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萬更◎

李烨沉默了, 半響沒做聲,心裏有種難言的痛。

她和那個男人是青梅竹馬,那男人對她也有情意, 甚至還為她上京痛打前夫, 他一定很愛她, 肯定不在乎她是否能生育,若是出了牢房,他們大概就會在一起。

明明已經放棄了,可一想到徐小姐要和別的男子在一起,他心如刀絞, 難受的厲害。

曹德貴把主子爺的表情看在眼裏, 無奈嘆了口氣。

主子爺真的太苦了。

回宮這兩月沒有一天順心, 如今還要經歷這些, 太殘忍了。

*

徐婵沒見到府尹小姐, 重新回到馬車,她感覺小腹脹痛的厲害,一股暖流從身下流出。

約莫是月事來了。

她的月事一直不準,這次來的匆忙, 根本沒有準備月事墊。

“徐謙,趕緊去買幾片月事墊。”徐婵捂着小腹,整個人趴在車裏的小桌上。

“是, 奴才這就去。”

徐謙連忙應聲,心中卻在盤算,小姐上一次來月事是兩個月,這次竟然一個半月就來了, 這是不是證明小姐的身子調養的很好, 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沒一會兒, 徐謙買了月事墊回來,又買了一身幹淨的換洗衣物。

徐婵在馬車裏換好,吩咐徐謙道:“直接去牢房。”

見不到府尹小姐,只能想辦法打點一下,去牢裏見一下陸鳴笙。

他得罪了孫越和府尹小姐,也不知道他在牢裏過的好不好。

徐謙皺眉:“小姐,您現在身上來了月事,應該回客棧好生歇着,牢房那個地方濕氣重,又污穢,您還是別去了,就讓奴才代您去看陸公子吧。”

徐婵搖頭:“陸鳴笙坐牢因我而起,我必須親自去看看他才能放心。”

徐謙一臉為難。

徐婵道:“我沒事,還撐得住,若是受不了,我自會休息的。”

徐謙只能由着她。

他只是個下人,不敢違背她的意思。

馬車行駛了一會兒,經過一段坑窪道路,馬車跌跌撞撞搖搖晃晃,徐婵更難受的厲害。

一張俏麗的小臉慘白的可怕,她緊緊捂着小腹,臉上的汗珠直冒。

太疼了。

來到這個地方大半年了,只有這次的月事最難受。

難道是之前她在順天府尹門口求見朱小姐,站了太久的緣故?

徐謙把小姐的神情看在眼裏,擔憂道:“小姐,咱們還是別去牢房了,您臉色實在難看,還是先回客棧休整,等您好些再過去也不遲。”

徐婵見走了快一個時辰了,應該馬上就到了,現在放棄實在不值。

“沒事,我還撐得住。”

徐謙嘆氣,只能坐過去:“小姐,讓奴才為您揉揉小腹吧,興許能舒緩一些。”

徐婵這次沒有拒絕,任由他伸手在她小腹上打轉。

徐謙以前經常做這種事情,按起來得心應手,不一會兒,徐婵就感覺舒服很多。

馬車緩緩停在牢房門口,徐謙道:“小姐,您先在馬車上歇息,奴才先下去打點一番,好了奴才再叫您。”

徐婵點頭:“去吧。”

徐謙行了禮,下了車。

徐婵在車上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徐謙過來,她吃力的掀開車窗簾子,只見徐謙在牢房門口對獄卒們伏低做小,一臉谄媚,甚至還拿出不少銀子,獄卒們還是不讓他進。

徐婵急了,也要下車,車夫見此,連忙小心攙扶着她下車。

徐婵慢吞吞走了過去。

徐謙正在交涉,見獄卒們的視線齊齊看向馬車那邊,他轉頭一看,只見小姐慘白着臉過來了。

他顧不得其他,連忙朝着小姐走過去,一臉擔憂的攙扶她:“小姐,您怎麽下來了?不是答應奴才在車上歇息的嗎?”

徐婵虛弱的問:“那些獄卒不願意嗎?”

徐謙嘆氣:“他們不是不願意,是不敢讓我們進去,好像是收到了上頭的命令。”

徐婵了然,應該是收到了府尹小姐和孫越的命令,不然給銀子打點一下,是可以進去見一面的。

孫越真狠啊,竟然做到了如此地步。

“之前那個傳消息的牢頭呢?他能幫忙嗎?”徐婵問。

徐謙嘆氣:“ 想來他也有難處,故而不願相見。小姐,您回馬車吧,孫越他們已經下了命令,您就算親自過去說項,也是沒用的。”

徐婵知道,心裏憋屈的厲害,皇權至上的古代,哪怕女子地位再高,觸碰了權勢,依舊掀不起風浪。

她只能任由陸鳴笙在牢中受苦。

“小姐,走吧,您身子還不舒服呢,咱們先回客棧在想辦法。”

徐婵點頭,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往回走了沒兩步,徐婵只感覺一陣天旋地轉,她軟軟倒下,不省人事。

徐謙吓壞了,面上血色全無:“小姐,您醒醒小姐。”連忙把人打橫抱起,快步往馬車跑去,車夫見此,也連忙過來幫忙。

“去附近最近的醫館,快。”徐謙對車夫道。

“是。”車夫見主仆二人坐好,立刻跳坐在木架上,揮起鞭子打在馬兒身上:“駕。”

*

宮內。

曹德貴得到消息,風風火火沖進禦書房,肥胖的身子在奔跑的過程中,噗通一聲摔倒了。

李烨皺眉的看着他,有些不悅:“跟在朕身邊十幾年了,怎麽遇事還如此沖動?”

曹德貴連滾帶爬到龍案前:“萬歲爺,不好了,奴才剛得到宮外傳來的消息,徐小姐暈倒了。”

李烨臉色大變,當即站了起來:“徐小姐暈倒了?好端端的怎會暈倒?”

“徐小姐來了月事,身子不适,先是在順天府尹門口吃了挂落,等了大半天沒見到人,之後又去牢房,又被拒之門外,她連續操勞奔波,身子吃不消.....”

李烨再也忍不住了,邊往外走,邊吩咐道:“備車,朕要立刻出宮去見徐小姐,對了,順便派人去喊張崇之,讓他親自去為徐小姐診治。”

“是。”曹德貴連忙去辦。

心裏叫苦不疊,他原本想着萬歲爺能撥個禦醫出去就行,沒成想萬歲爺竟然要親自出宮。

他....或許不該禀報那消息?

可徐小姐對他很好,有什麽好吃的都會緊着他,女子貴重,她在不知他身份的情況下,還能對他一個下人那麽好,她是真的心地善良。

她出事,他不能不管。

徐婵睜開眼就看到床前坐了個目若朗星的男子,她眨巴眨巴眼睛,又伸手掐了自己一把,劇痛讓她清楚自己不是做夢,驚呼出聲:“李大哥?你怎麽在這裏?”

李烨笑道:“曹德貴在這邊辦事,剛好看到你家小厮帶你去醫館,我剛好有空,便過來看看你。”

徐謙激動的抹了一把淚:“小姐,您終于醒了。”

李烨連忙道:“張兄,勞煩你再給徐小姐診治一下。”

徐婵見張禦醫都過來了,驚掉下巴:“李大哥,這....張禦醫怎麽也在這?我只是來月事昏迷,不是什麽大事。”

人家可是禦醫,專門伺候宮中貴人的,她這麽小的病症驚動人家,實在是不好意思。

李烨解釋道:“張兄今日休沐,我們正好在一起吃飯,故而一起過來的。”

徐婵聞言,頓時松了口氣。

“徐小姐,您伸出右手。”張崇之跪蹲在床邊,十分恭敬。

徐婵連忙照做:“勞煩張禦醫了。”

“不敢。”張崇之專心把脈。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在他身上。

片刻,張崇之放開她,道了一句好了,李烨立刻問道:“徐小姐如何?”

張崇之道:“還是之前留下的病症,這次之所以來勢洶洶,應是小姐心事重重,操勞過度,再加上來月事後沒有好好将養所致。

接下來喝幾副補藥,好好調養就無大礙了。”

李烨松了口氣:“張兄趕緊開藥方,讓曹德貴去抓藥。”

徐婵道:“多謝張禦醫。”又看向李烨:“也多謝李大哥。”

張崇之微微躬身,随即去一旁寫藥方。

李烨坐在床前:“徐小姐不必客氣,好生歇息便是。”

徐婵長嘆了口氣,陸鳴笙如今還在獄中,她哪有心思休息。

李烨開口:“徐小姐是為陸公子的事情煩惱?”

徐婵驚訝:“李大哥怎麽知道的?”

李烨道:“适才聽徐謙提過一嘴。”

徐婵點頭,哦了一聲。

李烨道:“此事不必憂慮,若徐小姐信的過我,我可以幫忙從中斡旋一番。”

徐婵雙眸頓時亮了:“李大哥難道有辦法?”

“我剛才問了徐謙,陸公子犯得事不算大,只要孫大人那邊願意松口,此事還有和解的希望。”

徐婵激動不已,但又有些擔憂:“此事會不會太難為李大哥?若是難辦,就不用勞煩李大哥了。”

“不難辦,我和順天府尹還有些交情,想來直接找他調停,他應該願意給我一個面子。”李烨道。

徐婵震驚,李大哥和順天府尹都有交情,他到底是什麽身份?

曹德貴把徐小姐表情盡收眼底,胸膛不由挺了挺,別說是個小小順天府尹,就算是皇親貴胄,只要見到主子爺,那也得老老實實的。

只是放一個人出來,小事情。

“那就多謝李大哥了,調停勢必需要銀子,這五百兩銀子李大哥先拿着,若是不夠,你再找我要便是。”徐婵連忙把銀票塞他懷裏。

李烨收下了:“到時候多退少補。”

徐婵點頭。

徐謙忍不住問道:“李公子,您到底是什麽人,竟然和順天府尹都有交情?”真的太厲害了。

徐婵其實也想知道,只是礙于身份不便問,如今徐謙問了,她豎起耳朵聽。

李烨早就給自己想好了身份,把他委以重任的下屬身份拿出來用:“我任正四品大理寺少卿,和順天府尹是同僚,所以有些交情。”

李烨答應過太後,微服出宮絕對不展露真實身份,君子一言九鼎,哪怕是徐小姐,他也不能說真話。

徐謙疑惑:“我記得當今的大理寺少卿好像叫李源啊?”

李烨道:“李源是我的名字,但行走在外,我用的都是李業這個名字。”

徐謙點頭。

徐婵自然也聽過李源的大名,他和當今陛下一起長大,是陛下的伴讀,李家剛開始不姓李,只是李家一個武功高強的侍衛,後來跟随李家先祖打天下,立下赫赫戰功,先祖為表皇恩浩蕩,親賜姓為李,封鎮國公,榮寵無限。

李家後人也很争氣,李源年紀輕輕深受當今陛下重視,二十四歲已升至正四品大理少卿,是當之無愧的天子近臣,陛下跟前的大紅人。

李烨道:“你好生休息,靜等我的好消息便是。”

徐婵感動不已:“李大哥,這次真的多謝你。”已經默認不再來往的情況下,他得知她昏倒的消息,依然過來看她,幫助她,真的讓人心暖。

李烨笑:“你我之間不必客氣。”又道:“肚子還很難受嗎?”

徐婵搖頭:“已經好多了。”

“別太累着自個兒。”李烨叮囑。

徐婵點頭:“我知道的。”

李烨又在客棧待了一會兒,這才起身離去。

徐婵吃了些東西,喝了藥,就睡下了。

翌日一早,徐婵剛洗漱完畢,徐謙正在給她梳妝,李烨過來了,一襲天青色緞袍襯的他面冠如玉,端方君子。

他站在銅鏡後方,神情溫和的看着銅鏡中的嬌俏女子。

“我昨日已和順天府尹交涉過了,他說今晨我們直接過去領人便是。”

徐婵驚訝:“就這麽簡單?不需要經過孫越嗎?”

李烨笑:“就是這麽簡單,孫越只是一個六品翰林,他想要嫁入朱家,敢不聽老丈人的話?這件事情,順天府尹直接替他做主了。”

徐婵點頭,好像确實是這樣的。

心裏的大石落下,整個人都松泛了,臉上也有了笑容。

“李大哥這麽早過來,用了早飯嗎?”

李烨搖頭:“沒有。”

“那一起用些?”徐婵主動邀請。

“好。”許久沒在一起吃飯了,李烨很期待:“我這就吩咐小二送些上來。”

“我們下去吃就好,不用麻煩。”

“你現在身子不适,應當多注意。”李烨都服了她了,真是不把自己當女子,昨兒都暈倒了,今兒還不知當心些。

徐婵說不過他,只能由着他了。

沒一會兒,曹德貴帶着幾個店小二端着早飯上來。

早飯非常豐盛,滿滿放了一桌子。

包子,稀飯,油條,豆漿,餃子,面條,紅糖雞蛋......

徐婵看的咋舌。

這肯定是李烨授意的。

心裏暖暖的。

飯罷,徐婵和李烨坐馬車前往牢房。

再次和李烨坐在一起,難免想起第一次和李烨坐在一起的場景,那時候反應大的厲害,她從未那樣窘迫過。

幸好,這次來了月事,小腹脹脹的疼,她沒空想其他的。

前往牢房那條路不平順,颠簸的厲害,沒一會兒徐婵臉色慘白,額間鼻尖豆大的虛汗直冒。

徐婵肚子疼的厲害,一手捂着肚子,一手當枕頭趴在小桌上,試圖減輕痛苦。

李烨看在眼裏,連忙移過去,把她從小桌子上撈起:“趴着會更難受,你靠在我身上。”

兩人離的太近,熟悉的香味傳進徐婵鼻尖,她頓時清醒幾分,連忙拒絕:“多謝李大哥好意,這樣不成,會影響你的名聲。”

李烨道:“我若真的在乎那麽多,哪裏還會和你同坐一輛馬車?”

徐婵好像從他的話裏聽出一些弦外之音。

下一刻,徐婵的想法得到證實。

一只溫暖的大手碰觸她的小腹,輕輕幫她打圈按着,讓她瞬間舒緩許多。

徐婵雙眸睜大,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李大哥,你....”徐婵你了半天,沒說出一句連貫的話來。

只感覺心都要從胸腔跳出。

李烨也不多解釋什麽,依舊不快不慢的按摩着。

徐婵深吸了一口氣,道:“李大哥,我們這樣不合适,你知道我不能生育的......”

這話沒說完,但已經簡明要義,她相信李烨能聽懂。

李烨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他也試圖放棄過,為此他在宮中痛苦兩個月,以為只要不見,時日長了,就會淡忘。

可是他們在宮外相處的點點滴滴,還有端午節那日,她不顧危險跳水救他的畫面,一直盤旋在腦海,揮之不去。

他每日痛不欲生,只能不停處理政務麻痹自己。

直到昨日得知她暈倒的消息,他萬分着急,恍然明白,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徐婵的身影已經烙印在他心底。

喜歡上一個人,哪能輕易忘記。

他認輸了,他不能沒有徐婵。

這一生,他一直為別人而活,從出生到二十二歲,太皇太後把持朝政,他只是個傀儡皇帝。

不僅政務不能自己做主,就連娶的兩任皇後也不能自己做主。

他步步為營,好不容易鬥垮了太皇太後,獨掌大權,他這些年過的太累,只有她給了他溫暖感受。

他想為自己好好活一次。

若是真的失去她,将成為他一生的結。

至于她不能生育,那就從皇親中擇優抱養。

他相信只要自己好好培養,将來也會是一位好帝王。

“我知道,可有些事情,非人能控制。”李烨拉起她的小手,放在胸膛心髒的位置:“見不到你,這裏空空蕩蕩。”

一向正經的李大哥突然這麽肉麻,徐婵好不習慣,整個人傻愣住,完全反應不過來。

好一會兒,她才道:“李大哥身份尊貴,有無數名門貴女任你選擇,且你家人也不會同意我們的。”

她之前就猜到李大哥身份不凡,可沒想到這麽顯赫,他年紀輕輕已是四品大員,已經可以獨妻。

他那樣的身份,京中的女子任他挑選。

徐婵掙紮着,想要從他懷中出來。

李烨制止了她:“你身子不舒服,別亂動。”

徐婵渾身僵硬的厲害:“李大哥,我們這樣....不合适。”

李烨長嘆了口氣,鄭重道:“此事交給我來處理如何?”

徐婵還是不相信他能處理的了:“李大哥,你我之間身份相差太過懸殊,你的家人肯定不會同意的。”

李烨沉默片刻,道:“你若不信,等我一段時日,待選個好日子,正式帶你回家見我母親可好?”

李烨真是哭笑不得,他一個男子主動和她好,若是親事不成,名聲受損吃虧的是他,她一個女子半分影響都無,她卻如此鄭重。

但也從側面反映出,她真的很在乎這段感情,讓他感動。

徐婵被他的話吓到了,兩人還沒确認關系,還沒交往,就直接跳過所有流程見家長,更不合适。

不過也能看出,他對她是認真的,并沒有因為不能生育而嫌棄她。

李烨是男子,大瀝朝男子重名聲貞潔,他不可能拿自己的聲譽和她亂來。

徐婵想通了,心裏就有數了,本就對他有好感,若不是因着身子受損,她早就下手主動勾搭了。

靠在他懷裏,聞着他身上淡淡的香味,很是安心。

“不必見家長,你若願意,我們可以先交往試試,若是覺得合适,互相确認要相伴一生,再見家長不遲,你覺得呢?”

李烨神色頗為無奈:“依婵兒的意思,若是我們之間相處的不好,你就會斷絕往來,不要我了?”

徐婵點頭:“不合适就不要在一起,強行在一起只會讓兩人都難受,最後兩看相厭,互相仇視,這不是我想要的結果。”

李烨道:“不會有那麽一天的,我既然選擇你,就已經做好和你共度一生的準備,此後,我只要你一個女人。”

徐婵不認同:“話不能說那麽早,兩人在一起總會磕磕碰碰,不會不吵架的,若性格不合,打起來也不是沒可能。”

李烨道:“不會的,我以後都聽婵兒的,一切以婵兒為先。”

徐婵囫囵吞棗吃了一口甜言蜜語,心裏還挺甜的,也不想和他繼續争論下去:“這可是你說的,除了政務,以後都聽我的,不然有你好看。”

李烨就笑了:“對,我說的,若有食言,任憑婵兒處置。”

徐婵滿意了。

心情好了,連肚子好像都沒那麽疼了。

曹德貴坐在外面的馬車架子上,自然也聽到了裏面的笑聲,他無聲長嘆了一口氣,主子爺啊,他終究還是沒忍住。

他就知道遲早會有這麽一天。

不一會兒,馬車緩緩停在牢房門口,李烨道:“婵兒,你身子不适,就在馬車裏等着吧,我派曹德貴去牢房接人便是。”

徐婵不願:“陸鳴笙是我表哥,此次被關又是因我而起,我都到牢房門口了,哪裏還有不進去的道理,扶我下車吧,我還撐得住。”

李烨無奈,只能小心攙扶着她下車。

他就知道那個表哥在婵兒心中十分重要,幸好先下手了,否則婵兒和陸鳴笙相處出了感情,哪裏還有他的位置。

順天府尹已經派人打了招呼,牢頭一早就在門口候着了,徐婵他們過去,牢頭十分熱情領着他們進去。

一行人進入牢房,徑直前往陸鳴笙被關的地方。

陸鳴笙見到徐婵親自過來,激動不已:“婵兒,牢房潮濕,你怎麽還親自過來了?”一眼發現她臉色不對勁:“婵兒,你身子不适?快伸手過來,我給你把脈看看。”

徐婵笑着搖頭:“不用,我就是來了月事,有點不舒服,沒有大礙。”

陸鳴笙聞言,才松了口氣,遂連忙整理了衣服和頭發,局促道:“在牢房裏沒洗漱過,渾身髒亂酸臭,婵兒別見怪。”

徐婵笑道:“表哥說的哪裏話,你在牢裏受了那麽大的苦,我心裏內疚極了,哪裏會嫌棄。”

陸鳴笙笑:“婵兒一點沒變,還是像以前那樣善解人意。”視線落在她旁邊的李烨身上,帶着打量,男子一襲湖藍緞袍,儀表堂堂,器宇軒昂,比之那個探花郎孫越還要出衆五分,實在太顯眼,想讓人不注意都難。

陸鳴笙心裏咯噔一下,有種不好的預感。

“婵兒,這位是?”

徐婵被問住了,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稱呼才好。

“這位是李業大哥,我的好友,此次你能出來,也多虧了他。”徐婵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還是先出去再說吧。”

陸鳴笙聽她解釋,意識到兩人不簡單,臉色有些發白。

“依婵兒的,我們先出去。”

李烨視線也在打量着陸鳴笙,雖然他渾身狼狽,頭發亂糟糟,臉上胡子拉碴,可他身高八尺有餘,身形健壯,一雙眸子炯炯有神,只看氣質,也能看出是個美男子。

一行人出去,徐婵讓陸鳴笙自己坐一輛馬車,她和李烨坐一輛馬車。

陸鳴笙面上答應的爽快,剛進馬車,臉就耷拉下來了。

徐謙和他坐在一起,也為陸鳴笙感到惋惜。

“陸公子,吃些東西先墊墊肚子,小姐住在京郊,從這裏回去大概要三個時辰左右,沿途路上也沒什麽好吃的,将就些糕點等回府再吃好的。”

陸鳴笙拿起一塊芙蓉糕吃起來:“徐謙,你們家小姐和那李公子是什麽關系,我瞧着兩人好像不止好友吧?”

“陸公子真是火眼金睛,小姐和李公子之前是好友關系,可今日李公子向小姐表明情意,小姐已經答應了。”徐婵長嘆一口氣,陸公子真的太倒黴了,每次都和小姐擦肩而過。

陸鳴笙不死心:“就算他和婵兒在一起了又如何,大不了他當大哥,我當二弟!”

他遲到一步,他當小的,還不行嗎?

這一次,他不顧一切上京,不可能輕易放棄。

徐謙嘆氣:“陸公子,恐怕不行。”

“什麽?我當小的都不行?”

徐謙點頭:“不瞞陸公子,李公子真實身份驚人,他乃鎮國公之子李源,乃四品大理寺少卿,大瀝朝律令,但凡正五品官員以上,皆可以獨妻。”

陸鳴笙臉色難看:“他那麽高的身份,他家裏人對他的妻子定有要求,婵兒确實很好,可她的身子.....李家長輩能同意這門親事嗎?”

這話把徐謙給問住了,他一時也說不出話來。

“既然李公子已經決定和小姐在一起,他肯定有自己的考量,男子名聲何其重要,他不會拿自己的名聲開玩笑!”

陸鳴笙道:“那就是不确定最後能否在一起了。”

徐謙嘆氣:“陸公子也是個癡情人啊。”

陸鳴笙道:“說句不好聽的,就算李公子可以獨妻又如何,只要婵兒喜歡我,想讓我嫁給她,李公子也不能阻攔。”

李業确實可以獨妻,可要婵兒同意才行,若是婵兒堅持,他又真的能舍得放手?

若真的放手了,那是最好,婵兒就是他一個人的。

不管怎樣,不到最後一刻,他絕對不會放手。

一想到婵兒身上來了月事,還不顧身體的親自去牢房接他,他們之間的情意非比尋常,不見得比那後來居上的李公子低。

他還有機會。

徐婵可不知道另一輛馬車讨論的那麽激烈,她上車後躺在李烨的懷裏睡着了。

她實在太累了,疲憊的很,加上李烨幫她按摩肚子,身子松泛了,困意襲來,不知不覺就睡過去了。

下午申時,徐婵一行人才到家。

李烨小心翼翼把徐婵扶下車,只見另一輛馬車已經空了,徐婵忍不住問門口迎接的小厮:“陸公子呢?”

小厮回禀道:“徐謙管事已經帶着陸公子先進府了,陸公子說他渾身髒亂,難受的厲害,先進府梳洗去了。”

徐婵點頭,視線偏向李烨:“李大哥,這次你能住多久?”

李烨小心攙扶着她進府:“住到你月事過去。”

他出宮本就是一時興起,不能在宮外久留,若不是她來了月事,他不放心,他現在就必須回宮。

徐婵有些舍不得,剛剛才确認關系,兩人就待不了多久,實在遺憾,不過她也能理解李烨,他是身負重任的大理寺少卿,平時肯定有許多政務要忙,能抽空過來陪她幾日,已是極難的。

“政事重要,等你日後有空了,再過來就成,我在這裏等你。”

李烨見她知書達理,善解人意,一顆心化成了繞指柔,愈發舍不得她:“好,一有空閑就過來找婵兒。”又道:“現在身子可好些了?”

徐婵點頭:“睡了一下午,感覺好多了。”

李烨放下心來:“若是難受就說,我讓張崇之再過來給你看看。”

徐婵連忙搖頭:“不成,人家是禦醫,專門伺候宮中貴人的,你就算是他好友,也不能經常讓勞煩他,若因我之小病耽誤了貴人的診治,那我萬死難恕其罪。”

李烨道:“宮中禦醫多的是,不會耽誤的。”

徐婵道:“真的不用請張禦醫,我身子沒有大礙,随便請個大夫就行,再說我表哥就是個很厲害的大夫,他現在住在我府上,你還怕我沒有大夫診治?”

李烨還想說話,徐婵美眸瞪着他:“你上午說什麽都聽我的?”

李烨哭笑不得,這是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行,聽你的,小病不找張崇之了,但若病情嚴重的,還是得請他過來。”

徐婵見他都退了一步了,她也就沒什麽好說的:“行。”

進入寝房,李烨伺候徐婵躺下,立刻命曹德貴去準備紅糖水。

徐婵被李烨暖到,這個男朋友好像還挺不錯的。

不僅長相出衆,對她的事情還極為上心。

“是。”曹德貴行禮退了出去。

“李大哥,我想沐浴。”坐了大半天馬車,身上一股子血腥味,難受的不行。

李烨點頭,立刻去安排。

徐謙這時也回來了,幫着拿換洗的幹淨衣物。

等徐婵沐浴完回來,只見院子裏多了不少人,忍不住問李烨:“李大哥,我瞧着院子裏的人,好像是你那邊的?”

李烨點頭:“正是,我剛把他們召過來的。”

徐婵不解:“為何?”

李烨如實道:“我瞧你之前用的月事墊繡工不行,故而叫了一批人過來,趕制一些新的。”

徐婵哭笑不得:“李大哥,之前的月事墊就挺好的,我用着也很舒服,就這樣吧,不用那麽麻煩。”

李烨不認可她的話:“之前我管不了,那就不說了,現在我們在一起了,身為男子,必須要照顧好妻子的一切。”

他的女人,是全天底下最尊貴的,豈能用些粗糙的月事墊。

她身子本就虛弱,若不用些好的,該有多遭罪。

一旁的徐謙感覺自己被罵了,小姐的月事墊一向是他縫制的,他自認為繡工還行,沒想到今日被嫌棄成這樣。

不過,當徐謙看到李公子把新的月事墊送來時,他打內心底服了。

那月事墊精美絕倫,外側還繡着花,料子全是用綢緞做的,裏面塞了棉花,輕薄透氣,比他縫制的确實好了太多。

徐婵也是服了,糙女子活生生被嬌養成千金小姐。

半個時辰後,陸鳴笙終于姍姍來遲。

他一進屋,李烨正坐在床邊同徐婵說話,屋裏的人見他進來,視線齊齊注視着他。

陸鳴笙已經洗漱沐浴了,一襲月牙白長袍,身軀凜凜,頭發高高束起,臉上胡子刮了,臉如雕刻般俊美,有棱有角,雖不及李烨那般光彩奪目,卻也是個十分出衆的美男子。

一屋子都是美男,看的徐婵賞心悅目。

陸鳴笙朝着床鋪走去,先是恭敬給李烨作揖:“李大哥。”

李烨被他作揖的莫名其妙,連忙站起身來:“不敢,你是婵兒的表哥,按輩分我也該叫你一聲表哥才對。”

陸鳴笙連忙搖頭:“李大哥比陸鳴笙年長一歲,該叫你一聲大哥的。”

話裏說的是年長,只要不是個傻子,也能聽出陸鳴笙話裏的意思。

他想當小。

所以才對李烨那麽恭敬。

李烨臉色有些難看,這陸鳴笙之前和徐謙同坐一輛馬車,想來應該已經知道他的正四品大理寺少卿身份,既然已經知道,就明白他可以獨妻。

在明知他能獨妻的情況下,還叫他大哥,只有兩種可能。

其一,覺得他家世顯赫,家裏長輩不會同意這門親事。

其二,覺得婵兒和他一起長大,青梅竹馬,感情深厚,他能說服婵兒讓他當小。

總之,他不死心,還對婵兒有所惦記。

“你是婵兒表哥,叫我大哥,實在折煞李業,陸兄若是不嫌棄,可以直呼我的名諱。”

“那不行,太失禮了,我還是叫你一聲李大哥吧,你身份高貴,擔得起我一聲大哥。”

李烨還想說什麽,陸鳴笙打斷道:“李大哥,就這麽定了,咱們別在攀扯了,我此番過來是給婵兒把脈的,之前在馬車上,聽聞徐謙說婵兒來了月事還暈倒了,實在讓人揪心。”

談及徐婵的身子,李烨也不多說了,直接讓了位置:“陸兄請。”

陸鳴笙朝李烨微微躬身,這才坐在徐婵床邊:“婵兒,伸出手來。”

徐婵點頭,依言照做。

陸鳴笙眉頭越來越皺,片刻,他道:“婵兒,再換一只手。”

徐婵依言照做,陸鳴笙的表情和上次張揉揉文十八禁紋都在疼訓群四尓兒二吳舊意四企禦醫的表情一模一樣,她心裏已經有數。

好一會兒,陸鳴笙才放開徐婵。

李烨問道:“陸兄,婵兒如何?聽聞陸兄從小于醫道精通,之後又游醫多年,想來醫術極為精湛,可有解決之法?”

陸鳴笙嘆了口氣:“婵兒身子損傷的太厲害,想要治好,恐怕微乎其微。”

徐婵笑笑,表現的無所謂。

李烨看在眼裏,心疼的厲害,主動握住她的手,溫柔細語:“沒事的婵兒,以後咱們抱養幾個聽話乖巧的,你當娘,我當爹。”

徐婵笑:“好。”

陸鳴笙見李業是真的不嫌棄婵兒,心裏對這個大哥認可了幾分。

若是他剛才敢表現出一點不滿或嫌棄,他絕對不會讓他好過。

婵兒之前過的如何,他不知道,但他來了京城,來到她身邊,絕不會讓她再受一點委屈。

“不生孩子也挺好的,生子太過艱難,一只腳踏進了鬼門關,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陸鳴笙也安慰。

徐婵重活一世,只想好好過日子,讓生活多姿多彩,至于能不能生孩子,她不在意。

*

晚上吃飯,陸鳴笙給徐婵夾一筷子菜,必定會給李烨夾一筷子,對他恭敬的不得了。

李烨一頓飯吃的難以下咽:“陸兄,你自己吃便是,不用給我夾菜,我自己可以的。”

陸鳴笙不以為意:“鳴笙既然喊您一聲大哥,自然不是白叫的,當弟弟的合該給大哥夾菜。”

李烨......

徐婵餓壞了,她全程都在幹飯,沒感覺到兩人的暗潮洶湧。

只覺得兩人兄友弟恭,相處的還挺好的。

她之前還怕陸鳴笙剛來這裏,會不習慣。

現在看到他自來熟,她就放心了。

晚飯過後,李烨把徐婵送回寝房,這才回對面府裏批閱奏折。

他出宮突然,有些加急的奏折需要批閱,不能耽誤。

徐婵也理解他,由着他去了。

睡到半夜,徐婵又有些難受了。

連着坐了好幾個時辰的車,腰酸痛的厲害,小腹也很難受。

徐婵起來換了個月事墊,喝了一碗紅糖水,這才重新睡下。

剛躺下,就見房門推開,李烨披星進來。

他一臉焦急,還喘着粗氣,一看就是匆忙趕來。

“李大哥,這麽晚你怎麽來了?”

“我聽聞你又難受了?”他快步走到床邊坐下,手熟練的朝她小腹伸去,有節奏的幫她揉着。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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