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春意-01

第十九章 春意-01

這個深冬,過得實在溫暖異常,過得實在濃情蜜意,丹珠在地上看着了新生的草芽兒,河流化了凍,疾水運送着碎冰,自上而下地奔流,丹珠上馬,躲入了貢嘎甲央的懷抱。

這是一次沒有預謀的兩人行,沒有白瑪或貢布的陪伴,馬兒選了最為溫順的一只,可它溫順也矯健,奮力地爬上山坡,跳過河溝,搖得丹珠的腦子裏在晃蕩,他問道:“少爺,我們去哪兒?”

“去一個沒有別人的地方。”

“去做什麽?”

“看看那裏的天藍不藍。”

天不夠藍,丹珠想,當他擡起了頭,溫柔的春季陽光照進他的眼睛裏,天空呈現淺藍色,有雲。丹珠說:“少爺,我們站在山坡上,就能将所有的天空看見了,我們為什麽去那麽遠的地方?”

貢嘎甲央“啵”地吻上他的臉頰,答:“到了你就明白了。”

丹珠不是不明白,到了這時候,他的臉頰已經被太陽曬得灼熱,他依靠着貢嘎甲央的身體,逐漸覺得這是個親密的姿勢,馬跑了很久,停在一處荒無人煙的草場。這裏,在這個季節,幹草與草芽同生,大地尚且未有徹底換去顏色,陣風吹來,溫暖又涼爽。

這是春天特有的、生機勃勃的感覺。

“少爺,冷。”被抱下馬的丹珠低下了頭,他不敢看向貢嘎甲央的眼睛,他知道他帶他來這裏為了什麽。

“冷?”貢嘎甲央笑了。

而後,在綿軟的草叢裏,丹珠脫掉了衣服,他躺在貢嘎甲央的外袍上,用僅有的眼睛看向天空,天空藍,但是不足夠藍,雲是薄的,像是輕紗。

貢嘎甲央就在這無垠的野地裏要了他,一次還不夠,于是再來一次,冷變成了熱,丹珠的汗水滴落在草地上,後來,熱重新變回了冷,丹珠光溜溜的肩膀貼着貢嘎甲央滾燙的皮肉。

丹珠主動地貼上去,親吻了貢嘎甲央的臉頰,他問:“少爺,您喜歡在這地方?”

“談不上喜歡,就是覺得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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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涼了,”丹珠臉頰泛紅,嘴唇卻發白,他說,“應該夏天的晚上來,少爺,暖和的時候我們能多來這裏幾次,我願意好好地侍候您。”

丹珠将通紅的臉埋進了貢嘎甲央的懷裏。

貢嘎甲央睡了下去,他抱着丹珠,任丹珠趴在他的身上,他用勁地吻他,弄得他嬌滴滴地哼叫。

“丹珠,很久了,”貢嘎甲央說,“很久沒有過得這樣有趣了。”

丹珠問:“少爺覺得什麽是有趣?”

“能抱着你,跟你待在一塊兒,就是有趣。”

“少爺,如果有一天您不喜歡我了——我是說,如果有一天,您覺得別人有趣了,您是不是會忘了我?”

“你要我永遠記得你啊?那豈不是我這輩子只能有你一個了?”

貢嘎甲央的語氣忽然變得深沉,丹珠急忙為自己解釋,他捧着貢嘎甲央的臉頰,湊上去,親吻他的嘴,說:“少爺,您忘了便忘了,您想要誰便要誰,我不重要,真的。”

“你怕我趕你走?”

“怕,”丹珠抿了抿唇,說,“可我總要走的啊,少爺您也要有更漂亮年輕的侍女,以及高貴美麗的妻子,我是個男子,就像白瑪說的——您當是嘗嘗新鮮。”

“學得懂事了?”

“少爺,在您的身邊侍候,該懂事的。”

丹珠口是心非着,他不想成為第二個德吉,所以,他只能這樣。

片刻,貢嘎甲央穿好了衣服,他将丹珠抱去馬上,然後,攬住了他,抓住了馬兒的缰繩。

“丹珠,”貢嘎甲央說,“你不要想明天,也不要想以後,你好好地陪陪我,我不會虧待你的。”

“嗯。”

“就像你說的那樣子,到了夏天我們還來,到那時候,躺在地上能看見星星,風不冷不熱,”馬兒載着他們踏上返程,貢嘎甲央低聲嘆息,說,“丹珠,我願意傾盡全力地寵愛你,即使時間有限,即使我們都有各自的人生,即使要分別,我們總要永遠記得相聚。”

這大概是貢嘎甲央第一次真正地吐露心聲,他的話令丹珠驚訝、眼眶發酸,丹珠不奢求來自貢嘎甲央的愛情,他只希望他真的永遠記得他。

這便是丹珠期望中最大的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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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的傍晚,百裏跋涉的昭尼土司來了,帶來了他美麗的女兒。

春季,夕陽不再蕭瑟,伴随着溫暖的風,霞光那樣熱烈絢爛,土司小姐拉姆坐在馬上,她穿着一身深青色的衣裙,長發烏黑、唇色嫣紅,她從馬上下來,跟在父親和哥哥的身後,與頌崗土司一家互相行了禮。

白瑪站在柴垛之後,她倔強,非要偷偷來看這位不曾謀面的姑娘,她擡起了站在身後的丹珠的下巴,說:“丹珠,你快瞧啊,那是拉姆小姐,是昭尼領地的第一美女。”

“嗯。”

“夫人他們說的就是她,很可能,她今後要嫁給我們少爺了。”

話到了這兒,失落的丹珠才恍惚着擡頭,他伸出頭去看那姑娘,沒看幾眼,便垂下了眼簾,告訴白瑪:“是很美的,從來沒有見過這麽美的。”

“不要說男子了,就算是女子,也會承認她很漂亮,”白瑪拎起了裙擺,退向了一旁,她打量着丹珠的表情,問道,“丹珠,你不高興了?”

“我高興,要是少爺能娶到這麽漂亮的妻子,我肯定會為他高興的。”

“高興就是這副表情?”白瑪有些擔憂,她思忖許久,終于決心發問,她小心地說,“你真的愛上少爺了?”

丹珠搖頭,可是,他露出了一副并非否定的表情,他可憐兮兮,掉下了一行眼淚,他又強顏歡笑,抹去了臉上的水光,說:“我沒有。”

“那怎麽辦啊……丹珠,縱使白瑪我能說會道,也不能送給你一個完完整整的少爺。”白瑪覺得丹珠可憐,她又覺得正常,畢竟,貢嘎甲央是那樣英俊的男子,他的光芒難以掩蓋,他總會令人側目、讓人留戀的。

丹珠大哭起來,把臉埋了下去,他的哭聲藏匿在迎客的禮樂裏,他的身影瑟縮進了豔紅的霞光,看起來那麽瘦弱可憐,白瑪着急得跺腳,而後,只好撫摸丹珠的脊背,說:“好丹珠,最最好的丹珠,天底下的男人都是這樣子的,你就忘了他吧,你就忘了他,這輩子再也不喜歡他。”

丹珠擡起了哭花的臉,抽泣着,說道:“我寧願少爺沒有臨幸過我,我還像從前那樣,只是好好地做一個仆人。”

“忘了他吧,丹珠,忘了他。”

白瑪的勸告不是沒有理由的,與其長久地痛苦,不如在當下利落地斬斷情絲,丹珠上樓了,在正廳裏忙碌,等待着主人和客人過來,沒一會兒,他就看見了土司和夫人,以及跟随在身後的昭尼土司,還有兩家的兒女。

土司夫人笑着和擁抱拉姆,親吻她的小臉,說:“真希望你能成為頌崗家的媳婦,你這樣美麗懂事,會女紅又會騎射,真希望你能嫁給我們甲央。”

拉姆絲毫不羞澀,笑出了整齊潔白的牙齒,她說:“拉姆願意嫁過來,只是要看甲央少爺的意思。”

“甲央,”土司夫人特意安排了貢嘎甲央和拉姆坐在一起,她扶着兩個年輕人的肩膀,說道,“你們多聊聊,甲央今年十八歲,拉姆今年十六歲,都到了應該成親的年紀了。”

“甲央少爺,”拉姆大方地行禮,接着,她得到了貢嘎甲央從上至下的凝視,她便問道,“您為什麽要這樣子看我?”

“十六歲了,不算年輕呢。”貢嘎甲央喝了一口酥油茶,說道。

“我不年輕,那你也不年輕,”拉姆伶牙俐齒,她笑着說道,“要是我嫁給了你,你該有好日子過了。”

丹珠從身後過來,為針鋒相對的兩人添茶,他表情平靜,刻作憐弱,弄得貢嘎甲央一陣晃神,貢嘎甲央碰了碰他的腰,低聲地問他:“你怎麽了?你在勾引誰?”

丹珠不說話,只是若有所思地看向貢嘎甲央的眼睛,仿佛是在說——“我非但不隐藏,我甚至要明目張膽地勾引您”。

貢嘎甲央被他盯得口幹舌燥,又喝下了半杯茶,然後,便暫且告退,帶着丹珠出去了,這時候,笑盈盈的白瑪上前來,為拉姆切下一塊點心,說:“拉姆小姐,請您嘗嘗這個,有甜酪做餡料,姑娘們都喜歡的。”

“你好,你是——”

“我是甲央少爺的侍女,我叫白瑪。”

這裏,拉姆有人侍候了,而另一處,丹珠幾乎是被貢嘎甲央拖着走回卧房的,今天的他像是禽獸,咬住丹珠的脖頸就不松開,他在外客還在的時候,擅自回了卧房,脫了丹珠的衣服。

丹珠自然不願意放過能和少爺親熱的機會,他在他的身下吻他,一邊吻一邊輕聲地問:“少爺,您要成親了?成親了……還需要丹珠嗎?”

“丹珠,我沒有虧待你,你非要在今天來這套。”

“少爺,人家吃醋了……”

說這句話時,尚且是四眸相對的,而後,貢嘎甲央野性霸道的吻落下,丹珠的氣息不均勻,他一邊親熱着,一邊快樂着,一邊嘆息着,一邊哭着。

太陽落了下去,天幕變得濃黑,整個官寨亮燈了,白瑪在許久後才來敲門,問道:“少爺在嗎?”

“怎麽了?”是貢嘎甲央來開門的,他一邊整理着衣服一邊說,“我這就下去用晚餐。”

“丹珠呢?”

“他暈過去了。”

貢嘎甲央邁步走向走廊的另一端,只留下訝異地張大了嘴的白瑪在原地,她連忙去房裏,在床邊握住了丹珠泛涼的手,她小聲地說:“丹珠,丹珠,我給你弄一碗面條吃,你快醒過來,別吓我。”

丹珠沒有睜開眼睛,他深深地喘了一口氣,聲音微弱地說:“白瑪,我好累,讓我睡一會兒。”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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