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沈一歐
沈一歐
“啊——”邊崎之舉起筷子:“你要的肉。”
沈一歐偏頭咬過肉:“謝謝弟弟。”
“吃了自己回學校,我不去了。”沈一歐道。
邊崎之咽下一口飯:“你幹嘛?又去燈紅酒綠嗎?”
“是啊。”沈一歐道。
“你好歹把我送回學校去啊,我在這兒人生地不熟的。”邊崎之不滿。
“你都來多久了,還人生地不熟。”沈一歐道:“你要自己成長。”
“我有你要成長幹嘛?”邊崎之笑着湊去。
沈一歐動作一滞,擡眸輕飄飄地撇了眼他的笑,差點移不開視線。
“自己回去,不然我把你揍進去。”沈一歐說。
邊崎之低頭撇嘴:“哦。”
他低頭把辣椒夾在一邊,挑好又一把夾起辣椒放進沈一歐碗裏:“多吃點,看你都瘦了。”
沈一歐擡眼看他,雙眸放箭:“你是不是想死?”
“原來關心也是一種錯。”邊崎之低頭扒飯。
“小之弟弟你放過我。”沈一歐挑出辣椒來:“我會死的。”
簡簡單單吃過飯,沈一歐剛出門就看到不遠處抽煙的徐亞,喊了一聲。
“弟弟快來。”沈一歐又喊:“給你找了一個小夥伴。”
“這位是?”徐亞問道。
“我叫邊崎之。”邊崎之笑了笑。
徐亞回笑:“我叫徐亞。”
“以前怎麽沒見過,長得挺帥啊。”徐亞拿掉煙,從兜裏摸煙散過去。
“他剛轉來的。”沈一歐接了一根。
邊崎之拿走剩的:“嗯。”
“你們班的?”徐亞道。
“嗯。”沈一歐點頭。
“給你介紹一下。”沈一歐看向邊崎之,五指并起沖向徐亞:“這位是個大人物,我們隔壁二廠的,不只扛淮寧,他抗得更遠,在他面前,我就是一個渣渣。”
徐亞無奈踹他一腳:“滾啊。”
“介紹一下,這位也不差。”沈一歐調轉方向:“這位是扛上海的。”
“神經病啊。”邊崎之也踹他一腳:“你才扛上海。”
“你現在回學校嗎?”沈一歐問向徐亞。
徐亞點頭答應。
“那你倆一起吧。”沈一歐說。
“行。”徐亞道:“走吧,上海扛把子。”
“滾。”邊崎之笑道。
“小歐哥哥路上注意安全。”邊崎之說完跟徐亞說笑着走了。
沈一歐并未移步,盯着兩個身影看了好久,最後無奈一笑,轉身走了。
“你學什麽的?”邊崎之問道。
徐亞答道:“散打。”
“牛啊,怪不得能抗。”邊崎之打趣道。
“沒你牛。”徐亞說道。
……
“今天來這麽早?”吧臺那位換班的還沒到點。
“看錯時間了。”沈一歐說道。
“那你現在是顧客,喝點什麽嗎?”那人說。
“喝個屁。”沈一歐說完躲更衣室寫作業去了。
他這會兒情緒不是很高,最适合寫作業。
顧清來更衣室取東西的時候就-他窩在牆角低頭寫作業,和他站在吧臺招呼着人的樣子截然不同,因為這個樣子的他,似乎與這裏格格不入。
沈一歐這個人吧,總給人一種透明的感覺,就好像你能把他摸得明明白白,他好像什麽都表現出來了,好像對誰都能敞開心扉。
這是顧清對他最初的印象。
直到後來有一次,沈一歐跟人在酒吧打起來,酒瓶碎了一地,血水順發而下,沈一歐扯着紙巾擦了擦腦袋,轉頭來對自己說:“好疼。”
那一刻顧清心都抖了一下,沈一歐當時笑意燦爛,那句“好疼”就像是在告訴她我沒事,是一種無形的安撫,又是假意的傾述,一點不真誠,卻叫人看不出破綻。
那次不小心露出的破綻,大概是因為真的累了,受夠了接二連三有人找他麻煩,工作與學習之餘還要以打架為副業,受不了渾渾噩噩的日子。
顧清以為後來他會頹廢下去,但根本沒過多久,沈一歐又把自己藏了起來,每天以一個你所認為的沈一歐與你相見。
顧清那幾天也有些震撼,亦或是心疼。
那種下意識的掩蓋,那種倉促之間就找齊掩體來藏起自己,不應該發生在一個孩子身上。
她那時才發現,沈一歐一點都不通透,倒像是一池昏黃的水,刨不清底也不看見他的真實樣子。
阿攸這個人,太會裝了。
再後來,她就習慣起那樣的沈一歐來,也再沒看到他的破綻,她時常不清楚面前這個人是不是真的在和你說話。
是沈一歐在和你說話,還是沈一歐刻意切割出的自己最合群的血肉在迎合大家。
“阿攸。”顧清遠遠喊了一句。
沈一歐神經已經沒入作業裏,并未聽到她的聲音。
顧清又喊:“沈一歐。”
“幹嘛?”沈一歐這才擡頭。
“我有點不舒服。”顧清說。
沈一歐放下書起身走去:“怎麽了?哪兒不舒服?”
“心裏不舒服。”顧清說。
“誰招惹你了?”沈一歐無奈轉回去。
顧清看着他:“你。”
沈一歐擡眼看向顧清,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顧清聰明過頭了,甚至覺得她的眼睛就像是顯微鏡,能夠看清自己的血肉。
“清姐。”沈一歐笑說:“你摸索我好久了,我很值得研究嗎?”
顧清一笑:“你覺得我在研究你?”
“對不起語重了。”沈一歐說:“我的意思是如果看不清就把我當作你所以為的樣子吧,至少我不是壞人,不會害你,再說了,十幾歲的小孩,哪喜歡矯情來去的啊,我只是覺得沒必要,你懂嗎?”
“這是第二次,我看清了你,你剛剛,有點兒難過。”顧清倚着門框一笑:“第一次是因為繁瑣的生活,第二次因為什麽我不知道,但他一定和生活一樣重要,是吧?”
“顧清。”沈一歐神色微變。
“小孩子就是喜歡矯情的,你這麽說只是因為你不知道你從什麽時候開始已經不是小孩子了。”顧清道:“我也不會害你,我只是心疼你。”
“阿攸,我心疼你,但我不知道從哪裏切開一個口子去安撫你,你把自己裹得太緊了,緊到誰也碰不到你的傷口。我不知道你是因為什麽,也不會追問,你繼續藏,最好不要讓我看見。”顧清說完走了。
沈一歐發愣好一會兒才繼續了寫作業。
直到換班時間到,他換好衣服出了更衣室。
沈一歐站到吧臺,笑問面前的女人:“清姐,喝點什麽?”
“黑桃A。”顧清抿着笑。
剛剛好像他們并未敞開聊過什麽,就像是一場夢魇,夢醒即逝。
誰也沒再談論起。
這就是為什麽他是沈一歐,為什麽她是顧清。
七班教室沸騰不已,整個班打了雞血一般停不下鬧騰,雞犬不寧。
邊崎之悶頭玩兒了會兒手機就也無聊起來了。
等啊等啊等到了下課。
“抽煙去。”邊崎之拉着張缶沖去廁所。
從前面進去的時候路過一個人群堆,那裏圍着四五個男生女生,聊的內容一而便能聽清。
他們在罵沈一歐。
邊崎之眸光一頓,停下腳步,表情分明不爽,他從講臺上撈過老師的椅子,擠開人群坐到中間去。
人群紛紛茫然起來。
邊崎之随即笑了起來:“你們在聊沈一歐嗎,我也很喜歡他,可以帶我一個嗎?”
人群:“……”
“聊啊,聊到哪兒了?”邊崎之到處問。
“不……不聊了。”
“今天就到這裏吧。”
“散了散了。”
人群紛紛散去,走到一個不剩,邊崎之眉頭一挑,笑了笑拎着板凳放了回去,悠悠回了自己位置。
“哆哆。”邊崎之湊過去:“玩個游戲。”
“什麽游戲?不帶我一個?”張缶湊去。
邊崎之湊在兩人耳邊說了一通。
三人相視一笑。
“我跟張缶打。”邊崎之說:“哆哆負責攔。”
兩人紛紛點頭表示贊許。
他們決定表演一場——打架之意不在架。
“先就那個女生吧。”邊崎之說:“她在化妝,我們給她來個大嘴猴妝容。”
“三,二,一。”
“你特麽什麽意思啊!”張缶大喊一聲。
“老子就這個意思你想怎麽着!”邊崎之回喊:“有本事出來跟我打一架!”
“老子怕你不成!”張缶出了位置。
他一把揪起邊崎之的衣領。
邊崎之一腳踹過去,又轉身追過去,張缶轉身一踢,邊崎之直直往後一掉,撞上了正在化妝的胡藝,她手一抖,果真化成了個大嘴猴。
胡藝側頭狠狠瞪過去。
“不好意思。”邊崎之說着又跟張缶撕扯起來。
何哆哆笑個不停,舉着手機來拍。
兩人你打我踹地撞到不少人。
“這個這個。”張缶抓着他衣領小聲提醒。
邊崎之飛快瞄了一眼位置:“推我一把。”
張缶輕輕一推,邊崎之就跟碰瓷似的一下砸中那人。
“我操。”那人直挺挺地被他壓住。
邊崎之死死捂着腳裝着腳斷了一樣把那人壓在屁股下不讓他起來。
“哎喲不好意思。”邊崎之撐着那人的腿起身來。
“啊!”那人一叫。
邊崎之連忙拿開手:“哎我沒看到,不好意思啊,撞疼你了吧。”
“快起來。”邊崎之扶起他,側眸給張缶甩了個眼神,于是那人還沒站起來,張缶又是一腳踹向邊崎之。
邊崎之又壓在了他身上。
“啊!”
“诶你是不是有病!”邊崎之死死摁着他的腿起身:“沒看見有人啊,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那人被連環暴擊,全身都不好受了。
剛站起來張缶又被踹了過來,一把坐在他肚子上。
“……”
直到把全班不少人折磨得不像樣子,何哆哆才來當和事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