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惡意

惡意

邊小雞不是浪得虛名,他的話是真的很多,硬是拉着沈一歐從兩點半聊到快四點。

煙灰缸裏半缸的煙頭。

聊的都是些挺日常的事,從打架聊到動畫片,中間是怎樣合理地跳轉過去的兩人都不去清楚,但是他做到了。

邊崎之看了時間也不好意思再聊下去:“挺晚的了,明天要上課,要不我們改天再聊?”

沈一歐想說我明天空,但這話又有點不願走的意思,終沒說出口,道了再見便走了。

夏天的陽光醒得很早,月色熟睡晚去,奔走的光陰中有蟬鳴不休的味道,塵喧驚炸,填了一個夏。

邊崎之被鬧鐘叫醒,睡意朦胧地解決了洗漱一系列事情。

被窩裏的貓還在熟睡。

他沒有賴床的習慣,雖是扛了學校方圓幾十裏并且不入流的混混,但他教養與合理的習慣永遠刻在骨子裏。

他家本是個書香門第,到了父親這一代就做起了生意。

但書香永存,十裏芬芳。

邊崎之替飯飯裝好貓糧出了門。

長廊上這會兒十分宜人,剛好不燥也不涼。

他站了會兒看向住在最角落的沈一歐的房間,死寂一般毫無起伏。

大概早就走了吧。

邊崎之塞了只耳機也愉快地走了。

“早啊起子!”張缶隔着很遠叫了他一聲。

邊崎之聞聲擡手揮了下:“早!螺絲刀!”

“看你精力挺充沛的樣子,昨晚熬那麽晚都行?”張缶拉着何哆哆靠了過去。

“小意思。”邊崎之笑道。

“牛啊。”張缶斜着肩膀撞了下他。

何哆哆叼着牛奶,滿臉睡意。

“他這是熬到了幾點?”邊崎之看向他。

“昨晚趕畫。”何哆哆沉着睡意說:“晚倒是不晚,就是煩,怎麽改都改不出個樣子來,就失眠了,哎~”

“要不……我幫你看看?”邊崎之一說完何哆哆就消了睡意,眼裏放光地看了過來。

邊崎之連忙說道:“我不保證我有用啊,我大概可以給你一點點在思想或理論上的建議,但我可不會實際操作啊。”

“相信城裏人!”何哆哆愉快地勾上他的肩。

“我叫邊崎之。”他無奈道。

何哆哆笑出一口益達:“知道,你叫起子。”

“神經病。”邊崎之笑着推開了他:“能透露一下真名嗎?這位工具箱。”

“何哆哆,口字旁那個哆,叫我哆哆就好了。”他說。

“哆哆?”邊崎之道:“比工具箱可愛點哦。”

張缶被抛棄在後,十分不滿地跟了上去。

直到到了教室,邊崎之才發現沈一歐根本沒來。

不僅這會兒沒趕來,連上課都沒來。

以為是因為昨晚自己拉着他聊到太晚,不免有些自責。

“那個……阿攸?”邊崎之問向張缶:“請假了?”

張缶笑說:“他請個什麽假啊,他就是赤果果的翹課。”

“老師不找他麻煩嗎?”邊崎之問。

“老師?老師調整課都來不及。”張缶解釋說:“阿攸這翹課是定時的,星期二,四都是八九點才到學校,另外幾天就是按時了,科任老師都調整講課計劃,反正在阿攸不在的時間基本不講特別的重點。”

“還能這樣?”邊崎之一驚。

“哎喲,這些老師心累得不行,畢竟我們學校就他一個希望。”張缶擰開書包裏的水:“不過呢,阿攸也很累。”

邊崎之追問道:“他為什麽翹課?”

張缶突然看了一眼何哆哆,何哆哆也看他。

“算了你還是別問了吧。”何哆哆先開了口。

邊崎之對他們的心思了然,不再追下去,愉快地跳開了話題。

至于那個定時消失在班級的原因就留着有機會再了解吧,不過大概是沒機會了,因為到現在為止邊大少爺還覺得自己馬上就能回家了。

到了張缶說的八九點鐘,遲來的沈一歐慢悠悠地從後面坐到自己位置上,講臺上的老師倒像是沒有看見,沒作任何反應,繼續着講課。

以至于沒人發現突然到來的沈一歐。

沈一歐從抽屜裏裏掏出當堂課的教材,随手抓了只筆聽課。

“早飯吃沒?”何哆哆聽到動靜轉過去問。

“沒來得及。”沈一歐勾了排筆記,低頭在旁邊做了批注。

何哆哆從抽屜裏掏出吃剩的兩片面包、半瓶牛奶放到了他桌上。

張缶見狀也把塞不進肚子的油條放了過去。

“油條拿開,涼都涼了。”沈一歐說着拿過面包咬了兩口,毫不嫌棄地喝了口半瓶牛奶。

邊崎之本來上課就靜不下心來,低頭玩了會兒手機就沒了興致,被後面的動靜一鬧,也轉過頭去。

沈一歐來了。

張缶見狀湊過去問邊崎之:“還有沒吃的?”

邊崎之從抽屜裏摸出一個咬了一半的面包遞過去。

“他不嫌棄。”張缶接過遞給了沈一歐。

沈一歐的确不嫌棄,接過面包還沒來得及咬,抄着筆寫筆記,随口問道:“誰的?”

“邊崎之。”張缶說。

沈一歐本快要貼上面包的唇頓住了,愣了幾秒沒吃,只把面包遞給了張缶:“我吃飽了。”

“啊……”張缶猶猶豫豫地接過面包,無奈之下打算自行消化,被沈一歐攔住了。

“不許吃。”沈一歐扯着他頭發。

“什麽鬼?”張缶一臉茫然。

沈一歐不再說話,仰頭看着黑板。

“他說他飽了。”無奈只好還回去。

“啊?”邊崎之懵了幾秒接回面包自顧自吃了起來。

下了課沈一歐上前拿過何哆哆的書,補起筆記來。

邊崎之閑的無聊,一會兒逗兩嘴魏哲成,一會兒扯着張缶聊天,時不時給何哆哆一點建議。

沈一歐摁着書,抓着紅筆在最底排下面劃着橫線,一條線畫了一半,後面走進來幾個女生,撞在他肩膀,他手不穩,一條線直勾勾連到了手指,用力太狠,給原本冷白的手指添了一道紅,破了皮。

“诶,真是不好意思。”那女生并無歉意。

沈一歐沒看她自然也不知道她歉意是否,大度回道:“沒事。”

邊崎之剛好看到這一幕,心有疑惑。

沈一歐在書上多畫的幾個字下面打了叉,搓去手指上的筆墨又繼續寫筆記了。

邊崎之的目光從沈一歐的動作上移開,看向了一旁眉歡眼笑地跑去跟人暢聊的女生。

他實在疑惑,問向張缶:“那個女生喜歡阿攸嗎?”

“哪個?”張缶轉身尋找。

“粉色裙子那個。”邊崎之說道。

“她……”張缶眯起眼:“她剛剛怎麽阿攸了?”

邊崎之答起來:“就……碰了一下。”

張缶轉身看向沈一歐,一眼看到他手指上破皮的地方。

邊崎之看着他的表情從無奈到憤怒。

他壓抑地喘出一口氣,猛地站起身來,沖着那女生吼:“胡藝!”

胡藝一驚,身體都顫了一下,轉過身來看他:“幹嘛!”

“你是不是有病!是不是真得給你打了你才消停!”張缶說着一腳踹開了凳子,桌子都差點沒穩住。

邊崎之背部被桌子狠狠撞了一下,沈一歐擡起頭來看了他一眼。

又低頭寫筆記。

“你什麽意思?!我招惹你了?!”胡藝被氣得臉頰泛紅。

“裝你爺爺裝!”張缶推開坐外面的何哆哆想要沖過去打人了。

“張缶。”沈一歐喊了聲。

張缶全然不聽,大步走了過去。

那女生雖是心有所怕,卻強裝淡定:“我告訴你,你現在在這裏把我打了,明天老子讓你死學校。”

邊崎之眉頭一擡,心道:小姑娘家家的口氣不小。

“你以為老子怕?!”張缶與她對峙:“老子求你叫你的人來砍我!”

“哆哆,拉回來。”沈一歐無奈喊道。

何哆哆知會,上前去拉回張缶。

張缶甩開了他的手。

“好了!”何哆哆喊了聲:“阿攸叫回去。”

“回個屁!”張缶不由他走:“我忍他們多久了,一個個都不把阿攸當人看嗎!憑什麽啊!”

沈一歐放了筆,眉眼生厭:“張缶!”

張缶也覺得自己說多了,被沈一歐一吼,看了那個女生一眼轉頭走了。

何哆哆替他扶起凳子,張缶沒好氣地坐回去,滿臉不爽,坐立不安。

邊崎之覺得自己大概懂了一點,剛剛那個女生不是喜歡阿攸,是故意撞上去的,是成心不要他好過的,那是惡意。

而張缶剛剛的那句“一個個都不把阿攸當人看”,是這個世界對沈一歐張牙舞爪、充棟盈車的惡意。

可是為什麽呢?沈一歐那麽好一個人。

他甚至可以忍受外面的惡意,可是為什麽謬論不消。

張缶氣得上氣不接下氣,推開何哆哆去廁所抽了根煙。

邊崎之也越過魏哲成去廁所抽了根煙,他其實沒有太多繁雜的情緒,只是有些想不明白,想不明白這裏的人到底怎麽了?

碰巧就遇上了張缶。

“還氣呢?”邊崎之試着去安撫一下:“好了沒事,別跟小女生一般見識,我們是大男子。”

“就她還小女生?”張缶猛吸了口煙:“她配嗎她,就他媽是個不倫不類的小混混。”

“為什麽?”邊崎之問:“為什麽她對沈一歐有那些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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