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嬷嬷卻嘆息道,“小姐回了家,可千萬別亂說話,大太太是怎麽上位的,咱們都知道,可她是老太太的娘家人,咱們還是避着點,畢竟是長輩。”

就怕小姐受不了委屈,跟人打起來了。

自家小姐嬌氣又傲氣,嬷嬷雖然也舍不得她委屈,可面對長輩,有些東西不能不忍着。

宋語亭托着腮幫子道:“嬷嬷我明白的,為了爹爹,我不會和她們吵架的。”

那是爹爹的親娘,總不能回了京城,還讓爹爹在千裏之外憂心。

馬車從平穩的官道駛入小路。

趕車的馬夫道:“小姐,這段官道正在修整,不好走,咱們繞路吧。”

宋語亭掀開簾子的一角,伸出一雙眼睛看了看。

“走吧。”女孩兒的聲音如同黃莺出谷,清脆悅耳。

馬夫道:“小姐坐穩了,這兒不如官道平整。”

嬷嬷整理了身旁的軟墊,連忙道:“小姐趕快坐穩了,這小道颠簸地厲害,別磕着碰着了。”

宋語亭乖乖坐下。

磕在馬車上,還是很疼的。

她才不要那麽難受。

馬車晃晃悠悠走到山林深處,宋語亭看着一路上倒還沒有想象的難受,便悄悄透過簾子,看着馬車外的風景。

山上的樹葉還綠着,陽光斑駁落下,無端端有些溫暖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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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語亭抱緊了手中的暖爐。

她知道,外面其實非常冷。

嬷嬷看着她像小松鼠一樣,動不動就伸頭看一下,就覺得非常好笑。

“小姐,左右無人,你撩開簾子看一下也無妨的,等人來了再放下就好。”

宋語亭搖頭,低聲道:”外面冷。”

鄭重的模樣,仿佛在說什麽重要的事情。

那低低的聲音,溫柔又婉轉。

嬷嬷就笑了,“那小姐坐好了,您這樣子,萬一帶會兒磕到了,可別跟嬷嬷訴苦。”

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竟然是覺得天氣寒冷就不肯出去。

嬷嬷覺得,對自家小姐還不夠理解。

宋語亭伸着頭看,忽然馬車一陣劇烈的晃蕩,她一時不察,身體一歪,腦袋就磕到了窗戶邊緣上。

白嫩嫩的額頭上,當即就泛起了一抹紅。

嬷嬷嘴上說着不管她,卻心疼地厲害,趕緊過去伸手揉了揉。

“小姐不疼,嬷嬷揉揉,哦乖。”

宋語亭眼裏泛出生理性的淚意。

她嬌聲道:“嬷嬷我好疼。”

馬夫在外面連忙道:“小姐恕罪,剛才是磕到了石頭上,小姐沒事吧。”

“我沒事,你繼續走吧。”宋語亭搶在嬷嬷前搭話。

嬷嬷心疼她,肯定要怪人家的。

可的确是她自己不老實,誰也怪不得,若真的要怪,也只能怪路不好。

她雖然嬌氣,可也不會讓人替自己背黑鍋,無緣無故遭難。

嬷嬷心疼地看着那白白嫩嫩的額頭,拿出藥酒,一點點抹上去。

“哎喲,這多疼啊,我可憐的小姐。”

宋語亭抱住她的手臂,撒嬌道:“嬷嬷別急,沒有很疼的,誰家孩子還沒有磕着碰着的時候,就只有一點點疼而已。”

“小姐你和別人不一樣,将軍捧在手心裏怕化了,我帶你出來,立刻就害你受傷了。”

嬷嬷說着自責起來,甚至開始掉淚。,“我年紀大了,真是越來越沒用,辜負了将軍的信任。”

宋語亭攬住她的肩膀,嬌氣道:“ 嬷嬷您怎麽比我還嬌氣,我都沒哭呢,照你這麽說,我更要自責了,爹爹讓我回京,我還處處受傷,真是不孝順。“

“小姐說什麽傻話,沒有人比我們小姐更孝順了,。”嬷嬷虎着臉反駁,輕嘆道:“嬷嬷不哭了,小姐要是疼,就跟我說,我幫你揉揉。”

宋語亭哭笑不得。

好歹把人勸住來了,她也只好老老實實坐在一邊,再不敢活蹦亂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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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時候,一行人還沒有走出這條小道,宋語亭看着天色,便讓人停車,用了午飯再走。

“小姐想吃什麽,我去給你弄?這荒郊野外的,實在委屈。”

“嬷嬷別擔心啦,我吃什麽都好,就是想下去走走,不知道可以嗎?”

前世被困在鎮國公府多年,擡頭所見,也只是四四方方的天空,除了偶爾伸進院子裏的幾條樹枝,再也不見別的東西。

宋語亭一直很思念在北疆時候,時不時出門游玩的情形。

那時前一世支撐她沒有發瘋的力量。

她甚至有時候都懷念在宋家,被宋語書欺負了,丢出門的事。

不管再苦再難,都比被關在一個地方要好。

嬷嬷看了眼四周,只道:“小姐下車吧,這兒沒有外人,倒是無妨。”

這兒是北疆,民風開放一些,小姐還能出門見人,回了京城,在那種規矩森嚴的地方,小姐就只能待在院子裏不出來了。

嬷嬷有點心疼她。

也不知道小姐能不能适應。

現在能讓她放放風,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吧。

宋語亭開心地跳下馬車,精致的羅衫出現在衆人面前,便隐隐約約感受到幾分豔羨。

生而為人,卻沒辦法相提并論。

宋語亭看着寬廣的天地風景,看着北疆已經變得光禿禿的山林,心裏面卻有種難得的歡欣鼓舞。

自由的感覺,比所有的绫羅綢緞都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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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升起了爐火,正打算做飯。

野地裏忽然冒出一夥人人來,為首那人拿着大刀,趁人不備嗎,一把勒住宋語亭的脖子。

“你們是什麽人?快放開我家小姐,不然讓你們好看!”

嬷嬷着急忙慌地站起身。高喝道。

“我家小姐是宋将軍之女,你們敢動她一根毫毛,必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那匪徒手下絲毫不客氣,眼看着就把宋語亭脖子勒出一道紅痕來。

“別講這麽多沒用的,把你們車上的錢拿來,我就放了這小丫頭,不然我們一群亡命之徒,有個千金小姐陪葬,也不錯!”

宋語亭什麽話都說不出口。

被勒住脖子的窒息感如此強烈。

前世的記憶鋪天蓋地而來,那樣的絕望之感,再次攫取了整個腦海。

難道,上天讓我再活一次,便是為了再次慘死嗎?

好不容易救下爹爹,結果還是逃不掉這樣的命運嗎?

她幾乎放棄了掙紮。

“你放開我家小姐,要什麽我們都給,你們去拿錢,都拿來。”

嬷嬷真的要急哭了。

對方手下微微松了一點,冷笑道:“多虧你識相,拿了錢過來,我不傷人性命。”

小厮們擡着一箱銀錠子過來。

嬷嬷道:“我們除了路上的盤纏,所有的財産都在這裏了,你放了我家小姐。”

對方看着那箱子元寶,眼睛都直了,笑嘻嘻道:“宋将軍家財萬貫,怎麽能就給這麽點,再來一箱子,我就放了這丫頭片子。”

嬷嬷氣急敗壞道:“你們得寸進尺,我們車上就帶了這麽多金銀,再沒有了,這些銀錢,足夠你們一輩子衣食無憂了,還想怎麽樣!”

“別給老子廢話,不給錢,我就殺了她,再殺了你們!”

對方反正已經是做了土匪,早已決心無賴到底,好不容易遇上了大戶人家,不好好宰一頓,如何對得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們。

嬷嬷跺了跺腳。

“車上還有一盒子珠寶,價值連城,我給了你們,便放過我家小姐。”

“還不快去拿!”

那盒子珠光寶氣的東西出現在眼前,宋語亭清晰地聽見那匪徒的的呼吸加重了幾分。

財帛動人心,宋語亭清楚地知道那盒子珠寶值多少錢。

那人的手,不自覺地松了幾分。

宋語亭忽然瞪大了眼睛,看着從斜前方出現的一支利箭。

那箭,沖着這匪徒的心口而來。

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在那些錢財上,沒有一個人發現,自己處在危險的邊緣。

箭慢慢近了。

映在宋語亭眼中,随即沒入血肉,沉悶的聲音如雷聲入耳。

對方吃痛,手下一松。

宋語亭還未反應過來,便被人拉出了那個危險的境地,直直沒入一個帶着冷香的堅硬懷抱。

救她的人,穿着堅硬的铠甲,身上是清淡的香氣。

和大多數男人都不一樣。

她的頭被男人按在懷抱裏,看不見外面的場景。

可是耳邊傳來的打鬥聲如此清晰,忽略不了。

男人的聲音響在耳邊,“別怕。”

只此兩個字,便帶着安撫人心的力量。

宋語亭陷在絕望裏的內心 ,慢慢平靜下來。

她很怕,怕真的死在了這裏。

此時被陌生人安撫了,被人用守護的姿态護在懷裏,她便忍不住埋頭在對方胸膛裏哭出聲來。

男人身子一僵,伸手拍了拍她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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