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

第 19 章

“日以繼夜”的第一個雙人MV，拍攝于成團半年後。

這個企劃其實是臨時起意，匆促上馬。原本公司沒計劃給他們專門拍這麽個東西出來，是徹頭徹尾的意外産物。

當時他們成團演唱會轟轟烈烈巡了半年，最初的興奮勁兒過後，粉絲們對團體舞臺的興趣也冷卻了。

于是那幾位成團前就有了東家的隊友又開始心思浮動，想專注單人發展，把重心轉移到自家團隊給的個人資源那邊。

這樣一來，就屬方夜蘊最倒黴。

他誤打誤撞進的團，一無後臺，二無靠山，公司愣是不管他死活。既然沒個資，那索性空着檔期讓他放假，等待隊友鍍完金華麗歸來。

方夜蘊不是會安心坐冷板凳的性子。空檔沒幾天，他就拿着自己寫的企劃書去找經紀人。

“如果極星娛樂覺得花資源在我一個人身上沒必要的話……我也願意和有空閑的隊友一起出鏡。”

知道自己一個人要資源多半要不來，方夜蘊幹脆提出，願意和隊友合作，當陪襯也好，只求能刷個臉。

單人資源不舍得給，總不能多人資源也扣着吧？

那時候“日以繼夜”CP已經有了點聲勢，公司有意将他們湊一對兒，又怕謝以靈的團隊發飙，于是就借這個事兒探探口風。

極星娛樂的人委婉問他：“阿夜最近沒工作，想拍個粉絲口味的小短片。我們本來沒打算拍不在規劃內的東西，但是，您和他一起出鏡的話就不一樣了。不知您願不願意搭把手？”

又說：“阿夜對這個企劃很上心。如果拍不了，他可能會有些失落。”

團隊的人使眼色讓謝以靈拒絕。

謝以靈想，那家夥現在很需要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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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果不去，那家夥真的會失落嗎？

他想象了一下。聽到自己的拒絕後，阿夜那張瓷人一樣冰冷秀麗的臉緊繃着，貌似堅硬，其實稍一用力就能輕易捏碎。

就像他們第一次見面時那樣。

忽然覺得呼吸有幾分窒塞。

“我要去。”他答應了。

短片取景于游樂場，主題是冒粉紅色泡泡的戀愛巡游，BGM是很偶像風的情歌。

不過，當MV主角從一個人變成兩個人之後，再小清新的畫面也會變得不太對勁。

“……你為什麽會答應呢？”方夜蘊囑咐了半天拍攝注意事項，突然壓低聲音輕輕問他。

那天的方夜蘊一橫心染了個适合MV的粉毛，粉撲撲的頭發上還戴着樂園吉祥物頭飾。低頭時，兩片大大的吉祥物耳朵在頭上搖啊搖的。

謝以靈很驚奇。這種可愛的裝扮明明不适合方夜蘊的氣質，但阿夜這麽打扮起來……誰也不能昧着良心說不可愛。

他忍不住伸手捏了捏阿夜頭飾上的吉祥物耳朵。

方夜蘊立刻對他怒目而視：“只有在鏡頭前拍素材的時候才可以摸，現在不許摸！”

“好吧，”謝以靈悻悻放下手，“我是為了學雷鋒才來的，慷慨救你于水火，你怎麽一點兒都不感激。”

方夜蘊捂着頭飾，透過淺櫻粉的劉海看着他。或許是因為美瞳的遮擋，他的眼神看上去很複雜。

“我不會讓你白跑一趟。”他對謝以靈許諾，“這個MV一定會究極吸睛，讓你和我人氣爆炸。”

那個短片拍攝得很輕松，沒有情節，只是一些意識流的碎片拼接。

他們的任務就是在幾個選好的取景地跳跳舞，拍幾個怼臉大特寫，然後在游樂園裏盡情玩樂，提供後期剪輯素材。

掌鏡的是位女導演，平時拍雜志居多，審美上很有想法。她和方夜蘊交流了半天，然後用方便謝以靈理解的語言對他翻譯了一遍：“你們距離感拉近一點，但也不要太哥們兒，我們這個短片想要表達的是日常中不自覺的小小親密。”

“就像約會一樣，但只是表演。”方夜蘊快速地說，但他低着頭不看謝以靈，“表演一下約會，制造氣氛。”

謝以靈偏要看着他：“阿夜，這也是你的創意嗎？”

兩個男偶像一起表演約會？好吧，在賣腐盛行的偶像界這只能算灑灑水。但一想到是方夜蘊自己的主意，謝以靈就覺得心中有什麽東西微微起伏，難以平靜。

他就這麽想拉個人玩暧昧？為了吸粉，能做到這種程度？

……也幸虧他找的搭檔是自己，如果是取向男的何煜，那就要出事了。謝以靈胡思亂想，一陣慶幸，感覺自己又為了社會安寧做出了小小的貢獻。

方夜蘊答非所問：“你敬業一點。我總擔心你咋咋呼呼的會顯得我像是在帶你逛兒童樂園。”

“？”謝以靈委屈了，“極限運動我都玩過，區區一個游樂園，有什麽值得我興奮的？”

一小時後他就自打臉了。

“爽——快——”

謝以靈在過山車上放聲歡呼，下來還不忘吹口哨。

方夜蘊終于忍無可忍，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朝着自己拉了過來。

一直拉近，直到彼此都能呼吸到對方的呼吸。

“……你幹什麽？”謝以靈甚至沒法大聲說話，害怕自己生出的空氣噴到方夜蘊的嘴唇上。

他比方夜蘊高了快半個頭，這個角度正好能看見對方的雙唇淺淺開合，視線描摹出唇線豐潤的弧度。

“從現在開始，不要盯着那些游樂設施，也不許看路，要專心看着我。”

那個染了淺粉頭發的男孩子不僅用淡色的雙唇，也用輕聲細語和緊緊盯着他一個人的雙瞳對他下咒。

方夜蘊的秘訣很有效，那之後謝以靈就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脈，流暢完成拍攝任務。

他全程都望着方夜蘊一個人，像是脈脈深情的男朋友。乖乖地左右轉頭，但決不會移開視線。

每當他快要堅持不住了，方夜蘊就停下來，繼續拉着他和他對視，讓他學會集中注意力只看着方夜蘊。

如果謝以靈的狀态不夠好，方夜蘊還會低下頭把腦袋拱過來，讓他摸摸原本不讓摸的耳朵。

現在想來，那應該是他的熒屏戀愛戲首秀。

在蘇姿的提醒下，謝以靈終于想起了“日以繼夜聖經”的誕生經歷。

“……當時那是，巧合吧。”謝以靈冷汗潸潸，“我覺得在咱們這麽大的電影裏面，那種演法派不上用場。”

蘇姿微笑不改：“只要在鏡頭前都是一樣的，你再試試吧。我第一次站到電影鏡頭前也很緊張，發揮不出平時練習十分之一的水準，但我最終還是挺過來了。”

謝以靈勉強回了個笑容：“再試吧。”

他不能跟蘇姿直說。但他确實隐隐明白究竟是哪裏不對。

不是場合不對。

他不怯場。大電影和小短片的鏡頭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區別。

是人不對。

他想象了一下自己抓着柯芷婷的肩膀靠近她，一眨不眨地練習對視，直到眼睛酸痛都不停下，彼此數得清對方的呼吸……呃，感覺自己好像變成了姜飛沙那種輕浮的渣男。

怎麽對着小男生都能放開，對着小美女反而放不開了？

完了，不會讓姜飛沙說中了吧，常年在娛樂圈守貞，身心極度壓抑，最後就會憋出毛病？

謝以靈臉色瞬息萬變，眼中湧出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