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萬更◎

徐婵自然也聽到了袁瞳那聲大哥, 不過只是一個稱呼，她并沒有放在心上。

飯桌上，袁蓮花還在不停的幫她夾菜, 對她熱情的不得了。

袁瞳坐在李烨下首, 也不停給李烨夾菜, 一聲聲大哥叫的比親生的還親，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親兄弟。

徐婵察覺到有些不對勁，袁瞳對李大哥未免太熱心了，難道是有事相求？

直到晚飯快用完, 袁蓮花的一句話, 才讓徐婵恍然大悟, 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姐姐, 你瞧我二哥和李公子相處的多好, 真真是兄友弟恭，就像是一家人似的。”笑着道：“姐姐覺得呢？”

徐婵頓時僵住，這話暗示意味明顯，他們以為李大哥是她丈夫, 袁舉人想嫁進來做二丈夫，所以一直讨好李大哥，對他畢恭畢敬, 其一是想讓她看到他的誠心，其二也是讓李大哥知道他是敬着他的，以他為尊。

偏頭偷偷看了一眼李烨，見他臉色難看, 嘴裏的飯菜好似難以下咽。

徐婵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這種事情她也是第一次遇到, 完全沒有經驗。

曹德貴心都要跳出來了，連忙問袁瞳：“你不是蓮花姑娘的二丈夫嗎？”

袁瞳連忙解釋：“貴總管誤會，我是蓮花的二哥。”

曹德貴想死的心都有了，之前那個殺雞的三丈夫介紹二哥，他只以為是二丈夫，也給萬歲爺這麽解釋的，如今人家已經進門和萬歲爺搶女人了，他萬死難恕其罪。

李烨确實郁悶的不行，他和徐小姐還沒怎樣呢，就有人想要過來分一杯羹，簡直豈有此理。

袁蓮花見徐婵沒說話，索性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笑問道：“姐姐，你覺得我二哥如何？我二哥今年二十有二，年紀輕輕已是舉人，他學問極好，明年科舉，定能金榜題名。”袁蓮花嘆氣：“原本我二哥三年前就有希望進士及第，只是那年春闱，他剛好染了風寒，病重暈倒在考場，也是如此才名落孫山，不然他現在很可能已經是大人了。”

“姐姐，我二哥真的不錯的，這十裏八村的姑娘都想娶我二哥，只是我二哥對妻子也是有要求的，想找個合心意的，今兒上午見姐姐不顧女子嬌貴救下吳大叔，心地善良至極，乃難得的好女子，對您一見傾心，故而得知您已有正夫的情況下，依舊願意嫁進來做側夫。姐姐，其實以我二哥的條件，正夫之位綽綽有餘，可他為了嫁你，舍棄那些名分，足矣可見我二哥的誠意，還請姐姐仔細考慮。”

袁瞳此時對李烨道：“大哥，只要您同意我進門，以後袁瞳事事敬着您，永遠以大哥為先，絕對不會和您争寵，袁瞳只想要個名分。”

這個時代側夫進門，除了女子同意之外，也必須得到正夫首肯，所以袁瞳才會如此重視李烨。

這話把李烨難住了，徐婵連忙接話道：“袁舉人，多謝你看的起我，只是很遺憾，我不能答應這門親事。”

袁瞳俊臉慘白。

袁蓮花十分不解。

“姐姐，為什麽？”她二哥這麽好的條件，甚至比起李公子，那也是更勝一籌。

她不知道李公子具體是做什麽的，只有每年農忙的時候才能見到他，他們之前猜測過他的身份，應該就是富甲商賈一類，二哥可是舉人老爺，以後前途大好，只要是個聰明人，都知道該怎麽選擇。

“難道姐姐已經定下側夫人選了？”下午過來，和徐姐姐不熟，她沒好多問私事，只是聊了一些美容養顏之類的話題。

徐婵搖頭：“妹妹誤會了，我之所以不答應這門親事，是因為我身子受過損傷，終生難孕，故而不敢耽誤袁舉人。”

袁瞳臉色難看的厲害：“難道就沒有治愈的可能嗎？”

徐婵嘆氣：“沒有，之前吃過許多求子湯藥，皆無用。我是在懷孕五個多月時摔倒，導致身子受損嚴重，請遍名醫也無計可施。”

袁蓮花嘆氣：“姐姐真是命運多舛之人。”

袁瞳難過的厲害，好不容易看上一個女子，原以為這次能有個好歸宿，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

徐婵偏頭看了一眼李烨，她沒有解釋和李烨的關系，主要是為了他的名聲着想。

若解釋他們只是朋友，而她這個朋友還是個不能生育的，李烨還把她帶到別院來，難免會讓人覺得他行為輕浮，會影響他的下一段姻緣。

哪怕他的姻緣不在這小小向陽村，她也不想讓他的名聲受到一絲損傷。

等她這次離開，以後若再有人問起，如實說妻子離世便好，人們只會惋惜，并不會多言什麽。

她今兒解釋這麽多，不僅是在拒絕袁舉人，也有提醒他的意思。

想讓他清醒。

她是不孕之人，不要因為好感蒙蔽了現實問題。

她這幾天已經完全能感受到李烨對她的好感，她其實對李烨也很有好感，可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有硬傷，不想弄得一發不可收拾，徒增悲傷。

袁蓮花瞧着自己竟然把人家的傷心事給挖出來了，飯桌上氣氛低迷，她也不好意思繼續待下去：“二哥，你吃好了嗎？”

袁舉人點頭。

袁蓮花拉起徐婵的手：“姐姐，要相信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以後你一定能遇到個神醫，治好你的病症的，不要氣餒。”

徐婵點頭：“多謝妹妹。”

袁蓮花道：“天色已黑，我們就先回去了，今兒唐突過來，還希望姐姐不要怪罪妹妹。”

徐婵自然不會放在心上：“沒事的，妹妹和袁舉人也是一片好意，是我自己福薄，承擔不起這樣的福分。”

袁瞳眼眶都紅了，他起身對徐婵和李烨作了一揖，緊随袁蓮花夫妻離去。

若是別的病，他都可以接受，偏生是不能生孩子這一點，他無法接受。他家裏人不會同意，且他自己也是喜歡孩子之人，必須有個孩子繼承他的衣缽。

飯廳只剩下徐婵和李烨及戰戰兢兢的曹德貴。

徐婵笑着道：“李大哥，我先回去歇息了，你今兒也累了一天了，早些回房去歇息吧，明兒咱們還要趕路回去。”

李烨點頭：“好。”

徐婵一走，曹德貴噗通一聲跪在李烨跟前：“奴才有罪，請主子爺責罰。”他誤以為袁舉人是蓮花姑娘的二丈夫，以至于弄出這麽大的烏龍，差點讓主子爺都下不來臺。

李烨臉色難看的厲害：“回宮後自己去領二十板子。”若是他能早些查清袁家意圖，及時解決此事，也不會讓徐小姐又揭一遍傷口。

不孕對女子來說傷害太大，他自從認識她，已經見她解釋不下三遍。

一想到她離開時落寞的背影，他的心也跟着悶的難受。

曹德貴連忙道：“多謝主子爺。”

李烨嘆氣，心緒複雜至極。

曹德貴見此，還是忍不住說出心裏話，哪怕他知道現在不适合說，也必須說。

“主子爺，奴才覺得徐小姐剛才那話，有提醒您的成分在。”

主子爺這幾日表現的那麽明顯，徐小姐肯定也感受到主子爺對她不同尋常，今日借着拒絕袁舉人，重提她不能生育之事，恐怕也是告知主子爺，讓他明白，他們之間是不可能的。

李烨何嘗不知，就是因為知道，才心緒難安。

他承認來別院這幾日，他對她上心許多。

心裏裝着一個人，不可能表現的若無其事，哪怕他身為帝王，也做不到心平氣和。

他忍不住想要靠近她。

曹德貴知道主子爺很難，之前娶的兩任皇後，全是太皇太後賜婚，那時候太皇太後垂簾聽政，把控朝堂，哪怕主子爺不喜歡那兩任皇後，他也必須娶。

成婚之後，日子過的十分艱難，和兩任皇後沒有感情，只是表面看着還過的去罷了。

多少個日夜，他看到主子爺待在禦書房裏批閱奏折，不想去後宮，他就明白主子爺的痛苦。

“主子爺，奴才有一法子，不知當講不當講？”

李烨看向曹德貴：“說。”

曹德貴道：“主子爺何不請宮裏的禦醫為徐小姐診治？

徐小姐的不孕症确實遍請名醫無藥可治，可外面的名醫哪裏有宮裏的禦醫醫術好，若是禦醫能治好徐小姐，那就是一樁天大的喜事。”

一切困難都将迎刃而解。

李烨眼眸亮起來：“曹德貴，這次你倒是想了個好辦法，此事就交給你去辦，明兒回去後，立刻叫個禦醫出宮為徐小姐診治。”

若是能治好，他就不用隐藏自己的感情。

若是治不好，那再說治不好的事。

“是，奴才遵旨。”曹德貴道。

李烨陰郁心情一掃而空，沐浴後又去書房處理政事，效率極高。

徐婵睡到半夜，感覺肚子傳來一陣陣劇痛，一股暖流從下身流出。

徐婵驚醒，連忙起來掌燈，借着昏黃的燈光，雪白的亵褲上一片鮮紅，就連床單上都沾染了不少。

徐婵發愁，這半夜三更的，上哪裏去弄月事墊。

小圓子見房間燈火亮起，連忙敲門：“徐小姐，您醒了嗎？”

徐婵尴尬的聲音傳出：“小圓子，這別院裏有月事墊嗎？”

小圓子大驚：“徐小姐，您月事來了？”

徐婵尴尬道：“是啊，我的月事不準，沒想到今兒竟然來了。”

自從原主小産後，月事一直不準，有時大半年來一次，有時三四個月才來一次，徐婵穿來後，一直注重養身，月事漸漸好了不少，前幾個月兩個多月來一次。

這次距離上次的時間，應該只過了兩個月左右。

“徐小姐，您稍等，奴才這就去禀報主子爺。”

徐婵震驚：“這等小事，不用讓李大哥知道，你只需給我備些月事墊便可。”

小圓子不贊同道：“女子來月事非同小可，此事奴才務必要禀報主子爺。”若是不報，讓主子爺知曉，他承擔不起後果。

徐婵無語的很，只能幹坐在床前等着。

人在屋檐下，她也只能等着了。

沒一會兒，李烨穿着雪白亵衣亵褲，披了一件月牙白外袍匆忙進來。

徐婵尴尬的不行：“這麽晚，打擾李大哥休息了。”

李烨緊張道：“沒有打擾，我也剛沐浴完，準備睡下。”随即連忙道：“快躺下歇息，都來月事了，怎麽還坐起來了？”

徐婵聽着他關心的問候，心中微暖：“李大哥，我....沒有月事墊，勞煩你幫忙準備一些.....”

李烨道：“好，我立刻去安排。”随即道：“你快躺下歇息。”

徐婵不好意思，褲子和床上都是血跡，得換了之後才能躺下。

李烨瞬間就懂了，立刻吩咐小圓子：“去喊兩個人進來，立刻把徐小姐的床單被褥換掉。”

“是。”小圓子領命。

李烨又吩咐曹德貴：“你去把別院裏的下人全部叫醒，讓他們一并過來縫制月事墊，對了，把廚子也喊起來，讓他炖一盅紅糖雞蛋水過來。”

“是，主子爺。”曹德貴立刻去辦。

徐婵震驚：“李大哥，只是來了月事而已，不必弄得如此興師動衆。”

李烨道：“女子來月事是一等一的大事，來了月事，是女子最脆弱的時候，半點馬虎不得。”

徐婵知道大瀝朝重視女子月事，女子但凡來月事那幾日，大多數都是卧床歇息的，堪比現代大熊貓，被保護的極好。

因為月事和子嗣聯系在一起，沒人會不在意。

她記得原主當初剛和孫越成親，孫越也是很在乎的，幾乎事事親力親為，後來原主身子受損，大夫說難以有孕，他就不在乎了，每次來月事，他只是露面問一下，其餘的全部交給徐奕和徐謙。

就算是徐奕徐謙對她照顧十分周到，也沒有李烨這麽緊張在乎，這讓她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受。

“縫月事墊不用把下人全部叫醒，喊一個下人縫就行。”徐婵實在覺得緊張過頭。

李烨道：“不成，下人的手藝參差不齊，誰縫的好就用誰的。”

“真的不用這樣，李大哥，我沒那麽嬌貴的。”徐婵坐在床上，雙手交織着。

“女子貴重，你就是太不嬌氣了，我可是答應過你的小厮，要把你照顧好的。”

徐婵無奈。

這時，小圓子帶了兩個下人進來：“徐小姐，請您起來一下，奴才們給您鋪床。”

徐婵小臉通紅，她的褲子很髒，還沒來得及換。

李烨仿佛看出她的尴尬，走到衣櫃前，拿了一件湘妃色外套給她披上。

湘妃色外袍很長，剛好能把褲子染血的地方遮住，徐婵就沒那麽尴尬了。

“多謝李大哥。”

“瞧你氣色難看，是不是很難受？可要請個大夫過來？”

徐婵連忙搖頭：“不用，女子來月事就是這樣的。”又道：“小圓子，你去準備熱水，我要沐浴。”

徐婵愛潔，下身全是血，不清洗一下晚上肯定睡不着。

“是。”小圓子連忙去了。

沒一會兒，曹德貴進來道：“主子爺，下人已經如數在縫制了，很快就能出成品。”

李烨道：“你親自去盯着，做好了第一時間拿過來讓我挑。”

曹德貴點頭：“是。”主子爺對徐小姐真是寵的沒邊了，若為丈夫，這種事情親力親為是情理之中，可他現在還什麽都不是。

徐婵聽着都覺得臉紅：“李大哥，不用挑選，只要能用便好。”

“不成。”李烨一臉認真嚴肅。

徐婵也不好說什麽，小圓子過來：“徐小姐，熱水已經備好，可以沐浴了。”

徐婵點頭，緊了緊外袍，跟着去了耳房。

徐婵只是淡淡清洗一下，并未泡澡，來了月事，不能泡澡，對身子不好。

等她重新回到房裏，李烨正坐在四方桌前認真的挑選月事墊，桌上放了十幾張月事墊，他一個個仔細查看，還摸了又摸，十分鄭重。

徐婵小臉紅的厲害。

李烨見她回來，連忙拿了三個給她看：“徐小姐，我瞧着這三個不錯，無論是針腳，做工都更勝一籌，你覺得怎麽樣？”

徐婵點頭：“都挺好的，李大哥挑的，自然不會錯。”

不得不說這個時代男子厲害，一個個繡技十分娴熟，縫制出來的月事墊，就像是現代的紙尿褲似的，十分好穿。

李烨很滿意。

“勞煩李大哥先出去一下，我先把月事墊換上。”沐浴過後，她墊的是布巾。

“好。”李烨就出去了。

徐婵換好月事墊，才重新讓他進來。

“李大哥，時辰不早了，你趕緊回去歇息吧，明早咱們還要趕路回去。”

曹德貴送了一碗紅糖雞蛋水進來：“徐小姐，這紅糖水對身子有好處，您嘗嘗看。”

李烨親自接過，把碗遞到徐婵跟前。

徐婵連忙道謝，半坐在床上，小口吃着紅糖雞蛋。

李烨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明日不回去了，徐小姐月事來了，不宜長途跋涉，等幾日再說。”

徐婵連忙道：“不礙事的，回去是坐車，又不是走路，不要緊。”

李烨堅持：“不行，還是多休整最好，女子嬌弱，特別是來月事的時候，半點馬虎不得。”

徐婵無奈：“真的沒事。”

李烨依舊不退步。

徐婵知道李烨是為了她好，只能同意他的安排。

翌日一早，徐婵剛睡醒，李烨已經給她請了個大夫，在門外候着了。

徐婵受寵若驚：“李大哥，我沒事的，不用請大夫的。”

李烨不放心她：“你身子嬌弱，我昨晚瞧你臉色不好看，還是讓大夫把一下脈較為穩妥。”

徐婵只能答應。

萬幸徐婵這半年養的好，身子沒有什麽大礙，大夫把完脈就離開了。

李烨又叮囑：“若是腹痛，你直接派人告訴我，千萬別忍着。”

李烨有過兩任皇後，對月事有所了解，且男子在婚前都要學習如何照顧女子，他懂得也不少。

徐婵點頭，感動不已。

李大哥給了她從未有過的暖心。

徐謙徐奕在月事時也關心他，可遠遠沒有他做的細致。

徐婵多希望時間能一直停留在這刻。

*

徐婵養了四日，月事已經很少了，她也恢複了正常狀态，實在忍不住，在吃早飯的時候提出：“李大哥，我現在沒事了，咱們今兒就回去吧。”

她出來這麽多日，确實有些放不下包子鋪的事情。

不過她也沒什麽好說的，李大哥或許比她更忙，推掉一切事宜陪她待在這裏，或許他比她更急。

李烨一臉鄭重：“徐小姐，你确定真的沒事了嗎？”

徐婵點頭：“真的沒事，李大哥瞧我氣色都好了不少呢。”

李烨道：“那吃過早飯就回去。”

徐婵笑顏如花：“好。”

李烨又道：“徐小姐，我有個好友是禦醫，此次回去，我好友正好要來這邊釣魚，我讓他幫你診治一番如何？”

徐婵驚呼：“禦醫可是給宮中貴人看病的，人家會願意嗎？”

最重要的是，李大哥到底是什麽人，竟然連禦醫都和他有交情！

李烨笑：“他是我好友，自然是願意的，我已經修書提過了，只要你這邊沒問題，他過來之後，我直接帶他過去為你診治。”

徐婵點頭：“那就多謝李大哥了。”

徐婵心裏明鏡似的，李大哥如此上心她的身子，八成是她之前的提醒起效了。

若是宮裏的禦醫能治好她，他們就還有可能。

若是治不好，他們這段朦胧暧昧，或許也就到頭了。

她之所以痛快答應，也想知道答案，她對李大哥也有好感，禦醫是大瀝朝最好的大夫，若他真的有救治的辦法，那就皆大歡喜。

飯罷，曹德貴已收拾好行李，備好馬車，徐婵和李烨還是一輛馬車。

徐婵原本想自己單獨一輛，上次過來的經歷實在不堪回首，她怕自己到時候又忍不住，可李烨不願意，覺得她月事在身，不放心她自己一輛，擔心她沒人照顧。

徐婵只能作罷。

回到家已經是下午了，徐婵顧不得歇息，立刻帶着徐奕去了釀酒小院。

徐奕是個穩重的，她離開将近十日，釀酒的事情辦的很是妥帖，還自己出了三百斤甜米酒出來。

徐婵嘗了味道，雖然味道比不上她親自釀的，但也很不錯了。

是個滿意的徒弟。

“好好學，以後你前途不可限量。”徐婵贊道。

徐奕高興不已：“全是小姐的功勞，不然奴才哪會釀酒。”之前他一直覺得自己蠢笨，不如徐謙伶俐，自從學會釀酒後，他就覺得自己越來越有價值，他現在除了去包子鋪，也就在釀酒小院待着，查看糧食發酵過程變化。

徐婵回去，又給李烨分別帶了一壇高粱酒和一壇甜米酒，讓徐奕親自送過去。

徐謙已經在府裏等着了，把這段時間的賬本給她檢閱。

徐婵和徐謙進了書房，徐謙就開始報賬。

這段時間不怕巷子深生意越來越好，鋪子裏包子品種發展很多。

如今有灌湯包，青菜包，鮮肉包，梅幹菜肉包，小籠包，豬兒粑，豆漿，稀飯，茶葉蛋等。

酒類暫時只有高粱酒和甜米酒。

每日進賬在十五兩上下，算是很不錯的。

撇除各項開支，徐婵一個月還能掙個一百多兩，已經是非常不錯的事情。

徐婵現在非常期待葡萄成熟，一旦葡萄酒上市，那就是她發財的時候。

“算着日子，還有五日便是端午節了，我之前說的一千斤糯米準備好了嗎？還有一千個鹹鴨蛋？”

徐謙點頭：“已經準備好了。”

“行，明日就把三百斤糯米泡上，先包一百個鹹蛋黃鮮肉粽，一百個蜜棗粽，一百個豆沙粽。”

她已經了解過大瀝朝，大家吃的都是原味粽，其他口味沒有涉獵，這次她包的粽子，希望可以掙一筆快錢。

“是。”徐謙點頭。

翌日，徐婵一大早就去包子鋪了，不出意外又碰到了過來捧場的李大哥。

今日是李烨親自過來結賬，趁着結賬的功夫，小聲對她道：“徐小姐月事還未過去，不在府中好生歇息，怎麽又來鋪子忙活，銀子是賺不完的。”

徐婵知道李烨是好心，笑着道：“我真的沒事了，不然也不敢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

李烨是真的擔心她，她都看在眼裏，平時很喜歡她做飯的口味，來月事這幾日，沒讓她下過廚，就算是回來了，他也不讓她動手，對她十分照顧。

李烨拿她沒辦法。

下午，徐婵忙着包粽子，指揮着下人剝鹹蛋黃，腌制五花肉，洗蜜棗，熬紅豆，洗粽葉.....

其實鹹蛋黃臘肉粽味道最好，只可惜這個時候沒有臘肉，只能用鮮肉代替。

準備好食材，就是包粽子的環節，這個時代男人下廚，下人們幾乎都會包粽子，這倒是省了徐婵不少功夫。

一個個翠綠肥胖的粽子喜人的很，徐婵連忙讓人把三種口味的各放進三口鍋裏煮。

一個時辰左右，粽子的香味彌漫了整個包子鋪。

徐婵嘗了三種口味，覺得都很不錯。

鹹蛋黃鮮肉粽一口咬下去，外層糯米軟爛，內層鹹蛋黃鹹香，五花肉更是入口即化，多重口感疊加在一起，味道豐富驚豔，好吃的不得了。

蜜棗粽也不錯，一口下去便是半顆蜜棗，清新香甜。

豆沙粽也是極佳，裏面的豆沙軟爛甜香，口感綿密醇厚，再沾上些蜂蜜水，味道更上一層樓。

徐婵立刻讓徐謙送了些過去給李大哥嘗嘗，順便還給曹德貴也送了一份。

曹德貴收到那叫一個感動。

李烨對徐婵的手藝有所了解，她送來的東西都不是凡品。

果然，三種口味的粽子讓人驚豔至極。

他連續吃五個粽子才作罷。

“曹德貴，那禦醫何時能到？”李烨吃完粽子，就開始惦記診治的事情了。

曹德貴如實道：“回禀主子爺，奴才安排的是明日。”之前徐小姐月事還未幹淨，恐診治有誤，所以就往後推遲了兩日。

李烨不滿：“明兒上午必須過來，下午就去給徐小姐診治。”

徐小姐上午在包子鋪，中午就回府了。

“是。”曹德貴領命。

*

翌日午時，徐婵拖着疲累身子回府，剛坐下，就聽聞李烨求見。

徐婵連忙道：“快請進來。”

八成是李大哥帶着禦醫過來了。

“是。”徐奕道。

徐婵想了想，為表鄭重，又親自出去迎，一顆心跳到了嗓子眼。

期待又緊張。

期待的是，大瀝朝最好的禦醫為她診治。

緊張的是，若禦醫都沒辦法，她和李大哥也就徹底不可能了。

徐婵走到半路，就見徐奕帶着李大哥和一個陌生背着藥箱的男子過來，身後跟着曹德貴等人。

那背着藥箱的男子應該就是禦醫，徐婵不由多看了一眼，瞧着三十多歲的樣子，一身玄色衣袍，很是溫和儒雅。

真是英雄出少年，年紀輕輕已經是宮中禦醫，可見醫術不低。

張禦醫看到徐婵那一剎那，也不由愣神一下，他還奇怪萬歲爺為何讓他出宮為一女子診脈，如今看到女子容貌，他頓時就明白了。

萬歲爺肯定是對此女子動了心思。

長的實在美麗。

一襲粉衣，身段婀娜，五官清麗秀美，肌膚如雪，難得的俏佳人。

張禦醫走到跟前，立刻恭敬行禮：“張崇之給小姐請安。”

徐婵被他大禮吓了一跳：“張大人不必多禮，徐婵可受不起您的禮，您能在百忙之中抽空過來，已是徐婵之福。”

“不敢，不敢，徐小姐言重了。”張崇之十分謙卑。

李烨開口道：“都別在這站着了，先進屋吧。”

徐婵點頭，對二人做了請的手勢，率先帶着他們往正廳走。

進屋後，張崇之讓徐婵坐下，他打開藥箱，從裏面拿了一個小枕頭放在桌上，示意徐婵把手腕放上去。

徐婵緊張的不行。

張崇之小聲安慰：“徐小姐，放輕松，不必緊張。”

一旁李烨也緊張的很，坐在椅子上淡然喝着茶水，可仔細看，能看到他的手在輕微顫抖。

張崇之閉眼把脈，徐婵只覺得過了好久好久，他睜開眼，徐婵心跳都漏了半拍。

張崇之道：“勞煩徐小姐換另一只手。”

徐婵依言照做。

又過了好一會兒，張崇之才放開她。

“徐小姐，已經好了。”

徐婵緊張問道：“張禦醫，我這身子還有的治嗎？”

張崇之先是看了一眼萬歲爺，在等他示下，徐婵把這一切看在眼裏，大概已經猜到一些：“張禦醫直說無妨，我受得住。”

李烨也道：“張兄，直說吧。”

張崇之長嘆一口氣：“小姐傷到根本，今生想要有孕，恐微乎其微。”

徐婵已經猜到這個結果，但親耳聽到張禦醫說出來，心中還是微微泛起漣漪，一陣陣的難受。

李烨臉色也不是很好看，一張俊臉緊繃着。

站在身後的曹德貴也不由長嘆一口氣，為徐小姐惋惜，那麽好的女子，各方面都出挑，若不是不能生育，那真是和萬歲爺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李烨問道：“張兄，就沒有別的辦法？若長期調養，有希望嗎？”

張崇之道：“這....我不敢妄言，小姐之前應該是孕期腹部受到重創，子宮嚴重受損，長期調養恐怕也沒有希望。”

徐婵笑了笑，對李烨道：“李大哥，不必糾結，其實我早已猜到這個結果，我之前服用了好幾年的求子藥，再加上無數名醫診治皆是如出一轍，我已經認命了。

不能生孩子也挺好的，女人生子就是從鬼門關走一趟，一個不小心就性命不保，我以後若是想要孩子，去抱養一個便是，總之這輩子不會孤單就對了。”

李烨心疼的厲害，猶如重拳錘心，此刻心緒複雜至極，不知該說些什麽。

“你說的對，以後去抱養一個就好，若是一個不夠，那就抱養兩個三個。”

徐婵笑：“是啊。”又道：“李大哥，我剛從包子鋪回來，有些累，我想先歇會兒.....”

李烨起身：“那你歇息吧，我這就帶着張兄四處去轉轉，你別太累着自個。”

張崇之收拾好東西，對徐婵作了一個揖，背着箱子跟在李烨身後。

“好。”

徐婵親自把他們送到門口，這才回房間歇息。

她坐在銅鏡前對自己笑了笑，沒事的，一切都會過去的，她和李大哥注定有緣無分。

只是有些可惜，來這裏大半年，第一次遇到如此心動的男子，還沒開始就夭折腹中。

李烨沉着臉回府，張崇之和曹德貴跟在身後忐忑不安，大氣都不敢出。

進了書房，李烨站在書案前負手而立。

“張崇之，當真一點希望都沒有嗎？若是把宮裏的千年人參用上，你有幾成把握？”

張崇之和曹德貴聞言，倒吸一口涼氣。

千年人參十分罕見，乃宮中至寶，關鍵時刻是能救人性命，沒想到萬歲爺竟然想給徐小姐用上。

張崇之噗通一聲跪下：“回禀萬歲爺，徐小姐是子宮受損，恐怕用了千年人參也無濟于事。”

“你确定？”李烨沉聲道。

張崇之鬥膽：“微臣敢以人頭擔保。”

李烨深吸了一口氣，合上眼簾，雙拳緊握，曹德貴能清楚感知到主子爺的痛苦。

李烨确實心中劇痛，更多的是無奈，他身為一國之君，他要守護好祖宗留下的基業，要讓百姓們安居樂業，他肩上的擔子太重……

作者有話說：

潺潺勤奮吧，哈哈哈，這章還有随機紅包，繼續按爪吧，麽麽噠，早安寶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