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目的
目的
兩劍相撞,發出“铮铮”之響。
從阿刁的角度看去,正好将整個院落一覽無餘。
只見空曠的院落中,幾名身着白衣的女子站在院牆兩側,給中間二人騰出一大塊空地。霎那間,一女子騰空而起,在空中揮出一道銀光,男子身姿不動,偏頭躲過,發絲在動作的一瞬間在空中揚起。
女子出手落空,卻不見惱,腳步輕盈的落在男子幾步之外,重新站穩,眼睛迸射出一抹精光,她知道鳳鳴在讓着她,不過無妨,她今日只要能逼他反擊,就已達心中所願。
她揮動手中的長劍,腳步挪動與肩同寬後,微微邁出左腳,見鳳鳴雲淡風輕的目光後,勾起一抹笑意,舉起右臂,握緊手中的長劍猛然向前刺去。
鳳鳴的劍仍未脫鞘,伸出右手擋在身前,劍與鞘相撞,悶得一聲。
他被她的劍意逼到往後直直退去,就在鳳瑤為自己這一招沾沾自喜之時,鳳鳴突然手臂發力,将劍猛地往前一擋,接着飛身而上,輕飄飄的落在院牆之上,衣袂飄飄,絕塵拔俗。
他的力道一撤,鳳瑤沒了着力點,身形一晃,用劍撐在地面穩住後,擡頭看向高出的鳳鳴,好勝心俨然被他激起。
像她這些年的勤學苦練,難道還不至于惹得鳳鳴出手不成,想要贏他雖是癡心,但接他個十幾招應當不再話下。
她回身站穩,赫然開口道:“出手吧,師兄,我想知道自己能接你幾招。”
鳳鳴見她堅定的眼神,心中了然,将劍拔出,劍鞘扔向窗內的阿刁,接着飛身而下,比試這才算是正式開始。
鳳瑤見狀,突然擡頭看向臨窗而立的阿刁,目光中多有深意。
阿刁被這突然飛來的劍鞘弄得不明所以,雙手接過後,朝下望去。
鳳鳴身形如風,劍法如電,鳳瑤堪堪接住他七八招,便開始有些吃力,但仍舊不肯認輸,終于在第十招時敗下陣來。
阿刁在窗前看的心癢,很想下去與鳳鳴過個幾招,前幾日在船上她有意躲着他,疏于練劍,此刻心中的渴求慢慢被這場比試給勾了起來。
她見她二人結束動作,一手扶着窗棂,一手将劍鞘人扔向鳳鳴。
鳳鳴一個飛身接過,将劍插入鞘中,仰頭問道:“要比試比試嗎?”
阿刁搖了搖頭,她想起謝知非提醒她的話,而自己這幾日也确實手生,此刻下去怕不是要惹了笑話。
鳳鳴見她不願,也不強求,說了句他先走後,與院中弟子告別便走了出去。
他剛走,鳳鳴便被一群師妹簇擁着說了些贊美之詞,無不誇她劍法精進,嚷着要她指導指導,鳳瑤擦了擦額角的汗,自然是無拒絕之意。
在阿刁看來,從那女子接鳳鳴招時的身手時,便看出此人劍法在她之下,沒什麽可看的。見沒意思,便将關窗走向房內的矮床,掀開紗帳,直直地躺了下去。
她也不知道謝知非此刻在做些什麽。
謝知非斜靠在扶椅上,手中把玩着一個小陶人,那持劍而立的陶人在他骨節分明的大手夏顯得盡在掌握。
屋內房門緊閉,香爐中焚着檀香,因沒開窗得緣故,味道十分濃烈。
謝玄坐在謝知非的下處,颔首将這些時日來千機閣的要事上報。
“你說,江州城中有大夏人過來?”謝知非停下把玩的動作,側眸看向謝玄道。
“閣中暗探查到,近日有一夥來自大夏的江湖人士抵達江州,就住在離此處不遠的清風客棧,據探子回報,此行一共來了十餘人,為首的三位高手各個身手不凡,已經有人與他們比試過,皆敗下陣來。”謝玄将查探到的細節一一上報。
“這個時候來,這倒是有意思了。”
他輕笑一聲,眉宇間帶着一股若有似無淩厲之氣。
這些年來,大夏與大梁在邊境多有争鬥,雖然明面上不曾與其撕破臉,但除了邊境城鎮外,大夏人少有人出現在大梁的領土之內。更遑論今年年初,父親在西南與大夏開戰,選擇這個時候來大梁,目的絕不簡單。
謝知非決不相信這夥人只是單純的來武林大會上鬧事的。
他沉默片刻,唇邊勾起一抹淡到不易察覺的弧度,目光盯着手中的陶人,将其收到袖中,“你準備準備,今晚去清風客棧。”
“是。”謝玄應道。
“對了,把二公子也叫上,正巧他去合适。”
謝知白的用處這時正好顯現出來,他可比謝玄好用多了。
謝玄點頭,緩步退出門外。
傍晚,天色将暗未暗,遠處的晚霞映照在馬車車窗的帷幔上,将那帷幔染成一片緋色。
這時,一只透白修長的手将帷幔掀起一角,骨節分明,關節處透着淡淡粉色。
馬車停在清風客棧門口,謝玄率先走了下來,站在一旁等候,謝知白猛地跳下後,謝知非這才緩緩走下。
他擡頭看了看清風客棧的牌匾,步伐沉穩地率先走了過去。
站在門側的夥計恭敬的将他三人迎了進去,引至大廳落座。
消息已打探的十分清楚,今日來的目的便是想要會會這夥大夏人的身手,此時正值晚飯時候,人滿為患,正是個好時機。
若是能擒住個人待會去細細盤問,便是再好不過。
謝知白知道兄長愛酒,特吩咐店家上了一壺好酒,又要了幾個下酒菜,接着便坐在店中伺機而動。
暗探來報,這夥人除了吃飯以外的時間,皆在房內休息,不常在城內走東,這個時間,正是他們下來用飯的時間。
大夏人論長相而言,與大梁人并無易處,只不過身材更為高大,皮膚更為黝黑,加之大梁地域寬廣,若非口音不同,着實難以分辨。
就在謝知白等得有些煩躁時,大廳內嘈雜的聲音陡然變得寂靜,他疑惑看去,便見到一行腰背佩刀的黝黑男子從連着後院客房的門內走出,神色冷峻,為首的黑衣男面上一條刀疤自眉間劃入鼻翼,配上陰翳的三角眼,甚是惹人注目,令人退避三舍。
在他身後跟着的二人一眼看去也并非和善類,右側的男子腰間系着一條紫紅色的長鞭,長鞭上的尖刺密密麻麻,十分醒目;左側的男子與他二人相比,顯得正常了許多,一身黑色窄袖勁裝,兩只手上每個指頭都戴着銀制指環,比普通的指環要寬大不少。
三人身後還跟着七八個随從,看不出有什麽不同。
一群人坐在靠近樓梯的地方,要了三張桌子,店家低着頭,踏着碎布快速的将菜上齊,甚至沒等人開口,立馬又退了下去。
謝知非擡眼看去,便知為首的三人十分難纏,打算按兵不動。
為首的刀疤男環視了一圈大廳,目光稍稍在謝知非一桌停留,到沒覺出什麽異常。
按理說,大夏人前往大梁,若點名身份,少有客棧願意接待,但這三人明顯不同,各個兇神惡煞,店家到也不敢将其趕出去。
值得玩味的是,這幾人竟說得一口流利的大梁話,雖語速緩慢,但咬字明顯是有人指教過,怪不得店家未曾報官,當時将這幾人認作大梁人了。
謝知白見兄長依舊不疾不徐地飲着杯中的酒,不知他的計劃究竟是何,忍不住開口:“兄長作何打算?”
“不急,再等等。”謝知非有的是耐心。
“大哥為何不讓我帶侍衛前來,将他們一舉拿下,帶回去盤問。”
謝知白不明白兄長為何不讓他帶兵前來,既然知道這群人是大夏人,突然造訪,定然是不安好心,何不一網打盡,慢慢審問。
打謝玄來說,兄長約了他出來用飯,他還有些莫名為何不帶潆兒,等到問個清楚後,才知道竟有大夏奸細,他當即便要帶兵圍剿,誰知還被兄長斥責。
謝知非白了他一眼,若不是看上他功夫好,壓根就不會同他說,若是阿刁在身邊,何須用得上他。
“若怕官府圍剿,他們壓根不會如此大大咧咧,此事絕不簡單,切莫沖動,今日只有你和謝玄,他們人多,千萬不要輕舉妄動。”
謝知白的功夫他自然知道,這幾人看樣子身手非凡,若說一對一,他這個弟弟倒是可以應對,可今日是三個,還有他們的幾位随從也不曾現身,就算加上一個謝玄,也難有勝算。
“是不是對手,打了再說。”謝知白見兄長絲毫不給自己面子,憤憤不平。
“不急,待會他們吃完,謝玄你去……”
謝知白将桌上的筷子沾了酒水在桌上寫下幾個大字,謝玄會意,起身朝着門外走了出去,謝知白這才明白兄長的意思,按壓住心中的不平,等着待會大展身手。
半晌,刀疤男率先吃完,桌上的另外兩人也酒足飯飽,站起身子準備朝房間走去,另外兩桌随從見狀也立馬起身,跟在身後。
謝知白手指不停地敲打着桌面,像是在心內計算着時間,謝知非則是不慌不忙将酒壺中的最後一杯酒倒入杯中,待到怒吼聲響起,才将其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