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病床
病床
“知……知道……”潘琪結結巴巴地承認，“我不該在其它人面前出聲的，但主要是那時候我被水沖暈了頭，一被撈起來就想着得趕緊找到你，萬一你又讓那個封節欺負了怎麽辦？”
“……”裴聞風沉默了片刻後，伸出手彈了潘琪一個腦瓜崩，“笨熊！”
“唔？”潘琪捂着熊頭，委屈巴巴地看着他，“我都認錯了，為啥還要打我？”
雖然不會覺得痛，但是自尊心會受挫的好不啦！
“你根本不知道我在生什麽氣。”裴聞風嘆了口氣，整個人仰倒在床上，潘琪被他雙手舉高，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的臉。
他整個人陷在被子裏，黑發淩亂地覆在眼皮上方，烏黑的睫羽覆落，灑下淡淡的陰影，整個人看起來格外的脆弱。
“那，那你為什麽要生氣呀？”潘琪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總感覺怪怪的。
“因為我不知道你會不會被淹死，小熊如果被剪碎，你會不會也從此消失……”裴聞風的聲音悶悶的，“我寧願你老老實實待着，我只要出去跑一圈，回來就能把你完完整整地接回來。”
“你老說自己是個厲鬼，可是你明明弱小又軟乎，我一直擔心哪一天你會忽然魂飛魄散。”
“我，我不會的……”潘琪有點尴尬，她一開始是為了恐吓他才說自己是個厲鬼，搞得現在都不好解釋系統的事情了！
她努力組織着語言，“就算小熊壞了，我也只是無法再附身出現而已，你還是可以在腦海中與我交談……”
只是她要花點錢買套餐而已。
“那你會一直在我身邊嗎？”裴聞風擡眸，淺棕色的瞳仁裏清晰地映出小熊的樣子，仿佛一面魔鏡，照得人無處遁形。
“……”這個問題，潘琪的答案其實十分清楚。
首先，她已經死了，留下的不過是一縷殘魂，連腿都沒了，只能靠死後打工維持靈魂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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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等裴聞風的厭食症好了，她馬上就要開始為下一位客戶服務，肯定是不能再待在他身邊的……
可就在她猶豫的片刻內，糕糕忽然發來預警，“客戶心情急劇下降，胃部開始出現痙攣，而且……”
後面的話潘琪都已經不用聽了，她打斷了糕糕的話，對着裴聞風鄭重開口，“我保證，在你的厭食症完全根除之前，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這話一出口，糕糕的播報猛然轉了個彎，“哦豁，他的心情數值穩定了。”
果然，裴聞風聽到這句保證後，眼睛亮亮的，眼角眉梢都流露出細碎的笑意，“好，我相信你。”
随後他一把将熊崽抱在懷裏，“睡吧，今天累死了。”
潘琪嘆了口氣，脫出了小熊的身體。
她關閉了系統屏幕，呆呆地坐在系統空間裏，思索了一會兒之後，才問糕糕，“你說，我還能完成這個任務嗎？”
她總感覺裴聞風篤定自己的厭食症不可能痊愈，如果他不主動配合的話，她又有什麽辦法能幫他脫離這個苦海呢？
“主人，糕糕不知道哦~”糕糕扇了扇翅膀，“你們人類實在是太複雜啦，我理解不了哦！”
“……好吧。”潘琪随地躺下，望着系統空間頭頂的藍天白雲，思緒一陣混亂。
她覺得，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和裴聞風的關系好像變得奇怪了起來。
她不過是個小小的系統工作人員，而且目前都沒幫上什麽忙，還害他落水……他為什麽會這麽關心她的去留呢？
而且，她有種感覺，裴聞風并不介意自己的厭食症，甚至樂見其成，他可能沒有治療自己的欲望。
唉，真是煩惱，她只是個打工人，只想快點攢到錢買還魂藥劑呀……
與此同時，柏光此時正站在一家私人療養院前。
這家療養院處在市區邊緣，風景優美，醫療水平先進，護工都是一等一的溫柔可親，而且私密性極強，非常人不能入內。
他擦了擦汗，又看了看手裏的資料，然後走進了療養院。
費了一番口舌，并出示了關系後，他終于如願在護士小姐的帶領下，來到了一間特護病房前。
護士小姐溫柔地囑托，“您的探望時間只有十分鐘，請安靜地探視，不要吵鬧，有什麽需要的話，按床頭的護士鈴就好。”
“好的，多謝你！”柏光點點頭，随後推開了房門。
進門後，他看着躺在病床上，渾身插滿管子，蒼白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死去的女人，猛然嘆了一口氣，随後拿出手機，對着床上的人拍了一張照片。
選擇收信人，裴聞風。
裴聞風在深夜醒來了，他先是睜着眼睛看了一會兒天花板，然後摸了摸懷裏僵硬的小熊，這才把小熊放在一邊，慢慢坐了起來。
枕邊的手機輕輕地震動着，有好幾條未讀消息。
他拿起手機，點開了和柏光的通信窗口。
“祖宗，我查過了本市所有叫潘琪的女人，一共就3個，近十年都沒有死去的。這3個中，1個在讀小學3年級，1個已經八十歲高齡了，兩個人身體都非常康健。”
“最後一個嘛……這個人的情況我不好說，你自己看吧。”
最後是一張照片，拍攝于光線明亮的病房。
一個非常年輕的女孩子靜靜地躺在上面，她渾身的肌肉已經有些萎縮，眼眶凹陷，骨頭突兀地浮凸出來，臉色蒼白如紙。
她渾身都插着管子，連接着一邊的儀器，不斷有液體輸入她的體內，保持着她最基本的生存需要。
裴聞風的瞳孔猛然一縮，猛然握緊手機，指節微微泛白。
他想過很多次，柏光可能給自己帶回來的消息有可能是一塊墓碑的圖片，有可能是一張遺照，有可能只是一張死亡通報書，但萬萬沒有想到，是一個活生生的，還在呼吸的人。
她，竟然還沒死？
所以只是靈魂出竅而已嗎？
後面還有柏光補充的一些消息，“這個姑娘是車禍住院的，已經确診為植物人，躺了大半年了，醫生說她這輩子可能都不會有機會再醒來了。”
“具體的信息沒辦法透露，我能混進來看一眼已經非常困難了！對了，大哥你答應我，人家都成植物人了，你就不要再打擾她了……”
後面全是些廢話，裴聞風關掉通信界面，放大那張圖片，定定地看着鏡頭裏的女孩子。
她長得十分清純，弱質纖纖的，文靜秀美。
但長期卧床，就算有護工按摩，肌肉也萎縮了不少，而且不知為何氣色也極差。
裴聞風看着看着，心中竟然一陣隐隐作痛。
他隔着屏幕，撫了撫女孩散落在床上的秀發，輕輕開口，“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你的，等着我……”
次日一大早，潘琪發現自己上次買的溝通套餐過期了，她只能馬上附身小熊，然後在裴聞風出發之前告訴他這個消息。
“我從今天開始，每天只能存在四個小時啦，你不要擔心，我沒什麽事，只是我們鬼最近遭到了一些限制……”她羅裏吧嗦地念叨着，一邊說一邊瞥着裴聞風的臉色。
可奇怪的是，他今天的神情怪怪的，看着自己的眼神更是充滿……憐惜？
“沒事，你好好休息，等我訓練完你再出來玩。”裴聞風看起來信心滿滿，而且渾身上下充滿一股奇怪的幹勁。
他摸了摸小熊的頭，“你千萬不要勞累到自己，就好好等着我回來就好！”
說着說着，他尤嫌不夠，又環顧一周，端起早上節目組送來的早餐，飛快地咀嚼吞咽，直到把所有東西都吃進肚子裏才停手。
他看着潘琪，“我不會餓着自己的，你放心！”
潘琪目瞪口呆，摸了摸自己迅速感到滿足的肚子，滿頭疑惑。
這是發生了什麽？昨晚有什麽大仙來過嗎，幫助她實現願望，讓裴聞風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裴聞風又摸了摸小熊的頭，把它鎖在房間，并再三确認房門鎖死了之後，才出發去訓練。
“啊，那我現在要做什麽啊？”被迫待業的潘琪十分迷茫，她重返系統空間，打開了裴聞風的直拍。
“算了，先盯着看看，萬一他出什麽幺蛾子呢……”
但非常令人疑惑的是，裴聞風今天一天循規蹈矩，甚至與節目組的配合度大幅提升。
不管是木坦老師的體能訓練，還是後續的體态和養生課程，他指哪兒打哪兒，甚至主動要求增加難度，堪稱內卷第一人。
在他的內卷壓力下，自然組的一群人叫苦不疊，但也只能跟着一起咬牙堅持，甚至晚上加練到十一點才下班。
回家路上，自然組衆人分散，裴聞風腳步匆匆地走向宿舍。
但天不遂人願，在距離宿舍最後一個拐角處，一個人慢慢地從陰影處走了出來,攔在了他的身前。
“喲，選擇了自然組，卻帶頭拼命？”封節雙手環胸，輕蔑地看向裴聞風，“我還以為你一開始就已經知道自己祭天的命運，打算躺平任我宰割呢！”
一見封節，裴聞風先是四下看了一圈，确定百米內都沒有攝像機，這才扭了扭脖子，雙手插兜，“有事說事，沒事的話，別擋道。”
“你想幹什麽……”封節下意識有些畏懼，但意識到自己慫了之後，他臉皮一燙，又主動往前跨了一步。
“我只是想告訴你，你沒機會了，我的經紀人告訴我，這檔節目在拉新的投資，我的經濟公司已經在接洽節目組了，到時候成了的話，在第二期節目結束前，我都絕對不會淘汰！”
他說着說着有些得意，“我奉勸你，不要再與我為敵，不然只要我向上面帶個話，你分分鐘就要被淘汰！”
“哦，是嗎？”裴聞風冷然一笑，“我現在知道你為什麽明明有實力，卻一直紅不了了。”
“你什麽意思！？”封節眉頭一跳，像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炸了，“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麽對我指指點點……”
裴聞風沒有說話，而是從兜裏掏出了手機，按下了播放鍵，封節剛才說過的話頓時一字不漏地重播了一遍。
封節的臉色頓時鐵青。
投資的事是他經紀人不小心透露的，并沒有敲定，後面那些話更是他當場編的，這要是洩露出去，後果他根本不敢想象……
“你說，這份錄音要是交到節目組手裏，他們還會不會保你？”裴聞風勾起唇角，晃了晃手機，“或者不給節目組，直接給營銷號，再買個推廣？”
他嘆了口氣，“還是不能買推廣，不然讓你紅了可怎麽辦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