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

第 29 章

沖動是魔鬼,是病毒,人一沾上就要出故障。謝以靈吻下去時僅存的理性已經拉爆了警報,但腦中的bug厲害得太過分,驅動他堅決執行所有過界的指令。

方夜蘊的手腕像一截白晃晃的雪,落在他指掌間才有了切實的形狀。肌膚膩軟纖薄,給他烙鐵般發燙的手指一挨,快化成一汪雪水。底下的骨節卻很硬,如陶瓷般冰冰涼硌着人手,恰似修竹勁節,不肯被他左右。

怪不得都說骨氣硬的人骨頭也硬。只是這人生了一身倔骨頭,手背上薄薄這層肉卻還這麽軟,臉貼上去還嗅到一縷溫香,仿佛有一股子甜意幽幽藏在裏頭。

謝以靈不自覺啜了啜。他覺得自己像是吮了一口冰淇淋,涼意冷沁,唇齒間有絲絲香甜在散開。

甜得讓他大腦發暈。

本就着了沖動的魔,忽然又中了暈眩的蠱。

方夜蘊繃緊了背,喉結顫了顫,差點滾出一絲半絲聲音來,憑着最後的意志狠狠壓下。

他濃墨般的兩枚眼珠渾濁了一瞬,最後終于明明滅滅閃出一點光,清明了回去。

方夜蘊費了半天工夫,才把自己吓飛了的三魂七魄給喚回來,塞進一團漿糊的腦子裏。他覺得自己都要脫力了,明明下了決心要惡狠狠拍開謝以靈,但到了真正出手時,只是有氣無力地推了一推。

“……松口,你屬狗的?”他虛弱地說。

謝以靈松了口,沒松手,還是等方夜蘊往他揪着自己腕子的手上瞄了一眼,才霍地反應過來。

“……”

謝以靈讪讪地放下方夜蘊的手,一邊放手一邊思考怎麽解釋自己剛才的沖動,松個手都松得依依不舍。

一直到兩個人徹底分開,沉默又尴尬地靠在酒店床沿上,謝以靈還是沒想出合适的借口。俗話說急中生智,偏偏他無智可生。

“我剛才,演得,不錯吧?”謝以靈抽了下嘴角,強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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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那一瞬間可不是演技。此時此刻他臉上強裝鎮定的笑才是做戲。

方夜蘊冷冷橫了他一眼。

“就你剛才那德性?吻手禮演得跟狗啃似的,我是導演立刻剪掉,把你戲份咔嚓一半。”

謝以靈抗議道:“幸虧你沒轉行去當導演,也太沒眼光了!”

方夜蘊似乎只用一秒鐘就恢複了正常。眉眼紋絲不動,跟畫上去的完美角度分毫無差。

方才被吻手背時爆發出的震愕、驚慌和滿臉酡紅仿佛從未出現。

謝以靈偷偷瞟他,突然一陣失落。

他寧願方夜蘊多罵他幾句,沖他大發雷霆,也不要看見那張熟悉面容擺出這麽平淡的表情。如古井無波,深潭無瀾。

從認識方夜蘊開始,他就知道這家夥是個情感上相當節能的人,不喜歡多餘的感情就像不喜歡多餘的廢話。初見時他覺得這副樣子很酷很可愛,四年後卻覺得那是一個無底的深潭。

就算他奮力朝着水潭裏扔下石頭,湖面上也不會濺起半點水花——就連那若有若無的漣漪,都散得比錯覺還快。

那種時不時在他身上發作的沖動,令他着魔令他暈眩,偏偏就是影響不了這個總是讓他躁動的罪魁禍首。

突然間委屈得不行。

但謝以靈立馬又是一激靈:他在委屈什麽?方夜蘊表現得體,不小題大做,這難道不是很好嗎?難道他就這麽想挨方夜蘊的罵?

他所期待的到底是什麽?

謝以靈心念一動。

這個問題的答案——以及所有問題的關竅,他好像隐隐約約要摸到了。

“你的動作太急了,電影劇情裏的角色不會那麽魯莽。”方夜蘊一本正經地分析他的“表演”,盡量表現得若無其事一般。

“特工是游刃有餘的勾引,不是猴急。我記得你受過貴族教育,學過的禮儀就不能派上點用場嗎?”

看到你就忘了。謝以靈瞟他一眼,在心底小小聲地辯解道。

方夜蘊還在絮叨,只是思維越來越發散,一向簡潔準确的口才也不複流利:“而且,你正式演出時的搭檔……不是我……”

謝以靈應該去吻的人不是他。

那些深情表演的真正對象另有其人,他和他之間只不過是排練。是為了把更好的謝以靈送到那個不具名的“她”面前而設置的預演。

他的臺詞,他的眼神,他的吻,都令方夜蘊心神恍惚,不得不反複警醒自己——和從前每一次精心設計的暧昧都不一樣,這一次臺上的主角不是他了,該換人了。

這個事實忽然變得無比真切,就像謝以靈落在他手背上的唇一樣,有着實實在在的觸感。

方夜蘊的心髒像是跌進了碳酸汽水,不停泛起微澀的泡泡。

他不肯細究自己為何不快,只是撒氣一般命令道:“你的搭檔到時候會是女孩子,對待女明星要比平時更加慎重。平時記得要紳士手,像剛剛那種手背吻可以錯位,或者提醒人家在手上貼點東西。”

謝以靈很聽話的點點頭,咂摸了一下,突然又湊過來:“你很在意這個?”

這家夥委屈了幾秒,覺得自己苦情得不行,方夜蘊兩句話又讓他精神抖擻地活過來了。

給點陽光就燦爛。

方夜蘊哽住了,恨聲道:“要不是你非拉着我給你把關,我才懶得關心你的演員事業。”

如果可以的話,他才不要去關注謝以靈和別人配戲的那點事。

尤其是卿卿我我的那些。想想都辣眼鬧心。

謝以靈微笑了一下,伸出一根手指,想戳戳他死犟的臉頰:“我當然會慎重。我是去工作,又不是去泡妞。就算要借着演戲的機會親近,也不會跟別人……”

只跟你。這個念頭一劃而過,刺激得他渾身發燙。

下手失了分寸,食指一下子按在方夜蘊的臉上。方夜蘊的反應比他還大,幾乎是如臨大敵一般後仰,想要躲開他的動作。

空間太狹隘了,方夜蘊一退就直接絆在了床沿上,仰頭後栽,倒在了柔軟的大床上。床墊下陷,勾勒出他勻稱的輪廓。為商務洽談準備的小西裝揉出褶皺,露出襯衫下纖細緊實的腰肢。

……丢死人了。方夜蘊大腦放空。

什麽時候起,他對前隊友的觸碰這麽敏感了?

他愣愣地看着天花板吊燈,視野中謝以靈那張迷人的臉越湊越近,近得能看見他眼睛裏朦胧閃動的星點波光。

“別躲我,讓我把話說完。”謝以靈在方夜蘊的耳朵邊吹氣,跟他說悄悄話,“我在片場很紳士的,才不會亂來。我跟別人都遠不如和你親近,就算是互動的時候……我也只能拼命想着你,才能投入感情。”

謝以靈幾乎要壓到他的身上。當他傾下身來時,方夜蘊背後是床,面前是不住傾軋下來的火熱身軀,幾乎無路可逃。

方夜蘊忽然擡手捂住臉,另一只手按在謝以靈的肩上,止住了他。

“今天就到此為止吧。你已經找到狀态了。可以回去自己複盤了。”

不管謝以靈有多意猶未盡,方夜蘊都不會允許他繼續下去了。謝以靈可以想怎麽玩就怎麽玩,玩到上頭也由着性子來,但方夜蘊的自制力不允許他一起沉淪。

他知道,今天無論如何都是越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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