的咕哝了一句，翻了個身，又睡着了。
小白渾身僵硬，表情裂開了。
芸晴晴：“......”悄然轉身，還是不要刺激到小白比較好。
芸晴晴算是看出來了，小白就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嘴裏吼的各種兇巴巴的，實際上是個很善良的神獸。不然也不會有那麽一句“白澤現，有祥瑞”了。
白澤本就是一個善良正義的化身，又怎麽會傷害一個孩子。
是她之前想多了，又想的不夠全面。
果不其然，之前還“吱吱”亂叫的小白，在發現小悠悠可能沒有睡熟之後，也就安穩的任他抱着。盡管萌萌的臉上寫滿了“本老祖不爽”卻依然穩穩的。
芸晴晴眼尖，在小悠悠翻身差點兒掉下去的時候，小白竟然擡起短短的後腿蹬了一下。別看只有巴掌大的小東西，到底是神獸，小悠悠就又安安穩穩的睡着了。
芸晴晴就松了口氣。
還真怕老祖一怒之下把小悠悠給踢飛了。
其實，小白也還是個孩子呢。
人多力量大，古人這話誠不欺我。
中午吃了一頓飽飯，下午雖然有點兒乏，可是大家夥幹活的熱情更加高漲了。
沒有人會不長心的提起王氏母女的事兒，相反，大家夥都看出老爺子芸伯仁有幾分不自在，就主動提起了高興的事兒。
“趕山大哥這房子這麽一蓋，住個三五年是不成問題的，這牆蓋的厚實，冬天多燒火，肯定暖和。”
那房子的牆壁有一面搭成了火牆，冬天在下面燒火，整面牆都是熱乎的，任憑他外面冰天雪地，屋子裏卻會溫暖如春。這樣做就是有些浪費柴火，不過取暖卻是真的好。
老爺子芸伯仁也不想那些有的沒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