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相見
相見
季雲溪頂着巨大的壓力擡起頭，喉頭一甜，腥甜的血液沖上了她的喉嚨，她努力将血憋下去，盡量使自己的聲音平靜。
“鬼王想太多了。”她嘴角扯起一個笑，長長的睫毛微微垂下。
林川并沒有說話，只是拿漆黑一片的眸子沉沉地看着她。巨大的壓力使得季雲溪如同身處一片漩渦，頭腦被攪得混亂不堪。渾身的血被這股力量束縛着，季雲溪終于忍耐不住，鮮豔的血從嘴角蜿蜒地流下，與她蒼白的唇形成鮮明的對比。
“還不走嗎？”冷眼旁觀的凝似冷冷地道，楚蕭沒有說話，只是過來直接将季雲溪扶了起來，他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聽到凝似的聲音，林川轉過頭，向前跨出一大步，凝似看了季雲溪一眼，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的表情，季雲溪也還她一個笑。凝似微微挑眉，慢悠悠地朝前飄去。
季雲溪一把将嘴角的血擦掉，借着楚蕭的力量，才有些搖晃地從地上站起來。楚蕭擰眉，燦若星辰的眸子此刻被烏雲籠罩，季雲溪看不透他的神情。
“你怎麽了？”她忍不住問他，從他們下了這冥河，楚蕭就一直心事重重的樣子。
楚蕭搖搖頭，露出一口大白牙，嘿嘿笑道：“就要見到女神了，有點兒緊張。”
季雲溪抿了抿唇，最終還是沒有再問，只是微微笑道：“是嗎？”
楚蕭摸摸自己的下巴，“當然咯。”
季雲溪不置可否地笑笑，既然不想說，她也不想勉強逼問下去。一是她本身不喜歡這樣去強迫別人，二是現在的情形，她唯一能信任的就是楚蕭，她既不想用最惡意的想法去揣測楚蕭，也不想将兩人間的氣氛搞得太糟。
所以接下來的路程安靜得有些過分，只有腳踩到野草上，發出的沙沙聲在幾人間響起。
越往森林中走，便越覺得這周遭的壞境變得愈發雅致起來，看似漫不經心的擺設，細想之下，卻讓人覺得其中大有文章。
看樣子，他們是很快就要到有人居住的地方了，哦，不，準确的說是有鬼居住的地方。楚蕭的表情松懈下來，剛才還沉沉的眸子，此刻燦若星辰，撒了清輝般明亮。
“是惜花。”他摸摸下巴，笑得竟有些羞澀，腳上的步子卻是更加虎虎生風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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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楚蕭那副急匆匆的樣子，她心裏何嘗不是萬分緊張，就要見到爸爸了，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地就在這裏呢
花團錦簇，繁花燦爛，唯有一條曲徑通幽，繁花的深處，是否真的有佳人在此？抑或至親之人的身影？
一路急匆匆地走過去，路太小，碰到兩旁的花是難免的，但是季雲溪和楚蕭太過心急，也并未在意這些，所以聽到一聲呵斥響起時，兩人都微微紅了臉。
“哎呀，我的花兒！你們小心點不行嗎？怎麽那麽莽撞啊？”呵斥的人邁着細碎的步子從房間裏跑出來，秀麗的臉上滿是疼惜的表情，那是一個長得很是鄰家的少女，身上卻穿着件麻布做的粗衣裳，給人森系少女的感覺。
“惜……花……”楚蕭臉色微紅，不知道是被惜花發現自己破壞了她心愛的花之後的窘迫，還是羞澀所致。
惜花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查看着自己的心愛的花兒，聽到楚蕭這句小心翼翼充滿少女情懷的稱呼，她手中的動作猛然定格。
“楚蕭哥哥？”惜花眨眨眼睛，似乎有些難以置信，她站起來，仰頭認真地打量着楚蕭。
楚蕭将頭垂下來，彎着腰，他個子高，彎下身來好讓惜花不那麽難受。
惜花伸出小小白白的手，在楚蕭的臉上細細摸索着，“楚蕭哥哥……”她呢喃着，聲音卻是輕快活潑的。
季雲溪看到這副場景，心裏自然是為楚蕭感到開心的，但是心裏卻更加慌亂，懸着一顆大石般。
“那個，”她微紅着臉，“你認識季明川嗎？”
惜花倒是一點沒有惱怒，只是睜大眼睛，“季大叔？”轉轉眼珠，她笑嘻嘻地拍手道：“是了！你長得和季大叔還蠻像的，你就是季雲溪吧！”
季雲溪只覺得眼睛有點兒模糊，她眨眨眼睛，将眼角的濕潤遮掩下去，“對，”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才接着道，“我父親他，在哪裏？”
“他好着呢！”惜花看着季雲溪，笑嘻嘻地道。楚蕭摸摸惜花的腦袋，眼裏的寵溺擋都擋不住。
“哎呀，楚蕭哥哥，我們到房間裏去說。”惜花拉着楚蕭的手，邁着細碎的步子，小心翼翼，“哦，對啦，你們小心一點，不要踩到她們啦！”她雙手合十，睜着大大的眼睛，可憐巴巴地看着楚蕭他們。
楚蕭被惜花的眼神搞得很不好意思，滿臉通紅，他重重地點頭，“對不起啊，惜花……”那樣子讓季雲溪想起犯錯的哈士奇。
季雲溪抿唇淺笑，她将落在耳畔的頭發放到耳後，有些不太好意思地道：“對不起啊，都怪我剛剛太心急了……”
惜花嘻嘻笑道：“沒事兒啦，很快就會長好的。快跟上來，季大叔一直在等着你呢！”
明明鬼王就在他們後面，但是惜花卻是完全忽略了鬼王和凝似的存在，鬼王也沒有惱怒，一雙深沉的黑色眸子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慢慢地跟在楚蕭他們後面。
這條路也不遠，季雲溪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一會兒想到子午，一會兒想到爸爸傻傻的笑，還有他在課堂上談笑自若的樣子，一會兒又想到自己被一群野人圍攻……
甚至很多不相關的小事都塞進了她的腦袋，直到惜花叫她的名字，她才回過神來。
“啊，謝謝。”她對惜花笑笑，惜花笑眯眯地指指房間裏面，才拉着楚蕭離開。
季雲溪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小心地走進房間下他一跳，還是就這麽進去，進去了又該說什麽？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季明川已經到了她的面前。
“溪溪！”季明川突然在她耳邊吼一聲，吓得季雲溪往後一縮。
反應過來，明明已經幹涸的眼睛，淚水一下就被這一聲搞怪的“溪溪”給逼了出來，她胡亂地抹了自己的眼淚，用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帶着撒嬌的語氣喊道：“爸！”
季明川摸着季雲溪的頭發，輕輕拍着她的肩膀，将她摟緊自己的懷裏，“我都在這裏了，還哭什麽？”
有時候人很奇怪不是嗎？明明摔倒了很痛但是卻根本不會流一滴淚，但若這時一個很親近的人一句“還好吧？”就能讓我們淚如雨下。
季雲溪現在就是這個情況，她根本止不住淚水，只能抽噎不停，連一句連貫的話都說不出來。
“爸……咳咳……”她咳嗽起來，季明川擰眉，拍着她的肩膀。
“傻孩子。”他輕輕嘆了口氣，“這段時間你吃了不少苦吧？”
季雲溪搖搖頭，的确，父親失蹤的那段日子，她很不冷靜，有點兒他的消息就想過去碰一碰運氣，像只無頭蒼蠅一樣，也因為這個，遇到了很多奇怪的事，相比以前平靜的日子，的确是吃了很多苦，但終于找到季明川，她卻覺得也沒有什麽苦好說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