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如果心死了還可以複活嗎（一）
如果心死了還可以複活嗎（一）
兩年後。
“拍得真甜蜜，都快認不出來咱們的小胖了。”
“NO！NO！NO！”小胖在倪晶面前搖着一根食指，“我現在已經減下來了，別再老是叫我小胖小胖的，多破壞我淑女的形象。”
“知道了，小蘭蘭，知道你幸福了。”
“少惡心，比我家那個叫得還惡心。”
“那是情調，懂嗎？一畢業就嫁人，準備什麽時候辦酒席？”
“我不懂，倪大人最懂了，好了吧？現在競争大，壓力大，不快快找張長期飯票，找人認領了，心裏不塌實。”小胖翻了翻臺歷，“還沒決定呢，不過大概是明年下半年吧。”
“還是你幸福，我還得自己養活自己。”
“你要肯，誰不搶着養你？對了，當年，諾毅學長不是說兩年麽，你畢業後他找過你嗎？”
“沒有。”
“哦。”小胖收好婚莎照，“你公司還招什麽人，也把我介紹進去啊。”
“我也才進去沒幾天，好象聽說人事部正在招文員吧。你老公就在人事部還問我。”
“我才不要問他，他說我就該呆在家裏安分守紀，好象我上班要給他闖天大的禍一樣，我讨厭死他那表情了！你在哪個部門？”
“企劃部。”
“那不行，和你分開我要死翹翹，我還要你關照着的。”
Advertisement
倪晶笑了笑沒有理小胖，拉着她去吃飯了。
二十三歲了。倪晶看着灰沉沉的天空，又要變天了。狂風卷起塵沙和落葉咆哮着。厚重的烏雲低低地壓在頭頂。只一瞬間，傾盆大雨就如小石子般砸下來。
倪晶跺回辦公區，這樣的雨，是回不去了。
“倪晶，生日還加班？”
“程先生好，”倪晶擡起頭微微一笑，“沒辦法，雨太大，回不去。”
“我送你一程吧，生日準備怎麽過，沒約人嗎？”
“不用了，我手上還有案子沒完成。你幫我謝謝你家蘭蘭的禮物，我很喜歡。”
“要有最賣力員工獎，我一定選你。那我先走了。”
“呵呵，好的呀。拜拜。”
“拜拜。”
奮戰了兩個半小時，終于大功告成。倪晶擡起頭敲敲酸疼的脖子，卻發現殷諾毅靜靜地坐在自己身邊看着自己。“學長？你怎麽會在這裏？”
“案子完成了嗎？”
“完，完成了。”
“很驚訝嗎？”殷諾毅揉揉倪晶的頭發，“這是遠浩集團下面的子公司。”
“原來這也是你家的公司。”倪晶喃喃地說。
“從你進公司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了。不過我答應過讓你平靜兩年，所以我今天才過來看你。”
倪晶緩緩擡起頭，殷諾毅還是那樣深邃的眼神，像幽幽的墨藍大海，能把人的意識吸進去，在他的眼裏迷失自我。
“生日快樂。”殷諾毅看着倪晶空蕩蕩的脖子，“聽了那年我送的CD嗎？”
倪晶看着殷諾毅的視線，下意識地撫上自己的脖子，小鑽戒項鏈早已卸下來了，那份和淵的記憶是屬于塵封的年代的，小鑽戒已經鎖起來了，正如她的心也鎖起來了。
倪晶用手把落在耳旁的碎發挽到耳後，“聽了。對于你的愛，我已經沒有心再去接受了。”
殷諾毅閃過一絲黯然，只一瞬間又溫柔一笑說：“看看我送的禮物你喜歡嗎？”說着把小禮盒塞到倪晶手裏。
“又是向日葵的鑲鑽項鏈？”
“又是？我記得我送的向日葵系列裏沒有項鏈的。”
“你送我的鑽飾夠多了，我一件都沒戴過，它們都靜靜躺在抽屜裏，你覺得值嗎？你的愛我連百分之一都回報不了你。”
殷諾毅直接繞到倪晶的椅子後，撩開倪晶的長發，幫她把項鏈戴起來。倪晶伸手就要去解下來。
殷諾毅壓着倪晶的手，“帶着挺漂亮的，就不要卸下來了好嗎？我不要求百分之一，我只要求能有千分之一，或者萬分之一就好了。”
殷諾毅的體溫從他的掌心傳到倪晶的手背上，倪晶的動作頓下來。殷諾毅握住倪晶的手，走到她面前，半蹲下來，半企求地說：“你也讓我能假裝一下好嗎？”
倪晶的心突然被狠狠地劃了一下，舊疤又再掀起，她那麽努力把與淵的幸福日子埋在最深處，只在心口的最上面綴着點點與大哥的記憶，卻讓一句話給擊破了。倪晶觸電般抽回手。
死寂的氣氛讓人有窒息的尴尬，倪晶的手機響了起來。
“喂？”
“倪晶你到家了沒有？”小胖着急的聲音從話筒裏傳過來。
“沒，還在公司呢。”倪晶看了下窗外，“雨這麽大，看是一時走不了了。”
“都怪我家那個，我罵他了，竟然也不把你送回去。”
“是我自己還有事要加班。”
“我讓他現在過來接你。”
“別別。我自己回。差不多了，我挂了。哦，對了，謝謝你的禮物，我特喜歡。”
“喜歡就好。要是打不到車，就給我電話，我讓他去接你。”
“嗯，知道了，挂了哦。”倪晶合上電話，收拾東西。
“沒約人吧？我能請你吃飯嗎？”
“不用了。累了想回家睡覺。”
“外面不好打車，我送你回去。”
到了小公寓，殷諾毅堅持要送倪晶上樓，到門前，倪晶掏出鑰匙，“學長，我到了。”
殷諾毅卻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也不請我進去坐坐，喝杯東西嗎？”
倪晶轉身開門進去，随手就打開音樂，“學長，你随便坐，我習慣一到家就開音樂，要不屋子太靜了，一個人害怕。”倪晶走進廚房，“學長要喝什麽，可樂，橙汁，奶茶還是咖啡？”
“咖啡吧。”
倪晶脫口就說：“咖啡喝多了不好。”說完又後悔自己多嘴，幹什麽還要制造關心的假象呢？
“那奶茶吧。”
音響裏正好是殷諾毅兩年前送倪晶的CD——《光年》。
倪晶拿着奶茶和橙汁出來，哀傷的調子充斥着整個房子。
愛你穿越幾千個光年
一直到每個世紀末終點
倪晶呆了一下，放下奶茶和橙汁，立刻去關音響。
“倪晶，我愛你。”
“我……”
“我一直都愛着你。”
倪晶瞥開臉回避殷諾毅灼熱的眼神。
“我不知道兩年，你對他的愛沉澱下來沒有，畢竟他現在已經給不了你幸福了，你怎麽不肯給我機會？”
倪晶摸上胸口，小鑽戒不在了，脖子上是剛才殷諾毅給她戴上的向日葵項鏈，一朵又一朵的向日葵在胸口上熱烈的綻放。向日葵花瓣上的小鑽一粒粒突起來，那麽強烈的存在感，讓人想忽視也不行。倪晶伸手去解項鏈，“我心都死了，還怎麽給你？”
殷諾毅卻按着倪晶的手，“為什麽你要讓一個人的痛苦擴大為三個人的痛苦，他也希望你能幸福，他不是要你這樣作踐自己。”
倪晶還是硬把手抽出來，解下項鏈，“不是我不給你機會，是我的心已經死了。”
殷諾毅一口把奶茶喝光，掏出手機，卻原來是品冠的《假裝》。“這歌我每天都聽，每次聽心裏都發酸，揪得緊疼。”
“我已經釋懷曾經那份假裝的愛了。現在我只是希望大哥能快快醒過來。”
殷諾毅突然擡起頭看着倪晶，眼裏隐隐約約有朦胧的淚花，“但我還是愛你。”殷諾毅握住倪晶的手，“給我也假裝一回好嗎？就算你不愛我，也讓我能享受一次這樣的幸福。”
“我不要，我不要再當劊子手。”
殷諾毅親上倪晶的手背，他合上眼，眼淚滴在倪晶手背上，濕濕涼涼的，“原來，我連假裝的幸福也得不到。”
倪晶抽出手，走到陽臺，雨随風飄進來，打在身上，有種冰涼的感覺，“學長，雨小點了，你快回去吧，要不一會雨大了就不好走了。”
倪晶沒有轉身，她聽到殷諾毅的腳步聲，關門聲，然後房子又靜下來。
雨真的開始大了，倪晶的衣服已經濕了一大半，風吹來，讓她打了個顫，她抱着自己的雙臂，身上冰冰的，心裏早已失去了溫度，她喃喃地開口：“我的心已經死了，還怎麽去愛，我害怕，真的害怕了。”
“倪晶，昨晚真不好意思，我以為你有約人，所以沒送你，蘭蘭也說我了，真是對不起。”
“程先生別這樣說。她就會亂擔心。”
“你臉有點紅，冷氣不夠嗎？我一會叫工程部的人看看。”
“冷氣夠的。”倪晶有點暈，明明早上已經吃過感冒藥的。她停下來扶着牆，“程先生你先上去吧，我坐下一臺電梯。”
“你是不是不舒服？”
“沒事，你先上公司吧。”
看着電梯門合上，倪晶覺得頭一重，往前面倒下去，卻讓人一把抱住。“學長？”
殷諾毅用手探了一下倪晶的額頭，“你發燒。”
“是有點小燒，不礙事的，我早上吃過藥了。”
“我帶你去醫院。”
“只是點小燒，昨晚趕的企劃案我還急着早上交的。”
殷諾毅打橫抱起倪晶走出公司，“我會安排人給你交的。”
“總經理好。”
“總經理好。”
殷諾毅經過大堂，每個員工都恭敬給他打招呼。殷諾毅點點頭，抱着倪晶快快走向停車場。
殷諾毅一過，就開始議論起來，“呀，集團的總經理啊。”
“原來倪晶是太子妃。”
“還真厲害，到公司不過兩三個月的時間就搭上。”
“你看她樣子就應該知道她不簡單。”
“切，不過是靠這種手段，有什麽得意的。”
“人家可就是比你得意，長相你有麽，身材你有麽，後臺你有麽？”
“哼，這麽龌龊的事情，我才不屑。”
“哈哈，那事也得看你有沒本錢做。”
“學長，你這樣讓我很難堪。”
“我只知道，你這樣帶病上班，我心疼，我只是自私，不讓自己難受罷了。”
“你聽到剛才你經過之後他們怎麽說我嗎？”
“那幫長嘴婦，為公司創造不了利益，就會說三道四，我會處理。”
從醫院回來，殷諾毅把倪晶送回她的小公寓，把她抱上樓，倪晶掙紮着，“我沒扭到腳，你讓我自己走。”
“我怕你頭暈，一個重心不穩，摔倒了，讓我怎麽原諒自己？”
殷諾毅抱倪晶上了樓，從她包裏摸出鑰匙開門，又把她抱到床上，“雖然是大夏天，但你感冒發燒，還是蓋點薄被。”
“學長，”
“我早已經不是你學長了。”殷諾毅想讓倪晶叫他諾毅，卻讓倪晶快快地打斷。
“總經理，”殷諾毅皺了下眉，倪晶卻接着說：“除非你開除我，要不我還是該叫你總經理。”
“那我情願你叫我學長。”
“總經理，我今天回來還沒給程先生請假的。”
“叫我諾毅，那事你不用擔心。”
“總經理，我的事你也不用擔心，我休息一天明天就回公司。你可以回公司處理事務了。”
“叫我諾毅，我不放心。”
“諾毅學長，我才只是發燒，有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
殷諾毅給倪晶把被子拉好，“我去看看冰箱有什麽材料，我給你做個粥。”
“諾毅學長，”倪晶掀開被子下床，頭卻暈暈的往地上撲，幸好殷諾毅接住，把她抱了個滿懷。
殷諾毅溫柔地看着倪晶，看得她心裏發慌。殷諾毅搖搖頭，“我說了你還不信，分明是要拿自己來折磨我。”殷諾毅親昵地捏捏倪晶鼻子，她想躲開，卻讓殷諾毅緊緊抱在懷裏沒法逃開，“乖乖的，在床上等着。我可是萬年難得下廚的，不過你放心，我廚藝是有保證的。”說完又在倪晶紅紅的臉蛋上親了一口，才把她抱回床上。
倪晶躺在床上，用手擦着殷諾毅親過的臉蛋。這樣熟悉的溫馨，曾經她也是擁有滿滿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