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轉身卻是無盡黑暗（二）
轉身卻是無盡黑暗（二）
“小晶，下課了吧？”
“嗯，正回宿舍呢。”
“那你趕緊回宿舍收拾兩套衣服，帶上你常用的東西，出來學校門口，我接你。”
“不是明後天嗎？”
“今晚就去，今晚十二點就過生日了啊。”
“那好，我大概二十分鐘就好了。”
“反正我已經在你學校門口了。”
倪晶合上電話，看到小胖正在一旁歪頭看着她，“這樣看我幹什麽？”
“老實交代，明後天幹什麽去？”
“露營呗。”
“我看是跟情郎私奔吧。”
“小胖，你老實告訴我，大學語文你沒卡，是不是送禮的？”
小胖氣憤地把手上的書一卷，敲在倪晶腦門上，“我是真材實料，憑實力過的。”
“東西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
“我哪亂說了，你什麽時候看我走後門了，上回挂了那科只是不幸堕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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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的亂說，不是指你考試。”
“那是指什麽。哦！哦！私奔是吧？我不會到處宣揚的，哈哈！哈哈！”
“小胖——！！！”
小胖掩着嘴賊笑，“還不快點上去收拾東西，不着急啊？”
倪晶拿着行李來到學校門口，已經六點了。夕陽的餘晖是橘紅色的，天邊的大片大片的雲朵塗上豔麗的紫紅色，瑰麗的色彩，仿佛要奪去人的心魄。
“小呆瓜又要發呆了。”
倪晶回過神，“再叫我小呆瓜，我生氣了。”
“女孩子老生氣是要長皺紋的。”
“哼！”
“漂亮吧，太陽西沉的這個時候還有個名稱，你肯定不知道，叫做‘逢魔時刻’，鬼怪會在此時出現勾引出人的另一面……玫麗的色彩，是鬼怪的妖嬈，企圖誘惑世人，奪其心魂。”周淵羽配合着陰森森地說，倪晶打了個冷顫。周淵羽趕緊把她一把抱緊，“別害怕，有我呢。就算真有妖魔鬼怪，那也是我化身去誘惑你。”
倪晶瞪了他一眼，“如果真那樣，那我就用符咒通通把他們滅掉！”
“真狠啊，那可是我一片赤誠之心啊。”周淵羽可憐兮兮地拼命眨眼睛，可就是沒有滴出一滴眼淚。
“別眨了別眨了，再眨十萬八千次也流不出來。要裝，事先也不準備好新V樂敦。”
“咳，咳！咳，咳，咳！”周淵羽一直裝着咳嗽，心裏哀嘆，怎麽全讓一個小丫頭看穿了呢，這麽快就破了法，失敗啊！
“好了，別咳了，我們現在要去哪？”
“一個漂亮而神秘的地方。”
“還不肯說，也真夠神秘。”
“你在車上先睡一覺，到了我叫你。”
“小呆瓜，到了。”
“到了？”倪晶揉揉眼睛，走下車。
“嗯、噔、噔、噔——！漂亮吧？”
“這海灘……”這海灘，這海灘不就是諾毅學長對她第一次表白的地方？那天淵接受了她的愛，還和淵第一次接吻了。
“漂亮得說不出話來吧？”
“呃，呃……”
“我先搭帳篷和生火，你去逛個一圈左右回來差不多。”
“我也幫忙好了。”
“這些活還是我幹吧，一會把你手劃破了，那可是傷在你身，痛在我心，得不償失啊！”
天空墨藍墨藍的，星星散着一層清冷的光。風有點大，浪急急地打在岸上，又匆匆退下去。
倪晶卻無端地想起那個晚上，藍得發黑的天幕，讓星星點點的小鑽綴得亮起來。海岸黑漆漆的看不見浪花，惟有“嘩、嘩”的潮漲潮退的聲音，溫柔而低沉。
倪晶慢慢踱回去，火堆燒得很旺，暖暖的氣息撲面而來。
“時間剛剛好。”周淵羽打了個響指。
“你動作還蠻快的。”
“你就是我的動力啊。要吃什麽，雞翅還是香腸？”
“沒了？我想吃丸子。”
“當然有，你愛吃的東西我可能不準備嗎？牛肉、豬肉、羊肉也應有盡有！”
倪晶專心地烤着丸子，臉讓火烘得紅紅的，就像遠離喧嚣的淳樸少女，正專着地給心上人烤着東西。
“小晶，你烤好這串，先給我吃好不？”
“嗯，你忙那麽久，是該有獎勵。”倪晶還是看着丸子，沒有看到周淵羽深情而溫柔的眼神。
“我愛吃雞翅，我也烤一只給你。咱們交換吃。”
倪晶轉過頭，溫柔一笑，“好啊。”
周淵羽心跳一下子急促起來，多想讓時間定格下來，把剛才那樣子的倪晶永遠抱在懷裏，那樣的笑只是屬于他一個人的。
倪晶疑惑地轉過頭，看見周淵羽這定定地看着自己，“怎麽了，老看着我，雞翅那面糊了。”
周淵羽趕緊收回心神，一看雞翅，果然已經焦黑焦黑了，第一只愛心雞翅宣告失敗！
“別愁了，你水平就這樣，我的丸子好了，你先吃。”
“不行，我再烤一只，然後咱們一塊吃，你拿着你的丸子給我吃，我拿着我的雞翅給你吃，聽聽海浪，多浪漫啊。”
倪晶把丸子從叉子上退下來，放到碗裏遞過去，“拿着。還是我烤你來吃吧。”
“怎麽能變成你為我服務。”
“你還有幾個小時就是壽星了，我給你服務也正常啊。”倪晶又拿起一只雞翅串到叉子上。
“張嘴。”周淵羽叉了一個丸子放到倪晶嘴邊，倪晶咬了一口，周淵羽趕緊把剩下的三分之二塞嘴裏，“我真幸福。”
“你倒是知足常樂。”
“對啊對啊，我要求不高的。來，小晶配合一下。”
倪晶轉頭，就看到周淵羽嘴上含着丸子，一半露在外面，正湊過來。倪晶羞澀一笑，閉上眼睛，把自己的小嘴湊上去。當四片唇瓣交接時，丸子一分為二。
火堆噼裏啪啦地燒着，偶爾竄起幾點小火星，就像美麗的微型煙火。
“小晶，你再吃點，我飽了，我去後面收拾一下。”
倪晶早已經吃飽了，但在三月初的夜裏，又是海邊，還是很冷，倪晶舍不得離開火堆，就一直坐在旁邊烤着。
“好了嗎？你在後面弄什麽，那麽久。”
“好了好了。”周淵羽跑過來，用手蒙上倪晶的眼睛，“你跟我過來。”
到帳篷後，周淵羽放下手，從後面環住倪晶的腰。
倪晶面前是一個用蠟燭圍成的大大心型，比蠟體足足高出兩倍的玻璃筒，擋住了四面吹來的海風，燭光搖曳。
周淵羽抱着倪晶坐在沙灘上，“喜歡不？”
“嗯！”聲音透出了倪晶的激動。
“我說過給你補過情人節。”
“但，”倪晶擡起手腕看了看表，“哦，十二點了，”匆忙從口袋裏掏出早早準備好的生日禮物，“生日快樂。”
“謝謝，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就快樂。”，周淵羽還是從後面抱着倪晶，兩手放在倪晶面前拆禮物，“哦？是條綠幽靈啊。”
“嗯，人家說綠幽靈可以增強事業和財運。”
“你就不怕我有錢了不要你啊？”周淵羽捏了一下倪晶的耳垂。
“我就怕你到時候還沒存夠老婆本娶我。”
“這麽自信？”
“當然！”倪晶雙手環在胸前。
“我怎麽看到你臉上寫着：我想嫁給周淵羽，我好想嫁給周淵羽，快點讓我嫁給周淵羽。”周淵羽說完，就自顧自地大笑起來。
倪晶生氣地用手肘撞了一下周淵羽胸口，周淵羽作勢吃痛地要倒到沙灘上，倪晶霍地站起來，周淵羽趕緊使力一拉，又把倪晶拉到自己懷裏，使勁地抱着，任倪晶怎麽推，動也不動。
周淵羽幽幽地看着倪晶黑瑪瑙般晶亮的眼珠子，深情地說：“我愛你。”
本來不停掙紮的倪晶靜了下來，那天諾毅學長也這樣對她說。
周淵羽又接着說：“聽說，這以前叫聽愛海。如果在漫天繁星的見證下，你對你愛人表白，能聽到海浪一遍又一遍地重複着你的表白，就像峽谷回音一樣，那就表示你的愛感動了愛神，你的愛會得到回報的。”周淵羽沒有察覺到懷裏的倪晶微微地顫了一下，“可惜，今天風好象有點大了。”
“你覺得這個真的可信嗎？或許只是編出來的。”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愛情不需要太多的理性。或許我們的誠心也可以感動天上神佛。”
倪晶看着燭光裏兩人的影子，随着火苗而搖擺不定，腦裏淨是浮現出那天的畫面。
藍得發黑的天幕，讓星星點點的小鑽綴得亮起來。海岸黑漆漆的看不見浪花，惟有“嘩、嘩”的潮漲潮退的聲音，溫柔而低沉。
岸邊的氣溫更是低，她不禁打了個哆嗦。殷諾毅把她抱得緊緊的，她覺得不好意思，把身體挪了挪，但殷諾毅的臂膀就像鐵箍，絲毫沒松動半分。
“學長，這好象不太好。”
“我愛你。”
天幕的星星如璀璨鑽石般閃啊閃，在沙灘上印着殷諾毅抱着倪晶的影子，柔柔的。海浪緩緩地拍着岸，又緩緩地退下去，明明是開闊的海岸，卻像峽谷一樣傳來一遍又一遍輕輕幽幽的“我愛你。”，“我愛你。”
“……”她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
“我從第一次看見你，就喜歡上你。”
“但我有男朋友了。”
“我知道。今天我知道了。”
“那……”
“只要你沒有結婚，我都不會放棄。”
她低下了頭，蜷縮在殷諾毅懷裏，沒有說話。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陷得這樣快，這般深。第一眼看見你，我就喜歡上你，你的漂亮，你的獨立，你的堅強，還有你對我的不在乎。後來有一天，我透過玻璃看到你和你男朋友手牽手在對面逛街，你紅撲撲的小臉，一甩一甩的馬尾辮子，還有撒嬌的表情，我心一下子就沉淪了。我對自己說：你會是我的。”
她聽着殷諾毅的表白，又緊緊地讓他抱在懷裏，渾身覺得不自在，只好說：“學長，在這，我冷，你還是送我回去吧。”
殷諾毅把手臂又加大了一分力道，幽幽地在她頭頂說：“你會是我的。”，然後把她抱起來，放到車上，扣好安全帶，又踩盡油門讓法拉利飛了回去。
倪晶吓得死死地抱住周淵羽的腰。
“怎麽了？冷嗎？那我們回帳篷。”
坐在帳篷裏，倪晶還是不住地哆嗦。
“很冷嗎？，那晚上你套上睡袋睡，我出去再加點柴，把火燒旺點。”周淵羽起來走出帳篷。
倪晶卻抱住周淵羽的腰，“不要走，不要離開我。”
周淵羽摸摸倪晶的頭發，“乖，我去前後各燒一個火堆，那樣暖和點。我很快就回來。”說完，掰開倪晶的手出了帳篷。
殷諾毅的話此刻成了魔咒，一直盤在倪晶的耳邊：“你會是我的……你會是我的……”
周淵羽生好火，走進帳篷，看見倪晶正蹲着，雙手抱在胸前，雙眼有點茫然，有點無助。
倪晶一看到周淵羽進來，就像遇溺的人看見了浮木，她撲過去死死地抱住，“淵，我們結婚吧。”
周淵羽看着她的樣子，心裏揪着疼。周淵羽把她抱過來坐在自己腿上，再讓她枕在自己懷裏，撫着她的頭發說：“你還在念書呢。”
“我要結婚，淵，我要和你結婚。”
“我們說好你一畢業就結婚的啊。”
“現在大學也可以結婚的。”
“婚姻法規定，男的不得早于二十二歲，女的不得早于二十歲。你還沒到法定年齡。”周淵羽刮了一下她鼻子。
倪晶的希望一下子幻滅了，抓在周淵羽衣服上的手垂了下去。一會，倪晶又激動地擡起頭，“我今年八月十三就滿二十周歲了！那樣我們就可以登記結婚了！”
“你考慮清楚了？”
“考慮清楚了，我一直都考慮得很清楚。”
周淵羽沉默了一會，才溫柔地開口：“那等你過完生日，我們就去登記吧。”
“不能騙我！”倪晶的眼裏盡是希望的光芒。
“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倪晶舒适地窩在周淵羽懷裏，慢慢地閉上眼睛。
天亮起了魚肚白，倪晶睜開眼，看見自己正窩在淵的懷裏睡着了，而淵只閉着眼在打盹。
倪晶悄悄地轉個身，準備起來，輕輕的動作，周淵羽還是醒了。
“睡醒了？”周淵羽伸手想打個哈欠，手臂發麻，像千萬之小螞蟻在啃咬着，轉轉脖子，頸椎到肩膀一片全是酸痛。
“嗯，睡飽了。”倪晶走到他身頭，雙手搭在他肩上揉着。
“啊——輕點輕點！”
倪晶放輕力道，低下頭，在他臉上親了一下，“我知道我的淵最乖了，也最聽我話了，對不對？”沒等周淵羽說話，又道：“所以呢，要乖乖的，酸疼要發出來那才好，輕輕地按哪有作用。”說完，就加大了力道。
“啊——丫頭你這是要我的命！”
“我不止要你的命，還要你的心。”
“貪心的小女人。”
“就是，就是，怎麽的。你是給還是不給？”
“給，就算你不說，我也雙手奉上。”
“現在好點了吧，轉轉頭看看，還疼得厲害嗎？”
周淵羽用手拍拍脖子，轉了兩下，“好多了。晚上咱們不睡帳篷了，我們去酒店。”
“為什麽啊，在這聽着海浪睡很浪漫的。”
“我脖子再用刑一晚上，肯定要斷掉。”
倪晶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晚上我不會窩着你睡了，我睡睡袋。”
“你這麽怕冷，怎麽睡得着。在這不是折磨你就是折磨我，還不如到酒店好好休息。”
“小晶，這家怎麽樣？”
“五星級，肯定很貴，我們随便找個經濟型的連鎖酒店住一晚就好了啊。”
“難得出來一趟，當然要好好享受享受。錢回去再賺。就這家吧。”
“你好，我們要兩間單人房。”周淵羽不理倪晶的反對，對前臺小姐說。
“好的，麻煩身份證和四千四百塊，其中兩千四是優惠後的房費，兩千是押金。”
倪晶在下面扯了扯周淵羽衣角，想叫他別住這了，但周淵羽卻不理她。
卓志傑送客人過來，遠遠地只看到這幕，沒聽到他們說話。卓志傑搖了搖頭，殷諾毅，你該放棄了吧，人家都開房了，你死執着不放有什麽用呢？
上了房間把行李放好，倪晶跑到隔壁周淵羽房間，拿起沙發上的軟枕一個一個朝周淵羽身上扔，“四千四啊！心疼死我了！我拉你衣角，還不理我。”
周淵羽倒在床上，撥開砸中臉上的兩個軟枕，“糾正一下，是兩千四，我沒讓你搞破壞啊，明天那兩千我是準備一分不少拿回來的。”
“兩千四你覺得少啊？！你升官發財了？”
“差不多了，要不怎麽娶你這個小呆瓜？”
倪晶一聽，興奮地跑過來坐到床上，“真的？你升職了？”
“現在還沒有，但快了，如果這次合約成功，半年評核後我就可以升主管了。”
“淵，我都說你一定成功的！”
“你過去洗個澡，昨晚都沒洗澡，我也去泡一下，難得能享受一下按摩浴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