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明羲眼眸淡然掃過彧律，沒有理會她歇斯底裏的質疑。

對方顯然不準備放過她，冷笑道：“如果不是你一意孤行不肯交代地球的坐标，洛蘭也不會死。”

這話讓會議上所有将領神色一凜，大家都清楚洛蘭死因。為了保護一群基因缺陷的孩子傻傻沖向自己命令的發射的粒子引力光束。最可笑的是那些孩子也沒有活下來。

洛蘭的犧牲太過可笑，大家對此諱莫如深，不敢再提。彧律對明羲挑起這事，着實過分了。

“嘿，少往人身上亂扣帽子，明明是她自己選擇去救人。事情的根本不是你這個司長失職，才會讓光明組織的人潛入進醫院，你這個司長不引咎辭職，卻在這裏道德綁架，”席拉跟人吵架還沒有輸過，面對彧律鐵青的面孔乘勝追擊，“說句難聽的，你就是不想承擔事情的責任，所以才借司長大選趁機下臺。”

“席拉，你有什麽資格指責我，”彧律冷豔一笑，“論功績，我當指揮使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裏吃奶。”

“那你有什麽資格指責她，”席拉反将她一軍，嗓音拔高，“不就年齡大些，輩分高點。”

聯盟長官哪裏容得帝國的人對司長撒野，一個個火氣直接竄上來。

“席拉你說話給我客氣點，”一星球長首到其沖，“聯邦的人輪不到你管束。”

“哎呦喂，你這老頭子話說的可真難聽，司長所代表的不是維護帝國和聯邦直接的法律平衡嗎？怎麽就成你們聯邦的了。”

“你……”對方被噎的說不出話。

明面上的職責和暗地裏的關系自然是不同的，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就好。

“坐下。”語冰元首平靜的一句話，威懾住會議上的所有人。起身拌嘴的幾個人紛紛息事寧人，“逃到地球就能高枕無憂嗎？躲避根本不是解決辦法，不過是在推遲遇到危險的時間。現在魯斯已經發出向人類挑戰的信號，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彧律司長平心靜氣說：“我們不是沒有消滅魯斯的武器，只是無法一舉殲滅。”

不同星球有着不同的環境，所在的生物都要重新進行定義。魯斯類似于寄居蟹，只有寄居在其他生物上才能生活。人類跟它們交手幾百年，只得到寥寥的幾條信息。

它們沒有自己的智慧和語言，但能通過吃掉別的生物，消化掉對方的知識并獲取它們的能力。這個種族相當高傲，對于古靈星那種柔弱的生物，在發現沒有利用價值後就不會大舉進攻。反而越強的種族越能挑起它們的吞食欲望。

魯斯沒有固定的形态，可以随意在宇宙中穿梭。人類的武器可以把它殺死，但靈活的身軀根本無法全部殲滅。敏捷的反應速度和随時可以分離的特點，使它們成為相當棘手的敵人。

人類跟魯斯幾次交手只有兩種結局，要不它被殺死，要不人類變成它們的食物。

“大家都清楚，這将會是人類的一場浩劫，我們這次要讨論的參戰人選。”語冰神色肅穆，望向圓桌上的将領。

明羲剛要開口，身旁的席拉立即起身：“我非常願意擔任此次的指揮官。”

彧律眼眸微眯，語氣譏诮：“你還是抱着你的女王回家睡覺去吧。”

“嘿，看不起誰呢。”

“我願意參戰。”明羲平靜的站起。

“我也願意。”

一個個年輕将領挺身而出。

“參戰的指揮官需要有大型戰役的經驗，明羲你從前所指揮的是刺殺行動。席拉你的經驗是很多，但沒有同魯斯交過手。”

“誰都會有第一次。”席拉已經很久沒有參戰，與其天天沒事爛在帝國，她寧願跟魯斯決一死戰。

語冰沉聲道：“這次我将親自前去擔任指揮官，聯盟的事務将由阿諾德大執行官。”

衆人驚愕，語冰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選。她出身聯盟軍事學院的指揮系，曾經的O隊隊長，與魯斯有過三回交手。後在星際戰役上擔任指揮官三十年，戰功赫赫。從前線下來後，擔任大執行官二十年，在元首的位置上十五年。

“您怎麽能參戰？”彧律以為她在開玩笑，嗓音不由發顫。

“我怎麽不能參戰，你們是人類的未來，我們這些老家夥也沒有多少年的壽命，”前大執行官風淩起身，右手放在胸前向語冰行禮,“屬下也請參戰。”

語冰親自參戰的事引起高層動蕩，即使半數人堅決反對，但身為最高元首的命令大家只能聽從。

出發前，明羲熬夜在聯盟機械庫對戰艦進行改造升級，增加防護系統和自動保護裝置。忙完一切，才發現語冰在身後默默看着她。

“隊長我先去測試動力裝置。”水晶為兩人留出談話的一小片天地。

“你其實說的對，”語冰站的筆直，溫聲道，“我們是人類，地球上的也是人類。”

明羲會心一笑：“難怪您會是元首。”

“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您說。”

語冰擡起右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神色鄭重：“請你回到聯盟軍事學員繼續擔任教官。你是一名很出色的老師，不然也不會教導出那麽優秀的隊員。”

明羲迎向她的目光，淡然回複：“那是因為我的隊員本身就很優秀。”

“烏爾能被殺死這點就足以證明你的能力，”語冰輕輕一笑，她從高樓的玻璃窗看向外面繁華的世界，“我有預感，這會是一場很艱難的戰役。學生需優秀的老師教導，新的血液需要不斷湧現。”

“遵命。”

語冰欣慰的看着明羲：“還有洛蘭的事，我曾在她和彧律之間抉擇誰當下一任元首。她的理想過于完美，性子太柔。彧律有野心，但過于沖動。但我還是更傾向于洛蘭，或許是因為我們有相同的經歷，她是一個很優秀的指揮官。”

明羲加以補充：“她也是一個很優秀的隊長。”

“身為先鋒隊的隊長，我們壓力很大。每一個隊友犧牲時都要寫份任務回執，交代對方的生平，習慣，愛好，經歷。沒有誰寫的時候不哭，當初白色名單公布時，洛蘭就應該返回。但她執意等候，好在你真的回來了。看到你，我看到打敗魯斯的希望。”

明羲眨了眨眼，雙手用力攥緊，垂眸輕語：“其實，魯斯的吞食類似于人機融合。”

“什麽？”

“我當年在S07魯斯的大本營中度過的七天其實上是人機融和，它們在摧毀我的意識，不斷攻略我的腦部神經，試圖将我同化。原本活下去的應該是左冷鋒，因為魯斯看出我比他更有研究價值。”

“你當年沒有報告此事，是因為你承受住了它們的意識攻擊，所以左冷鋒才會犧牲。”

“是也不是，”明羲最不願意回憶的就是那七天的痛苦，她閉上眼眸，“如果不是左冷鋒，我其實也撐不了多長時間。”

明羲意在提醒語冰，魯斯的吞噬根本不可能抵抗。就像烏爾，即使他的意識再怎麽堅強，還是被她成功的人機融合，變成只會聽從指令的傀儡。

“我并不是一個奇跡。”

如果不是左冷鋒道出他經過基因改造，身體更有研究價值。明羲也會因為承受不住魯斯不斷意識攻擊的痛苦而被迫也融合成魯斯。

語冰不以為意的輕笑，同她相擁并鼓勵道：“明羲不要否定自己，聯盟那麽多人追捧你，除了你從S07上活下來，更重要的是你出色的飛行技術和機械能力。奇跡或許是一部分，但你本身就很讓人向往。”

“謝謝您的誇獎。”

在語冰指揮官參戰前，莉莉娅專門來聯盟軍事學院為即将出征的新兵演唱，她有一副能夠治愈人心的嗓子。撫平掉所有人心中的不安，膽怯，畏縮。

明羲獨自站在角落默默聆聽，她不是很喜歡熱鬧。遠遠望着載歌載舞享受宴會的新兵們。

“嘿，不上去喝一杯。”席拉熟練地勾住她的肩膀。

“你怎麽來了”

“語冰讓我擔任學院指揮系的教官，我也想參戰。不過看在學院有不少我的未來男友的份上，當就當吧。我之前在家宴上好不容易碰到一個不錯的對象，結果是我的侄孫。”席拉想到錯過美人直嘆氣。

“都說了是家宴，是親戚也很正常。”

有人注意到角落裏的明羲，膽大的拿着她的幸運水晶娃娃走來。他紅着臉遞上前：“我的未婚妻即将踏上跟魯斯交手的戰場，您可以幫忙簽名嗎？”

“當然，”明羲熟練地簽上字，話語微頓，“你們真的那麽相信我會帶來奇跡嗎？”

明羲知道自己并不是真的幸運。

“我們相信的也不是幸運，只是仰慕您。不管是曾經高超的飛行技術還是制作出羲光。您是很多人學習的榜樣和目标。”少年笑容爽朗，拿着水晶娃娃興奮轉身交給他的未婚妻。

明羲遠遠望着因為拿到她簽名的水晶娃娃激動地和少年相吻的少女。真是純真美好的愛情。

席拉突然小聲嘟囔：“你說我們這次能贏嗎？”

“不知道。”

“突然發現還是學院時最好，無憂無慮的，只需要操心學分，”席拉忍不住嘆氣，“利亞都能上前線，我卻只能在學院，啊啊啊，氣死了。”

明羲沒有回應席拉，恍惚的望向這些年輕人。好像還真是在學院時的記憶最美好。沒有因為進入先鋒隊經歷生離死別而痛苦。沒有因為保守隊友秘密深受折磨。沒有因為隐瞞地球坐标而被針對迫害。

學院時的她是什麽樣呢？她也記不清了。反正不會是現在這幅毫無生氣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