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番外:馬蹄噠噠

番外:馬蹄噠噠

他不記得他是誰。

他聽見周圍的過客馬蹄噠噠,鳥兒在樹上叽叽喳喳,風搖動樹葉的聲音沙沙。

他靠在路旁的樹下,看着一匹膘肥體壯的馬撅着蹄子從他面前絕塵而去。

揚起的灰塵撲進他的眼裏。

他一把抹去那灰塵,肚子裏發出“咕咕”的叫聲。

好餓。

那匹馬,應該會很好吃吧。

耳朵一動,有馬蹄的聲音傳來,他想,下一匹馬,他一定要攔住它。

然後,吃掉。

果然,馬蹄噠噠,兩匹膘肥體壯的馬上馱着兩個俊俏的少年。

一黑一白的馬,上面坐着的人也是一黑一白。

他敏捷地閃出來,大大咧咧地站在路中央。

撅着蹄子飛奔的馬突然受到這樣的刺激,吓得揚起蹄子就要給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傻瓜一腳。

穿白衣的少年拉住了那匹馬。

“敢問閣下何人?”少年清清朗朗的聲音響起,恰似樹上鳥兒啼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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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理理自己的衣服,朗朗答道:“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你的馬。”

這是他從上一個在這裏蹲着的人學來的,但是那家夥說得是“留下你的財”,他不知道“財”是個什麽東西,他想或許是和“青菜”一樣的東西吧,他讨厭那玩意兒。

他覺得這馬就很好,長得這樣好看,也一定會很好吃。

馬上的少年面面相觑,随即揚天大笑起來。

簡直笑得樹上的枝條也跟着亂顫。

他摸不着頭腦,也不想跟着他們傻笑。

“你們笑什麽?”

那黑衣的少年一甩鞭子,冷哼道:“我笑你有眼無珠,竟敢來搶我們的東西。”

他搖搖頭:“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在搶你的東西了。我只是叫你把馬留下來。你怎麽知道你的馬不願意留下來。”說完他還翻了個白眼。

白衣少年嗤笑:“你這個無賴!這馬是我們的,自然聽我我們的話,怎麽會聽你的。它不願意留下來,你非要讓它留下來,那便是搶了。”

他心裏一咯噔,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上次蹲在這裏的那個人,他只要一說這句話,所有人都會乖乖的将東西給他。

他覺得本就應該這樣。

但他強詞奪理,厚顏無恥地梗着脖子道:“你胡說,你又不是馬,你怎麽知道它不願意留下來。”

“你又不是我,你怎麽知道我不知道它不願意留下來。”白衣少年哼道,覺得能說出這句話很是得意。

他搖搖頭,他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如果要回答下去,那豈不是沒完沒了?

所以他徑直地走過去,拉住那匹馬:“它要是跟我走了,那這馬就是我的了。”

白衣少年斜睨他一眼,好看的眉眼滿是笑意。

“你盡管來拿,要是它願意跟着你走,那它就是你的了。”白衣少年對自己的馬很是信任,她從小便騎着這小馬駒,現在她長大了,這匹馬也變成了一匹漂亮的駿馬。

和她一樣,她想。

他點點頭,他也不知道為什麽,篤定地覺得這匹馬一定會跟着他走。

他走過去,将沾了灰塵的手放到那白如雪的馬鬓上,給馬留下一個髒髒的印記。

馬沖他“嗤”地噴出一口鼻息,将他覆在眼睛上的頭發吹起,露出燦若星辰的眸子。

他拍拍馬的腦袋:“馬兒呀,馬兒,我不吃你了。你別這樣待我。”

“嘚,你這潑皮,原來心裏想的竟是這個主意!”白衣少年秀眉倒豎呵斥道。

他搖搖頭,指着自己的肚子:“它告訴我,這匹馬應該留在這裏。”

“呸呸呸!”少年朝他谇一口,轉身沖着黑衣的少年道:“我們快走,別管這個傻子。”

黑衣少年點點頭,一揮鞭子,馬兒揚起蹄子,撒着歡兒就出去了。

留下一團蓬起的灰塵,迷了他的眼睛。

“肚子呀,肚子,你欺騙我。”他摸摸肚子,接着坐回那棵根虬纏繞的樹下。

又是馬蹄噠噠,卻是從他身後穿來的。

他漫不經心地轉過頭,他已不再信着這肚子對他說的話。

是白色的馬,膘肥體壯,白色鬓毛上有塊黑色的污跡,那是他給那匹馬留下的。

“喂!”少年居高臨下地叫他。

他不想理那少年,只想閉着眼睛。

“喂!”聲音更近了些,是那白衣少年跳了下來,有好聞的氣息竄進了他的鼻息。

肚子“咕咕”叫起來,告訴他那就是他要找的東西,他睜開眼湊過去。

“哈!”白衣少年突然站起來,手上拿着個黃色的包裹,肚子想要的東西便就在那裏面。

“想要啊?”白衣少年微微挑眉,一雙杏眼眼波流轉,恰似河邊垂柳在漣漪下的倒影。

肚子又是“咕咕”一叫,他最聽從的便是這肚子的話了。

于是他順着肚子的意思,點點頭,

白衣少年抿了抿唇,似乎想說些什麽,但眼珠一轉,只是笑意盈盈地将那包裹遞給他。

“這是我的東西喲。”他狼吞虎咽之際,只聽到少年清脆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點點頭,心想,是你的,是你的。

白衣少年站在他旁邊,看着他将那一大包酥餅吃得幹幹淨淨,又看了抹了把嘴,然後将手裏的油紙遞給自己。

“給你!”說完他準備回答那棵老樹下,接着聽風吹樹葉沙沙。

“你這無賴,說,你剛才是不是吃了我的東西。”白衣少年嘟着嘴嚷道。

他點點頭。

“那現在你的肚子是我的了。”白衣少年站得筆直,對着坐在地上的他居高臨下,耀武揚威地宣布道。

他看着那沙沙響動的樹葉,肚子不再咕咕叫,不再告訴他他的肚子是不是屬于那少年的了。

肚子不說話,他便用腦子想。

他覺得這少年是在騙他。

于是他将地上的落葉整齊地鋪在樹下,然後坐上去,靠在那總是沙沙作響的樹下,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白衣少年看他做完這一切,然後看着他閉着眼睛的樣子,呆了許久,才一跺腳,“哼”一聲便翻身上馬。

馬蹄噠噠,又是揚起的灰塵在撲了他滿臉的灰塵。

他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接着沉沉睡去。

他是被肚子叫醒的。

太陽像個火紅的柿子挂在枝桠之間,周圍的雲彩有着他吃過的酥餅的色彩。

“咕咕。”

肚子叫啊,叫啊,是在告訴他,他的肚子就是屬于那白衣少年的。

“叫你那時不說話,這時才說話!”他拍拍肚子,然後站起來向着那馬蹄揚起的地方走去。

四周的樹越來越少,風吹過的時候不再沙沙,酥餅的味道竄進了他的鼻子。

肚子“咕咕”叫起來。

他聽從它的話,走到了那一排排酥餅面前。

香噴噴的味道争先恐後地竄進他的鼻子。

他伸出手,放在了一個又厚又大的酥餅上。

“啪!”有人重重地在他手上打了一下。

他擡起頭,這才看到那酥餅後面站着個龇牙咧嘴的人。

“臭要飯的,快滾!別擋到大爺我做生意。”那人一手揮開他。

他站到一旁,看着那酥餅不說話。

這冒着香氣的酥餅難道不是在說“我是屬于你肚子的。”

肚子“咕咕”叫,回答他是的。

于是他走上前去,一手抓在了那酥餅上,然後扔進了嘴裏,大嚼特嚼起來。

“嘿!你這個臭要飯的,今兒還真不要命了是吧!”說着那人挽起衣袖,一腳向他踢過來。

他輕輕往旁邊一撤,那氣勢洶洶而來的腳踢了一個空。

“嘿,我還不信了,打不着你這個叫花了!”那人大步走過去,掄了拳頭就往他臉上送。

他正在吃東西,沒空理他,只瞪了那人一眼。

送過來的拳頭頓在了半空中,他聽到那人驚恐地叫道:“妖怪啊!”說着急急地往後直退,将那酥餅攤上的酥餅給撞翻了好幾個。

香噴噴的酥餅掉在地上,還在冒着熱氣。

他蹲下來,将那酥餅撿起,拍了拍灰塵,正要往嘴裏送,卻聽到一大群人的憤怒的聲音。

“妖怪啊!快來打妖怪!”伴随着這聲音而來的是鐵杵,掃帚之類的物件。

他一一躲開,但東西實在是太多,還是被一盆黑狗血給潑到了臉上。

血。

熟悉的味道。

他的肚子叫得更厲害,腦子也在告訴他,血,才是他想要的。

這髒兮兮的酥餅,不是他想要的。

他扔掉酥餅。

腦袋告訴他,咬斷那邊那個人的脖子,就會有血了,好多,好多的血。

“孽障!”冷冷的聲音響起。

他轉過頭,看到黑衣的少年立在人群之前,背上背着一把威風凜凜的劍。

那劍上泛出金色的光來,讓他忍不住想要逃開。

但是晚了,那金光過來了。

“你這呆子!”失去意識的那一刻,他就只聽到這樣一句話。

他是被難聞的氣息給憋醒的。

他睜開眼,看到一碗黑漆漆的東西在他嘴邊,有個白衣的女子坐在他面前。

好熟悉。

“你是誰?”他問。

“惜花。”那白衣少女這樣答他。

“那我是誰?”他疑惑地問道。

“你是楚蕭。”那女子笑意盈盈,“是我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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